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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四季錦在線閱讀 - 第163節(jié)

第163節(jié)

    另:今天一天都要陪mama,大概是沒時間碼字的,所以這會兒先奉上。

    謝謝大家的金丹還有111君的魚雷。是想讓我一次就筑基成功咩?

    ☆、vip263

    “阿霧,阿霧……”楚懋輕輕的喊著阿霧的名字,再沒有多余的話,就那樣拿著她的手摩挲他的臉。

    阿霧眼尖的看見自己摩挲楚懋眼睛的手指,有光線反出。

    楚懋哪里還有初次見面時,如玉山般巍巍,如皓月般雋雋的風(fēng)華。他的肩膀塌了下去,此刻的他更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也像玉盤從高處墮下被碾成齏粉。

    阿霧縮在床腳,掉著眼淚看著楚懋,在她心里好像在這之前楚懋都是無所不能的,從來都是打不垮的。即使小時候那樣艱難,阿霧在那個小男孩的眼睛里也能讀出倔強和堅持,有毀滅不掉的求生欲。可現(xiàn)在,他的眼底只剩下了寂靜的荒漠。

    阿霧品嘗著楚懋的痛苦,也同時反復(fù)咀嚼著自己的痛苦。她到底是怎樣一步一步的走到這個絕境的?

    當(dāng)阿霧真正讀懂楚懋的心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在經(jīng)歷了那樣的背叛后,他沒說冷落她殺了她,居然還反過來腆著臉求她,阿霧才知道自己在楚懋心里的地位有多重了。

    阿霧問自己,當(dāng)時為何不賭一把楚懋的信任,賭楚懋在她和長公主之間會選擇自己。可是那時候她沒有那個底氣,只是因為沒有讀懂。她以己推人,總以為別人都和她一樣。

    心小了,路就窄了。

    阿霧無比討厭的郝嬤嬤的確是說對了一句話,她的自私自利不僅害了楚懋,也害了她自己。在宮嬤嬤勸她以真心對楚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聽進去了,其實她根本就沒往心里去,只是自以為是的懂了。她白白活了兩世,卻連一點兒人生的智慧都沒歷練出。

    甚而,忙忙人海,阿霧都不知道為何就自己會重生,可是她這兩輩子好像是越活越糟。上輩子她是康寧郡主,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沒插手的情況下,她的母親至少還保住了性命。

    可是再看看這輩子,阿霧的所有信念都受到了挑戰(zhàn),如今回想起來,她真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卻又滑稽可笑的驕傲自負(fù)到了極點。她嘲笑先皇后,傷人傷己,可是再看看自己。

    是她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不僅將自己傷得肝腸寸斷,也將楚懋傷得體無完膚,而且她大概還連累了無私的給她父愛母愛的榮爹爹和娘親崔氏。也還得顧二哥平生志愿不得施展,比他前輩子娶了和蕊還凄慘。

    阿霧不由得開始揪自己的頭發(fā),好像所有在她身邊的人最終都會被她所累,盡管阿霧不想承認(rèn),可是她還是在自己腦門上,刻了“喪門星”三個大字。

    阿霧頹然地坐在地上,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為他們著想過,從沒有以真心相待。對楚懋是這樣,對榮家是這樣,對顧二哥也是這樣,甚至對長公主也是這樣。她將他們都當(dāng)做了棋子,在下一局棋,這局棋的名字叫做“拯救前世的母親”。

    她也沒有想過這些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又為何甘當(dāng)她的棋子,甚至她也不知道福惠長公主想要什么,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保住福惠長公主的性命和她的榮華富貴。

    可是她的公主母親心心念念的又是不是這兩樣?xùn)|西,而她這些年明知道她是自己的母親,可又曾親近過?她不斷的找借口,覺得是長公主排斥自己,她才不去靠近的,可是實情是什么她心底卻是明明白白的。

    做兒女的心何曾真正能回報父母的深恩。

    阿 霧所在柱邊抱著自己發(fā)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這樣的人。她利用了榮家爹爹和娘親將自己養(yǎng)大,毫無反哺不說,還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著他們的情意;她更是利用了 顧二哥,甚而卑劣的運用過自己的女性魅力,只為了讓顧二哥走上自己安排的路子,去護住母親;她也利用了楚懋,她費盡心機得到了他的心只是為了讓他能對母親 手下留情,她也利用了長公主來滿足自己回報恩情的自我滿足。

