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想到這兒,崔玄看了一眼紀安,開口道:“范家和我并不親近,我母親希望我娶范家的女兒為妻。可范家雖然是有長興伯的爵位在,可也大不如前,就是范家鼎盛之時,嫡女也嫁不到崔家這種門第做宗婦的。而繼祖母又想著讓保齡侯家的娘家侄女迎進門來。以后好和她親,以便她能更好的控制崔家。而我是哪邊都不想娶,原先范家表妹年紀小,我母親就拖著,而繼祖母也那位侄女也年歲不夠,也冷眼旁觀。今年又逢上選秀,這兩位都在這次的名單上,于是,這才急了,我母親先按捺不住,讓范家表妹來和我套套近乎,好和我提起親事。” 范家看著是伯爵之家,可他的舅舅范順成也不過是吏部的五品郎中,不說這樣的官位,就是范家最鼎盛的時候,他的母親作為嫡長女也只能是被娶做續弦才能進崔家的門。 上一世,盧家未退婚,崔家也原氣大傷,他母親也是看著他娶了盧玉芬之后,才和范雨嘉開始下手希望休掉盧玉芬,這樣等他續娶的時候,范雨嘉才有希望做他的填房。而這世,他雖然退了婚,可卻早早的襲了爵,身居要職,又沒有欠范家的恩情,他母親也知道范雨嘉要想嫁進崔家難度很大,這才想著來個兩情相悅,讓他主動求娶了范雨嘉。 紀安很少過問崔玄的家事,他和崔玄認識這么長時間,雖然沒怎么問,可也知道崔玄和他府上的親人處的并不好。而現在聽著崔玄的話,更是能感受到崔玄對著崔家眾人的疏離。不過也不能怪崔玄,連崔玄的母親也都巴望著娘家多過自己的兒子,更何況又有一個一直對他不懷好意的繼祖母,也難怪崔玄寧愿和他住在別院,也不愿意回到崔家去。 紀安對著崔玄說道:“師兄,你是怎么想的?據我所知,你是襲爵嫡系,娶妻生子乃是府中大事。恐怕這事也不是你一個人能拿下主意的,畢竟自古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再不愿意,也有我們做不得主的時候。” 崔玄對著紀安說道:“阿安,你難道的聰明了一次,真是不容易啊。” 看著紀安要炸毛,崔玄立馬轉移話題的說道:“確實如此,但阿安卻忘了,皇上不一定愿意看到我再結一門有力的岳家來擴大崔家的勢力。且我繼祖母巴不得我生不了兒子,以后才能讓三叔過繼了子嗣或是直接襲爵。而對崔太后來說,對比我這主意正且不太聽話的侄兒做了崔家的當家,同父異母的多多仰仗她的親弟做了家主也是未嘗不可的。至于我母親,她的心中范家勝過我不知多少倍,若是不娶范家女,我娶不娶親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像他這么大年紀的男子都是孩子他爹了,而他卻是孤身一人,且他明白,若是他不想成親,再大皇子事情之前都不會有人提的。所以,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把范雨嘉給配了人家,斷了他母親的念頭。 紀安卻是聽著為崔玄難受,偌大一個定國公府,這么多崔家人,卻沒有一個真心為他師兄的。他師兄是很能干,好似無所不能似得,可這樣師兄他也會疼,也會被親人算計時傷心難受。他忽然很能理解他師兄對于這些人的疏遠和漠視,人之間相處終究要以真心換真心的。若不然,只能讓雙方疏遠,敵視甚至反目成仇。 紀安安慰著崔玄說道:“師兄,咱們可算是難兄難弟了,現在想來難怪咱們投緣,原來都是沒修著好親人的娃。不過,既然老天爺讓咱們成為師兄弟,也就說咱們還是有緣分的。以后,我就是你的親人,相互扶持,走出咱們美好幸福的未來。對于那些糟心事,就不去理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咱們就被為著別人庸人自擾了。” 崔玄聽著心中暖暖的,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能有一個人能夠讓他放心的交托后背,能夠陪著他榮譽與共,可惜,上輩子他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到頭來,位極人臣,惠及家族,看似風光無限,卻是孑然一身,半生孤獨。 