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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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三輪射擊,都沒有得到回應。上等兵桑原正男心里就有些犯迷糊了,按照他的經驗,即便正規中**人,也未必能如此沉得住氣。莫非村子口兒就一個老人在拖延時間?向西村小五郎看了看,他在上司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困惑。把牙一咬,端著三八大蓋,慢慢站直了身體。 “桑原君,攻擊前進,第一個入村的榮耀就送給你了!”西村軍曹與下屬心有靈犀,立刻揮舞著手槍命令。得到他的批準,上等兵桑原正男立刻加快腳步,帶領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名鬼子下等兵,迅速沖向了村子口。 “全軍出擊!”駝背老軍師抓起一塊拳頭大小石頭,狠狠拍在了身下的廢磨盤上。“啪!”石塊碎裂,張松齡、趙二子等人,也迅速從碎石堆后探出半截身體,將子彈狠狠向近在咫尺的鬼子兵打去。 兩柄駁殼槍,三支漢陽造,卻打出了至少一個步兵班的氣勢。張松齡是不管打得準與不準,左右手輪番開弓。趙二子等人也來回翻滾著,抓起石頭堆后早已準備好的漢陽造,一個接一個扣動扳機。 鬼子兵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丟下兩具尸體,連滾帶爬地四下尋找隱蔽物。還有一名負了傷的鬼子兵,在血泊中一邊翻滾著,一邊將三八槍子彈毫無目標的發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見證他的勇敢一般。 “哈哈哈哈哈——”駝背老軍師放聲大笑,嘴里低哼著的戲文,迅速轉為老生清唱:“我只有琴童人倆個,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你莫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你就來來來,請上城樓聽我撫琴......”(注2) 紛亂的槍聲中,一曲清唱顯得格外刺耳。小軍曹西村惱羞成怒,三兩步沖到輕機槍手身邊,推開對方,親自朝石頭堆上進行火力壓制。其余鬼子兵也紛紛尋找射擊位置,拉動槍栓,將子彈不要錢般朝張松齡等人潑了過來。 平素嚴格至苛刻的訓練,令鬼子兵們迅速挽回了頹勢。才兩輪速射,張松齡等人就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但非常默契的是,從西村軍曹到普通下等兵,所有鬼子,都故意將槍口遠離駝背老軍師位置。他們要讓老家伙親眼看到,其麾下的中國士兵是如何被英勇的帝國武士一個接一個消滅干凈的。他們要在老家伙面前,殺死村中所有的人,讓老家伙到死后也要后悔,后悔他跟大日本帝國作對的莽撞行為。。 “酢谷君,該你有所表現了!”打了一會兒,見石頭堆后沒了動靜,西村小五郎停止火力壓制,端著輕機槍,貓腰向前跑了幾十步。來到一名姓酢谷的上等兵身后,輕輕推搡對方肩膀。 “嗨!”上等兵酢谷次郎干脆地答應一聲,端起三八大蓋槍,身先士卒,“呀吉…….” 崔土生迅速探出槍管,一槍打在了酢谷次郎的胸口。倒霉的次郎連招呼麾下士兵聲都沒來及完成,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汩汩黑血,淌在了中國肥沃的土地上。 “打,給我狠狠地打!” 小軍曹西村差點被氣瘋了,再度扣動的輕機槍扳機,向石頭堆上來回掃射。 自從接到探索攻擊命令之后,這一個小分隊的鬼子兵,便是長驅直入,沿途根本沒受到過任何堅決抵抗。猛然間啃到了硬骨頭,牙酸之下,直氣得火冒三丈,一個個向瘋了般,瞄準石頭堆后的可疑目標,不停地扣動扳機。 