第2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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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數人期待的目光中,本次盛夏交易會終于落下的帷幕。集市預定關閉的當天,商販們早早地就起了床,捧起冷冽的清水將手和臉洗干凈,換上最體面的衣服,坐在湖邊的巖石上恭候傳說中的英雄出場。 第一波出場的卻不是趙天龍和張胖子。而是兩小隊身穿土八路灰色軍裝的年青騎兵。一個個看上去英姿勃發,渾身上下都透出難以掩飾的自豪感。他們先騎著戰馬沿順時針方向兜了一個大圈子,朝所有來賓都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后彼此拉開一段距離,拉住坐騎,呈交鋒陣形相對靜立。 “嚯”有人吹響了長哨子,同時用竹竿將一頭剛剛宰殺的活羊甩在了兩隊騎兵們的正中間。所有騎在馬背上人立刻迅速動了起來,身影交錯,你搶我奪,各不相讓。有名臉上帶著疤痕的戰士僥幸搶到羊在手,立刻磕打著坐騎跑向終點。而敵對一方的選手,則從兩側包夾上去,竭盡全力將羊從此人手中奪走。 眼看著疤瘌臉就要被“敵人”截住,他在同一陣營的伙伴們,立刻打馬配合,用前方兩側進行接應。還帶著體溫的羊被疤瘌臉單臂甩了起來,在空中掠過對手的頭頂,落向自己的同伴。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斜刺里又沖上來一名天生環子卷頭發的漢子,從馬鞍上高高躍起,凌空抓住死羊。然后身體憑借慣性向前飛出數步,又穩穩地坐回了自家馬背之上。 “好!”商販們看得心曠神怡,大聲喝彩。常年跑邊塞做生意的人,往往都精通騎術。但是他們中間,卻誰也沒本事讓自己的身體跳上半空飛出數米之后,還能再度準確地落回馬鞍上。這一手,對雙腿的力量,身體的靈活性和坐騎與主人之間的默契程度,要求都高到了極點。即便在自幼生長在馬背上蒙古人,也沒幾個能做到,。 環子卷騎士單臂舉著羊,一邊繼續前沖,一邊向觀眾們致意。四下里的喝彩聲立刻又增大了一倍,愛熱鬧的商販們毫不吝嗇的拍著巴掌,將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送進表演者的耳朵。追上來的“對手”則徹底被激怒了,包抄,逼搶,拉扯,使出全身解數試圖將羊從環子卷手里奪回。而環子卷騎士則在馬背上不停地避讓、躲閃、爭奪,始終護著獵物不失去。眼看著距離目的地還有十五六米距離,他口中忽然又爆發出一聲斷喝,“嗨!”。單臂前甩,直接將獵物甩進了充當目的地的柳條筐中。 “好啊!” 觀眾們跳起來,大喊大叫,渾然忘了身在何處。太精彩了,真是太精彩了。連草原上傳統的“奪羊”游戲,都被游擊隊的戰士們演繹到了如此精彩的地步,接下來的節目,想必更加令人期待! “我認識他,我們來的時候,就是他一路護送的!” 與唐季禮等人一道來月牙湖畔的商販們則大聲向周圍的同行炫耀,一個個臉上寫滿了自豪,“他姓趙,是游擊隊的二中隊長。在紅胡子帳下坐第四把交椅,僅次于龍爺和黑胖子!” , 第五章 赤子 (一 下) 作為暖場項目而出現的叼羊活動一共舉辦了三個回合,小趙隊長所在的一方以嫻熟的配合連續兩度擊敗了對手,直到第三匯合,才象征性地輸了一局,多少讓對手找回了一點兒面子,以免影響游擊隊內部的團結。 第二項出場的節目是騎馬障礙沖刺。當叼羊的隊伍剛一離開,立刻有幾十名精壯小伙拎著鐵鍬沖上了湖畔沙灘。先在地面上挖了六七十個三尺余深的大坑,然后又將數排綁滿的干草的木樁栽進了坑里。 前后不過是幾分鐘功夫,淺白色的沙灘上已經出現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木樁大陣。每根木樁彼此相距不過兩三米的樣子,橫不成排,豎不成列,讓人看上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眼花。