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等他興沖沖的買了香料打算大展身手之時,只看見了紀安。紀安看著眼睛亮亮,臉上還有一些汗水的林寶,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顧詹的話言猶在耳,紀安真沒想到林寶和顧詹會成為一對。這要是在平時,紀安說不準還要好好教訓一下瞞著自己就把林寶刁走的顧詹,明明是要求他照顧林寶的,沒想到引狼入室了。可現在,顧詹前途未卜,生死不知,紀安又如何忍心把這實情告知林寶,徒惹林寶傷懷難受。 林寶對人的情緒相當的敏感,雖然高興紀安能來看他,但也發現紀安情緒十分的低落,甚至眼神隱隱有的躲避自己。林寶心中有些不安,坐在紀安身邊,有些討好的對著紀安說道:“紀大哥,你怎么來了?詹大哥出去了嗎?” 紀安看著林寶,不知道該怎么說。不過,再不想說,也不好瞞著,畢竟,這么大的事情,很快京城上下都得知曉了。于是,紀安把李氏刺殺鄭后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了顧詹的危險和留下的話。 林寶聽完呆呆的,紀安不放心,又怕呆會會有士兵來拿人,直接帶著林寶回了他住的地方。紀安心里總覺得,京城的亂子才剛剛開始罷了,還不知道后面會有哪路神仙出來呢。 卻說鄭家一行人進宮,鄭國公被皇帝招來過去。皇帝坐在金鑾殿上,神情有些疲憊。鄭后和他也算青梅竹馬,跟著他的時間最長,雖然他身邊不缺女子,可風情品貌性子最合他意的還是鄭后。 這么一個女子去了,皇帝心中留下的就都是她的好了。傷感是在所難免的了,不過,人死不能復生,他心中還是比較擔憂鄭后死后,鄭家在朝廷中的勢力是否會大幅度的縮水,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勢力會不會大增,破壞他極力控制的權利制衡。 鄭國公老淚縱橫的面見了皇帝,兩只眼睛掛著未退下的淚水,一見到皇帝的面,就撲倒在地,嗚嗚的哭了起來。半響,才止住了哭訴,開口道:“陛下,小女無福,再也不能伺候陛下了。” 皇帝對著這個老丈人簡舅舅還是很有感情的,起身下來,拉起鄭國公的手,扶起他說道:“舅舅,表妹雖然去了,可還有盛兒在。表妹對朕的情誼,朕心里是知曉的。她現在去了,盛兒,朕是會好好護著他的。以后,朕也不會再立后了。” 這是向鄭國公保證,二皇子的地位并不因為鄭后的去世就下降了,也保證了鄭家外戚的地位在皇帝在位時不會過期,至少不會再出現一個后族,來和鄭家分庭抗禮。這保證一出,鄭國公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鄭國公面上激動的要向皇帝叩謝,皇帝瞧著心里滿意了很多。兩人說了說了幾句閑話,鄭國公這才開口道:“陛下,老臣這次帶了個人進宮,希望陛下能見上一面。不然,小女就要枉死了,陛下也要被人蒙騙,放過那些心懷叵測,意圖不軌之人。” 皇帝一聽,面上一沉,開口道:“這話何意?這人又是何人?” 鄭國公回道:“此人正是北威侯顧英!” 皇帝聽了差點大怒,隨后生氣道:“舅舅,皇后可就是被北威侯夫人刺殺的,朕還沒下旨讓北威侯府陪葬,他怎么還敢來見朕。如此膽大包天,難道是覺得朕治不了他了嗎?” 鄭國公忙謝罪道:“陛下息怒,北威侯早就和其夫人不和,李氏的事情他并不知情。”瞧出皇帝不言語,鄭國公也知曉,治家不嚴本就是北威侯的罪過,依著鄭國公的意思,北威侯死一千次也難消心頭之恨。 但報仇固然重要,怎么樣減少鄭家的損失才是目前最為重要的。于是,鄭國公只好接著解釋道:“北威侯先前找到老臣府上,聲淚俱下的懺悔道歉之外,還告知微臣。李氏原本要刺殺的就是小女,并不是太后。