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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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搖著頭冷笑了幾聲,他策馬繼續向南,速度不是很快,以免在自己需要時戰馬卻已經耗盡了體力,這條路他來黑石寨時曾經走過,沿途中的幾個重要岔路口的位置,都記得非常清楚,如果那位“特使”先生不在途中突然改變了目的地的話,他肯定不會把此人追丟, 如此又不疾不徐地走了三個多小時,中間給幾匹坐騎都喂了兩次水和半斤鹽煮黃豆,大約在傍晚時分,道路正前方隱隱出現了五個人影,正是所謂的“特使”先生和他的四名隨從,騎在馬背上一邊趕路一邊嘻嘻哈哈,仿佛剛剛撿到了什么大便宜一般, 張松齡隱隱記得“特使”先生的蒙語名字好像與趙天龍相同,趕緊催動坐騎追了上去, “阿爾斯楞,阿爾斯楞,你怎么會在這里,咱們兩個看起來可真是有緣啊。” “阿爾斯楞……。”“特使”先生很明顯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在馬背上遲疑著轉身,當看到追上來的是張松齡,他剛剛洗掉了偽裝的臉上立刻涌起了幾分刻薄,“怎么會是你,你沒有留在斯琴那邊做上門女婿么,。” “是你。”張松齡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這張刻薄面孔,抄起馬鞭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姓彭的,你居然還活著,你還有臉活著,,那么多人都被你害死了,你居然還…….” 已經洗掉偽裝的彭學文連忙撥馬閃避,奈何胯下坐騎遠不如張松齡所乘的東洋大白馬神駿,轉眼間就被追上,肩膀、后背、胸口等處被抽得塵土亂飛, “別打,別打。”他舉起雙手去搶張松齡的鞭梢,同時大聲叫嚷,“你發什么瘋,我跟你是一路的,我現在是……” 張松齡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狠狠一扯鞭把,直接將他從馬背上給帶了下來,隨即自己也飛身跳下坐騎,抬起腿朝著正倉皇從地上往起爬的彭學文猛踹, 事發突然,彭學文的下屬們根本來不及做正常反應,當他們看清楚來人企圖對自己的頂頭上司不利時,彭學文已經又被張松齡踹翻在地,雙手抱著腦袋來回翻滾躲閃,“住手,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氣了。” “住手。”彭學文的四名屬下又驚又怒,立刻從腰間拔出駁殼槍,誰料大黑胖子“刺客”動作比他們更快,搶先一步掏出一支盒子炮,徑直頂上了彭學文的腦門,“有種,你就命令他們開槍。” “把槍放下,都給我把槍放下。”雖然明知道張松齡不可能會對自己下毒手,彭學文還是非常配合地沖著自己的下屬們命令,“都給我滾,能滾多遠滾多遠,他是我妹夫,老子的家務事不用你們插手。” “啊….,這……”四名下屬從沒聽說過自家頂頭上司還有這么一號野蠻的親戚,愣了愣,遲疑著收起的駁殼槍, 張松齡卻一點兒也不肯承情,將手中盒子炮插回腰間,隨即又握掌成拳,狠狠砸向彭學文的鼻梁骨,“誰是你的妹夫,老子才不會認你這個大舅哥,當初要不是你瞎折騰,薇薇他們根本不會死,根本不會死。” “別打臉。”彭學文只來得及提醒了一聲,便第三次被砸翻在地,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張松齡,也一直對meimei的慘死負疚于心,他不愿意再反抗,雙手抱著腦袋,任由缽盂大的拳頭在自己身上亂捶, “你這喪盡天良的蠢貨,你這心胸狹窄的小人,懦夫,那天怎么沒被鬼子打死,那天怎么死的不是你,,怎么不是你,。”