而接下來出場的兩組騎手,卻要全速從這座木樁陣中沖刺過去。先到達終點者得分最高。其余得分依次遞減,將整支隊伍的最后得分加起來與另外一支隊伍的總分比較,分數高者,便是團體獲勝者,將得到兩頭羊和二十塊香皂作為獎勵。 規則非常簡單,沒等參賽的騎手們整隊結束,場下觀眾已經通過加了電的高音喇叭,將比賽規則了解得一清二楚。同時在心中,也對比賽的結果充滿了期待。都是常年走南闖北的老江湖,他們可是知道這個坐騎沒想像得那么容易控制。一旦把速度沖起來,直接鉆過兩根木樁之間那點比馬身體寬不了多少的縫隙已經非常艱難,更何況前方還會有分布非常凌亂的其他木樁,稍弄不好,就有可能一頭撞上去,直接把背上的選手摔個七暈八素! “我覺得這回還是小趙隊長贏!”曾經受過趙小栓保護的河北老字號吉昌源老掌柜邱正將頭向身邊的同行們歪了歪,非常有信心地說道。那幾天的旅途經歷,如今已經被他當作了一種榮耀。特別是小趙隊長逼著幾個偽軍頭目一起寫欠條贖槍的過程,被他跟熟人們說了又說,幾乎每一次都能增加一些新鮮內容。 “那要看風煞和云煞出不出場!”旁邊的商販點點頭,嘴里說出的見解卻跟老邱不太一致,“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紅胡子這次一直安排小趙隊長露臉,大伙真正想見的人,卻被他給藏在了后頭!” “那是自然,換了我,也要把風云兩位爺留在最后壓場子。”老邱聳了聳肩,沒有反駁。雖然他心里很推崇小趙隊長,但風云二煞的名聲畢竟在那擺著。兩個能被大伙傳得神仙一般,本領肯定不會在小趙隊長之下。 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場中的兩隊騎手已經開始了沖鋒。只見他們用腳輕輕一點馬鐙,胯下坐騎就像心有靈犀一般,緩步向前沖去。現是四蹄交替落地的慢跑,優雅得如同林間飛舞的精靈。很快,慢跑就變成了疾馳,前蹄后蹄輪番騰空。到最后,整匹馬都跑成了一團影子,四蹄也好像被煙塵托在了半空中,根本看不到落地的動作,飛羽一樣,迅速滑向充當障礙的木樁。 “好啊”沒等沖在第一排的駿馬與木樁陣發生交互,湖畔看熱鬧的商販們,已經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太瀟灑了,太流暢了,無論是馬背上的騎手,還是騎手胯下的駿馬,動作都流暢得如同一團云霧般。卷卷舒舒,令旁觀者心曠神怡。 被老邱等商販看好的小趙隊長,果然沖在了第一個。只見他幾個起伏就飄到了木樁陣前,手中韁繩稍稍一抖,就連人帶馬“融”了進去。隨即,胯下戰馬就跳起了“花步”,前進、側移、左滑、右轉,靈活得如同一條泥鰍,轉眼間就將木樁陣過掉了大半,將其他競爭對手也遠遠地甩了后邊。 “好啊!” “趙隊長好樣的!” “趙隊長加油!” 很顯然,小趙隊長在觀眾當中,不止老邱他們這一伙粉絲。很多曾經受到過他的幫助,或者被他剛才參加叼羊比賽時的精彩表現所征服的人,也一邊用力拍打著巴掌,一邊大聲替心中的偶像鼓勁兒。聽到四下里傳來的助威聲,小趙隊長的動作愈發飄忽,居然在馬背上將身子擰向后方,雙手松開馬韁繩,拱在胸前向觀眾致謝。 沒有接到主人指令的坐騎,此刻卻有點不給面子。居然楞頭愣腦地穿過兩根木樁間的空隙,然后直接朝第三根木樁撞了過去。“哎呀!”驚呼聲登時響成了一片,很多旁觀者都本能地閉了下眼睛。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背對著第三根木樁的小趙隊長突然彎了下腰,伸手在坐騎屁股上輕輕一拍。得到暗示的駿馬登時就有了主心骨,已經高高揚起的前蹄在空中猛然轉向,帶著自己和身體和背上的主人一道擰了個近于四十五度的斜角,近擦著第三根木樁竄了過去。 “好啊!”喝彩聲在片刻停滯后,再度轟然響起。剛剛將眼皮睜開的觀眾們跳起來,將兩只手掌拍得通紅。太精彩了,太刺激了,有如此精彩刺激的節目給大伙過眼癮,這次夏季大集即便沒賺到錢,也不虛此行。 不光是小趙一個人的表演精彩,陸續沖進木樁陣中的騎手們,雖然速度比不上趙隊長快,身姿卻是同樣的靈活。