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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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兄弟 (六 下) 如果張松齡出生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眼下趙天龍所遇到的問題,就根本不能成為困擾二人的煩惱。他可以找無數例子幫好朋友打氣,也可以煲一鍋心靈雞湯安慰好朋友。甚至可以冒充一把愛情專家,精心地幫好朋友趙天龍策劃接下來的“泡妞行動”的每一步。雖然很有可能他自己連戀愛都沒正經談過,對女人的全部認識俱來自于網上的段子。 然而不幸早出生了六十多年,現在的張松齡就只能陪著好朋友一道犯愁了。搜腸刮肚想了好半天,最后才擠出一句可以多少寬慰人心的話來,“據我所知,斯琴她不是在乎這些吧!至少到現在為止,我沒看出來她很在乎!” “但是我在乎!”趙天龍甕聲甕氣地嘟囔了一句,臉上的表情愈發黯然。“這幾天陪著她到處去赴宴,別人嘴巴上雖然不說,但她們是怎么看我的,我感覺得到啊!就好像,就好像我是個,我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似的!唉!” 用力丟下茶杯,他焦躁地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作為一個男人,如果不能給自己的女人帶來榮耀,至少不能讓她在人前無法抬頭。而他,這些天帶給斯琴的都是些什么呢?當那些舉手投足都帶著富貴之氣的女人向斯琴問起自己的身份時,雖然斯琴一直堅持介紹說這是他的未婚夫,但是那些女人們臉上的笑容卻立刻變得非常不自然,就好像看到金蓮花下的牛糞盤,無論怎樣掩飾,都掩飾不住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 “管他別人怎么看呢!你將來又不會跟她們打交道!”張松齡不忍心看好朋友難過,咬著牙狡辯。 “可是斯琴今后少不了跟她們打交道!”趙天龍又很恨地回應了一句,揮起拳頭,對著四下里的空氣亂打。 隱藏于空氣里的那個敵人,他看不見,也摸不到!卻繼續冷笑著奚落著他,羞辱著他,“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樣子吧!一個臭名遠揚的獨行盜,還想攀蒙古女王的高枝?!你懂得吃西餐用哪只手拿刀子么?你知道法國葡萄酒和意大利葡萄酒的區別么?你懂得如何用外交手腕解決她的潛在敵人,在酒桌間為她爭取最大的援助么?省省吧,除了開槍殺人之外,你什么都不懂! 憑什么要她一輩子不離不棄地跟著你?憑什么讓她放著門當戶對的王爺、將軍不挑,一心一意地跟著你這個連個安身之處都沒有窮光蛋?!” 連日來,這些惡毒的話,在他兩只耳朵邊,沒完沒了地回蕩。讓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甚至連走在路上,都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背后指指點點。如果不是怕給游擊隊帶來恥辱,他真的想找個人狠狠打上一架,在對方抱頭鼠竄時,大笑著發泄出心中的抑郁。然而,既然加入了游擊隊,他就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只能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獨自面對所有重壓。 “行了,行了,就算你把這間房子給推平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張松齡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慢慢攪碎空氣里那個無形的敵人。“這種事情,真的是發愁也沒有用!