現在,他雖然失去了很多,可那些全都是泡沫,看著好看,其實只是等著時機戳破了就消失的情誼和親人罷了。崔玄從不后悔,他找上紀安,彌補遺憾是一方面,何嘗不是希望能得到紀安的真心以待。 現在崔玄作到了,心中的感動自不必說。好似家中那攤破事也不是那么的煩人了,有人在乎,有人惦記的感覺真不錯。崔玄翹了翹嘴角,看向紀安的眼神越發的關愛柔和。 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各自忙了起來。 第二天,紀安在禮部忙選秀的事情就發現了一位意外的客人。還是一個老熟人,崔玄的外甥,大皇子是也。 原來,大皇子過上三個月就得大婚了。大婚之前,皇帝封了他為王爺,這皇家成婚事情規矩多的不得了,崔玄是他的舅舅,自然是盡心盡力。這不,這兩天崔玄就特意去關照大皇子去的。 而崔玄沒想法的是,就是如此了,大皇子還是意外的來的到了禮部衙門,更意外的碰上了紀安。 第53章 警覺 紀安本在禮部管著選秀忙的手忙腳亂,和大皇子秦明軒八竿子也打不著。可偏偏就那么巧,崔玄被皇帝叫去宮中,大皇子這兒又得空來禮部讓人去自己府上試看大婚時的禮儀規矩是否合乎規矩。 本來這種事情根本用不著大皇子親自跑一趟,但他現在無事一身輕,皇帝雖然近來給了他幾分好臉色,可鄭家卻更為的防備于他,朝廷上的事情他是半點摸不著的。所以,秦明軒現在很閑,這一閑就想到了崔玄,就找來了。 而崔玄恰好不在,自然與崔玄好似一個人的紀安就是接待秦明軒最好的人選了。在禮部的官員都是人精,一個個都標榜著自己最是忠君,哪邊都不幫。對于秦明軒這樣處于嫡子位置卻沒圣寵的,客客氣氣之外也都是敬而遠之的。 別人能避,紀安卻是不能避開的。畢竟,秦明軒是崔玄的親外甥,就是看在崔玄的面子上,紀安待著秦明軒也得更為的親近些。 于是,秦明軒直接就帶了紀安回府,美其名曰禮部檢測,其實就是拉著紀安閑聊。秦明軒雖然不受寵,可也是地地道道的天潢貴胄,金樽玉貴的。氣度、人才都可謂是上上等。 當然,在紀安眼里他家師兄是最為有風華之人,可不可否認,秦明軒這個大皇子比起他見了很多人都要有涵養和風度,只這么兩面,把好感度在紀安面前刷刷的往上刷。 秦明軒的秦王府原先是宗室之中一位老王爺的宅子,這位老王爺要細算起來也算是秦明軒的堂叔爺輩分了。因為無子繼承,這宅子等老王爺歸天之后就收歸朝廷。這次秦明軒出宮建府,鄭后憋著氣,就囑咐內務府的人好好給他選個“好”住處。 這宅子先主人是無子絕嗣的,被眾人視為不詳,于是就被內務府的人分派給了秦明軒以討好鄭后。雖然這宅子外頭名聲不好,但不能否認內里的建筑美輪美奐,巧奪天工。 那位老王爺因為無子也想的開,就把自己住的宅子花了大心思建筑。秦明軒一開始還憤憤不平,可等住進來之后,才發現他是撿了個大便宜。因為宅子里面不僅引了溫泉水下來,后面的庫房之下還別有洞天,書房之中也另有暗道。 秦明軒對著紀安一直都很有好感,他的心防不算輕,也不是那種心無城府之人。按理說像紀安這樣身份背景不能為他所用之人,他就算看在崔玄面子上,頂多多禮讓紀安就罷了。可絕對生不出這么親近的心思,好似瞧見這個人就能發自心底的歡樂,甚至信任。 在沒見到紀安之前,秦明軒對著相見恨晚這種說法很嗤之以鼻。可自從遇著紀安之后,盡管上次他家舅舅點過他,不要和紀安走的太近,可他還是會時不時的記起紀安這個人。 所以,這次,去禮部他心中也是打算著和紀安交好的心思的。正好崔玄不在,秦明軒干脆就拉了紀安到府里,以權謀私,好好的結交紀安罷了。 紀安這個人是個是非心軟的人,他十分珍惜對他的善意和真情。如崔玄,如顧詹和紀老太太。對于自己師兄的大外甥,雖然礙于他皇子的身份,紀安想避諱一二,可人家對他一副真誠以待,掏心掏肺的模樣,紀安也不能做那裝傻充愣,不理不睬的人。 所以,一個有意,一個無意,紀安和秦明軒接觸下野也把他當做了普通朋友。秦明軒的府邸很大,其實大婚典禮也就是那些事情,秦明軒自己要做的很少,都有其他人幫他辦好。 