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紀老太太瞧著紀安震驚的小眼神,解釋道:“這個晨哥兒也有,他入學早,祖母早早的就給他母親收著。你現在已經這么大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雖然不行商賈之事。可還是要略知一二的,這就給你練練手。以后,才能不被下人們蒙騙。” 原來如此,紀安很想拍拍自己的小心臟,不過還是記得現在的場合的。只能裝作很淡定的收回盒子,對著紀老太太拜謝。 等回了釋夢齋,紀博派了人也送了個盒子。紀安打開看了,一打的銀票,細細數數竟有萬兩之多。紀安小心臟跳了跳。他的月例是一個月十兩,雖然紀老太太和紀博多有賞賜貼補,可都不怎么給銀子。 所以,他所有的積蓄總共不過五百兩,還是三年前他硬是要求自己掌管月例才存下的。現在瞧著兩個盒子里的銀子,紀安很想jian笑兩聲,大有一種一夜暴富的感覺。 摸著兩個盒子,紀安這一晚睡的十分的踏實。 第11章 明正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紀安跟著紀博坐在了前去明正書院的路上。 因為紀安身體不好,從沒有單獨外出過,成年在內宅生活。為此,紀老太太心中放心不下,特意讓紀博帶著紀安去書院上學。紀博也有心去看看明正書院,所以,紀安就成了家長陪送上學的幸福小孩。 紀安和紀博坐在馬車內,車內靜悄悄的,紀安抬頭瞧了瞧氣定神閑的老爹,心中很是佩服。果然是官場老油條了,不是他這樣的嫩鳥可以比擬的。他現在心里可是激動萬分啊,終于不用在府里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在府里他說句話都要在心里過三遍,就怕不小心犯了忌諱。 紀博瞧著眼睛亮亮的紀安,心中柔軟了一下。他對著紀安說道:“安兒,你此去書院要好好用功。爹有位好友在書院任職做堂長,爹已經和他招呼過了。你過去不可仗勢欺人,可若有不長眼的想欺負你,你就狠狠的給爹欺負回去。若是他力氣比你大,你也別硬吃虧,等爹給你做主。爹在京城,雖然名聲不顯,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負的。” 紀安瞧著他爹閃過的兇狠勁,終于相信他祖母所說,他爹當年在京城,就是身后沒了侯府的庇護也能把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狠狠的反擊一頓。在戰場上,和他戰功赫赫一樣齊名的就是他那恩怨分明,以牙還牙的手段。 紀安以前在府里瞧著自己老爹夾著鄭氏和紀老太太中間做夾心餅,那模樣要多無奈就有多無奈。多是和他一樣,裝傻充愣的時候多,從沒見半分的殺伐果斷。所以,他都忘了他爹是以戰功封爵的常勝將軍了。 紀博瞧著紀安呆呆的小樣子,心里一嘆,有些擔心的說道:“安兒,你身子骨自小也不好。雖然這兩年你學了幾手功夫自保,可那畢竟是些粗淺的功夫。遇上武藝好的,你只有吃虧的份。明正書院最為崇尚的就是能上得戰場,入得翰林的文武全才。你進去可去除了好好學文讀書,也可多讀些兵法。以后,等你回來,爹再教你一些功夫,以后也能多些保證。” 紀博的一番話,讓紀安頗為感動,這一刻,他相信紀博是想做個好父親的。有些親近的往紀博旁邊坐了坐,笑著說道:“爹,你不反對我學武?” 紀博點了點他的小腦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本就是武將,怎么會不希望你子承父業。可你身子骨卻從小就不好,能保住命我就心滿意足了,哪還有心思讓你習武?前幾年,我瞧著你對習武有興致,就私下里教你幾手。” 瞧著紀安清澈的眼神,紀博垂下眼眸,聲音有些黯啞:“當年是爹一步錯,步步錯,可手心手背都是rou。