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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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娘生的崽子,還有成才和不成才的呢,更何況這么大個國家,您說是不?”聽他們兩人爭論得熱鬧,周黑碳也甕聲甕氣插了一句。 話雖然說得簡陋,道理卻不容反駁。白胡子辯二人不過,笑著搖搖頭,將語氣稍稍放緩了些,低聲說道:“好吧,就算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但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如今日本人答應(yīng)在察哈爾北部割給我一片地盤,讓我?guī)е庀碌牡苄秩ツ抢锝⑼蛪▍^(qū),實行完全自治。你們幾個能給我什么?” “孫中山先生建立民國時,曾經(jīng)設(shè)想五族共和。這五族只是個概括說法,并不是說只接納五個民族。除了人數(shù)較多的漢族、蒙古族、回族之外,其他所有生活在中國境內(nèi)的人,無論族群大小,如果愿意遵守中國法律和禮儀,都可以成為中國人。”彭學(xué)文想了想,很是認真的回答。 “你確定?!”白胡子的眉毛又慢慢皺了起來,聲音再度變冷。 “我只能答應(yīng)你這么多!”明知道白胡子對自己給出的條件不滿意,彭學(xué)文依舊堅持不退讓,“但是我可以幫你向上邊傳話,也許他們會根據(jù)你的實際情況,給你和你麾下的弟兄一些適當(dāng)?shù)膬?yōu)待。但是想建立國中之國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們中國兩千五百多年前起,就已經(jīng)取締了那種落后的分封制度!” 這種寸步不讓的態(tài)度令白胡子很是惱火,冷笑一聲,再次提醒,“日本人那邊,給我的條件可是優(yōu)厚得多!” “你真相信小鬼子能兌現(xiàn)承諾?”彭學(xué)文向前走了半步,盯著白胡子的眼睛問道。 白胡子被盯得心里發(fā)慌,悄悄將身體向后仰了仰,咬著牙回應(yīng),“至少在我的實力還在的情況下,看不出他們有反悔的理由!” “即使能兌現(xiàn),也無法保證長久?!迸韺W(xué)文看著白胡子,冷笑著搖頭,“這是中國的土地,甭說藤田純二,就是小日本的天皇,也沒權(quán)利將其割讓你們這些俄羅斯人。一旦哪天日本鬼子戰(zhàn)敗了,你們之間所有協(xié)議便都成了一個笑話。而那時你和你麾下的弟兄非但要被驅(qū)逐出境,還要為今天的選擇付出代價!” “這話你留著打敗了日本人再說!”白胡子越聽心里越?jīng)]底,越?jīng)]底越覺得對方面目可憎,咬了咬牙,大聲提醒。 “那一天不會太久!”彭學(xué)文的情緒也有些激動,大聲回應(yīng),“但是你卻未必能看到了,小日本連毒氣彈落到我們手上的事情都沒告訴你,明顯想拿你的人當(dāng)替死鬼!你如果愿意上當(dāng)受騙,誰也沒辦法!” “白胡子老哥,下次我們可不會再用普通炮彈嘍,念在是江湖同行的份上,我們已經(jīng)通知過你了。既然你選擇不仁,也就別怪我們不仗義!”周黑碳跳起來,拉著紅胡子狐假虎威。 聽到毒氣彈三個字,白胡子氣焰立刻小了下去。瞪著彭學(xué)文、紅胡子和周黑碳三人,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有毒氣彈又怎么樣?頂多欺負一下我這個老頭子。我可以撤,但是等日本人的援軍從奉天那邊趕過來,看你們誰會落到好下場!” “這是我們的國家!”已經(jīng)好半天沒有吭聲的紅胡子站起來,鄭重回應(yīng),“能為她而死,是王某的榮幸!” “也是彭某的榮幸!”彭學(xué)文退后幾步,與紅胡子比肩而立。面孔雖然年青,身體卻穩(wěn)如山岳。 第三章 縱橫 (八 上) 剎那間,整個大帳內(nèi)鴉雀無聲。一群沒有祖國的白俄羅斯土匪愣愣地看著紅胡子和彭學(xué)文,實在不明白這兩人原本應(yīng)該隸屬于不同陣營的人,為什么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正百思不解間,耳畔忽然又傳來了黑胡子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字字如玉盤擲地,“不就是死么?誰還能真的無病無災(zāi)活到一百歲?只要后人提起咱周黑子來,能叫一聲爺們兒!這輩子也就值了!” 