你現在不該在這里發愁,而是應該找個機會跟斯琴去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我總覺得,你們兩個之間的地位差距,其實沒有你想的那么懸殊。只是你自己缺乏自信罷了。要不然,當初她為啥放著門當戶對的白音小王爺不選,偏偏選擇了你?!當初她就不是女郡主么?還是當初你就不是入云龍?!” “談,談什么?怎么談!”趙天龍也是急病亂投醫,不顧張松齡的年齡比自己小了將近一輪,抓住對方的胳膊追問。 張松齡被抓得呲牙咧嘴,掰開趙天龍的手,低聲建議,“談什么?當然是談這幾天你的咋想的唄!聽聽她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覺得你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別扭,你就乖乖地向她承認錯誤!如果她也覺得你們之間的地位差距已經成了問題,你們兩個就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反正,只要你們兩個心思還一樣,這世界上,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 聽了張松齡這番似是而非的話,趙天龍的心情終于稍稍平穩了些,皺著眉頭,幽幽地道,“嗯!等有了時間,我的確該跟她好好談談了!如果她真的覺得我已經配不上她了,我就自己主動離開好了!” “放屁!”張松齡氣得破口大罵,“豬腦子啊你!人家沒等說不合適呢,你自己就先打退堂鼓了!告訴你吧,女的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男人!你應該拿出當年做獨行大盜的那份勁頭來,管她是王爺呢,還是貝勒呢,該搶她的,就絕不客氣!” “我那時搶的是東西,不是人!”趙天龍瞪了張松齡一眼,大聲強調。旋即,搖著頭苦笑,“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入云龍怕過誰了?! 大不了我半夜潛到她房間里去,拿被子把她一裹,扛著就走!呵呵........” “那你就等著被王隊長執行紀律吧,你!”張松齡也笑著搖頭,沖趙天龍連連撇嘴。他才不相信趙天龍敢潛到斯琴的房間了去搶人,但是至少,他在趙天龍的臉上又看到了那份熟悉的驕傲。這讓他心里頭感覺很舒坦,笑了笑,繼續說道:“其實你現在地位也不算差,咱們八路軍雖然沒有軍銜和軍餉,可你拿的一直都是連長待遇。再過一兩年,等咱們游擊隊發展壯大些,你就是營長,團長。斯琴的地位再高,一個團長總是配得起她了吧。如果團長還不夠的話,你就再努努力,爭取早日做了旅長!倒那時,光你手下的弟兄,就差不多趕上她領地里的所有男丁多了!看誰還敢再拿你們兩個的身份說事兒!” “我當八路又不是為了升官!”趙天龍搖搖頭,小聲否認。但臉上的笑容,卻愈發顯得明亮,“你這話跟我私下里說說可以,可千萬別讓呂隊長聽見,否則,一頓教訓肯定是跑不了的!” “你說老呂啊!”張松齡笑了笑,滿臉不在乎,“他要是敢教訓我,我就讓他立刻還錢!那老吝嗇鬼,肯定嚇得撒腿就跑!” “看你說得,就跟老呂打算賴賬似的!”趙天龍終于被逗得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用手揉臉。“老呂什么時候找你借錢了?他平時抽煙都用黃草紙卷柳樹葉子,這回怎么想起來打腫臉充胖子了!” “剛才!”張松齡想了想,低聲回應,“老呂想給他夫人買禮物,特地跑來找我借了十塊錢走。我說讓他多拿點兒,他死活不肯。說借多了怕還不上!” “是有點兒困難!”趙天龍點點頭,從副隊長呂風的角度低聲分析,“他一個月津貼才三塊半,往往還只是記在賬面上,未必能實發。十塊錢,真夠他攢上大半年的!” “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他還!”張松齡笑了笑,大度地表態。從小過得都是寬松日子,他對金錢的確不怎么看重。況且副大隊長呂風這個人平素雖然吝嗇了些,對弟兄們卻是真心實意,值得他深交。 趙天龍身上還帶著一些綠林豪杰的習氣,對金錢也不太在乎。但是,因為最近的生活經歷,他卻有點兒放不下其他一些東西。