    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她好像都在利用,阿霧覺得自己簡直太可怕了,而她居然還洋洋得意于自己的理智,自己精妙的盤算,瞧不上那些愚蠢的付出真心的人。

    她瞧不上相思,瞧不上郝嬤嬤,瞧不上崔氏,也瞧不上楚懋,在她心里這些人都是大傻瓜,可其實她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是不是正是因為她是這樣壞的人,所以老天才懲罰她一直一直都得不到解脫,即使生死,也要靈魂不滅地來接受煎熬?

    阿霧找不到答案。

    可是即使阿霧壞到了極點,可是她有一樣是許許多多的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堅持。為了一個目的,她可以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回頭,絕不氣餒,絕不放棄。

    所以在長公主死后,阿霧才會活著,神智清醒的活著,沒有因為這樣的打擊而精神崩塌。她會不停的給自己找目標(biāo),找活下去的目標(biāo)。

    在阿霧意識到自己要經(jīng)受無窮無盡的煎熬時,她居然也想看一看自己最終究竟能夠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哪怕最終依然是無窮無盡,可她心底卻還是存著“結(jié)局”的希望。

    賀年方很快就趕到了長樂宮,他給阿霧一把脈,心里就一沉,眉頭也緊皺在一起。他一生追求醫(yī)道,卻先后兩次在這位皇后娘娘身上遇到了匪夷所思的情形。

    賀年方在兩手都把完的脈之后,跪著回話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脈象又如當(dāng)日在祈王府一般,恐怕藥石皆無效。”

    楚懋聽見賀年方的話才回過些神來,“你是說和當(dāng)初阿霧無因昏睡是一樣的?”楚懋激動地道。

    賀年方點了點頭。

    “呂若興!”楚懋回頭大喊道。

    呂若興嚇得屁滾尿流地?fù)涞匠哪_邊,“奴婢在。”

    “去大慈寺請慧通禪師來,朕許你禁宮馳馬,讓慧通他們也騎馬進來。”楚懋吩咐道。

    呂若興半點兒遲疑沒有,立即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拿了夜間出入宮禁的何福,奔出了宮門。

    可楚懋這看似簡單的一句吩咐,卻讓此時站在長樂宮內(nèi)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宮門內(nèi)禁止馳馬,連車轎都不許,只除了老而有恩的能臣,有皇上特旨恩典的話,在宮內(nèi)可有竹轎代步,但也僅僅止步在前三宮。這后三宮,可從沒有下頭人騎馬奔馳的先例。

    當(dāng)然皇后危在旦夕,嘉和帝下此道旨意也是情理之中,也沒人敢出來挑一句刺,便是外朝固守舊規(guī)的臣子此刻在,恐怕也是不敢置辭的。

    大慈寺的慧通禪師和他幾個師弟連夜就趕入了宮。宮里頭已經(jīng)高效率的將高僧開壇作法誦經(jīng)的法器都布置好了,全是歷代高僧用過的開過光的法器珍品。

    只可惜慧通他們幾人不分晝夜的念了三日經(jīng)文,阿霧還是只能游蕩在身體的周圍,不得其門而入。她是急迫的想回到榮璇的身體里,讓楚懋知道她還活著。

    她 活著,那么還有許多人,也就能活著,楚懋也不會倒下。他還有那許許多的雄心壯志沒有完成。他要統(tǒng)一韃靼,還大夏朝邊境百年安寧;他要引黃入海,建立不世的 治河之功;還要改漕糧由河運為海運;還要建造可以馳往四海的堅船;還想去看海的另一邊是什么樣子,他還有那樣許許多多的未竟之業(yè)。

    阿霧早就已經(jīng)看明白,卻在郝嬤嬤去后才肯承認(rèn),她對楚懋根本恨不起來,她想要他好好的活著,所以她也要活著。可是她雖然肯承認(rèn)不恨楚懋,卻無法原諒自己。可能還要可笑地偽裝自己恨他來成全她自己的孝母之情。

