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身形一顫，向后連退了數步，臉色蒼白，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火雀被斬，沈從體內的禁制受到震蕩，自然也要受到反噬。好在這禁制玄妙萬分，不然火雀破碎，沈從恐怕也要跟著去了。

    斬飛蓬轉身看向眾人，看著所有人眼中的灰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人族高高在上，身為天地的主角，如今在他們暗夜族手中折下，這是何等驕傲的事情。打敗一個人容易，但是將一個徹底打倒，卻是千難萬難，而無疑，此刻在場九成九的人都已經被打到，再也無法起來。

    “可以死，但絕不再俘！”

    陳忠突地將頭抬起，大笑一聲，身上的氣息驟然提升。斬飛蓬如此之力，逃出已經沒有絲毫的希望，既然如此，陳忠寧愿死戰，也不愿意再次被俘虜。暗夜族俘虜人族，必然有著自己的原因，陳忠不愿意讓自己成為人族的叛徒，連一點希望都不給暗夜族。

    “說的好，算我一個！”

    黃佳松大聲笑了起來，身為女子，卻有男子的英豪。黃佳松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陳忠的身旁。李圭無聲無息的站在了陳忠另外一邊，周放猶豫了一下，亦是跟上。寧熗目光中滿是掙扎，對于生，她充滿了眷念，死，她根本不想。

    陳忠幾人都看見了寧熗的表現，心中不由失望。但選擇從來都是自己做出的，他人既然不愿，他們也沒有資格說些什么。一些弟子的血性被激起，竟是飛到了陳忠幾人身旁。這一刻，他們跟王者同在，跟人族同在。

    “好，你們沒有讓我失望！”

    斬飛蓬看著陳忠幾人的動作，一下笑了起來。唯有這樣的敵人，才足夠讓他認真，不然力量相差那么多，斬飛蓬根本沒有絲毫的興趣所在。

    “祭！”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從突地低喝一聲，雙手向前慢慢推出。虛空不斷震蕩，沈從速度明明很慢，卻仿若推著整個世界在行動，青筋在額頭上暴起，沈從的眼中布滿血絲。

    “吟！”

    一道尖銳的鳴叫，火紅的身影自沈從體內重新爆出。沈從的身軀不斷顫動，魂海內的電腦散發著迷蒙的光芒，復制黏貼的符文不斷震動，禁制在沈從體內不斷增加，一直增加到沈從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明明只有九九八十一道，但此刻卻足足增加了三倍。沈從近乎要被禁制壓垮，當初禁制是為了保護沈從，因而數量剛剛好，但如今驟然增加三倍，任何人都承受不住，因為壓力不是簡單的三倍就可以計算的。

    一頭猶如普通雀鳥的身影自沈從身上沖出，雀鳥不過拳頭大小，但此刻所有人目光都投注而來。陳忠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他是見過火雀真身的，平日就這么大小。那是一身磅礴的力量凝聚到極限，天地間就沒有什么禁制可以困住火雀真身，只因為那凝聚到極限的身軀，撞什么，什么東西就必須得破。

    斬飛蓬的眼睛一下瞇了起來，之前那十幾米長的火雀，已經足夠讓他驚訝。斬飛蓬沒有想到，當自己斬碎那火雀，如今竟然又冒出一頭，而且是如此的恐怖。

    是的，恐怖！在斬飛蓬眼中，這頭火雀近乎展現了火焰的真實本質。四方天地靈氣已然消散九成，是的，無聲無息，在火雀出現的剎那，天地靈氣仿若被什么巨口一下吞掉，斬飛蓬甚至在這頭火雀的眼中看到一點靈光，屬于智慧的靈光，這簡直就不可能的事情！

    火雀的眼睛驟然看向了斬飛蓬，斬飛蓬全身的汗毛微微豎起。

    “轟！”

    斬飛蓬突地將長劍刺出，而就在這一刻，火雀消失在沈從面前，與斬飛蓬的長劍撞在一起。一道巨大的漣漪自兩者碰撞的地方爆出，一元禁制不斷泛動，陳忠幾人近乎無法站穩，那些弟子更是被吹的四零八落。

    “嘭嘭嘭……”

    斬飛蓬的長劍早已消失不見，唯有無盡的碰撞聲不絕于耳。在沈從眼中，他只能看見一道紅影不斷環繞著斬飛蓬，那是火雀。火雀不再由沈從控制，這頭新出現的火雀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東西，能夠自我戰斗，不然即便此刻力量再大，也要被斬飛蓬斬落。