陪著張松齡笑了一會兒,返回椅子上,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xue,一邊小聲詢問,“你剛才說,我現在相當于是八路軍的連長,這話靠譜么?” “有什么不靠譜的?”張松齡被問得有些發懵,皺著眉頭回應,“八路軍的津貼標準,你不曾經看到過么?團長四塊,營長三塊半,連長三塊。技術兵種另算。你雖然帶的雖然是騎兵,但也跟技術兵種扯不上關系吧!” “那倒是!”趙天龍鄭重點頭,“按這種算法,我的確應該算是連長。可你說,咱們喇嘛溝游擊隊,真有變成一個正規團的那一天!” “連周黑碳的黑狼幫都能變成晉綏軍的獨立營,咱們游擊隊怎么就不能變成八路軍的一個正規團了!”為了讓好朋友寬心,張松齡盡量把游擊隊的發展前景往好里頭描繪,“要我看,只要咱們能發展起來,成為一個旅,一個師,都沒任何問題。關鍵是怎么才能讓隊伍盡快壯大起來,咱們現在不光缺武器和糧食,人也很成問題!” “開春后我再往沙漠北邊跑一趟,那邊還有幾伙熟悉的綠林同道,都跟周黑碳的黑狼幫一樣,沒干過什么大的壞事。我跟他們的大當家好好說說,爭取把他們都給拉到游擊隊里頭來!”趙天龍的眼睛慢慢開始發亮,一心一意地開始想能夠讓喇嘛溝游擊隊快速壯大的辦法。 “我想跟斯琴商量一下,在月牙湖邊上借塊場地,開個固定的集市。”張松齡也不愿意老精打細算地過苦日子,笑呵呵地跟好朋友一道核計,“周黑碳這次把黑石寨里頭的商家禍害得夠嗆,等開春后,各類日常雜貨的價格,肯定會暴漲一大截。如果咱們能讓商販們都到斯琴的領地上交易,而不是去黑石寨。光是場地的租金和貨物的正常收稅,就能供應幾十號人的開銷!” 兩個人加入游擊隊的時間都不太長,對共產黨游擊隊的組織紀律和日常運作方式,也都是一知半解。所以私底下替游擊隊規劃未來時,想法如同天馬行空,根本不受任何約束。一時間,除了綁票索贖和打劫商隊的辦法不敢提之外,基本上,凡是有利于游擊隊發展壯大的事情,幾乎給數了個遍。到最后,居然令趙天龍連眼前的煩惱都忘記了,整個人都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當中,雙目不斷釋放出逼人的光彩。 第四章 兄弟 (七 上) 好夢向來容易醒。正當張松齡和趙天龍兩個野心勃勃地規劃著自己和喇嘛溝游擊隊的未來之時,屋門“呯”地一聲從外面被人推開。連續好幾天閉關不出的彭學文手里握著一封電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見到趙天龍也在,微微一愣,然后氣急敗壞地問道:“周黑子呢,你們倆誰看到周黑子了?這該死的,我要殺了他!” “去城外打獵了!”被彭學文的情緒感染,張松齡騰地一下站起,劈手去搶對方手里的電報,“發生什么事情了?黑石寨那邊出事了么?!” “你們兩個自己看吧!”彭學文將電報摔在桌子上,氣憤地跺腳,“我跟他說了不下一百遍,讓他早點安排隊伍轉移。他就是不聽,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全給小鬼子堵城里頭了?!” “啊!”張松齡和趙天龍大驚,趕緊將腦袋頂到電報上方凝神細看。果然,這是一份求救電報,由晉綏軍派往獨立營的聯絡官林秀峰發出,再經晉綏軍二百一十一旅那邊,轉發到了傅作義的司令部里。 “還有一份,是留在城里的軍統弟兄直接發到察綏站的!內容基本上和這封一模一樣,只多了準備在突圍之前炸毀電臺這一條!”不待趙天龍和張松齡兩個將電報看完,彭學文在旁邊焦躁地補充。“臨來之前,我親自盯著姓周的做了一份詳細的撤退計劃。并且再三囑咐他千萬不要再多耽擱。誰知道他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骨子里的主意卻比誰都正!” “嗨!這***!”張松齡和趙天龍兩個終于從電報上把頭抬起來,大聲詛咒。無論是周黑碳的獨立營,還是八路軍游擊隊,都無法長期占據黑石寨。甚至把斯琴女王麾下的蒙古騎兵也算上,三家共同進退,一樣頂不住日本人剛剛從滿洲國抽調過來的援兵。所以趕在日軍報復部隊到達之前主動撤離,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早就成了三家盟友的共同意見。