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鄴城聚量科技大廈

    宋寺澄和沉清潤說今天有會議當然不是開玩笑，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高級打工人。

    聚量科技年中ipo上市的消息早早的就放了出去，從去年開始儲杉妤和賀怡茗還有宋寺澄就在準備這些事情，年初將宋寺澄調任榮城除去賀怡茗使絆子，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年中的上市。

    科技公司上市流程多，加之要上的還是內地的A股市場，事情就多的更是讓人有些腦袋疼。那些個金融名詞，一個兩個不管是英文還是中文，單獨拎出來宋寺澄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她讀起來除了腦仁疼就是腦仁疼。她不想來這種會議，可她又不得不來，甚至還要同人到酒局上應酬，這一忙就是將近一個禮拜。

    待送走X部的領導們，宋寺澄便很是疲累地倚在了酒店外的柱子上，毫無形象。

    賀怡茗看到她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是同情心犯懶了還是腦瓜子筋搭錯了，主動遞給她一瓶水，說話也沒了平日里的針鋒相對，變得柔和起來：“宋總要是不舒服，等會的行程我和儲總去就可以。”

    宋寺澄接過她的水，抬眼看她。

    “D局那群人都是alpha，你雖然等級高，但……”她們兩個針對了太久，賀怡茗早就不知道該怎么和宋寺澄說話了，但畢竟是認識多年，又是一個公司的，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宋寺澄羊入虎口。

    當然，如果宋寺澄拒絕她的好意，那就當她的好心被狗吃了。

    宋寺澄當然不會拒絕，能摸魚的時候絕不含糊。她站直身子，眉眼彎彎，一雙桃花眼里掩不住笑意，她也收起了平日的刻薄，笑嘻嘻地回：“行，那就辛苦你們啦，我先走了。”

    來的時候幾個人都是跟著公司的車來的，現下宋寺澄先走，剛忙完從樓上下來的儲杉妤見狀，給她的助理打電話。她則是走到了宋寺澄身邊，見到四下無人，低聲詢問：“我給你發的郵件你看了嗎？”

    什么郵件？

    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最近又犯懶沒有登自己的郵箱，也沒看那個微信，儲杉妤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去。沒忍住直接當著大家的面，輕輕拍了一下宋寺澄的肩膀，語氣無奈：“你回家好好看，看完告訴我！”

    裴寺柚的話還在耳邊，裴家在鄴城雖然沒有什么根基，但到底也算是惹不起的。儲杉妤不想摻和裴家的事情，可那天她又和清淺睡了，事關沉家，她更是不知道該怎么搞。

    儲杉妤的個性和宋寺澄不同，她看起來事事認真實則對待很多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讓她直接發郵件，還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宋寺澄隱隱覺得不妙。她站在儲杉妤跟前，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她。

    她的眼神讓儲杉妤有些發毛，緊張地咽了口水，儲杉妤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來，一邊取出一邊問宋寺澄：“來一根？”

    宋寺澄點頭，接過。

    后面站著的同事們驚訝，可送來沒聽說過宋總會抽煙的。

    宋寺澄面無表情，將煙放到唇邊，隨手撥弄了下自己落在臉側的頭發，露出精致的側臉來，隨后緩緩低頭，湊近儲杉妤的火，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吐出白煙。

    美人抽煙的模樣落在誰的眼里都是極具沖擊力的，尤其這個美人還是在公司大力推行禁煙令的宋寺澄。

    “講。”

    儲杉妤站在原地，抽著煙，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

    宋寺澄仍舊懶懶散散地靠在柱子上，煙就被她叼著，并沒有用手夾住，整個人看起來又散漫又有些頹。恍惚間，儲杉妤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的宋寺澄。

    她側著臉看向遠方，煙霧在她的唇邊，將她整個人勾勒的朦朦朧朧的。鄴城的春日溫度已經上來，近來也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儲杉妤眼中的這個宋寺澄，好似又回到了當年。

    儲杉妤回過神，上前幾步，走到宋寺澄身邊，擋住所有人的目光，低語：“清涵的未婚妻手腳不干凈，在申城輪jian了一個Omega，這事波及到了裴家。”

    裴家？

    恰在此時，來接宋寺澄的車子到了。宋寺澄好似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徑自坐上了車子。

    儲杉妤以為宋寺澄不打算干涉這件事情了，正在想該怎么拒絕裴寺柚，卻看到車子的后車窗落了下來。宋寺澄的手肘搭在車窗，還未抽完的煙被她夾在手指中。

    儲杉妤上前，將她手里的煙接過，看到還沒有抽完，毫不在意地繼續抽著。

    “怎么個波及法？”

    “你大姐想把你弟弟推出去，但這事沉家還不知道。”裴家的叁代競爭遠比沉家要瘋狂的多，若不是對裴家有一定的了解加上后來的調查，儲杉妤萬萬不敢相信，宋寺澄這么個懶散骨頭也是裴家的叁代，“清涵還不知道，我覺得清潤和清淺應該知道了一些。”

    “哪個弟弟？”宋寺澄按著自己的太陽xue，緩了緩呼吸，“寺燃還是寺鏡。”

    “裴寺燃，你大姐的親弟弟。”