張松齡和趙二子等人,也尋找機會,不斷向鬼子兵們射擊。但他們畢竟沒經過正規訓練,子彈圍著鬼子兵的腦袋飛,卻很難命中目標。“看我的!”有了剛才殺敵的經驗,崔土生自信滿滿,幾個滾翻,來到另外一支準備好的漢陽造前,抄起來,一點點從石頭堆后探出槍管。 “乒!”他沖著帶隊的鬼子軍曹開了一槍,卻沒能像剛才一樣命中目標。正準備低頭隱蔽,有顆子彈從側面飛來,在他的脖頸下濺起了一縷血花。 “啊!”崔土生放下槍,本能地去捂傷口。又幾顆罪惡的子彈飛了過來,將他的頭顱打了個粉碎。 鮮血和腦漿四濺,灑了趙二子滿手滿臉。被激怒了的趙二子推開崔土生的無頭遺體,竄到另外一座碎石堆后,抄起漢陽造,迅速扣動扳機。 上等兵桑原肩膀中槍,慘叫著爬倒。一名下等兵迅速跑過去,掏出繃帶,就地替他止血。崔老八看到機會,探出漢陽造,一槍將鬼子下等兵撂翻。一串輕機槍子彈呼嘯著掃過,將他和他身前的碎石頭,同時從石頭堆上推了下來。 “八叔!”從后山趕回的小五子大聲哭喊著,端起漢陽造,以站立的姿勢向鬼子射擊。鬼子的輕機槍迅速調轉槍口,吐出火舌。小五子的身體顫了顫,冒出幾點血花,緩緩栽倒。 “小鬼子,老子給你們拼了!”趙二子徹底急紅了眼,一把接一把地抄起漢陽造,瞄準輕機槍位置亂打。張松齡也再顧不得隱蔽,兩支駁殼槍同時探出石堆,連續扣動扳機。 小軍曹西村被亂槍打中了上臂,翻滾著從機槍旁退開。一名射手迅速補位,兩個點射,將趙二子打得倒飛起來,血灑長空。 張松齡的駁殼槍終于再次建功,連續兩顆子彈,都打在了機槍手身上,將對方直接送去見了天照大神。稍遠處,伍長太田得到了西村軍曹的默許,迅速拉動了擲彈筒的擊發皮帶。“嗖”擲彈筒專用的手榴彈呼嘯著掠過一百多米距離,正落在張松齡所藏身的碎石堆前。緊跟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漫天的黑霧夾著碎石塊和泥土,遮住了他的眼睛。 “只有我和琴童人兩個,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 你就來來來,進得城來聽我撫琴。”這是他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聲音。 早已陷入戲中無法自拔的老軍師魏丁抹了把臉上的血,緩緩站起身,笑著走向蜂擁而來的鬼子兵。 他是諸葛亮,這輩子沒找到大耳朵劉玄德,卻不小心搶了趙子龍的差事,孤身殺進了重圍…….。這出戲,三國里沒有,現實中,卻被他唱得蕩氣回腸。 注1:軍曹,日本軍銜。相當于中士,可以承擔小隊副或者分隊長職務。 注2:出自京劇傳統曲目,空城計。 第四章 旗正飄飄 (二 上) “說不定我真的是你姥爺吶!你小時候,你娘跟你爹沒跟你說過,你是撿來的?!”駝背老軍師將頭湊上前,一臉賤相。 張松齡氣得想揍他,可心里頭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很酸很軟。已經舉起來的胳膊,在空中變成了摟抱狀,“軍師,你別死。你讓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 駝背老軍師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整個人像灰做成的般,一點點在風中飄散。先是腿,然后是身體、脖頸和頭顱。“軍師,爺爺,爺爺…….”張松齡大叫,拼命把手樓過去,試圖將老人家留住。胳膊卻摟了個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他惶急地張開雙眼,看到的是幾張陌生的笑容。有只帶著金戒指的胖手伸過來,遞給他一方手帕,“哭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做夢居然還哭!” “你們是誰!”張松齡沒有接手帕,警覺地翻身,尋找自己的駁殼槍。在身體靠左側的麻袋上,他看見了兩個熟悉的木柄。卻無法夠得到,剛一伸手,后背和前胸的肌rou就如同被刀子扎了般,痛徹骨髓。 “啊——”他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一邊繼續努力將手臂向駁殼槍處探,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身體周圍都是麻袋,里邊yingying的,裝滿了糧食。麻袋下面,則是一輛巨大的馬車,沿著一條石頭子路,顛簸前進。 “我們是閻王殿里的小鬼,奉命來捉你下油鍋!”周圍坐著的人滿臉促狹地望著他,既不阻止,也不幫忙,肩膀上的金屬小三角被天空中的星光一照,亮得甚為好看。 “你們是中國人?!”張松齡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放棄了拿槍拼命的努力,喘息著問道。 “廢話!”帶金戒指的胖手將手帕收回去,笑著罵道:“老子不是中國人,你早死逑的了。還有機會在老子面前摸槍?!” 張松齡訕訕地收了手,用胳膊肘子支撐著,努力將上身往起抬。試圖能坐直了跟對方說聲謝謝。頭剛離開麻包,眼前便是一陣金星亂冒,無奈地又躺了下去。 “不想死就別亂動!你可能是受了內傷!”金戒指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繼續呵斥。“老子可不想大半夜的再挖坑埋你的尸體。你叫什么?跟肖國濤那王八蛋是什么關系?!” “我叫張松齡,謝謝長官救命之恩!肖二當家是我們鐵血會副會長,我在會里頭管賬!”張松齡想了想,斟酌著回答。對方提起肖二當家時語氣很不友善,在沒弄明白此人跟肖二當家兩個之間的恩怨前,張松齡不敢把自己的身份說得太明白。 “原來是個賬房先生啊!”金戒指抬手正了正軍帽,臉上流露出幾分失望。“肖國濤那王八蛋呢?是死了,還是被日本人抓去了!” “我不知道?!”張松齡想了想,眼睛中流露出一抹憂傷。在老軍師帶著他們幾個跟日本鬼子拼命時,二當家肖國濤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想必要么是已經被日本鬼子打死在了路上,要么是見勢不妙,自己鉆山溝子逃了。 “那王八蛋!最好已經死了。否則哪天被老子看見,一定活剮了他!”金戒指沖馬車下吐了口濃痰,惡狠狠地詛咒。“你們鐵血會的其他人呢?有副會長,肯定就有正會長吧?!” “大當家姓魏,帶著人去貝勒莊談判,中了對方的埋伏,三當家被當場打死了。往回撤的路上,又遭到日本鬼子的襲擊,魏大當家正跟肖二當家一樣,生死不明。”張松齡想了一會兒,慢慢回憶起自己昏迷前聽到的一些消息,“還有一個四當家姓楊,聽說日本鬼子要來,搶先帶人洗劫了倉庫,跑路去了!” “王八蛋!”金戒指又往馬車下吐了口濃痰,滿臉不屑,“一群就知道窩里橫的臭王八。虧得老子突然心血來潮,帶著弟兄們過來看看。否則,一旦被小日本把這條路探明白了,老營長他們就被人包餃子了!” 張松齡搖了搖頭,臉上感覺有些燙。一千多人的鐵血會,被十幾個鬼子給挑了。這件事無論怎么涂抹,都涂抹不出亮光來。金戒指罵鐵血會是一群只知道窩里橫的臭王八,已經算留了口德。在他看來,鐵血會的大部分人,除了最后跟自己一道戰死在村口的那幾個外,連臭甲魚都不如。至少臭甲魚被人拿到砍上門來,還知道張嘴反咬上一口。 “其他人呢?!是不是聽說日本人一要來,就全撒丫子了?!”金戒指那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往張松齡心里頭最發虛的地方戳。 “沒全跑,我們,我們跟鬼子還是,還是打了一仗……”張松齡不敢看金戒指的眼睛,訕訕地回應。 “二百多條槍,五六百人,最后擋在村口的,卻只有你們六個,其中還有一個老頭兒,一個是半大孩子!”金戒指的喉嚨里,痰好像總是吐不完一般,一口接著一口。“當時你們肖二爺可跟我不是這么說的!他跟我說,你們鐵血會個個都是鐵打的英雄漢,就是沒槍。如果有了槍,就寧可戰到最后一人,也絕不讓小鬼子踏過青龍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