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是有人指使李氏謀害小女的啊。” 聽到這兒,皇帝終于明白鄭國公極力為北威侯脫罪的原因了。立馬問道:“此話當真?但朕怎么聽聞,此次刺殺是沖著太后而來,皇后不過是被殃及了罷了。太后是朕的嫡母,百善孝為先,即使皇后死的冤,朕也只能委屈她了。” 鄭國公卻伏在了地上說道:“陛下,此事幕后主使正是崔太后啊。她使了苦rou計,本就是想害了小女和二殿下的。北威侯告知老臣,崔太后不滿陛下賜婚宋玉與二殿下,與李氏密謀婚約。之后,殺害了北威侯嫡子,嫁禍二殿下,妄圖用流言蜚語來陷害二殿下。信得陛下英明,沒上了這起jian人的當。可她們賊心不死,鼓動李氏,以報仇為名,加害皇后和二殿下啊。” 皇帝聽到鄭國公的話臉色這次是真的黑了,半響,他才開口問道:“鄭國公,你說這話,可有什么憑證?” 鄭國公道:“北威侯已在殿外,他先前發現不妥,已經拘了府里的下人,等著陛下傳召。還請陛下定奪!” 皇帝開口道:“傳!” 北威侯在殿外已經等候多時,他的后背已經濕透了,雖然不清楚給他傳遞消息的人是何種目的,可他已經決定按照那人所說的去做。北威侯府已經沒有生路了,若是不再搏一搏,只有一死。 下定決心,北威侯心中大定,生死置之度外之后,又有什么可怕的。這件事不管是誰主使的,崔太后卻絕對不會是無辜之人。既然崔太后先把他們當炮灰,不顧他的死活,那么也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見了皇帝,北威侯跪下行禮,皇帝并沒有說話。北威侯靜靜的等著,不敢動上分毫。好似一盞茶的功夫,皇帝才慢慢開口道:“顧英,你可知罪?” 北威侯把頭磕在地上,一臉羞愧的說道:“微臣知罪,微臣知曉賤內所行之事大逆不道。微臣治家不嚴,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但微臣死不足惜,卻不能眼見陛下被jian人蒙蔽而放過了真兇。更不能眼看著大秦江山,被有心人意圖不軌。” 此話一出,皇帝眼睛終于看向了北威侯,說道:“抬起頭來回話,顧英,你口口聲聲說有jian人,那何人是jian?又作了何等意圖不軌之事?你細細說來,若是你所言非虛,朕就網開一面,饒你顧府上下一條命;若是有半句不實,就夷你三族。” 顧詹趕緊表忠心道:“陛下圣恩,微臣受之有愧,哪敢行欺君之罪。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是有半句虛言,定墜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聽到顧詹發此毒誓,皇帝心里的懷疑稍稍減了些。鄭國公也在旁幫腔道:“陛下,北威侯此來身居全族人的性命,如何敢行欺君之事?” 北威侯瞧著皇帝似有所動,開口說道:“陛下,李氏和端瑞長公主私交一直不錯。早年,端瑞長公主是有意與我府結兒女親家,不過,之后宋家卻沒了聲息。我府上庶子位卑,嫡子幼小,自然不敢耽誤明洛郡主的終身大事。哪知,幾日前,在陛下下了賜婚旨意給明洛郡主之后,端瑞長公主卻找到李氏,以利誘之,以情惑之,哄的李氏答應了明洛郡主的婚事。李氏一個婦道人家,見識短薄,貪念崔太后的權勢。瞞著微臣和端瑞長公主換了庚帖,微臣知曉后,不敢欺君罔上,準備面圣道明原委,不想卻被宋家知曉,怕事情敗露,派人截殺微臣,斷了微臣的一條腿。等微臣醒來,嫡子已經過世。而又有流言傳出是二皇子所為,當時微臣心中只覺蹊蹺,可卻無憑無據。只能按在心里,暗中查探。” :“沒曾想,宋家買通了李氏身邊的婆子,不斷的鼓動李氏報仇。