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到了屋子外面,丫頭嬤嬤井然有序,雖然德順的喊聲一聲賽過一聲的的滲人。但這些下人們卻并沒有亂了套,紀老太太坐在外面等。手里的佛珠轉的飛快,嘴里還念著:“阿彌托福,佛主保佑!” 有下人給紀老太太沏上茶,紀老太太已經定了心神。喊了旁邊站著的丫鬟,問道:“公主身子骨一直不錯,從懷孕后,用的吃的住的行的,無一不精。這出門那次不是丫鬟婆子一大堆。怎么會摔著了呢?” 那個丫鬟有些慌張,對著紀老太太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說道:“公主今日在園子里賞花,忽然遇到了芊語小姐養的貓。那貓不知道是發了什么瘋,竟朝著公主殿下撲過去,兇殘的很。好在公主身邊的嬤嬤擋了過去,護衛聞聲把貓給打死了。公主受了驚,肚子就開始喊疼。身邊的下人趕緊扶公主往屋子里走,沒想到半道靠著公主最近的丫頭腳下一滑,直直的撞在了公主身上,雖然有人墊著,但還是動了胎氣,引得公主早產了。” 紀老太太越聽越生氣,等聽完之后,臉徹底的黑了。對著下人問道:“那那個害了公主跌倒的丫頭押起來沒有?那路上可曾派人去查看了,是否有什么東西?” 那丫鬟回道:“回老祖宗的話,那丫頭已經被人押了起來,護衛也查看了那兒,并未發現什么痕跡。那丫頭口口聲聲喊著冤枉,說是有人跘了她一下,才害她跌倒的。但她朝著公主肚子撞去,行跡實在可疑,嬤嬤們早就綁著她,等著公主生完了再去審問。” 紀安聽著這場對話,有種心驚rou跳的前兆。德順早產,事情發生的太湊巧了,而全府上下,有動機害德順的只有兩個人。一是白氏,二是鄭氏,不管是誰,都得牽累到他。作為白氏實際上的的親子,若此事是她做的,紀安心里也得飽受煎熬。而若是鄭氏所為,作為鄭氏名義上的親自,這一手仇恨值怕是拉定了。 再者,紀安怕自己的一時自私,害了紀晨和德順。雖然他不認為鄭氏的作惡需要他負責。但若是他沒有私心,公開真正的事實,紀晨或許不用遭受這樣的難處和困境。 聽著德順的痛呼聲,紀安心更亂了。 第101章 有驚 德順這胎生的很艱難,紀安陪著紀老太太在屋外從白天等到了月上柳梢,德順的呼聲卻是一直沒停過。紀晨也早就在衙門得到消息趕了回來,就連紀博也都在屋外等著。 鄭氏來的時候,紀安打量了她一會,發現她雖然臉上有急色,但眼睛中卻透著一股得意。紀安心里霎時就明白這次的事情白氏出沒出手他不清楚,鄭氏是一定參與了的。這么一想,紀安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心中祈禱德順平安無事。 太醫在外等著,里面接生的四個穩婆也不時的傳出消息,讓太醫拿主意。紀安雖然不太懂,但也從太醫臉上看不出德順這胎怕是不好了。紀晨坐著,但眼睛一直沒離開了屋子的門上。每次穩婆出聲詢問的時候,紀晨的神色都緊張的很。 紀安心中沒底,吩咐下人去崔玄那兒取血靈芝做的藥丸。當日得了血靈芝之后,崔玄就讓自己人配了其他珍貴的藥材,制了十顆保命的藥丸。雖然達不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但用于身子弱和中毒卻是有奇效的。 崔玄給了秦明軒一顆,又給了林寶和顧詹一顆,剩下的都在崔玄的手里保管著。德順這邊這樣緊急,紀安心中又有說不出的愧疚,自然就想到了崔玄手里的藥。所以,趕緊讓人去取一顆來,以防萬一。 德順的呼聲越來越低,紀晨的臉色發白,紀老太太的手一直拉著紀安,微微有些抖。白氏今日上香,也趕了過來,她先到了紀老太太那兒陪著,瞧著紀安和紀老太太從下午一直陪到現在,一滴米和水也未進,有些心疼。 德順和她關系不錯,對于這個公主媳婦,白氏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畢竟,德順對她很算親近,她也犯不著得罪德順,且白氏也不敢在紀府里做什么小動作了,鄭氏已經眾叛親離,親兒子生厭,親兒媳不喜,雖然白氏還覺得不解恨,讓鄭氏活的好好的,榮華富貴享著。可她怕自己再做什么,以后紀安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會覺得她心狠手辣,不肯悔改,斷了他們母子再和好的可能。 