張松齡毫不客氣地痛揍彭學文,一邊打,一邊抬起手來不停地抹臉,周玨、田胖子、陸明、彭薇薇,這些鮮活的面孔就在昨天才跟他告別般,一張張在眼前是如此的清晰, “如果不是你非要弄什么投票表決,咱們早就走了,怎么會拖到那天早上,,如果不是你嘴巴賤亂翻舊賬,姓秦的怎么會注意到咱們,,如果不是你非要把薇薇從北平城帶出來,如果不是你逼得周玨無路可退,如果不是你……” 那么多如果,只要隨便落空一條,當曰的悲劇就不會發生,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彭學文,受了周玨的好處卻不懂得感恩,沒事非要跟方國強爭執向南還是向北,弄出個投票表決來還心虛,非要逼著彭薇薇“出賣色相”來拉票…… 打著,打著,張松齡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年多來刻意遺忘在心臟深處的悲傷宛若洪流,沖破了理智的閘門,從雙目中噴涌而出,抱著腦袋任打任罰的彭學文也滿臉是淚,擦了把嘴角上的血跡,哽咽著回應,“我怎么知道姓秦的早就跟鬼子勾搭上了,我怎么知道小鬼子的特工已經滲透到了葫蘆峪,你今天就是把我打死了,周玨他們也活不回來了,還不如跟我一道去殺鬼子和漢殲,完成他們未竟之愿。” “老子被你害了一次還不夠,還讓你再害第二次,。”張松齡停住拳頭,大聲咆哮,“老子過些曰子自會給他們報仇,用不著你這個懦夫。” “我不是懦夫,不是。”彭學文搖頭否認,滿腔悲憤都化作了一句怒吼,“老子親手砍下了姓秦的腦袋瓜子,老子把秦德綱的腦袋擺在了薇薇的墳頭上,不信,你可以去葫蘆峪打聽,看姓秦的到底是死是活。” “你已經殺了姓秦的,。”張松齡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干,跌坐下去,對著彭雪文的眼睛發問, “今年春天,我帶人專程去了一趟天津,從法國人的租界里翻出了他,一刀砍了,帶著他的腦袋去祭奠了大周和薇薇他們。”彭學文點點頭,咬牙切齒地回應,“他以為躲到天津去就平安脫身了,老子那天對著大周他們的尸體發過誓,只要還剩下一口氣在,就一定讓姓秦的血債血償。” “他躲進了天津的法租界,,他怎么會去那里,,還有姓岳的呢,你找到他了么,那天早晨在火車站前伏擊咱們,肯定也有姓岳的參與。” “姓秦的作惡太多,早就被鋤殲團盯上了,大青山里頭的八路軍游擊隊,也一直想找機會干掉他,他貪生怕死,所以就跟曰本人辭了職,躲進法國人的租界里當寓公。”彭學文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將鼻子和下半張臉抹得如同京劇里的關公,帶著幾分得意,他咬牙切齒地補充,“剛好我在法租界的巡捕房里頭有幾個朋友,所以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他,他還試圖把一切往姓岳的身上推,卻不知道姓岳的早就跟老子搭上線兒,把當天的所有情況都全盤給端了出來,那天早晨保安隊一直在朝天開槍,是姓秦的和小鬼子的聯絡官兩個不相信姓岳的,又特地安排了一伙便衣在車站附近埋伏,保安隊當場就跟他們發生了火并,所以你我兩個才能各自撿回了一條命。” “這些都是姓岳跟你說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騙你,。”短時間內聽到的消息太多太雜,張松齡有點反應不及,想了想,遲疑著追問, “姓岳的已經證明了他自己。”彭學文嘆了口氣,繼續回應,“即便他所說的有一部分是假話,我也只能認了,今年春天,他帶著幾個手下爬上了鬼子的軍列,把整整一火車彈藥補給都給點著了,隨后他在替大伙斷后之時被鬼子的鐵甲車用機關槍掃中,整個人當場斷成了三截。” “倒也是個漢子。”張松齡點點頭,心中突然感到好生失落,伏擊雪花社的主謀秦德綱已經被彭學文給砍了,可能的從犯岳竟雄也成了一名千秋雄鬼,所有仇恨,都隨著這兩個人的死如煙而去,他不必再急著前往葫蘆峪去給大周和田胖子他們報仇,他忽然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少了一小半兒,渾身上下酸酸的,軟軟的,從頭到腳都提不起半分精神, 注1:新京,即長春,偽滿洲國的“首都”設立于此,偽滿洲國政斧核心部門也集中于此地辦公 第七章 歸去 (三 中) “都已經過去了!”看到張松齡滿臉迷茫,彭學文向他身邊湊了湊,低聲安慰。“逝者已矣,咱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就要珍惜有用之身,不斷拿小鬼子的性命來祭奠他們!” “嗯!”張松齡扭頭看了看他,回答得有氣無力。從去年八月份戰起,他就一直在殺鬼子。從魏家莊、固安、一直殺到了娘子關下。所打死的鬼子加在一起足足超過了一個排。可身邊倒下的自己人更多,足足是鬼子的三、四倍!他所效力的國民革命軍也從北平、太原,一直退到了武漢、成都。這場戰爭, 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這一年多來,死在我手里的鬼子漢jian不下二十位!”彭學文又向前湊了湊,話語里隱隱已經帶上了幾分自豪,“北平、天津、保定、張家口,到處都有我們的人。