    只可惜這回連高僧作法誦經(jīng)都無濟于事。在慧通禪師脫水昏倒后,阿霧也不見有絲毫回去的可能。

    到最后,還是長春子給楚懋出了個主意。

    說是要用真龍的心頭血做引,來引真鳳還魂。

    阿霧坐在楚懋的書桌上,“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這樣蠢的主意也能想出來,這不是明擺著叫嘉和帝去死嗎?阿霧估摸著這應(yīng)該是老五那個廢物想出來的主意。

    楚懋膝下無子,這兩年晉王一直蠢蠢欲動,盡管阿霧才懶得管楚懋的閑事,但是擋不住皇上陛下每天在晚膳時都要向她匯報朝廷的動向,因此多少也知道一點兒這些事情。

    阿霧坐等著楚懋讓人將長春子拖出去斬了,回頭卻看見楚懋一臉沉思的模樣。長春子是誰?他是京城里香火最旺盛的白云觀的觀主,也是當(dāng)初建議楚懋去找慧通禪師,救回阿霧的人。

    所以長春子的話,楚懋是在認(rèn)真思考。哪怕是根稻草,作為溺水之人的楚懋,也想伸頭夠一夠。

    “皇上萬萬不可。”賀年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vip264

    楚懋?dāng)[了擺手,示意賀年方不要再說。“朕知道有個法子既可以取出心頭血,又不傷性命。”

    “求皇上萬萬不能以圣體冒險,老臣行醫(yī)多年,從未曾聽過心頭血可以救人的事情。懇請皇上將這妖道推出去斬了,以免蠱惑圣聽,讓jian人得利。”賀年方以頭磕地。

    呂若興等周遭伺候的人也跪了下來磕頭道:“請皇上保重龍體,天下億兆之民還有賴陛下照看,皇上萬萬不可輕賤圣體。求皇上收回成命。”

    阿霧遙遙地望著楚懋,眼里就忍不住泛起了霧氣,她同楚懋夫妻這么多年,有些事她看不清楚,可他的有些習(xí)慣,阿霧依然是清楚的。他能說出那樣的話,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下定了決心。

    阿霧對著楚懋猛地?fù)u頭,可楚懋卻看不見她。阿霧伸手去拉楚懋,可是手卻從他的身體里穿越而過。

    楚懋站起身,往后一進的寢宮方向走去,路上仿佛是在考慮賀年方等人的話,可到了內(nèi)室時,阿霧卻見他抓起炕幾邊上的鞘刀拉開衣襟就刺了下去。

    阿霧在看見楚懋的血之后,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真的是真龍之血感天應(yīng)地,還是瞎貓碰著了死耗子,總之,阿霧的確是六神歸位了。

    “娘娘,你醒啦,你可總算醒啦。”明心四個丫頭在一邊喜極而泣,一邊還不忘叫人去乾元殿回話。

    “快去回了呂公公,就說皇后娘娘醒了。”明心道。

    阿霧剛剛醒,身子還有些虛,她用了點兒湯水,穩(wěn)了穩(wěn)虛弱的胃,靠坐在床上也不說話,她心里惦記著楚懋那邊的情形,卻不能開口問。

    這長樂宮阿霧就根本未曾認(rèn)真經(jīng)營過,大概全是楚懋的探子。阿霧的態(tài)度不能有一點點的軟化,她也不能在明知道無望的基礎(chǔ)上,給楚懋一點點希望。

    阿霧所唯一能為他做的,大概就是吃好喝好,爭取多活兩年吧。

    因而阿霧自從醒過來后,每日便強逼著自己吃飯,除了料理宮務(wù),讓楚懋于內(nèi)宮可放心不管外,便是替長公主抄寫經(jīng)文焚去,也不敢乞求下輩子能還她的恩,但求她再也不要遇上自己這樣的不孝之女。

    乾元殿里,楚懋已經(jīng)在帶傷接見大臣和批閱奏章了。

    呂若興在一邊又心急又心疼,可心里也明白,皇上需要的卻不是他的心疼心急,而是遠(yuǎn)在長樂宮中的那人。

    只是那人的心也太狠了,皇上連性命也不顧都要救她,她卻狠心絕情得連一聲問候都沒有。每日里更是好吃好睡,簡直是沒心沒肺到了極點。

    而阿霧這頭,連她身邊伺候的宮女都看不過去了。

    “娘娘,聽說昨天夜里,皇上又發(fā)高燒了,您要不要去乾元殿看看?”明心懦懦地問道。

    阿霧停下筆,看了一眼明心,“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去打聽皇上的消息的?”