李氏心胸狹窄,性子暴躁,被身邊的婆子一鼓動,就動了心思。微臣剛剛查到宋家在府里安排了人,就聽聞李氏已經入宮,微臣不敢耽擱,立馬抓了那些探子審問。之后,卻得知,那些婆子竟然攛掇李氏去拼命。微臣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立馬進宮準備告知陛下,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北威侯說的痛心疾首,一臉后悔。 皇帝聽了北威侯的話開口道:“即使如此,愛卿又怎么證明是宋家指使了李氏行刺殺之事?” 皇帝明顯是聽進了北威侯的話,更為重要的是,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把柄,一舉把崔太后降服甚至滅掉也不是不可能的。皇帝對崔太后積怨已深,鄭后的死,更是直直的刺在了皇帝心中。讓他極度沒有安全感,對著崔太后防備更深。 北威侯卻是苦笑的搖搖頭道:“微臣也沒有證據,但微臣知曉崔太后和宋家一直不喜陛下為二皇子殿下的賜婚。且崔太后和宋家能有膽子嫁禍二皇子,那行刺之事也未嘗不可。不然,在太后宮中,宮女如云,護衛眾多,那么多人都沒事,為何就是皇后救駕身亡?微臣剛剛詢問過國公爺,得知李氏曾挾持了端瑞長公主。李氏一介女子何德何能能劫持到了公主,而公主又能在李氏手里不傷分毫。這分明就是一場預謀,端瑞長公主肯定是和李氏有什么約定,李氏怕是以為二皇子和皇后是殺子兇手,被人一鼓動,和太后里應外合,使了一場苦rou計。既除了皇后,又脫了嫌疑。畢竟,眾人以為李氏要刺殺的是太后,又哪里會想到這本就是太后的一場陰謀?微臣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太后指使李氏刺殺的皇后,可卻能證明是太后殺了微臣嫡子陷害二皇子,以此來恕微臣的罪孽。” 北威侯先時說的信誓旦旦,皇帝心中半信半疑,到后面北威侯說手里沒證據,卻分析出崔太后的殺人動機和原因,卻讓皇帝信了大半。崔太后是何等的厲害,既然要除去皇后,那么就憑一個北威侯怕是還拿不到崔太后的證據。 不過,皇帝細細思量北威侯的話,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崔太后對于他給宋玉賜婚的抗拒是整個皇宮都能看得出來的,而且,不惜殺害朝廷重臣之子來陷害自己的次子。再者,這些年,皇帝有意捧著鄭后打壓崔太后,崔太后早就恨鄭后入骨,若是除了鄭后,二皇兒要守孝三年,和宋玉的婚事就充滿了變數。而后宮之中,也就沒有能與崔太后相抗衡之人,也砍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二皇子要守孝,朝廷上的勢力也要大幅度的變動,皇帝為了平衡朝政,自然要權利打壓其他的成年皇子。而等皇帝把其他成年皇子打壓下去,自己也定是勢力大減了。 到時候,崔太后再扶持起其他小皇子,以后再立個和她一條心的皇后,那皇宮之中,又有誰可以和她抗衡。皇帝越想越覺得心驚,如此手段還真像崔太后的所為,一舉數得。皇帝心里清楚,他和崔太后不過是面子情,這幾年他對著崔太后很是打壓,甚至時刻想著除了崔太后,不再被這老貨轄制。那崔太后呢?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不過,自己是皇帝,護衛眾多,所以,這才從皇后那兒下手。 畢竟,鄭家是他一直扶持的勢力,鄭后沒了,鄭家的勢力就會大不如前。而后宮之中,還真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妃zigong嬪了。