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范夕英身邊的周嬤嬤笑著湊趣道:“還是太太心疼國公爺,天天都要給國公爺頓著湯水。老奴這就去端來,國公爺近來可是瘦了。” 周嬤嬤是范夕英的陪嫁嬤嬤,從小就照顧過崔玄,在主子面前十分的有臉面,所以才能在這種不太正式的場合湊趣說話。不過,這也算是逾越了,當然,這兒是范夕英的院子,崔玄再怎么樣也不能打罰自己母親的貼身嬤嬤,這才使得周嬤嬤能和范夕英這么一唱一和的。 崔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這要是上輩子,他聽著范氏如此的關心自己,自己還這么冷淡她,自然要心生愧疚,好好的彌補孝順她的。可現在嗎?已經知道她的真面目的自己只會覺得厭煩。 崔玄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太太的心意,兒子心領了。不過,兒子這次來是有事要和太太商量的,太太看能否屏退左右。” 范夕英心中一跳,崔玄對她不冷不熱已經有多年了,從沒有和她私下談過心,現在來這么一出,范夕英直覺怕是出了大事。她揮揮手,一群下人就退了下去,崔玄等人退下,對著他帶來的下人說道:“在門口守著,若是碰到不守規矩的,立馬處置了。” 說完這話,崔玄起身繞過正堂,往里間走去。里室里有件小佛堂,相當的隱蔽,崔玄把說話的地點定在了這兒。而范夕英一聲不吭的在后面跟著,崔玄站定,開口道:“太太可知舅舅把范表妹送到了二皇子身邊做側妃?” 范夕英心中想到果然是為了這事,忙說道:“玄兒這是什么話,為娘早就和你說過,讓你和你表妹喜上加喜,你不愿意。眼瞧著你表妹大了,你舅舅自然要再為她找戶好人家才是。二皇子雖然和你不和,可這和你舅舅沒多大關系。” 范夕英現在只能裝傻充愣,甚至裝出一副氣憤的樣子借以希望能瞞住崔玄。 崔玄若是看不透她這點也就枉費了自己的兩世為人了。他也不借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兒子自然希望表妹能得良人的,不過,鄭后能在眾多名門閨秀中挑中了表妹,聽聞舅舅出了大力氣的。兒子只不過好奇,舅舅何時和鄭家如此要好,瞞得兒子好苦啊。太太也知道,大皇子出自崔家,現在我舅家去捧了二皇子的臭腳,怕是許多人就要嘀咕兒子了。” 范夕英是知道范雨嘉被內定了二皇子側妃的,可她不知道是她兄長自己去求的。且她不傻,崔玄故意點出來之后,她怎么會不知道,范家這樣的家世憑什么能讓鄭后另眼相待,怕是最后還是為了崔玄。 而范家,范夕英心中一顫,隨機否認道,不會的,不會的,自己的哥哥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她面上為難的說道:“玄兒,你也知道你舅舅從小就喜歡你。想讓你做他女婿,可你卻看不上范家也看不上你表妹,你舅舅那人最是心氣傲,怕是惱上了你,想著把你表妹嫁給二皇子來出出氣。他怕是一時糊涂了,那能想到那么多啊。你別擔心,為娘回頭勸勸你舅舅,讓他不要和你為難。都是一家子至親,哪有隔夜仇啊。” 崔玄一聽,眉頭就松開了,露出一個笑來說道:“也是兒子的不是,若不是兒子被斷了是個克妻的命,怕害了表妹,也不會傷了舅舅的心。舅舅對兒子一直不錯,這次還請太太為兒子從中周旋周旋,且若是舅舅想給表妹找個好人家,大皇子那兒兒子也能說上幾句話。盧家姑娘的身子不好,表妹雖然過去做側妃,可生下長子,以后有崔家和范家撐腰,前程也是不會差的。” 瞧著一向都對著范家避之不及的崔玄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范夕英心中已經肯定了范家卻是是要投靠鄭家,要賣了她和崔玄換取滔天的富貴。范夕英手握的很緊,心中波濤洶涌,可嘴巴里還是說道:“玄兒費心了,為娘一定好好的勸勸你舅舅,不會讓你難做的。” 崔玄又說了一些好話,且破天荒的在府里歇了一晚。 而等崔玄一走,范夕英卻是再有人受不住了,狠狠的打碎了手里的茶盅,驚動了外面的下人。周嬤嬤忙進來查看,范夕英已經整理好情緒了,對著她淡淡的開口道:“這兒收拾一下,明日準備一些禮物,我去瞧瞧嘉姐兒,多日不見,我倒是怪想她的。” 說完,回了屋子里,躺在拔步床上,范夕英心中怒意滔天。她就擔心著范家會反水,所以這些年她用國公府的權勢吊著范家。且把范雨嘉接過來養著,做出一副養媳婦的態度來。 