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帳內其余將領也都嘻嘻笑看過來,他們已用這問題難倒了不少從京中過來的官宦。如今舊事重提,也要難為難為這被莊麟捧到心尖尖上的人。倒無惡意,不過玩笑尓。 只是再玩笑的話,如果應對不當,心中芥蒂隔閡也是免不了的。君少優輕勾唇角,開口說道:“少優笨嘴拙舌,并不太會說話。不妨講個混笑話與大家聽,權作一樂尓。” 一句話引得眾人好奇起來,紛紛說道:“少優但說便是。” 君少優道:“兩個窮困潦倒的乞丐,一個總是怨天尤人,苦大仇深,另一個則每天笑口常開。一天,倆人于城中討要米飯之后,回城外破廟休息,這個苦大愁深的就問笑口常開的,這日子都過的這般困頓了,緣何你能這般喜樂?另一個笑口常開的便說,我并不覺得日子過得悲慘,相反的,我覺得世間幸事尤多。” 眾多將士聞言,紛紛住口不談,轉頭看著君少優,一臉的津津有味。 君少優繼續笑道:“那怨天尤人的聽笑口常開的這般回答,不覺驚詫。開口問道:我們兩家都窮的揭不開鍋了,你還覺得是幸事?那笑口常開的便道:看和誰比罷。就如此時,你我餓了,能從好心人手里討要個rou包子,我倆分而食之,不必向旁人一般餓著肚子,便是幸事;你我冷了,能在這破廟離燃一堆柴火垛取暖,而不必風餐露宿于野外,便是幸事;你我想如廁,就一個坑,我搶于你先蹲上去了,便是幸事!” 眾多將士正聽的入迷,陡然聽到君少優最后一段話,一時不防勸愣登住了。過了半日,方才回味過來,不覺哄堂大笑。林惠將軍用手點著君少優的方向,開口說道:“怪道世人稱贊少優才思敏捷,有機辯之能。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君少優聞言,莞爾笑道:“一個光腳的田舍奴,總是抱怨老天不公,將世人分三六九等,有的人能安享榮華富貴,有的人卻連只鞋子都穿不上。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一位下肢殘缺的人,方才知道能四肢健全已是幸事。” “少優并無虛言,若與京中美酒佳肴相比,這rou忒難吃,酒也忒難喝,難為你們竟吃了這么多年。可若與城外災民相比,他們只能吃清粥米糠,我等卻能大魚大rou,豈非幸事?可見這天下事,都是比較出來的。世人際遇,亦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且在京中時,縱使美酒佳肴瓊漿玉液,可宴席之上機鋒往來,也有食不下咽處。這里酒菜雖粗糙,但交談契闊,相互投機,連飯菜也好下咽了。” 頓了頓,又道:“這便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緣故了。” 林惠聞言,拍手笑道:“好一個酒逢知己千杯少。為這一句話,我等要飲盡此杯方可。” 眾人聞言,皆舉杯將酒水一飲而盡。一時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接連與帳中將士喝了三大碗濁酒,君少優開口笑道:“啟稟大將軍,少優今日入城,四顧之下,但見城墻破損,多有坍塌處,心中憂慮甚矣。遂生出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惠聞言,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開口笑道:“少優有何計策,但講無妨。”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章嚶~~~_(:3∠)_ 滾下去碼字咩~~~ 給瓦動力嗷~~~~~ 第40章 第四十章 君少優道:“我有一計,可使坍塌之城墻一夜間復原但花費不多,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林惠被君少優一句話吊起了胃口,不覺挑眉道:“一夜之間復原城墻,難道少優有移山倒海之術不成?” 君少優淺笑,開口說道:“若說將起來,太過奇思妙想,恐怕將軍不會相信。若將軍同意,此事交給少優即可。” 林惠沉吟片刻,但覺這事兒成了最好,不成倒也無妨。