且就如北威侯分析的那般,行刺是打著行刺崔太后的名義去的,誰又會懷疑到是崔太后使的苦rou計呢? 想到毫發無損的端瑞和宋玉,再想到太醫曾說過,鄭后的傷口是插了兩次形成的。若是李氏真殺錯了人,那瞧見錯了人,第一反應不該是拔出金簪,向著崔太后刺去嗎?怎么還會再刺深一些,怕是正如北威侯所言這分明是有預謀的。 原先以為崔太后為保命把鄭后推出去擋著,這下皇帝卻認為崔太后這是有意為之。鄭后以為太后救駕名義而亡,即使是皇帝也不好說什么。 想到崔太后敢對鄭后下手毫無顧忌,那以后是不是也敢對著他下手。再一想,當年崔太后能親眼看著先皇后去死也能不動聲色,更何況他這個沒任何關系的庶子了。 這一刻,為鄭后報仇的心皇帝倒是很淡漠,但除去崔太后的心卻是越發的堅定了。這樣的危險品放在身邊,不知道那一天就會被算計了沒命。皇帝決定,即使是付出代價,也要除去這個懸在喉嚨上的利劍。 于是,皇帝看著北威侯也不是那么礙眼了。 鄭后去世,三品以上誥命夫人紛紛要進宮哭靈。崔太后也知道此前用鄭后推著去擋刀子實在是不光彩,為了保住顏面,只有大肆渲染皇后的仁義孝順,舍己為人,把自己的丑行給掩蓋過去。 二皇子恨崔太后恨的牙癢癢,但卻無能為力。只能一天到晚冷著個臉,不過,他這樣,倒是在大臣那兒得了個孝順的美名。而鄭國公也抽時間把北威侯的話給二皇子說了。二皇子聽后,對著崔太后和宋家那是恨不得飲其血吃其rou才好。 崔太后每次見了二皇子的眼神都有些頂不住,之后干脆稱自己受了驚嚇,要休養,避開了二皇子和鄭家人。而這個時候,原本大伙以為要被抄家滅族的北威侯顧英卻大殿之上,上折子狀告崔太后殺害北威侯嫡子嫁禍二皇子,挑唆其妻為子報仇,以致犯下大錯。 此折子一出,朝廷上就炸開了鍋。有些大臣認為,顧英這個時候上折子攀咬崔太后,是無中生有,想以此減輕罪責。當然,這一部分是和崔太后交好或本就是崔太后的親信。一部分認為顧英敢這個時候上折子狀告太后,那一定是有備而來。且無風不起浪,空xue不來風,身正不怕影兒斜,有些事情查一查自然就清楚了。這一部分的人,不用說都是皇帝和鄭家的親信。不過,據紀安所知,里面還混雜了一下崔玄聯系的大臣。 而其他剩下的大臣都三緘其口,不發表任何意見。朝廷上大臣們爭的面紅耳赤,不讓半分。皇帝干脆把這事派了宗室皇親,鄭家和都察院三方監督,而由大理石會審。 北威侯早就被那些婆子和下人拘了起來,還請了太醫為自己嫡子驗尸。這些婆子有些是宮里的嬤嬤放出來被請回來做教養嬤嬤的,有的卻是被錢收買的。而那些下人要么是被收買要么是探子要么就是被人威脅。這么一大串人,讓主審的官員對北威侯府對下人的管理不可置否。 北威侯臉上也無光,他現在雖然還掛著爵位,但眾人都明白,他這次能保住命已是大幸,爵位和家產怕是保不住了。北威侯這個時候腦子清楚的很,早就被家里的所有財產都送到了鄭家,希望他們能幫著美言幾句,也表明自己從沒有不臣之心。雖然北威侯清楚做這些大部分都是無用功,但不做卻是絕對要死的節奏。 對于府上的奴才這么膽大包天,膽敢勾結外人陷害主子,北威侯更是怒火中燒。這其實也很簡單,北威侯府雖然是世家,但老夫人是個不管是,府里家生子盤根錯節,關系復雜。 早年北威侯風流成性,丫頭通房幾乎都是家生子。府里的奴才自然個個眼高于頂,對于沒生兒子的李氏又能有多少恭敬。府里的姨娘奴才的斗爭從來都沒消停過,不然,也不能只有一個顧詹能站得住。等李氏生了兒子,對著這群姨娘奴才那是一百個不放心,找到機會就發賣。也許是吃了家生子奴才的虧,李氏在自己兒子身邊放的大部分都是從外面買回來由她的心腹調、教的下人。當然,為了教養她兒子的規矩禮儀。她又特意的請了從宮里出來的四個嬤嬤進府,平時十分的信任敬重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