晨兒必須是府里的世子,爹除了能給你置辦一份家業,其他的都要你自己了。你可曾……”最后的話卻沒說出口,只是徒留一聲嘆息。 紀安乖乖的聽著,心里有些震驚,他是有些怨怪紀博的花心濫情,讓他處于這個尷尬的地位。可這個時代是個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時代,遵守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社會主流。紀博的行為雖然有些出格,但在一般人看來,他最對不起的不過是白家罷了。對于他這個做兒子的,紀博能錦衣玉食,關愛有加的把他養大,就已經超過許多官宦父輩了,勉勉強強也可算得上是有良心了。 但今日紀安才發覺,他爹比他想得要更好一些。這么一想,紀安把小手塞進紀博的手里說道:“爹,兒子得爹用心養育,精心愛護才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長到今天。兒子知曉爹的良苦用心的,能投胎做了爹的孩子,兒子很是滿足。”雖然最后一句話說的有些夸大,可大部分也算是紀安的肺腑之言了。 紀博一聽,心中一松,面上卻是水波無痕的。只是握著紀安的手緊了緊,半響沒有說話。 明正書院的門口,紀博讓小廝提著東西進了書院。紀安跟著在后面,門口已經有一位中年男子在等著了。只見紀安上前,帶著稍稍熱情,和他說道:“于賢弟,勞你久等了。這是犬子,單名一個安字。以后在書院,還望你多多看顧。” 被紀博稱為于賢弟的男子國字臉,和紀安瞧過的班級教導主任有十分相同的氣質,而后紀安終于證明了自己的感覺十分的靠譜。他就是明正書院中明學院的堂長,也就相當于現代的教導主任一職。 紀安乖巧的給于堂長行禮,彬彬有禮的對著他喊道:“紀安給于世叔請安!” 于堂長和紀博是以前明山書院的同窗,學問頂頂好,中了榜眼,做過翰林。是公認的博學之人,可從古至今官場不是做學問,誰妙筆生花就能升官發財的。于堂長是個古板的人,兢兢業業的在翰林院干了五年,好不容易做了御史,結果,沒出一年就被炒了魷魚。 原因很簡單,于堂長最見不得不平之事,對著皇親國戚也是分毫不讓。于是乎,自然是把人得罪光了,就連皇上行事,他都敢上書,毫不買賬。皇帝不開他,開誰? 雖然官沒做長,可他正義凜然的姿態打動了天下很多的有志之士。其中,就有明正書院的山長王淵,把閑賦在家的于堂長請來做講書。這么幾年下來,慢慢的成了明正書院的堂長了。 紀安原本以為這個于堂長一定是他老爹關系很好,可接下來于堂長的話卻把打破了他的幻想。 于堂長臉色嚴肅,略帶一些告誡意味的對著紀安說道:“紀安,讀圣人之書,不光天賦用功即可。還得品行端正,恪守君子之禮。萬萬不可學那等有才無德之人,做那背信棄義的無情無義之徒。你切記之!”這話直白的就差指著他爹告訴他,你千萬別學你老子,做事那樣不上道。 紀博聽著面上不動,細瞧還能看得出他衣袖下的手握的緊了緊。 紀安偷瞄了瞄他爹,就怕他還未進書院,他爹和這位堂長先來個你死我活。不過心里還是有些嘀咕的,他爹就找這么一位明顯和他不和的同窗照顧他,這真的不是要鍛煉他的意志,磨練他的膽識,考驗他的智慧? 紀博不愧是朝廷重臣,侯門勛貴,臉上并未露出半絲不悅,好似聽不出剛剛那意有所指的話音。對著紀安叮囑道:“安兒,你進書院好好讀書,萬不可貪玩調皮。不然,你于世叔可不會下手輕饒了你。” 于堂長卻是有些不滿的說道:“紀侯爺,白兄把紀安托付給我,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你就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著,對著紀安稍稍露出些慈愛說道:“你白世伯是個學問淵博之人,他對你很是看重,你萬不可辜負了他對你的期望。” 紀安心里一愣,白世伯?這是誰,瞧著紀博有些難看的臉色,紀安心中一閃。明白了,這是他的親舅舅白旭。