大伙平時隱藏在市井之間,輕易不會出動。一動,便會給敵人雷霆一擊!如果你……” “你能不能稍微安靜一小會兒!”張松齡橫了他一眼,大聲打斷。 彭學文被目光里的殺氣嚇了一跳,本能地就將身體往后躲。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愣了愣,滿臉詫異,‘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像尸山血海里頭打過滾兒一般?!即便北平站的頭號殺手老吳,身上也沒這么重的殺氣!’ 帶著滿腹的疑問,他偷偷打量張松齡。越看,越覺得對方變化巨大。曾經的蒼白面孔,如今已經徹底變成了古銅色;曾經一身小肥rou,如今也徹底變成了鐵塊般的肌腱子;曾經滿臉的陽光,如今全變成了陰煞之氣;曾經細嫩的皮膚,如今也被風霜和疤痕所覆蓋。特別是脖子下半段靠近咽喉的地方,有兩道蜈蚣般的傷疤交錯而下。只要稍微動一動領子,便可以清晰地顯露出來。 其中一道肯定是彈片傷,另外一道則十有七八來自某把刺刀!作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在敵占區重點培養的年青特工,彭雪文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而這兩種傷口,只可能來自血火交織的戰場上,不可能是江湖仇殺。 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他再度向張松齡靠近。想伸手去拍一下后者的肩膀,卻又擔心成為對方的泄憤目標,不分青紅皂白地痛毆。胳膊舉在半空中猶豫再三,非常迅速地向下動了動,然后如同觸電一般縮了回來。 “我現在心里頭很煩!”張松齡這回沒有發作,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馱馬旁邊去找水袋。袋子里頭裝的全是馬**酒,雖然度數低了些,一口氣吞下兩、三斤,也足以令人飄飄然不知道身在何處。 “給我也來一點兒,渴了!”發現張松齡沒有再毆打自己一頓的興趣,彭學文象牛皮糖一般黏了過來。 “自己倒!”張松齡解下另外一個皮口袋,順手丟給彭學文。將后者痛揍了一頓之后,他心中對此人的怨恨已經淡了許多,沒必要再刻意給這家伙臉色看。 “嗯!”彭學文被裝滿了酒水的皮口袋砸得后退了半步,然后笑呵呵松開綁在袋口的皮繩,舉頭痛飲,“嘶,好酒。雖然淡了點兒,但味道很正!是斯琴替你準備的吧?她對你可真不錯!我能看得出來,她手下那對雙胞胎,這兩天一直在偷偷地拿眼睛瞄你!” “我和入云龍兩個曾經救過她們的命!”不想聽彭學文亂嚼舌頭根子,張松齡白了此人一眼,大聲解釋。 “什么時候?!”彭學文的目的只是跟對方把關系拉近,既然找到了共同話題,不在乎繼續刨根究底。 “半個多月前!”回答的話語非常簡短,但至少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從小鬼子手中么?”彭學文陰謀得逞,精神大受鼓舞。又向前湊了幾步,跟張松齡面對面痛飲。 “白俄!”張松齡只想先圖一醉,順口回應,“這附近有一伙從蘇聯逃過來的白俄,靠搶劫和當雇傭兵維持生計。實力很強,壞事做絕。當地蒙古貴族和黑石寨里頭的日本鬼子,都拿他們沒辦法!” “是蘇聯十月革命之后跑到中國來的,已經在中國開枝散葉了,嚴格的說,不能算完全的俄羅斯人!當年張宗昌還專門雇傭了一批,據說非常驍勇……” 二人彼此之間原本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拿著馬奶酒做媒介,很快,便東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來。彭學文麾下的四名心腹一直徘徊在距離二人三十幾米位置隨時準備沖過來保護自家上司,此刻見頂頭上司跟小黑胖子聊得正歡,忍不住心中暗道:“平時沒聽說彭科長有這么一個妹夫啊?!在王府里也沒見他們兩個互相打過招呼!怎么追上來打上一架,就突然變得這么熟悉了。莫非咱們彭科長天生喜歡挨揍?被誰揍得越狠越跟誰親近?!” 腹誹歸腹誹,他們卻不敢湊近偷聽上司的談話。走在一起商量了片刻,也從行李中找出干糧和清水,在不遠處收拾起了晚餐。 “我這兒有酒,你們幾個可以都分一點兒!但別喝太多了,免得誤事!”彭學文是個好上司,拿著張松齡的酒水大慷他人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