對于白氏來說,鄭氏現在這樣被眾人厭棄才剛剛開始,鄭氏的性子在這兒,以后的日子也能預料過不到多好。而紀博,兩個兒子沒一個親近他,雖然他現在沒得到報應,但白氏信紀博總是會自食惡果的。所以,沒什么比紀安這個兒子對她改觀,和她相認來的重要了。 當然,白氏即使再想告知紀安真相,也有重重顧慮。所以,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她特別希望紀安能自己發現,能看到她的改變,看到她的善意,相信她愿意為了自己的孩子變成他希望中的母親,期翼的長輩。 白氏瞧著眾人心神不寧,心疼紀安跟著受累。于是,溫柔的對紀老太太開口道:“姑母,您年歲大了,我先扶你回去歇息。等公主生了,在稟報您來看看。公主早產,我們都憂心,但您身子骨本就不好,這兒亂糟糟的,不要驚了您。那就是我們的不孝了!” 紀博對著紀老太太還是有幾分孝心的,看著紀老太太臉色不好,也開口道:“母親,您回去先歇著吧。安兒,你帶著你祖母先回集福堂,不要讓她驚著累著。這兒有我們就成了,母親在這,受累受驚,是做兒子的不孝了。” 紀老太太搖搖頭,說道:“公主在里面還不知是什么情況,我這把老骨頭就是回去了,心里也不得安穩。我要等我的小重孫,我在這兒守著,心里才能踏實。你們不用管我,我的身子我清楚。” 紀安本來還想勸的話也吞了回去,開口對下人道:“來人,去取件披風過來,再去廚房端下糕點和湯水。” 回頭對著紀老太太說道:“祖母,您先用些膳,眾人也跟著用些。不要累壞了身子才是,我看公主是個有福的,一定能平安無事的。” 紀安的話剛剛說完,太醫就朝著紀博走來,對著紀博說道:“侯爺,公主此胎極為危險,大小只能保一。老臣先稟明公主,公主卻堅持保小的。侯爺,公主乃是千金之軀,若是有個萬一,圣上一怒,怕是你我都難逃干系。還往侯爺拿個主意。” 紀晨剛剛捧到手的茶盅掉在了地上,猛然的站了起來。直接對著太醫說道:“太醫,保公主。我要你無論如何,保住公主。孩子,孩子!告訴公主,孩子我們以后還會有的。讓她一定要保重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紀晨痛苦至極,拳頭攥的死死的,眼角細細看都能看出水漬。 紀博也說道:“麻煩太醫了,公主安危第一。還請太醫多多費心,務必讓公主平安無事。”盡管紀博的心在滴血,但也知曉若是公主有個三長兩短,那么紀府恐怕也得吃掛落,特別是這次早產,怎么看怎么蹊蹺的前提下。 太醫心中有數,點點頭道:“侯爺,世子請放心,老臣一定竭盡全力保公主平安。” 紀安派去取藥的人也回來了,他捏著手里的藥瓶,心中掙扎。回去拿藥,紀安不過是有備無患。這藥在崔玄手里并沒有什么人知曉,懷璧其罪,特別是現在這么敏感的時期,紀安并不想給崔玄找麻煩。 可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德順的孩子沒了,他又于心不忍。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也是他一念之差,摻雜私心導致的。他不殺伯仁人,伯仁卻因他而死,這樣的結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最后,紀安還是叫住了太醫,開口道:“太醫且慢,還請太醫幫我瞧瞧這顆藥丸。” 說著上前幾步,把藥丸給太醫遞過去說道:“這顆藥丸是我偶然所得,聽聞之中摻有奇藥,對體虛之人有奇效。不知能否給公主用,保住公主母子。” 太醫聽著紀安的話,拔開藥瓶聞了聞,開口道:“恕老夫醫術淺薄,不知這藥丸之中的奇藥是何?若是給公主用這藥怕是不妥,不妥啊!” 德順是公主,身份尊貴,太醫把保住公主作為第一要務。至于紀安給的藥,太醫聞著藥香就知道是好東西。但這也存在風險的,若是有個萬一,沒保住小的,還連累了公主,他這個太醫也就到頭了,怕是命都保不住。 太醫心里是不愿冒這險的,所以,婉拒了紀安的提議。 紀晨在宮里長大,對于太醫那種只求不過不求有功的態度很是了然。這事放在旁人身上,紀晨心中無所謂。