    宋寺澄無言。

    這件事說破大天去也和儲杉妤無關，可偏偏讓她拿到了所有的底片和正劇。而且裴寺柚還知道她知道，她又是宋寺澄還沒有退婚的未婚妻，這件事她摘不干凈，甚至一著不慎還會讓裴家人以為宋寺澄覬覦裴家的東西。

    “公司上市的事情很多，這件事與你無關，后續你不必參與。”宋寺澄落下一句，升起車窗。

    望著開走的車，儲杉妤嘆息。孩子多的大家族，必定會有幾個臭蟲，就是想獨善其身都做不到。沉清潤逃不了，外姓的宋寺澄也逃不掉。

    司機將宋寺澄送到她自己的小區，宋寺澄謝過司機后，打開家門。待看到家中有人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形不穩，暈了過去。

    沉清潤趕忙上前，將她扶起。

    將人抱在懷里的那一刻，沉清潤皺眉。宋寺澄身上有著濃重的煙酒味，Omega對于煙草的味道都十分敏感，除去一些與這些味道相匹配的信息素外，其余的人聞到這樣的聞到都會感到極其不適。這種不適會隨著等級的升高而有更嚴重的反應，而宋寺澄的等級近乎是S級。

    怎么會這么大意？！

    將宋寺澄抱到臥室里，打開整個房間的換氣系統。沉清潤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口驀然一緊，她壓下心中的情緒，一點點將宋寺澄身上的衣服褪下，給她換上了平日在家穿的家居服。

    聚量要上市的消息沉清潤也知道一些，聚量這些年的發展勢頭大家都看在眼里，上市是必然的。只是忙壞了宋寺澄，她一個搞技術的，為什么也要跟著儲杉妤出去應酬啊？明知道她是Omega還讓她去應酬，儲杉妤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沉清潤沒來由的生儲杉妤的氣。

    宋寺澄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沉清潤坐在自己的床邊，神情嚴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伸手，沉清潤看到她醒過來，下意識將自己投入她的懷抱里。

    聞到好聞的開司米木味，宋寺澄這才稍稍清醒。

    “怎么這個表情？”

    聽到宋寺澄沙啞的聲音，沉清潤氣不打一處來，又舍不得和她生氣。從一旁的床頭柜拿過涼好的白開水，遞給宋寺澄，眼眸深沉：“喝點水吧。儲杉妤怎么老讓你出去應酬？”

    沉清潤的神色是掩不住的擔心，宋寺澄看到她這樣，整個人就像是曬好了太陽的貓一樣，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她上前趴在沉清潤的腿上，語氣慵懶：“流程太多了，叁和賀怡茗喝不過那些個alpha，沒辦法~”

    知曉她能喝酒，可酒精這玩意到底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對Omega。

    “她們兩個alpha都解決不了，讓你去，這倆人倒是快活！你和她們不一樣的，alpha皮糙rou厚的煙酒都沒什么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宋寺澄冷冽的氣息。沉清潤被迫閉上了嘴，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又說錯了，宋寺澄怎么生氣了。

    見她這幅無辜的模樣，宋寺澄氣的想笑，但念及這個人剛剛一直守著自己，也沒有說什么。

    宋寺澄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在公司里不是那么好說話，可人脾氣很好。就是在年少的時候，雖然常和班里面的男生打架，但也很少會真正的發脾氣。在認識這么多年的時間里，沉清潤印象中好像宋寺澄只有一次是真的生了氣。平日里，她若是不高興了，就是會像是現在這樣，要么冷冷地看著你，要么就是扭頭不理你。

    現在，她都做了。

    “我說錯了什么嗎？”沉清潤垂下眼睫，低聲問。

    年少時總吵架，那時候她就知道了溝通的重要性。

    獨自生悶氣容易乳腺增生，宋寺澄不想乳腺增生，所以她決定好好和這個臭直男談談。于是她翻過身，坐直，面對著一臉無辜的沉清潤正色道：“你是覺得我是Omega我就不如alpha了嗎？”

    “我沒有！”沉清潤及時反駁，她怎么會這樣覺得，宋寺澄怎么會不如alpha，就是她，都比不上宋寺澄的。

    “那你是覺得Omega就是應該不如alpha？”

    “還是你認為，Omega就應該受照顧？那是不是Omega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相應政策生叁胎？”

    雖然大學學的是計算機，但宋寺澄也是學校辯論隊的四辯。最擅長的就是總結陳詞然后上綱上線，給人致命一擊。若非有她這張嘴，儲杉妤和賀怡茗何必求著她去各種應酬。

    被她近乎是詰問的語氣給驚到，沉清潤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她讀書的時候話就不多，長大后天天在實驗室，更是用不著天天和人辯論，要不是那會沒事閑的發展了個副業，沉清潤感覺自己一年都說不了幾句話。

    “你可能不覺得你說的話是偏見，那是因為你是alpha。感同身受永遠都是個屁，你沒辦法理解Omega的處境，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謂的照顧對于我來說，就是一種歧視。”

    “你們以為我們要的是什么？是理所當然的躺著享受？”

    “可笑。”

    “我們要的，只是一個公平的機會，和alpha公平對待的機會。”

    宋寺澄望著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玻璃上倒映著她的身影。

    寺柚，你要的，是不是也是一個光明正大和寺鏡寺燃競爭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