因為妾的親戚不算正經親戚,他的舅舅按禮法來說應該是鄭氏的兄弟。白家和紀家沾親帶故,這喊法是按照紀老太太的侄子叫的。已經明明白白的斷了和紀博的姻親之實,紀安也只能喚白旭為一句世伯。 果然,這就是做妾的悲哀,如果白家不斷了姻親,恐怕多年的清貴門第就會付之一炬。白家也會被眾人譏笑嘲諷,所以,他娘為妾的那天,其實也就是白家沒有女兒的那日。妾,是萬萬不能出現在白家的,這是家族,這是長輩,這是文人,承受不起的恥辱。 紀博實在呆不下去了,只好讓小廝跟著進去,他借口公務在身,匆匆離去。于堂長一瞧紀博走了,立馬從陰雷陣陣幻化為多云轉晴,仔細的帶著紀安進了書院,直接去了生員六宅之中的有別宅。 生員六宅分為六個大宅,分別為有親宅,有義宅,有別宅,有序宅,有信宅,有齊宅。每兩大宅為一個學院的生員食宿區域,紀安被分在了有別宅。一路走過去,紀安發現,有別宅很大,從里到外,有許多相隔的廂房。于堂長給他介紹了食齋,書齋等吃飯看書的地方。 差不多一盞茶的時辰,于堂長帶他進了一個小門拐了彎到了一個小院子,這個院子不大,于堂長直接領著他到了東邊的一家屋子前面,安明白這就是他的屋子了。 果然,于堂長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踏進屋子里,映入紀博眼前的是一張書桌,靠近屋子里東邊的窗子。一個大大的衣柜,一張多寶格似得的書架,一張木質羅漢床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于堂長開口道:“紀安,這院子里有五間廂房。這間廂房位置向陽,你以后就住這個廂房了。旁邊的四個學子也都是豪門勛貴之子,或許還有你熟悉之人。” 紀安明白了,這書院還是按出身劃分了住所區域的。瞧著一個人的宿舍的基本配置他還是很滿意的,和于堂長道了謝之后,帶著兩個小廝就開始布置屋子。 小廝常德帶著人手腳很是麻利,沒一會,就把屋子歸整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不說衣裳床鋪,就是書架上也裝好了各色的書籍,書桌上也拾掇好了筆墨紙硯。這動作,這速度,讓紀安大大的夸了常德一番。 而這檔口,于堂長也從前院回來,繼續帶著紀安去了以后上課的地方中明學院甲級一班去看了看。紀安去的時候,班上已經有了不少的學子。紀安一問才知道,書院每年五月開始招生學子,七月開始正式上課。 紀安屬于插班生,現在班上已經入學一個月了。甲級一班連紀安總歸三十個人,一小半是勛貴之家的庶子,一大半是學識頂尖的平民學子。從這可以看出,學院的用心良苦。 紀安瞧著木質的課桌課椅,心里給大秦太祖點了個贊,據說,當年是大秦太祖引領了課桌課椅的風潮。理所當然,現在的書院都有了課桌椅。紀安瞧著自己被排在前排的位置,第一次十分的痛恨起自己那不爭氣的身高來。 轉了一圈,紀安心里有數,書院的模式和以前他上的學校相差不是太大。他以前能從幼兒園一路披荊斬棘考到大學,對此種上學模式很是適應。 不管如何,對于明正書院,要是紀安打分表示滿意度的話,至少能給個八十分。 第12章 同窗 用完午膳,紀安就正式入學了。他的位置在東邊靠窗的前排,一張紅木桌椅,右邊堆了一排書籍,抽屜里放著筆墨紙硯和一個背包。 紀安在這兒認識的第一個同窗就是班上的管干許茂,管干相當于現代的班長。紀安一進學齋,許茂就被書院里的齋長叮囑過了。為此,徐茂對著紀安很是熱情,帶著他熟悉環境。 徐茂比紀安大一歲,是武定侯府的庶子。他長得斯文俊秀,待人親熱而不顯俗氣,很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他在班上人緣很好,瞧著紀安是于堂長帶著進來的,又問得姓名,心中就對著紀安的出身知道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