說著話,大步走到紅胡子和彭學(xué)文的另外一側(cè),與二人比肩而立。 一個共產(chǎn)黨游擊隊首領(lǐng),一個軍統(tǒng)特務(wù),還有一個馬賊頭子,赤手空拳站在數(shù)十名荷槍實彈的白俄匪徒中間,氣勢卻壓得對方幾乎無法抬頭。眾匪徒們垂下眼皮,耷拉著腦袋,臉色紅得就像初冬時節(jié)的樹柿子。他們也許無法理解大帳中間三位客人的選擇,但是他們卻無法不佩服這種膽氣,這份凜然。都是他們這輩子不曾擁有的,并且永遠也不會有機會擁有。 “逞什么英雄!這是我們的大營,不是你們?nèi)齻€逞英雄的地方!來人,把他們?nèi)齻€抓起來!既然他們不怕死,干脆就直接將他們送到藤田顧問那里!”半晌之后,白俄匪幫的二號頭目安德烈突然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咆哮。 帳篷中的大多數(shù)白俄人都沒有回應(yīng),但是也有兩三個小頭目自覺尊嚴受到了侮辱,一起沖上前,試圖響應(yīng)安德烈的號召。奈何他們的身手遠遠不如他們的野心,才剛一靠近紅胡子面前,就被周黑碳和彭學(xué)文兩個一人一腳踢得倒飛了回去。捎帶著還將其他猶豫不絕的大小頭目們撞了個東倒西歪,攪得整座帳篷內(nèi)一片大亂。 “都愣著干什么?難道你們要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在咱們的家里頭撒野?!”安德烈氣得七竅生煙,拔出手槍,對準周黑碳的腦門?!靶罩艿?,你最好主動投降,否則,別怪我的子彈不認人!” “有種,厲害,周某今天可算是開了眼了!”周黑炭大聲狂笑,抬腳踹飛另一名撲上來的小頭目,單手向自己身上一扯,“呲”地一聲,將剛剛穿到身上沒幾天的軍裝扯成了左右兩片。 碎裂的軍裝下,暴露出兩排晉造木柄手榴彈。每一顆的保險蓋兒都早已經(jīng)擰開,拉火弦扯出了小半段,與捆手榴彈的兩條布帶子一道,綁于他的胸前背后。 “安德烈先生,你最好想清楚再做決定!”彭學(xué)文也冷笑著扯開衣服,同樣露出兩排光滑的木柄,“我們沒有傷人的意圖,所以就沒帶槍。但是如果你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不講的話,我們也不介意拉著大伙一起下地獄!” “你,你們敢........”安德烈咬牙切齒,聲音卻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發(fā)顫。晉造手榴彈威力不佳,然而四捆手榴彈同時爆炸的話,也足以令方圓三十米距離之內(nèi)不留任何活物。 “夠了!”沒等他將硬氣話說完,白胡子伊萬諾夫厲聲打斷,“送他們走,別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別再把臉貼上去找他們抽!” “大統(tǒng)領(lǐng)?!”安德烈被罵得面紅耳赤,跳著腳抗議,“這是唯一可以讓他們交出所有毒氣彈的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我說了,送他們走!你聽見了么?”白胡子伊萬諾夫狠狠一拍桌案,豎起眼睛反問。 安德烈雖然一直在悄悄培植自己的黨羽,暫時卻還沒有實力與白胡子正面相爭。愣了愣,轉(zhuǎn)臉向其他大小頭目們大聲咆哮,“都傻站著干什么,沒聽見大頭領(lǐng)的話么?送客!趕緊給我送客!” “是!”大小頭目們悄悄松了一口氣,側(cè)轉(zhuǎn)身,為“客人”們讓出一條通往帳篷外的道路。 紅胡子老王看了看伊萬諾夫,又看了看安德烈,輕輕搖頭。轉(zhuǎn)過身,拉起周黑碳和彭學(xué)文兩個,大步朝門外走去。彭學(xué)文也是輕聲冷笑,目光逐個從一眾白俄土匪頭目們的身上掃過,滿臉憐憫。只有周黑碳,不甘心沒談出任何結(jié)果就打道回府,一邊走,一邊回過頭來沖著伊萬諾夫喊道:“白胡子老哥,你可想清楚了!跟小鬼子合作的人,可是從來撈不到什么好結(jié)果。不信你看黃胡子,想當(dāng)年在草原上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如今卻跟個斷了脊梁的野狗一般.........” 白胡子伊萬諾夫用手捂住耳朵,垂下頭,不想聽任何勸告,也不想將三位客人拿下去討好自己的日本雇主。直到周黑碳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才松開手,對著帳篷長長地嘆氣,“唉..!” “大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派人去追殺,還來得及!”安德烈又快步走上前來,站在伊萬諾夫身邊大聲提議。