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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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夫沒想到這趙清河年紀輕輕,不僅不被他嚇唬到,反而質問他,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冷哼道:“你又憑什么讓大家以為你所說的病因是對的。” 趙清河笑了起來,“就憑我能治好二十幾匹馬,就憑在我之前這二十幾匹馬無人治得。” 孫大夫頓時噎住了,他存心想要欺壓這趙清河,后邊才好行事。結果謀算太過,竟是忘了趙清河治好那些病馬這件事。 此時管事也出聲道:“孫大夫,趙大夫治好二十幾匹馬有目共睹,是有這本事說這眼蟲病。若非不了解病因,如何有此神技。” 孫大夫微微皺眉,這管事平時對他們最是客氣忍讓,如今怎么為個小大夫出言相幫起來?不過是治好了個眼病,至于這般維護嗎? 孫大夫不解,卻也正好借此下坡,“如同趙大夫這般年輕的獸醫并不多,出于惜才之心所以才更加嚴苛。” 管事也不敢真的得罪這孫大夫,此人為府里病馬監監事的舅舅,為人最是jian猾。監事估摸以為這馬是治不好了,怕也會被連累,才會讓孫大夫前來處理。 這人開罪不得,否則他以后必是不好過。趙清河雖是有大靠山,可這靠山除卻將他安排在病馬監里,就再無出手,也不知到底是何態度。況且那大靠山也不會為了他出頭,還是莫要得罪才好。 管事打圓場,“孫大夫對于醫學之事最是鉆研謹慎。” 言下之意,方才那些話都是為趙清河好,讓他莫要計較。 趙清河并未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當做知曉,并未惡言惡語卻也不會套近乎。 孫大夫對于趙清河這態度十分不滿,他平日多少人巴結著,這小子竟是這般不識抬舉。壓住心中的怒氣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神技被吹噓得這般厲害到底是和模樣,是否名副其實。” 這下不僅趙清河就連管事都微微皺眉,這大夫也可以說是手藝人,哪有將自個絕技胡亂示人的道理,若是被人學去還了得。 趙清河卻并非管事這般想法,這手術又不是看看就能會的,而且他也不在乎別人跟著學。只是這孫大夫為人太不實誠,若是想學直接說就是,盡是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著實令人厭煩。不過是個獸醫,他可沒工夫與這閑得蛋疼的人周旋。 “孫大夫可是想要學?” 孫大夫沒想到趙清河竟然這般不遮不掩,直接就問了出來。 孫大夫并未直接回答,瞇著眼冷哼道:“我這一路過來百般受阻,好似老天跟我作對似的,一到這二十幾匹馬都治好了。新湖縣何時變得這般厲害,府里頭竟是半點消息都沒有。” 這話帽子扣得更大了,不僅懷疑趙清河的醫術,還懷疑了他們新湖縣謊稱病情,讓府里派人下來可中間又做手腳,府里派下的人未到就治好了,立下了大功,深覺其中有文章。 管事急了,“孫大夫,這話可不能亂說。有病沒病,官馬場上下所有人可都能給我們作證。” 孫大夫拿起茶杯,閑閑道:“我記得那官馬場的管事與你是連襟?” “你莫非懷疑我們勾結起來作假不成!”管事猛的站起來怒道。 病馬監的管事也乃官吏,雖然只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可只要是做官沒有不想爬上去的。但這新湖縣的病馬監大夫醫術并不算高明,治愈率過低,管事的仕途也就跟著停滯不前。若是有此想法,卻也說得過去。 那混睛蟲病治好之后脈象又無痕跡,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很難拿出證據證明原本是有病現在被治愈的。 