    “奴婢……”明心趕緊跪了下去。

    “主子要做什么事,也是你能安排的嗎,你若在長樂宮待不下去,本宮就讓呂若興來把你領(lǐng)走。”阿霧冷冷的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明心不住地磕頭,心里卻為自家主子的冷漠而感到憤怒和冰涼。

    “念在你初犯,就去宮門外頭跪一個時辰吧。”阿霧又重新拾起筆。

    明心謝了恩,退了出去。

    阿霧這才虛軟的跌坐在蒲團上。在祈王府的那幾年從沒聽說過楚懋生病,可自打他取了心頭血后,傷就一直沒養(yǎng)好,這已經(jīng)是第二回發(fā)熱了。

    阿霧只盼著楚懋能從此燒清醒了,看清楚她是怎樣不堪的一個人,從此斷了兩個人的糾葛。

    至于楚懋難道就真看不清阿霧的為人?他大概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他同阿霧在一起,酸、甜、苦、辣,諸般滋味都一一嘗遍,而其中甜蜜的滋味又格外的少和短,認(rèn)真回味起來,想來也多摻雜著欺瞞和哄騙。

    可是楚懋卻依然甘之如飴,放不下割不斷,哪怕是苦、辣、酸、咸,可他的心頭倒底還有滋味兒,總比那冷漠麻木來得讓人留戀。

    于楚懋來說,阿霧就是那個賦予了他的日子諸般顏色的人。她或許狠得令人咬牙切齒,可卻只有她能撼動他的心。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孽緣,楚懋自己也說不清楚,但至少他現(xiàn)在還不想放手。

    阿霧的氣性楚懋是知道的,他逼她做那樣的事情,她若不氣個三五年的那還叫阿霧么?想他們剛成親的那段日子,他還不是一樣的熬過來了。

    阿霧本來就慢熱了些。

    嘉和帝皇帝陛下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乾元殿里,楚懋燒得有些暈暈乎乎的,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睜開眼叫了“呂若興。”

    “皇上。”呂若興跪倒床前,“唐閣老和榮閣老他們都遞了牌子想進來看慰皇上。”呂若興深深的為楚懋心疼,這皇上病倒了,只有臣子們想著來看一看。他如今無父無母,連唯一的姑姑郝嬤嬤也去了,他的妻子,他的兄弟都沒說來看一眼,指不定還恨不能他就這樣去了。

    呂若興想到這兒就開始抹淚。

    “你哭什么?”楚懋有些無力的靠在床上,“還有誰來過?”

    呂若興自然知道皇上是在問誰,只是皇上剖心的那日,皇后都沒來,如今又如何會來,可呂若興不敢吱聲,只埋頭跪著,“皇上,該進藥了。”

    “端進來吧。”楚懋的聲音有些飄虛。

    楚懋這一病,越發(fā)使得宮里頭關(guān)于帝后不合之傳聞甚囂塵上。前前后后楚懋已經(jīng)兩個來月沒有踏足過長樂宮了,阿霧更是也沒去看過嘉和帝。

    但嘉和二年的選秀依然被嘉和帝以“國庫空虛”為由給推了。

    至于空虛不空虛,身為戶部尚書的國丈大人,榮吉昌是最清楚的。他看到上諭,也只能嘆息一聲。他那女兒固執(zhí)得很,崔氏進去勸了好多回都不見效。最后逼得急了,崔氏將當(dāng)初他和王姨娘敦倫的丑事被阿霧看去的話都抖了出來。

    榮三老爺臉臊得都沒地兒藏了,踱足深悔,到底是年輕時太輕狂,哪里知道會種下這樣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