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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秋時對面傳來暴喝,一個年輕弟子在欄桿前探出腦袋,舉著劍,怒不可遏地朝下揮舞,若非有人拉著,估計已經躍到臺上了。 “再敢多說一句,小心我割了你舌頭!” 說書先生看了眼他,驚恐地捂住嘴,視線落到賈棠身上。 賈棠起身,對著二樓大笑兩聲:“又沒指名道姓,楚家有那么多人,你急什么,這么積極幫你哥對號入座啊。” 此言出,又是一片嘩然。 眾人只當出頭的是楚家子弟,不曾想這么巧,楚柏月的胞弟楚柏陽在此。 楚柏陽身份暴露,被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氣得七竅生煙:“賈寒磣,我今日非拔了你的皮!” 賈棠,字寒磣。 生平最煩誰喚他的字。 賈棠笑聲一默,臉色鐵青對臺上喝道:“講!給本少爺大聲講!” 兩邊都不好得罪,布衣人汗如雨下,用手帕擦了擦,略一思忖,道:“既然如此,今日不講楚家那位,先講楚家未過門的那位。” “?!” 爭執中的賈棠和楚柏陽一齊停下,瞪大了眼睛。 在座客人也均一臉不可思議。 楚家未過門的那位,難不成是楚家主的未婚妻,南家大小姐南綺羅!她與符主有何關系?符主不是與楚家主是摯友!是好兄弟嗎?! 眾人不約而同開始思索,聽完能不能活著離開酒樓。 太刺激了! 聞秋時也驚呆了,激動地連病弱身子都支棱起來,除了后背莫名發涼,好似有目光幽幽落在上面外,一切安好。 “諸位有所不知,十幾年前,楚家那位還不是家主,因而,南姑姑還不一定是他的未婚妻。那時南姑姑豆蔻年華,名副其實的第一美人,可打娘胎就落下的病根,連神醫都束手無策,南姑姑差點香消玉損,而將其從鬼門關帶出來的人,就是咱們的禍禍!” 楚柏陽半信半疑,問身邊的人:“南jiejie還有這回事?” “確有此事。” 楚柏陽臉一陣青一陣紅,半晌氣不過地朝樓下怒喝。 “救命恩人罷了!若有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你,我,天下之人不都是符主的人啦!要不要我們晚上輪番伺候啊!休要再胡說!” 砰—— 一只修長的手里,茶盞碎裂。 欄桿前的青年同時一噎,劇烈咳嗽起來。 第8章 聞秋時咳了半晌,莫名打了個寒顫,回座位倒茶的時候,瞥見桌面上碎裂的茶盞,其上染了鮮血。 聞秋時皺眉,看向顧末澤。 他握著若火匕,低頭凝望,讓人看不清臉上神情。 而端坐他對面的牧清元,早已沒有聽說書的閑情,注意力完全放在顧末澤身上,眉頭緊皺,放在桌面的青霜劍隱隱顫動,仿佛受到威脅,透出愈發濃郁的敵意。 靈劍敏銳,往往比修士更能預感到危險,因而在青霜異動的剎那,牧清元便盯上了顧末澤。 他回憶起不甚愉快的事,不過那時顧末澤尚小,師父說他心智不全才會陷入魔障,長大后便能加以控制。 這些年顧末澤確實未曾再出現那日情形,今日不知怎么了。 聞秋時掃了眼青霜劍,心頭咯噔了下。 不會是伏魂珠在作祟吧。 原著里,顧末澤控制不了魔珠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都是被逼到絕境才會如此,不過一旦他陷入那種狀態,必定攪得天翻地覆。 聞秋時左顧右盼。 沒有天羅地網,沒有千夫所指,周圍都是無比和諧的場景,甚至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沒什么會刺激顧末澤的地方。 聞秋時懵然地夾了一片菜,手往回收的時候,拐了個彎,放在顧末澤身前的碗里,另手給他換了個茶杯。 “替我嘗嘗好不好吃。” 片刻,青霜劍平靜下來。 顧末澤放下匕首,手心被杯盞劃傷的地方在短短時間內,已然愈合。 他拿起玉著,夾起白糯米飯間的小片青菜,左右瞅了瞅,沉浸在某種稀奇與欣喜里,唇角微彎,陰鷙的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顧末澤薄唇微動,正喂到嘴里,底下傳來朗聲。 “楚公子莫急,且聽我說完,屆時真假自辯。南姑姑曾繪過一幅畫,畫中是少年時期的楚柏......”布衣人一頓,看目若噴火的楚柏陽,轉而道,“樹上月,畫的是年少的樹上月,此畫后來還被天宗一個長老搶去。” 聞秋時神色一凜,想起那半張在若火匕下灰飛煙滅的畫,沒機會物歸原主,有些麻煩。 思及此,他惡狠狠瞪了眼罪魁禍首。 不料抬眸望去,看到顧末澤低著頭的畫面,他安靜動著碗筷,額前碎發微風輕晃,俊眉微皺,像剛受了不小的委屈,找個角落兀自吞咽苦水。 底下一根根黑睫低垂,偶爾掀一掀,像是能掀到人心頭。 聞秋時眨眨眼,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好似這場景他見過很多遍。 顧末澤察覺他的視線,抬眸望了眼,又很快垂下。 聞秋時:“......” 不妙。 他發現顧末澤眼睛漆黑,雖然時常泛著森冷寒意,讓人避之不及,但細細一看,其實是雙比絕大多數人都澄澈好看的黑眸。 褪去冷意時,如盛滿了繁星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