紀安的事情更少,都由崔玄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也就是他來撐個場面。如此,一個時辰就完成了,秦明軒瞧著時辰尚早,于是就拉著紀安在府里去賞他新的的兩盆蘭花。 紀安那有那個心思,但只不過秦明軒的熱情相邀,就跟著去看了看。 秦明軒得的這兩盆花十分的難得小雪蘭,要紀安細說這蘭花如何是說不出的。可他跟著紀老太太也沒少看這些花花草草,到了崔玄那兒,他師傅更是個喜歡花木的,也跟著瞧見了不少。 所以,紀安還是能瞧出這花的好壞。當然,紀安是很直白的對著秦明軒夸贊道:“大皇子,這花十分的賞心悅目,看來您是費了很多心思了。” 聽著紀安稱贊,一向面不改色的秦明軒也稍稍帶了些得色,對著紀安說道:“你是我舅舅的師弟,我們也算是自家人。也別大皇子,大皇子的叫的生分了。我字景純,你喚我阿景或是阿純就好。” 紀安很想搖著秦明軒的肩膀說道:“你這是想干嘛?想干嘛?想干嘛?”難道他們很熟嗎?都讓他喚小名了,也太不見外了吧。 紀安笑著說道:“殿下說笑了,君臣有別,臣可不想被讓說不知尊卑。再說,相交貴乎心意又何必在意稱呼。” 秦明軒聽著心中有些不快,還是頭次被拒絕的這么徹底,可回頭一想,紀安的性子就是如此。若不是欣賞他這樣的性子,自己又怎么會對他另眼相待呢。 于是,秦明軒微笑著說道:“那好吧,不過,我可就隨著舅舅喚你阿安了。這你可不能再推辭了,不然厚此薄彼,我就要吃醋了。”最后一句話明顯的是帶著玩笑的口吻說的。 紀安也不好拒絕,但被這樣喊又覺得有些別扭,想著秦明軒對他倒是熱情,剛剛如此下他面子也沒動怒,明顯的是真想和他交好。于是,他也動了玩笑的心思說道:“這可不行,我和殿下的舅舅是師兄弟,可比殿下大了一個輩分,若是按殿下舅舅算下來,我可得得一句表叔來著。” 秦明軒很驚喜于紀安與他的親近,聽著紀安有些狹猝的話也不生氣,而是裝作考慮了半響才說道:“阿安說的很是有理,如此,那就請表叔以后多多關照了。”說著還似模似樣的行了拱手禮。 沒想到秦明軒是個給個梯子就能造個樓梯的性子,紀安忙道:“不可不可,太使不得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又行禮還回去,兩人相互一拜,抬起頭來,瞧著對方的樣子忽然就笑了。 而這邊崔玄從宮里出來就得知紀安被自己的外甥挖到府里去了,這一聽,崔玄的心情就降到了冰點。他千擋萬擋,沒曾想讓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大皇子遇上了。崔玄心中充滿了擔憂,甚至隱隱有些不安。 盡管知道這一世已經于前世不同了,紀安沒有被紀府和鄭家逼入絕路,也沒和大皇子有那么多交集,更沒有一路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扶持。自然就不太可能如前世一般,和大皇子有什么感情糾葛。 再說,再過兩個多月大皇子就要大婚了,依著紀安的傲氣,是絕不會和有婦之夫有所瓜葛的。他的擔心是有些多余的,可崔玄還是放心不下,他很清楚,前世他們之中還是大皇子先動的心起的意。 不然,若是憑著紀安被動的性子,就算紀安有心也不會有所動作的。想到秦明軒在紀安死后那樣的性情大變,追悔莫及,崔玄就知道。那段感情絕對不是他一開始以為的一場風花雪月。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秦明軒也低估了紀安和高估了自己。他是見過紀安的癡情與決絕的,更是見過秦明軒的悔恨與傷痛,作為一個見證者,他從一開始的厭惡到同情紀安,到最后心驚于紀安的決斷與冷漠。 秦明軒是錯了,是虧了紀安,可紀安那樣灑脫不回頭,也讓崔玄明白了什么是永不回頭。紀安從不原諒背叛丟棄他的人,越是在乎,越不會得到原諒。他能理解旁人的難處,可卻不接受旁人的對他傷害只好的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