只是大伙迫于顏面,誰都沒有勉強周黑碳敲定到底哪一天把他的獨立營撤走而已。 沒料想周黑碳的貪得無厭的家伙,居然真的想讓獨立營在城里頭過了年再走!并且還采用陽奉陰違的手段欺騙了一心替他著想的彭學文。如今好了,整個獨立營連同留在獨立營中的兩名軍統特工,都被小鬼子給包了餃子。除非有一支援軍從外邊及時將小鬼子引開,否則,城里邊的人插翅也難飛出來! 距離黑石寨最近的一支晉綏軍便是第二百一十一旅,但是此刻也在多倫西北的小青山一帶與漢jian李守信的騎兵師對峙,根本沒余力分兵去援救獨立營。即便冒險分出一部分兵力過去,也未必趕得及。 除此之外,獨立營的唯一指望就只剩下了喇嘛溝游擊隊了。連同新組建的國際中隊都算在內,總兵力也只是一個連出頭,還有包括副大隊長呂風在內的三員大將缺陣。 然而事到如今,即便把周黑碳從城外抓回來槍斃,也無法再讓獨立營全身而退了。張松齡狠狠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小鬼子到底來了多少援軍?!這份電報上居然沒提!你們軍統那邊的電報,有更具體的消息么?” “也沒提,估計敵我雙方還沒正式交手,所以暫時判斷不出鬼子的真正實力。不過我已經命令老余直接發電報去追問了。很快就能拿到最新結果!”彭學文也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回答。 “我估計不會太多,巴林右翼旗距離黑石寨有三百多里遠,最近的天氣又非常冷,來得人太多,小鬼子的軍糧供應就會出問題!”趙天龍也迅速恢復了冷靜,根據黑石寨一帶往年的氣候變化情況低聲分析。 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低聲驚叫道:“壞了,我忘了考慮今年是個暖冬了!黑石寨那嘎噠地勢低,每年快立春的時候,都會有幾天特別暖和!當地人叫它‘春先鋒’,如果小鬼子也了解這種情況,恐怕情況會.......” 話音未落,門又是“砰”的一聲響,彭學文的心腹老余急匆匆沖進,將手中電報往上司面前一遞,大聲說道,“報告站長,黑石寨來電。此刻黑石寨城外大約有一個中隊的日本鬼子和一個營的偽滿洲國軍,此外,蒙古王爺白音也帶著麾下的兩個中隊私兵加入了圍城隊伍!” “將近一千人?他們怎么過來的,居然提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張松齡的眉頭皺了皺,臉色也開始變得陰沉。 即便忽略掉蒙古王爺白音的私兵,前來攻打黑石寨的關東軍和偽滿仆從有七百余人。這種規模的部隊出現在毫無遮擋的冬季草原上,應該非常顯眼才是。留守在黑石寨的獨立營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就被敵人包了餃子?! 答案就在彭學文手中的電報上,后者嘆了口氣,將相關文字指給張松齡看,“小鬼子動用了三十多輛汽車,趕在這幾天氣候反常,直接從巴林右翼旗殺到了黑石寨的南門外。李老九那邊還以為小鬼子在年前不會有所行動了,事先沒做任何防范。等聽到了汽車的馬達聲,已經來不及轉移了!” “該死!”張松齡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罵疏忽大意的李老九,還是膽大包天的鬼子和偽軍。在寒冬臘月星夜奔襲數百里,萬一途中遇到暴風雪,這七百余名鬼子和偽軍就得活活凍死在汽車上。負責策劃并指揮此次行動的那名鬼子軍官,要么是根本不了解草原上的詭異天氣變化,要么是在拿這三十幾車的士兵性命做賭注。 無論是那一種情況,小鬼子這次都打了中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不能及時想辦法幫他們擺脫困境的話,非但剛剛易幟的獨立營要全軍覆沒,趕過去救援的喇嘛溝游擊隊,恐怕也面臨著一場滅頂之災。 一想到紅胡子絕對不會坐視獨立營被小鬼子消滅,冷汗就從張松齡額頭上淋漓而下。伸手用力抹了一把,他繼續低聲追問,“傅作義將軍那邊怎么說,他已經看到相關電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