“他們?nèi)齻€已經(jīng)離營地很遠了,即便真的有勇氣拉響身上的手榴彈,也傷不到咱們這邊太多的人!” “別多事,讓他們走吧!”伊萬諾夫無力地揮揮手,嘆息著命令。 “可是日本人那邊........”安德烈后退了半步,不甘心地強調(diào)。 “我說過,讓他們走!”白胡子伊萬諾夫手扶桌案站起,對安德烈怒目而視,“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都滾出去,今晚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安德烈鐵青著臉,抱頭鼠竄而去。帳篷里的其他頭目們也遭到了池魚之殃,互相看了看,怏怏地返回各自的寢帳休息。當(dāng)空蕩蕩的帳篷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沒任何人,白胡子的身體晃了晃,慢慢跌回座椅內(nèi)。雙手抱著腦袋趴在桌案上,整個人縮成了一個干瘦的rou團。 他不想在手下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內(nèi)心的痛苦,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時的軟弱。哪怕是自己最相信的人。那種痛苦曾經(jīng)在很長時間內(nèi),折磨得他夜夜無法入眠。直到他決定將過去的事情徹底忘記。然而,有些東西,卻是命中注定忘記不了的。即便自己刻意去逃避,也會被其他人在有意無意間,再度從靈魂深處將其喚醒。 清醒時的痛苦,遠遠大于糊涂中。白胡子抱著腦袋忍受了片刻,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抓起刻意放在腳邊的伏特加,狠狠地灌了幾大口。熱辣辣火焰從喉嚨直入小腹,燒熱了他的血液,同時也麻醉了他的神經(jīng)。他搖晃著,傻笑著,慢慢站起,一只手扶著桌案,另外一只手繼續(xù)往嘴里倒酒。 酒很快就倒光了,醉眼惺忪地白胡子丟下空酒瓶,搖搖晃晃往大帳外邊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嘟囔,“真羨慕他們可以為自己的祖國而死!真的羨慕!” 安德烈和黃胡子兩人像幽魂一般從陰影里鉆了出來,一左一右攙扶住白胡子的手臂。已經(jīng)喝醉了的白胡子看了看他們倆,繼續(xù)小聲嘟囔,“咱們呢,連替自己祖國死一次的資格都沒有!都***沒有!” 安德烈聽得一愣,腳步稍稍停頓。白胡子立刻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向左側(cè)跌倒。好在黃胡子蔣葫蘆反應(yīng)夠快,搶先一步用肩膀頂住了白胡子的胸口,“您老,您老小心!” “什么小心不小心的,黑胡子老弟說得好,誰能無病無災(zāi)活到一百歲!”白胡子傻笑著嘆氣,推開黃胡子,自己繼續(xù)朝前走,身體搖晃得如同風(fēng)中的殘燭。 前后只不過半個小時光景,他卻仿佛突然間老了十幾歲。安德烈看得心里難受,追上去,一把托住他的胳膊,“都怪那些布爾什維克!如果不是他們,您老根本不會落到這種地步。我也不會........” “夠了!”白胡子伊萬諾夫不耐煩地喝止,嘴中酒氣噴涌,“別把過錯都推到布爾什維克身上,我當(dāng)年也沒對紅軍留過情。殺來殺去,殺來殺去,死的,呵呵,死的還不都是俄羅斯人!” 越說,他心里頭越難過,思緒越沉浸于往事中無法自拔。整個人看上去都佝僂了起來,好像剛剛生了一場大病的老頭子。正在攙扶著他的胳膊的二統(tǒng)領(lǐng)安德烈和黃胡子兩個,都敏銳地感覺到了白胡子的虛弱,心臟中也慢慢涌起一抹憂傷。然而,只是短短一瞬間,就有另外一種情緒迅速將憂傷趕出體外。那是一種強烈的渴望,就像狼群中成年公狼看到了狼王小腹在滴血。 “二當(dāng)家!”黃胡子用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四周,聲音低啞陰沉。所有大小頭目都去睡覺了,值夜的嘍啰們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營地最外圍一帶。這里是營地中央,整座臨時軍營內(nèi)最安全的地方,除非敵人能從天上掉下來。 不用任何猶豫,幾乎憑借著本能,安德烈就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托著白胡子胳膊的手猛然向上發(fā)力,同時左腿的膝蓋迅速提起,狠狠地頂在了對方腰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