按照平素訓練時培養出來的默契,他們人和馬互相配合著,一層層向木樁陣內滲透。遇到攔路的木樁,則策動坐騎在跑動中轉換方向,貼著障礙旁邊斜切進去,然后再度調整身姿,切進下兩根木樁之間拿到狹窄的縫隙,以無厚入有間,處處游刃有余。 “嘶!”也有一伙人沒站起來向表演者鼓掌,而是坐在一座臨時搭建的看臺上,輕輕吸氣。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他們眼中,那一個個于木樁陣中來去自如的騎手,早就都變成一名名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吶喊沖鋒的戰士。而那一根根木樁,則變成了被馬隊沖到了近前的敵軍,在刀光閃爍間,變成了一具具沒有腦袋的尸體! 第五章 赤子 (二 上) 刀光如浪,穿巖裂石。 凡是擋在這排刀光面前的東西,要么被擊穿,要么被撕裂,無一幸免。在小王爺白音看來,騎手們的每一個動作,其實都沒有做完整,借著馬速前沖,接下來必然是力劈。撥馬側移,緊跟著注定是斜砍。而提韁繩左滑,是利用刀刃進行蹭切,磕鐙右轉,則為戰馬過身之后的補刀反撩。只是在這一劈一砍一切一撩之后,能繼續站立在馬前的對手還能剩下幾個?!自己的烏旗葉特左旗,是不是騎兵們的下一步目標?! “太厲害了!紅胡子實在太厲害了!”小王爺身邊,有人以非常低的聲音議論。“把這群騎兵訓練得如虎狼一般,怪不得他敢跟日本人耍橫!” “也不知道那個入云龍有什么絕招,這才到了紅胡子麾下一年多,就讓游擊隊的騎兵幾乎脫胎換骨!”一名年紀在五十歲上下的梅林官扭頭看了看小白音,故意把一年兩個字咬得非常重。 另外一名替白音打理財務的幕僚不敢茍同前者的意見,輕輕搖頭,低聲補充,“恐怕不是入云龍一個人的功勞,要我說,那個張胖子功勞也不小。他來之前,紅胡子因為不肯像其他馬賊那樣隨便搶劫,窮得就跟叫花子一般。而他來了之后,游擊隊那邊就憑空多出了無數賺錢的道道來。特別是最近這半年,從浴鹽、精鹽、骨膠到香皂,一樣接著一樣,層出不窮!” “是啊!紅胡子去年最走運的事情,就是順手救下了入云龍和張胖子!”其他文武幕僚們紛紛感慨,“而日本人那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當日迫于紅胡子的威脅,沒敢給入云龍、張胖子和周黑子三人最后一擊!唉!” “唉!”眾幕僚紛紛陪著嘆氣。當日的經過,他們非常了解。日本人如果豁出去犧牲,未必無法殺死入云龍、張胖子和周黑子。然而就是因為突然出現的紅胡子帶了一挺老舊馬克沁,藤田純二那個膽小鬼卻謹慎地選擇了退出戰斗。白白讓紅胡子撿了兩個寶貝,順便還和周黑碳成了鐵桿盟友! 為保持貴賓席的獨特地位,他們與其他商販之間距離拉得很大。而目光老練商販們也早就從這幾天的浴鹽出貨情況,猜到貴賓席上的看客恐怕身份非凡,因此謹慎地與化了妝的白音等人保持了距離。 故而,王府幕僚們的談話,倒也不擔心旁邊有人會偷聽。只是越說,大伙心里越覺得空落落的,仿佛一只腳踩在了云氣團上,偏偏云下到底是懸崖峭壁還是一馬平川根本無法看清楚。前進后退,都是為難。 游擊隊的進步太大了,在年初決定跟游擊隊合伙做鹽沙提純的生意時,他們之間,誰也沒想到有了穩定資金來源后的游擊隊,哪怕只是每月幾十塊大洋的收入,居然就能進步如此神速。但是現在,他們當中的每個人卻閉起眼睛都能想到,如果任由游擊隊像目前這種速度進步下去,恐怕今后即便日本人走了,漠東草原也不會有自家小王爺的份兒了。甚至,烏旗葉特左旗王府能不能保不住目前這一畝三分地兒,都很難說!! 然而,他們卻誰也不敢主動向白音小王爺提議,趕緊中斷與游擊隊的合作關系。一則雪花精鹽和浴鹽的利潤實在太誘惑了,讓他們根本舍不得放棄。二來,萬一跟紅胡子徹底撕破了臉,日后再想重歸于好,恐怕就沒上回那么容易了。畢竟凡事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紅胡子可以對以往雙方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可如果再被左旗王府從背后捅了刀子,接下來恐怕就是新帳老賬一起算了! 