    “轟！”

    又是一聲爆響，斬飛蓬向后連退數步，而那道一直環繞他的火雀也一下被打飛，一元法陣爆出無數光芒，將火雀暫時封困起來。斬飛蓬的長劍早已變得通紅，甚至在邊緣的位置都有融化的跡象。斬飛蓬心頭痛惜，火雀的炙熱程度遠超想象，斬飛蓬都有些應接不暇。

    如果是真正的火雀真身降臨，繼續打下來，輸的人一定是斬飛蓬，甚至斬飛蓬要落荒而逃，不然最后能不能跑掉都是一個問題。但是如今不需要，因為火雀有些承受不住，不是因為其他，而是能量。

    監獄內層的天地靈氣，早已快被揮霍一空。盡管這里積攢了幾千年的時間，看似極多，但在真正強者手中，有時候可能不過是一招的問題。火雀很強，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靈氣的稀薄，讓火雀的力量逐步降低，如今更是被斬飛蓬一劍掃飛。

    “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不過如今怕是不能留你了。”

    斬飛蓬轉頭看向了沈從，對于能夠召喚出這等力量的沈從，斬飛蓬很好奇。但是如今卻必須殺掉沈從，盡管火雀力量開始衰弱，但是斬飛蓬的長劍也要廢掉。天地間能夠煉制出九階靈器的靈材近乎沒有，斬飛蓬的長劍也是耗費的幾百年才有了如今的結果，他不容許因為這樣的戰斗，將自己的寶劍毀掉。

    隨著斬飛蓬話音落下，沈從整個人都一下繃緊。被一個這樣的九階天啟強者盯著，一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彌漫心頭。這不是錯覺，而是生靈面對危險，一種強力的的直覺，而修行者對于這樣的直覺更是靈敏無數倍。

    會死！

    沈從知道這樣會死，而且躲不掉。沈從就這樣看著斬飛蓬抬起了長劍，要殺自己，斬飛蓬只需要一劍。或者說，在場任何人，斬飛蓬只要想殺，都只需要一劍，不需要其他太多的動作。

    “沈從！”

    陳忠突地大聲喊起，全身的氣息驟然爆發。無止盡的爆發，即便是斬飛蓬目光都波動了一下，只因為此刻陳忠的力量有些超乎他的預料。但也僅僅是超出預料，這樣的力量還無法讓他側目，更不可能讓他改變什么。

    “嘶！”

    斬飛蓬一劍刺出，在沈從的眼中，天地間在此刻被捅穿。沈從想要躲避，卻無處可脫，周圍的世界全部消失，只剩下斬飛蓬的一劍。絢爛，偏偏又有一種極度的樸實。沈從魂海內刀魄瘋狂的震動，卻被這道絕世劍意死死壓制。

    刀魄不斷蛻變，被劍意壓制著想要蛻變。但增長的力量根本無法抵抗這道劍意，盡管一直蛻變，盡管一直變強，但這劍意就如天地般，讓人無法反抗，也無從反抗。

    “嘭！”

    劍光停在了沈從面前，周圍的世界一下恢復了正常，一道身影擋在了沈從的面前。沈從看清人影，整個身形都是一顫。陳忠長老，是的，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在最后一刻，陳忠長老擋在了沈從的面前，將那道致命的劍光攔下。

    “我擎天派的弟子，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

    陳忠的眼睛盯著斬飛蓬，雙手朝著中間一合，一頭上古巨象驟然出現在陳忠身后，將沈從保護在其中。做完這個，陳忠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想殺之人，沒有殺不掉的。”

    斬飛蓬冷然笑起，一劍劃出，陳忠雙拳向前推出，才推到一半，劍光已經臨體。陳忠的身體驟然一顫，無數的血花彌漫前方。上古巨象驟然悲鳴，陳忠向前踏出一步，將身形穩住，體內的力量轟然爆發。

    “你要先過我這一關！”

    燃燒本命真元，燃燒精血，燃燒筋骨，一切可以燃燒之物，陳忠一下沖向了斬飛蓬。可以被打敗，不能被打倒。沈從呆呆的看著陳忠，看著斬飛蓬刺出長劍，看著陳忠被無數劍光環繞，接著身體爆成血霧。