遂頷首應道:“你既這么說,我便應了你又如何。但只一點,切莫擾民傷財,耽誤了將士備戰才是。” 君少優頷首應道:“將軍請放心,此事絕不會有太大動靜。” 林惠又道:“可須本將軍調派人手相助?” 君少優沉吟片刻,搖頭道:“無需將軍調派人手,此事少優會同災民們商議籌辦。不過需要將軍從中斡旋,為少優提供所需器具。” 林惠頷首應下。只是瞧著君少優如此故弄玄虛的模樣,心下好奇不已。眾多將領亦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更有人沉不住氣開口詢問,君少優但笑不語,悶葫蘆似的挺過了接下來的筵席時間。 至一更末,酒宴方散,賓主盡興而歸。 次日一早,照例輪到莊麟帶領麾下兵馬出城巡視。君少優則洗漱已畢前往城外破廟處探視災民。彼時災民業已起身,正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燒開熱水驅寒充饑。瞧見君少優的身影,眾人紛紛起身見禮。不少人開口詢問道:“大人,餓的受不了了,我們今兒該干什么?” 君少優在人前站定,開口笑道:“按照咱們的規矩,若無事干者,每日只得一頓清粥。既吃不飽也餓不死,不過拖性命而已。但若此日有活計干,便一日三餐按量供應,大家都知道的罷?” 眾災民紛紛響應道:“知曉知曉,恩人說正事罷。” 君少優展顏笑道:“昨兒我與大將軍商議,為大家伙兒討來一份活計。便是修繕城墻一事,有愿意赴勞役者先去里正處報名,勞力多多益善,人齊了就去干活。” 眾多災民聞言,也不多話,不分男女老幼立刻尋了里正去報名。唯有原西北處的一些災民站在原地遲疑不語,左顧右盼,瞻前顧后。 君少優也不理會,站在邊兒上等了半日,里正將報名勞役的花名冊遞上來,君少優翻了兩翻,開口笑道:“大家伙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拿著鍬鎬,去城外西北處凍河上集合。另一部分會砌磚修墻的則拿著工具到我指定的地點集合,有人告訴你們該如何做事。” 又如此這般吩咐幾句,眾人紛紛頷首,然后如鳥獸般散去。 君少優瞧著面前仍站著一群臉生的難民,不覺笑問:“你們有何疑問?” 那群難民你推我我推你的,最終一個瘦骨嶙峋約五十來歲的漢子走上前來,唯唯諾諾說道:“這位郎君方才所言可是真的,若我們跟著去干活了,真能吃飽肚子?” 君少優耐心回道:“并不是管飽,只是按工分算。基本上壯年男子一頓飯能到一碗清粥兩個饃,女子老人小孩兒則一頓飯一碗清粥一個饃。若是飯量大的自然吃不飽。不過總比一天一碗清粥好多了。” 眾多災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那五十來歲的漢子問道:“那我們也能跟著去嗎?” 君少優頷首應道:“自然可以。” 言畢,將花名冊翻開到后面空白處,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記下來,你到驃騎營那里領了器具就能去干活了。” 那男人伸手搓了搓鼻子,有些手足無措的回道:“我叫趙阿大,我還有個弟弟趙阿二,我們都去河上干活。” 君少優低頭將兩人的名字寫在花名冊上,又在其名下各自寫道鎬一把,然后沖著兩人笑道:“把手伸出來。” 兩人面面相覷,一雙手下意識在臟兮兮的衣服上蹭了蹭,不敢伸出來。 君少優莞爾笑道:“別怕,我在你們手上寫兩個字。你們把這字給驃騎營的將士們看了,他們會分發器具給你的。” 兩人相視一眼,這才把手伸出來。君少優在兩只黑黝黝如同皮包骨一般的手上寫了兩個“鎬一把”,然后揮手笑道:“去罷。” 兩人端著手看了一會兒,磨磨蹭蹭的走了。接下來又有無數災民前來報名,君少優照例記下,最終拿著花名冊前往西北凍河處。 君少優到達河邊的時候,諸多災民已經齊聚。有人拿著鍬鎬,有人拿著大網,有人拎著木桶,還有人抬了幾艘小船過來。君少優先吩咐眾人將岸邊河邊的厚厚冰層敲碎,將冰塊鑿成棱角分明的巨大冰磚放在一旁。然后吩咐災民沿著河岸不斷敲擊冰層,后乘船慢慢接近江心,用大網撈魚一般將冰塊攏到岸邊。好在這冰順水而流,倒很省力,并不像捕魚一般偶爾會掙破漁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