孫大夫招了招手讓其坐下,“莫要激動,我不過說了這事上報之后會有何猜忌而已。只要我知曉了那取蟲之技,也就能為你說一二句。” 孫大夫最是了解這管事德性,他為了自個活命為了前程必是會想盡辦法讓他習得此術。他只要學得,往后得益不說,這次的功勞他都有辦法撈到他身上。從前這種事沒少做過,早已熟稔。 管事如何不明白孫大夫用意,可趙清河哪里是他可以惹的。平日那大靠山興許是不作為,可若這趙清河被欺負那可就說不準了。 趙清河在一旁聽夠了,這才笑著開口,“孫大夫這般拐彎抹角半天不就是想學此術嗎?說出來便是,何必嚇唬我們管事。” 孫大夫睜大眼,正要反駁,趙清河又道:“此術又非絕技,只要是個人就能學。不過,孫大夫你還真是學不得。” 孫大夫氣得倒仰,這不是罵他不是人嗎!他這些年作威作福慣了,哪里受過這樣的氣。而且誰會這般直白白的罵人,孫大夫指著趙清河顫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你,你……真是狂妄至極!” 管事抿著嘴毫無誠意的緩和氣氛,“趙大夫,孫大夫年紀大了。” 趙清河點頭贊同,“嗯,如果他還年輕些倒是能學,只可惜年紀太大了就學不得的。此技雖說是個人都能學,可一些人年紀大了就不能學了。” 這解釋太牽強,孫大夫臉歪一邊,“是我多事,這般囂張必是有所依靠,哪里還用得我說好話。” 管事心中恨恨,卻拿孫大夫沒有辦法,若他回去顛倒是非,到時候真的就會好事變成壞事了。只能朝著趙清河問道:“為何?其中有何講究?” “都說老眼昏花,此技最是精細,若連穿線都做不成,那么更無法學得此術。”趙清河這話倒是不假,就連孫大夫也轉過頭來。 說來都是因為侯哥兒方才話多,告訴他這孫大夫看書的時候,總喜歡放得遠遠的,瞇著眼再那瞧。趙清河猜測這孫大夫估摸有老花眼,至少眼神不大好,所以趁機奚落一番。 管事也連連點頭,“確實如此,用針刺眼珠子,若是眼花哪能做得。” 孫大夫又豈是這般容易打發的,指著身邊的小徒弟,“我眼神不好做不得,那就由我徒兒代替吧。” 管事這時也黑了臉,這偷技之心竟是這般赤=裸,也不怕在這行里被人唾棄。又看到趙清河一臉嫩像,頓時明白過來。 趙清河雖然身后有大靠山,卻一直低調行事,除了他無人得知他背后到底站的是誰。這孫大夫只怕將這趙清河看做是初出茅廬、有些技藝的普通獸醫,所以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打人絕技的主意。 孫大夫想得明白,便是開口道:“既然如此,趙大夫不如就展露一手,省得有些人說我們弄虛作假。只是現在沒有病馬,趙大夫不是與常四爺交好,不如去問問常家軍的軍馬里可否有這樣的病馬。” 孫大夫原本洋洋得意的臉頓時僵住了,若只說常四爺他興許不會多想,可提到常家軍的軍馬孫大夫可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管事,你說什么常家軍?可是那定國公的常家軍。” 管事挑高下巴,“這大佑還有第二支常家軍不成?趙大夫是常四爺親用獸醫,尋幾匹軍馬治治并不困難。” 孫大夫哪里不明白話中之意,雖說常家軍并非在這新湖縣,可定國公可是這新湖縣出來的。傳聞常四爺也逃婚至此,這管事也不敢用這個胡說,只怕確有其事。沒想到趙清河年紀輕輕,竟是搭上了這層關系,怪不得方才說話有恃無恐。 孫大夫的態度立馬發生了變化,臉上帶著討好的笑,“不過說說而已,我這小徒難能學此神技。趙大夫醫術高明,就連常四爺也這般青睞,上頭之人哪還有不信之理。” 趙清河表情依然淡淡的,他并不意外管事這時候會搬出常四爺,也不反感。原本就是要靠他這棵大樹一展才華拼出個前程,哪會因為兩人有了關系,就完全將這棵大樹砍去。不管前世今生,這靠山都是頂頂重要的。 孫大夫見這新湖縣水深,也不敢再起其他心思,當日便打道回府。病馬監上下頓時一片歡呼,這幾天這孫大夫沒事就在病馬監里晃悠,看什么都要教訓兩句,實在令人煩不勝煩。 