雖然崔玄和盧家有了婚約,可她還是和范家透了信,只有范雨嘉生的孩子才會是這府里最后的當家人。所以,這些年范家始終對她忠心耿耿,沒有二心。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盧家更是退了親,她有把握,只要讓范雨家和崔玄成了婚,那個秘密就永遠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時候。 這個時候,范夕英又怨上了崔玄,早些干什么去了,若是他聽自己的安排,也不會讓她處于這個不利的位置。不過,范夕英安慰自己,她哥哥是個心軟的人,明日好好的哀求于他,再說明厲害關系,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了崔玄,她得不了好,范家也好不了。 而崔玄演戲演到底,第二天一早回去之后,送了兩車珍貴的禮物過來,讓范夕英帶著去范家給他舅舅賠禮。這么大的陣仗一出,鄭家那邊原本還在猶豫范家有沒有那個價值,現在立馬信了。 再打探到范夕英去范家示好,這群人精馬上明白,范家是條大魚,不然也不會讓崔玄如此忌憚。為此,鄭家對著范家更熱情了。而鄭后直接把范雨嘉接到了身邊,關愛有加,一副拿范雨嘉當正經兒媳婦待的姿態。 自然,范夕英去范家無功而返,回了崔府,自覺大失顏面的范夕英就病了。崔玄也不得不回去侍疾,而就在這個時候,七年一度的選秀開始了。 紀安回了紀府一趟,現在宮里傳出的消息,還有他在禮部得到的八卦消息,都在說二皇子和范雨嘉一見鐘情,兩人山盟海誓,非卿不娶了。這樣的小道消息,在其他人眼里或許只是曖昧一笑,可在紀晨耳朵里卻是晴天霹靂。 本就心事沉重的紀晨徹底病了,病的昏昏沉沉。紀安回府之后去看了一眼,鄭氏沒在,白氏一直不離左右。瞧見紀安眼睛紅了紅,紀安安慰了她幾句,只聽見白氏抱怨道:“原本好好的人,就是去了一趟宮里回來就病了。那天殺的混蛋,把我好好的兒子欺負成這樣。我可憐的兒啊!” 瞧著白氏憔悴的面容,紀安也不知道做什么,但他很想提醒一下白氏,如此口出不遜,被旁人聽到了怕是以為紀晨恨上了鄭家,于紀晨并沒有好處。可紀安一想,他和白氏恩怨多多,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他仁義,再以德報怨,那就是犯傻了。 遂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送去了一些上好的藥材。 而鄭氏瞧見了紀安也是難得的沒什么精神,有氣無力的對著紀安說道:“安兒來了,坐吧。” 紀安請了安,心中有些擔憂,試著開口道:“兒子在禮部聽聞小道消息,說是二皇子對著范家小姐十分的鐘情,這范家小姐是何方神圣,竟能得了二皇子的青眼。” 鄭氏瞧了一眼紀安,打發了下人出去,才開口說道:“也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不過是他老子現在正得用,多捧著她些罷了。本來是說選秀之后才把她抬成側妃的,沒曾想她倒是個有手段的,進宮不到半個月倒是和二皇子有了肌膚之親,且還被紀晨撞見了。鬧得人盡皆知,你姨母正用著范家,不能拿范家那丫頭出氣,就打了紀晨三十板子,眾目睽睽之下,算是什么臉面都丟盡了。” 紀安心中一跳,這么巧?是人禍還真是意外,紀安摸不準了。但他還是問道:“那二皇子呢,若是他求情的話,也能護一護紀晨的。” 鄭氏嘆了口氣,對著紀安說道:“范家那丫頭說是被紀晨看了身子,要死要活的,為了安撫她,自然要罰了紀晨。當然,我看是宮里有人告知了范家丫頭紀晨和二皇子的事情,她是用紀晨立威,也是向你姨母討好,更是試探二皇子對她的態度。小小年紀,一箭三雕,真是好手段。你姨母說了,怕是要讓她先生下庶長子才能穩住她的心啊。” 紀安卻想到,能讓二皇子如此的放任范雨嘉這么的欺辱紀晨,那范家到底是有什么底牌呢?怕是,他師兄這次真遇上禍事了。 第58章 情深 紀安滿腦子都是他師兄會遇到的各種情況,心中擔心的不行。他今天回來和鄭氏說了這么多就是來套鄭氏的話的。雖然同在禮部,可崔玄忙的見不著人,身邊又沒有什么消息來源,只聽見范家各種事跡,紀安就想到了鄭氏這兒。 雖然他覺得有些對不住鄭氏,可想想他是不會害鄭氏的,只是套些話罷了。而紀晨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二皇子瞧著也不是那么短視的人,勾得紀晨一顆真心,現在又和范家打的火熱,即使是權宜之計,可能瞧著紀晨被新歡欺辱而不做聲,這樣的感情實在是令紀安不敢恭維。 