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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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光用財物的支持,對中**隊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心中藏著熱血的年青人們,深知國家的痼疾和人民的麻木。所以,他們愿意用一腔熱血,來喚醒這個國家,喚醒這個民族。所以,他們開會后投票決定,組織一批骨干親自到北平去,讓將士們親眼看到,親身感覺到,山東學子的拳拳之心。讓駐守在北平的將士們,知道他們不光是孤軍奮戰,山東人民就在他們背后,整個華夏的百姓,都站在他們背后! 整個隊伍唱著歌上了北去的火車,一路輾轉,車廂里唱,站臺上唱。吃飯時唱,走路時也唱。從青島唱到了濟南,又從濟南唱到了魯城,柳城。車廂中的乘客上上下下,也把一棵棵火種撒滿了沿途。當然,這也許只是兩個領隊和血花社的大多數同學們一廂情愿的幻想,但是至少在目前為止,大伙的每一次演出,都得到了乘客們的熱烈響應。 很多士紳淑女大方地捐錢捐物,委托學子們將自己支持抗戰的一份心意也順路帶到北平去。很多坐了同一輛火車的中學生,也站出來,主動替血花社打下手。甚至像張松齡這樣,主動要求加入隊伍。 但是兩名領隊周玨和方國強,在接受捐贈上很積極,卻拒絕了大多數同學的中途加入。他們認為,向河北、北平的守軍表明山東學子的支持,有自己和血花社的這些同伴就足夠了。中學生們年齡還小,不應該把熱血灑在戰場上。而應該留待以后,為重整華夏山河出力。 唯一一個例外,恐怕就是張松齡。不僅僅是因為他遇到血花社的成員們之后,表現得最為積極出色。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算盤打得飛快,統計募捐數字時出力甚多。還有一個無法掩蓋的原因是,他今年國立一中畢業,而血花社的絕大多數骨干,都來自同一所中學。 學長帶學弟,于情于理,都無可挑剔。所以盡管副領隊方國強板起一副撲克牌臉,還是無法否決大多數人的意見。按照剛剛學會的民主原則,血花社的骨干們,讓副領隊做了一回真正的少數派。同時,暗暗給小學弟鼓勁,期待著他能有更出色的表現,來證明方國強的目光短淺。 議論了一會兒,大伙的心思又回歸正題。無論如何嚴苛,方國強的指責并非雞蛋里挑骨頭,小學弟在聲樂方面的天賦,的確令人不敢恭維。 “我們不愿作奴隸而青云直上!”有人再度哼起畢業歌,用目光示意張松齡跟著自己學。 “我們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會的楝梁!”有人小聲輕哼,盡量將曲調放得舒緩,以便張松齡能記得住歌詞和節奏。 “我們今天是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有人打著節拍相和,同時用另外一只手輕輕拍打張松齡的后背。 那只手的溫暖和歌詞的旋律,一并送進了張松齡的心里。他笑著抬起頭來,跟上大家伙的節拍,“巨浪,巨浪,不斷的增長! 同學們!同學們!快拿出力量,擔負起天下的興亡!” “同學們,大家起來,擔負起天下的興亡! 聽吧!滿耳是大眾的嗟傷,看吧,一年年國土的淪喪! 我們是要選擇 “戰” 還是 “降”? 我們要做主人去拚死在疆場……” (注2) 歌聲沿著破舊的鐵路,緩緩向北,向北。 注1:西北軍第三路軍,韓復渠的直屬軍隊。1938年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 注2:畢業歌,田漢詞 聶耳曲,寫于1934年,影響了當時全國的青年學生。 第一章 離家 (二 中) 當大伙將畢業歌哼到第五遍的時候,兩個領隊周玨和方國強才姍姍歸來。同時帶回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下一站平安寨是個大站,列車長答應幫忙借用車站的候車大廳,供大伙兒宣傳抗日使用。 壞消息則是,前面的鐵路壞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好。所以,火車將停在平安寨,何時能夠出發,需要等待上頭通知。 “不會吧!”眾人一聽,立刻炸了鍋。這趟車在山東境內雖然走走停停,好歹還在繼續向前爬。怎么剛剛進來河北沒多遠,就徹底趴窩了?! “估計是列車長膽子小,怕受我們的拖累,所以找借口趕我們下車!”長手指陸明是個陰謀論者,第一時間,就認定了停車的事情有貓膩。 “我們宣傳抗日,能給他惹什么事兒?這還是不是中國的土地了!