到了晚上趙清河將這孫大夫之事告訴給常廷昭,倒不是刻意告狀或者別的什么,只是兩人平時聊天都喜歡將這一天做的事互相交流一番。 常廷昭聽罷笑了起來,“早知道就提醒你,先讓他得意去。” 趙清河不解,“為何?” 常廷昭眨巴眼,“我媳婦兒有此神技,我這做丈夫的哪有不上報的道理?” 趙清河聽這媳婦兒頓時紅了臉,昨日兩人正在cao練常廷昭突然說出這話,他一個不留神竟然就給身寸了,現在聽起來說不出的別扭。 趙清河臉撇過一邊掩飾自己的尷尬,頓了頓才道:“這事也用得著你插手?” 常廷昭臉色變得沉重,“從前就不少軍馬因此給弄廢了,千里良駒因為這一小小蟲子而不能再奔馳,著實令人惋惜。我們大佑尋馬不易,療馬之術也一直不及他國,每年損失可謂慘重。你有此技乃我大佑之大幸,是該表彰。若那孫大夫敢搶功,呵呵。” 常廷昭未再繼續言語,大家心知肚明。 大佑獸醫學一直落于他國,一個小小的混睛蟲病就無可奈何,于農業、騎兵建設都十分不利。因此如今鼓勵發展獸醫,十分珍惜真有才之人,若因為小人而被埋沒,上頭可不會這般輕易饒過。 趙清河這時也不忍扼腕,“早知道就不逞一時之快了,孫大夫這種害群之馬越多,只會讓大佑醫術停滯不前。” 常廷昭笑道:“無妨,這事既然被我知曉,還有他的好?” 趙清河這才放下心來,嘴角微微勾起,有個大靠山就是好,看不順眼的禍害都能收拾掉,而不像前世只能做個鍵盤英雄。 常廷昭又道:“我將你治馬之事上報,到時候你要考入太仆寺也容易些。” 兩人約定好,常廷昭不直接出面給趙清河鋪路。上京城之后趙清河需要靠自己的能力考入太仆寺當獸醫,若是不成,常廷昭也不會出手。至多是不讓考場有徇私舞弊之事發生,趙清河想要進入太仆寺必須要通過自己的能力。 趙清河想要與常廷昭并肩,這是第一步。 太仆寺的獸醫博士也有品級,從前不是沒有醫術高明而后成為在太仆寺中擔任官員先例。趙清河不想當官,但是掙個品級還是很有必要的,未來婚姻生活的利益也能保證一二。 趙清河一想到一個月后要啟程上京,不由有些惆悵起來。 “怎么,舍不得?” 趙清河搖搖頭,他畢竟不是真的本土人,對于這個地方以及趙老漢老兩口沒有特別的留戀。不過是因為占了原身的身子,所以才肩負起身上的責任而已。 “我這般一走,就無法教授侯哥兒他們醫術了。每次做老師還沒教什么就撤了,著實覺得心里不舒坦。”趙清河嘆道,之前教肖華他們認字如此,現在教侯哥兒手術又是如此。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如讓他們一同進京考試如何?他們現在想成為正式獸醫是不行,但是考入做個學生應是沒問題。這新湖縣的大夫醫術并不高明,僅僅局限于此很難精進。” 趙清河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主意好,只是他們是否樂意?” 常廷昭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明日過去問問不就成了,若他們愿意,我可以讓人去通融通融,只是學生并不要緊。” 趙清河摸著微微刺痛的額頭心底激動,他這次進京還真是沒底,人生地不熟的。可若是有人一起作伴那就不同了。 “解決了你的事,現在該輪到我了吧?”常廷昭不知不覺走到趙清河身后,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磨蹭。 趙清河頓時菊花一緊,哭喪著臉,“連續做了三日,你還不夠。” “不夠,永遠不夠。”常廷昭將趙清河一把抱起,一同來到床上。 床幔落下卻掩不住春=光外=泄。沒多久里邊就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低喘聲,床幔晃動彰顯著其中激烈。一只白皙的胳膊伸了出來,令一大掌覆蓋上去,十指相扣不離不棄。 趙清河一大早醒來,常廷昭已經不在身邊,早已去晨練了。