但太醫把這種態度放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那就不行了。 紀晨明白紀安的性子十分的沉穩,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拿出拿藥的。他心中實在是不舍這個孩子,對著太醫問道:“太醫,這藥真的不能用嗎?公主的脾氣雖然好,但若是知曉孩子沒了,怕是也會遷怒的。我雖然沒什么出息,但若是能有機會救我的孩子卻被有心人耽誤了,被我查證后。我是不會放過他的,再怎么說,我也是侯府世子,當今駙馬。太醫,您說的對嗎?” 這就是□□裸的威脅了,太醫臉色不好看了。心里過了過,拿在手里的藥瓶也變得重逾千金,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太醫明白,若是這藥不用,事后被查出能保命,怕是他就得被報復了。紀晨雖然話說的直截了當,可也十分實在。不管是侯府世子還是駙馬的身份,整他一個小太醫也太容易了些。 太醫對著紀安這個拿出藥讓他處境尷尬的紀安也生了股怨氣。想想若是公主有什么閃失,紀安也得不了好。于是,太醫開口道:“既然駙馬如此說,這藥又是紀御史獻的,也沒檢查出不妥。那老夫也就冒險用一用,若是有個萬一,還請駙馬不要怪罪。” 紀晨點點頭,表示知道。 太醫把藥用水融了,端給穩婆,讓她給公主服下。德順已經生了好幾個時辰,身子骨漸漸變軟,人也沒了力氣,心中也明白怕是不好了。太醫問她是要孩子還是保自己的時候,德順竭力要保孩子。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有公主身份,太醫無論如何也會先保下她的。這么一想,德順更恨自己這么沒用,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正傷心欲絕,渾身泛涼,就聽見穩婆告知她,紀安拿出了一顆保命奇藥,給她助產。 德順知曉紀安和崔玄一直在泉州多年,心道說不準在外面他們有奇遇,有了奇藥也不一定。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喝下了藥丸,等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愿意還是藥效起了,她的身子開始變得有力氣了。 德順心里升起了希望,在穩婆的喊聲下,不斷的使力氣生孩子。過了一盞茶的時辰,德順才生下了孩子。隨著孩子的一聲貓兒叫哭聲響起,德順的眼淚流了下來。不管如何,她的孩子是活了,活下來了。 還未看一眼孩子,德順就感到身子下面有東西流出,穩婆忽然大聲喊道:“不好了,出血了。”德順就暈了過去。 紀安和眾人先聽著屋子里的孩子哭聲,雖然弱小,但能振奮人心的了。但還沒等大伙興奮,穩婆的聲音又傳出,太醫急的要命,安排穩婆急救,新生孩子的喜悅就被沖減了大半。眾人并不敢走,等著德順脫離危險。 忙到半夜,德順這兒終于脫離了危險。眾人松了口氣,嬤嬤早就抱著小孩子在另一個屋子里待著。紀晨和眾人才有心思去屋子里看孩子,孩子長得皺皺的,紅紅的,又小又丑,紀安看了完全不可置信,紀晨和德順覺得是樣貌一流,他們的孩子怎么也不會長成這個樣子吧。 可看著紀老太太一副這孩子長得這么漂亮,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可愛的模樣的時候,紀安就很明智的沒說出什么失禮的話了。紀晨看著孩子眼睛里都能溢出溫柔,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動都不敢動。 嬤嬤也在旁邊說著湊趣的話,眼看著氣氛漸漸熱鬧。鄭氏卻忍不住心中的記恨,也惱怒上了紀安。認為要是沒有紀安亂插一腳,現在也沒這孩子什么事情了。現在好了,德順沒事,孩子也沒事,看著白氏紀博擁著孩子,笑的一臉開懷,鄭氏恨的牙癢癢。這府里總歸成了白氏子孫所有,她還是輸給了白氏。 抱了半天,紀老太太忽然開口道:“這孩子是男是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