連說話都要看日本人的臉色!” “河北還沒獨立呢,他們就想討好新主子了。要是真的宣布了獨立,還不是要立刻調轉槍口打中國人?!” 其他幾個同學也義憤填膺。特別是隊伍中的兩個女生,柳晶與韓秋,想想自己今后就要在野外解決個人問題,就恨得咬牙切齒。 “大家安靜,大家安靜。聽我說,先聽我說!”畢竟年齡稍長幾歲,領隊周玨見識多,看問題的角度也更全面。“這條路不是今天才出的問題,以前就經常斷。而日本人這幾年又步步緊逼,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應對不暇,沒精力和財力整修鐵路。所以今天出了問題,也是必然的。不過這更說明,二十九軍將士的生存環境是多么的艱難。更需要我們到前方去,把全體山東學子的支持和慰問帶給他們。相信咱們的抗日腳步,不會被這點兒小麻煩給阻擋住!” “對!”方國強揮舞著手臂,大聲補充,“我們是要到前線面對槍林彈雨的,還會怕這點兒小麻煩?!即便是背著行李走,咱們也要走到北平去!” “走到北平去,走到北平去!” “一邊走,一邊喚醒同胞!宣傳抗日救國的道理!” 畢竟還年青,眾人的情緒瞬間又重新高漲起來。紛紛揮著胳膊大喊大叫。同車廂的乘客聽見了,紛紛抬起頭,向年青人們報以鼓勵的微笑。這些學生娃吵鬧是吵鬧了,說話做事也透著一股子青澀,可他們畢竟年青,渾身上下充滿朝氣與活力。讓人一看到他們,就會覺得生活充滿希望。 “不會真的自己扛著行李走吧!”張松齡站在大伙身后,肚子里邊悄悄嘀咕。他是半路加入宣傳隊的,事先根本沒有任何準備。隨身帶的兩個行李箱子當中,有一個滿滿的全是書。真的要背在肩膀上走,甭說走到北平,恐怕沒走到河間,就被行李活活給壓死了! 隊伍中的兩個女生,柳晶與韓秋,此刻也跟張松齡一樣愁眉苦臉。出發前,她們想象過無數可能遇到的困難。包括自己從軍后,被炮彈炸死,被機槍打死,浴血戰斗后被敵軍包圍,英勇不屈,拉響了身上最后一根手榴彈,與日本鬼子同歸于盡。臨死前還要展顏而笑,用笑容喚醒無數麻木的靈魂。但是從沒想過,自己將要被累死臟死在行軍途中,像野狗一樣籍籍無名。 “如果大家都沒意見的話,就這樣定了。過了平安寨之后,咱們徒步去北平。沿公路走,一邊走,一邊向民眾宣傳抗日的道理!”方國強根本沒注意到兩個女生蒼白的臉色,揮舞著胳膊,大聲說道。 “女生的行李分成幾份,咱們男生幫著背一背。如果有不必要帶,或者不急需的東西,就去平安寨的郵局,寄到北平去!我在北大有同學,可以讓他先幫著收一下。”周玨的考慮相對全面一些,接著方國強的話頭補充。 如果找郵局寄行李的話,的確可以省掉很多力氣。可這年頭火車都斷了,郵局寄行李得什么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況且男生的行李好精簡,帶上一個飯盒幾雙鞋襪就可以上路。女生呢,她們總不能十幾天連內衣都不換吧?! 想著可能遇到的麻煩,大伙的口號聲慢慢減弱。心里頭其實都明白兩個領隊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可誰也不好意思帶頭說。唯恐被人誤認為抗日態度不堅決,看見困難就縮頭。 正懊惱間,長手指陸明忽然跳起來,點著田青宇的鼻子大叫道,“田胖子,你不是老說自己朋友遍天下么?在平安寨能不能找到熟人?跟他們借幾輛馬車,咱們雇了車夫拉著行李去北平!” “我剛才也這么想!”被稱做田胖子的田青宇當仁不讓地站起身,慢吞吞的說道。“找郵局寄行李的話,既不能保證時間,又不能保證安全。況且……” 他謹慎地向周圍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咱們這一路上募到的捐贈,也不方便背在身上啊!不如去車馬行雇大車,一共十二人,雇三輛大車就夠了。其中兩輛拉人,一輛拉行李!” “雇大車的話,價錢貴不貴?”聽田青宇如此一說,領隊周玨也冷靜了下來,皺著眉頭詢問。 “如果我們一下火車就趕去車馬行的話,應該不會太貴。但是得抓緊,免得需要雇車的人太多,咱們排不上號!”田青宇想了想,很內行的回應。 “田胖兒!從平安寨到北平還有小四百里呢,車夫肯不肯走這么遠?!”韓秋擠上前,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包在我身上,我去跟他們談。至少,能讓車行先把咱們送到保定!”看到韓秋明亮的雙眸,田青宇立刻勇氣倍增。拍打著自家胸口,大包大攬。 “你行么?田胖兒,可別吹牛!”柳晶生性謹慎,拉著韓秋的胳膊,再度向田青宇確認。 當著心儀女孩的面兒,田青宇豈肯說自己不行?又拍了幾下胸脯,大聲回應,“當然行!你也不看看老哥我是誰。不信咱們就打賭!” “賭什么?”柳晶煙眉輕蹙,警覺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