做大將軍也不容易,每日的cao練強度大得嚇人,這般才有可能在戰場上撿回一條命。 青黛領著兩個小丫鬟捧著洗漱用的東西進入,這世東西十分齊全,牙粉、牙刷皆有,他用的還是象牙制作的牙刷柄,可謂奢華至極。 趙清河洗漱完畢才發現青黛眼睛紅紅的,還微微發腫,想必是剛哭過。這丫頭雖然對他心思復雜,可做事卻從不含糊,因此對她還頗有好感。不由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怎的這副模樣。” 青黛想了想,咬了咬牙撲通跪在趙清河面前,“求公子救命。” “這是干什么,快點起來。”趙清河見青黛并無動作,不由微怒道:“莫要以為這般求我我就能沒有原則的答應,你起或者不起,于我最后的決定都無關聯。” 青黛知曉趙清河的脾氣,這人說得好聽是不按理出牌,說得不好聽就是十分無賴,尋常道理在他這可是走不通,便是不敢再跪。 趙清河見她起身,面色才緩和,“說吧,什么事?” 原來,青黛的爹娘是這莊上的管事,老太太最是喜歡吃這新湖縣出的魚,因此莊上養了不少。每年都費盡心思尋法子往這京城上運,或是做成魚干。因此莊上養的魚可是不少,以保證哪怕運上京時死一大半也能讓老太太品嘗到。 而前段時間,這養魚場發生了個怪事,魚苗成群集隊圍繞池邊狂游,那場面叫個壯觀,狀若萬馬奔騰。也不知誰起了心思,便是慫恿青黛爹娘將此事上報,說這是大吉兆,龍王顯靈。 正巧今年為老太太六十六歲大壽,呈現六六大順之意,若是呈報上去老太太必會喜得重賞。青黛的爹娘一時被蒙了眼,快馬加鞭將這吉兆上報給老太太,原本想著今后必是富貴榮華,哪曉得才沒幾天,那些魚苗竟是接連死去。 若平時最多受些罰,可現在可是要命了。說是吉兆,結果竟是魚苗大量死去,這可是大大的兇兆,他們還這般呈了上去,可不是詛咒老太太早死?莫說老太太,國公爺必是不會饒了他們。 青黛越說越發傷心害怕,他們家在這新湖縣自在享福慣了,哪曉得因為一時貪功竟是大禍臨頭。到時候不僅她爹娘,就連她也會落不得好。若是被發賣到窯子,她這輩子可就完了。而且家中還有幼弟幼妹,可不能都這般被毀掉。 “公子,求求您幫我們去與爺求情,求求您救救我們,我們全家這輩子必是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爺這般寵愛您,一定不會拒絕的。”青黛哭得眼淚汪汪好不凄慘,又噗通跪下去重重磕頭,沒一會額頭上冒出了血珠。 趙清河皺了皺眉,嚴厲道:“這事我不會幫你向爺求情,你就是磕死在這也沒用。” 青黛怔了怔,沒想到趙清河竟然這般決絕,頓時心如死灰。她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平日她與趙清河并不親近,此時如何會冒著這大險幫她這忙。 趙清河又道:“這事莫說我管不得,爺更是管不得。你但凡為爺想一二,也不會開口求這個。” 來自農村的趙清河最是清楚迷信的力量,哪怕是前世遇上這種類似兇兆,大多數人心里都會膈應,深怕這是什么不祥的兆頭。 常廷昭原本在家中就地位尷尬,若真的依他們去求情,到時候不知道會被做成什么文章。 青黛愣了愣,嘴唇微微啟開又最終合上,無法為自己辯解。 他們都是馮側夫人的人,平日以馮側夫人為尊,就是這兆頭原本也是要以馮側夫人名頭上報。呈報時以馮側夫人賢良淑德,才會有此吉兆。哪曉得馮側夫人原本還樂得直夸他們能干,毫不猶豫將功勞搶去,可遇到了事立馬翻臉不認人。 青黛久久才喃喃開口,“是奴婢輕狂了。” 趙清河見她逼到這地步也未瘋狂說些難聽的話,倒也算難得。平日青黛雖是看不慣他,卻也從未冷言冷語,還制止其他人作怪,才讓他在這別院過得更加舒心,這個情他一直記著。 “我雖不會幫你求爺,但是我卻可以到莊上瞧瞧這魚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興許能救治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