撇開紀晨的事情,紀安繼續和鄭氏套話道:“如此一來,以后二皇子正妃能依?再說,范家女只是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即使出身伯爵府,也算不得什么,怎么如此囂張?兒子可沒聽說長興伯有什么能干的地方,值得皇后如此另眼相待啊?” 鄭氏瞧著紀安關心她家大姐和二皇子,心中高興,她就說自己生的孩子,慢慢的捂熱他的心,總是要跟自己的親。就想把范家握住崔玄的把柄給說了,不過,話到嘴邊,鄭氏想到了紀安和崔玄的交情又給咽下去了。 只是打哈哈的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姨母做事情旁人哪能瞧出什么。不過,也就現在讓范家高興高興,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 鄭氏又怕紀安糊里糊涂的和崔玄走的近被連累了,想想就說道:“安兒,近來選秀就要結束了。你還是住回府里,在府上歇上兩天吧,你看紀晨這兒亂糟糟的,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些。” 紀安聽了皺起了眉頭,他現在已經知道他師兄要有難處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這個時候更不會從別院搬出來的。所以,紀安搖搖頭,說道:“太太,我住別院挺好的,這天氣漸冷,在那兒兒子早上還能偷會閑。現在府里也不太平,兒子就不回來給太太添亂了。” 鄭氏還想再勸勸,但沒想到就聽聞了有人在院子里喧嘩,鄭氏脾氣本就不好,立馬厲聲道:“是誰在那兒喧嘩,還有沒有規矩了。”被兒子瞧見自己這兒規矩不嚴,鄭氏自覺很丟面子。 宋嬤嬤小碎步的進了,有些為難的對著鄭氏說道:“太太,白姨娘在院子里瘋魔般的要來見您。老奴攔都攔不住,太太,您看?” 鄭氏的眉頭更皺了,白氏這段日子很是乖覺,要不是紀晨生病,她還在佛堂呆著呢。怎么才出來一會又要出花樣了。鄭氏心中煩躁,不太想見白氏,回頭掃到紀安有些微沉的臉色,轉而又想到正好在自己兒子面前讓他瞧瞧白氏的真面目,省的紀安再被白氏拉攏過去。 于是,鄭氏對著宋嬤嬤說道:“去把人帶進來吧。” 白氏很快就進來了,她臉色蒼白,頭發稍稍有些凌亂,且手里還端著一碗湯。鄭氏以為她是來給紀安獻殷勤的,嘴里陰陽怪氣的說道:“紀晨還在病著,怎么白姨娘就來找我兒子獻殷勤,也不知紀晨瞧見了,該為他親娘如此未雨綢繆開心,還是寒心呢?” 白氏卻是一臉氣憤的回道:“太太不必拿話說我,這湯是怎么回事,怕是太太心知肚明。我自知得罪了太太,太太容不下我,可原以為太太雖然性子直,可做事還算磊落,沒曾想也是說一套做一套,竟然玩起了陰的。打量沒了晨哥兒,就能讓安少爺如愿以償了,太太真是好心思啊。” 鄭氏被白氏的話說的氣急了,沉下臉來說道:“白氏,你在胡說什么?你得了什么羊癲瘋,端碗湯來就想給我潑臟水,不知道是那兒的狗膽,敢誣陷姑奶奶我?” 白氏嘴巴也不饒人,直接嗆聲道:“太太是鄭家人,自然是尊貴的,可憐我的晨哥兒身為侯府世子,而旁人想怎么著他就怎么著他。錯把鄭家當做知心人,掏心又掏肺,巴巴的上趕著。可瞧瞧你們鄭家,一頓板子把他打倒在床上還不算,現在還要下藥害他,好毒的心啊。” 鄭氏掃了一眼紀安,見他沒說話,心中惱怒白氏在紀安面前毀她名聲,生生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對著宋嬤嬤冷聲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嬤嬤低著頭說道:“剛剛太醫開了藥方丫頭們煎了藥給晨少爺送去,白姨娘不放心,讓身邊的下人去請了外面的大夫,在湯里查出了一味藥,說是吃了以后會影響子嗣和壽命,白姨娘就瘋了似得說是太太要害晨少爺。天可憐見的,太太您為了避嫌,連晨少爺的面都沒沾,卻被那黑心肝的如此冤枉。” 屋子里只有四個人,紀安聽了宋嬤嬤的話心中沒了底。白氏懷疑鄭氏給紀晨下藥害真是有道理的,畢竟能請得動太醫,又和白氏有仇的鄭氏真是第一嫌疑人。畢竟,鄭氏一直想讓他成為世子是有目共睹的,新仇舊恨,實在是有動機有實力有企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