到那時,即便把隱藏在暗中的全部實力都拿出來,烏旗葉特左旗王府也未必能穩cao勝券。更何況旁邊還有個黑胡子獨立營在虎視眈眈。除非,除非小王爺不顧一切向日本人求援,可那日本人的恩情是好欠的么?愛新覺羅溥儀的例子在眼前明擺著呢,他倒是借助日本人的力量當了滿洲國的皇帝,然而舉國上下,哪件事他這個皇帝能做得了主呢?恐怕連后宮之事,都得聽從日本顧問的安排吧?!生下的孩子是哪國的種都不一定呢! 小王爺白音不愿意做一個傀儡,這點兒他身邊的每個心腹都非常清楚。然而,現實情況下,除了徹底倒向日本人做對方的傀儡或幫兇之外,他已經沒有了太多選擇。動武的話應對不了紅胡子和黑胡子聯手,繼續埋頭偷偷積蓄力量的話,卻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紅胡子。照這樣態勢發展下去,甚至不出三年,紅胡子獨自就能生吞了他的左旗。到那時他想給日本人做傀儡都沒資格了,失去利用價值的東西,在日本人眼里向來只有一個被拋棄的下場,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要是能得到游擊隊那邊的具體練兵方略就好了!”有幕僚異想天開,嘆息著感慨。無論是最年老的幕僚,還是王爺從天津新晉請回來的高參,到現在為止,整個烏旗葉特左旗王府,居然沒有任何人能夠弄明白,紅胡子究竟使了什么辦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訓練出一支如此精銳的騎兵?按說無論資金厚度還是人口資源,喇嘛溝那窮地方,都跟小王爺的左旗不能比。那地方把山前山后,包括流花河沿岸開荒的漢民全加起來,也湊不出兩千人丁。而烏旗葉特左旗的全部在冊丁口卻有四萬三,即便二十丁抽一,也能攢出兩千能當兵的人,和紅胡子治下的總人口數基本相當。 可紅胡子卻能憑著兩千人丁和雜七雜八前來投奔的綠林馬賊,愣是發展出了將近兩百騎兵精銳。而烏旗葉特王府,擺在明面上的衛隊卻也只有區區兩百多號。并且跟紅胡子帳下的騎兵比起來,這兩百多號人馬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都不夠對方隨便拍一巴掌的,一次沖鋒下來就是粉身碎骨的命。 真正能給小王爺勇氣的,是另外他偷偷訓練的兩百多狼騎。完全參照了王府衛隊里頭日本顧問的訓練方法,里頭卻沒有讓一個日本人混進去。只是這支狼騎,足足耗費了他五年時間才打造得像個模樣,而紅胡子完成同樣的目標,卻只用了一年不到,具體的說,不到六個月。去年底的時候,游擊隊還跟前來進剿的日本人死拼了一場,被打得傷筋動骨,甚至連副大隊長都給折了進去。 到底該怎么辦呢?眼睛盯著比賽場中的生龍活虎般的騎手,小王爺白音和他麾下的心腹幕僚們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整個貴賓席,唯一感覺不到壓力的只有小王爺白音的外甥,一個剛剛從日本國內留學歸來高材生。不忍繼續看自家舅舅和眾位叔伯愁眉苦臉的模樣,輕輕拉了一下小王爺白音的衣袖,以極低的聲音說道:“這是一件好事兒啊,老舅!紅胡子的實力越強大,咱們能得到才會越多!難道有人不這么認為么?” 第五章 赤子 (二 下) “閉嘴!”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小王爺白音轉過頭,對著自家外甥孟和怒目而視,“這么多叔叔伯伯在場,哪有你說話的份?!” 先前麾下一眾文武幕僚們的議論,幾乎每個字都戳在了他心窩子上。正煩躁間,忽然聽見自家侄兒沒頭沒腦地說什么游擊隊越強大最自家越有利,豈不是火上澆油?!然而剛剛從日本留學歸來的孟和少爺卻不肯順從命令,聳了聳肩膀,悻然道:“事實在那里明擺著,我不說,它就不存在了么?那和把腦袋扎進沙子里的鴕鳥有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