    血塊在散落，血霧在彌漫，沈從的眼中突地出現當初第一次見陳忠長老的事情，那個陳忠長老說要收他做徒弟的。

    “嘭！”

    身體爆碎的聲音，沈從身子一顫，面容變得呆滯，一道道血絲彌漫在瞳孔當中，無數的黑色自沈從體內彌漫出。

    黃佳松幾人看著陳忠的死，陳忠死的很快，死的讓人覺得突然。之前還能說話的人，就這樣死了。為了保護沈從，為了這個擎天派的弟子。

    “啊！”

    沈從突地瘋狂喊了起來，無數的黑氣自沈從的體內冒出，將沈從掩蓋了其中。唯有一對猩紅的瞳孔投射在外，猶如受傷的野獸，憤怒不甘！

    斬飛蓬看了一眼沈從，火雀快要沖破禁制，即便不是火雀真身，一般的禁制也困不住火雀。想到這點，斬飛蓬一劍刺出，卻沒有突破上古巨象的防御。

    “真是偉大！”

    斬飛蓬帶著冷嘲的笑容，如果陳忠沒有將上古巨象附加在沈從身上，興許此刻還能活著，完全放棄一切而爆發出來的王者是恐怖的。

    “啊！”

    宛如野獸般的叫喊，兩只手臂突地砸在上古巨象的內部，沈從盯著斬飛蓬，目光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斬飛蓬眉頭微皺，他不喜歡這樣的目光，這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

    擎天派，擎天峰。擎羊天尊的眉頭突地皺起，他感覺到了一股暴虐的氣息彌漫開來。那是沈從，擎羊天尊在沈從體內留下禁制，除了不讓其他天尊看出，也希望在沈從無法控制暗夜命泉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

    “怎會如此！”

    擎羊天尊眉頭越皺越緊，手中出現一道符箓。

    一元法陣內。

    “嗤！”

    上古巨象發出一聲悲鳴，一分為二，將當中的沈從露出。

    “你下去陪他吧，這樣你們就不寂寞了。”

    斬飛蓬說著，一劍點出，殺一個區區的七階修行者，花費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劍光閃爍，點向沈從的額頭。沈從不管不顧，一拳打向了斬飛蓬。

    “轟！”

    一道雷光從天而降，斬飛蓬一驚，驟然飛退，一個老者出現在沈從的旁邊。

    ☆、第八百五十二章 人族庇護

    “啊！”

    沈從根本沒有看清眼前是什么人，拳頭依舊打出。瘋狂，沖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恨自己的無用！種種負面情緒在沈從的心頭環繞，暗夜命泉完全沸騰，沈從的魂海內早已一片黑暗，王者刀魄不斷的震顫，卻根本無能為力。

    當自己都將自己給放棄的時候，任何東西都不會管用。沈從沒有放棄自己，但是心神卻被無盡的負面情緒侵襲，暗夜命泉成了最好的燃料，將這種暴虐氣息推升到最高點的位置。

    “醒來！”

    老者看著沈從的模樣，眉頭緊皺，一指點出。手指似緩實快，只是眨眼就觸到沈從的額頭上，沈從的動作一下僵住，全身的黑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收斂，目光中的血絲逐漸消退，靈慧的光芒正在逐漸回歸。

    “見過擎羊天尊！”

    黃佳松幾人此刻才看清老者的模樣，全部驚喜的躬身行禮。整個世界站在最高位置的的那幾人，無與倫比，超越九階天啟，世間至強。無論什么言語來形容天尊都不算過分，因為這是人族的守衛者，也是極端力量的最終極體現，再進一步就是破碎虛空了。

    不過這個世界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達到那一步，大概有數千年的時間。如果不是典籍中明確的記載，恐怕所有人都忘卻了，原來還可以破碎虛空。因而天尊就是最強，沒有之一，即便是九級妖獸，在天尊面前，后果也是毫無懸念的。

    “天尊！”

    斬飛蓬本已經退遠，此刻聽到名頭，不由自主的向后又退了幾步。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不是因為膽怯，也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對于天尊之名的忌憚。天尊也屬于九階，但又遠遠的超過九階。

    心境大圓滿，所有的力量都在自我的掌控之中。在能夠調動的天地靈氣上，雙方是平等的，但是爆發出來的戰力卻是完全不同。斬飛蓬心比天高，但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天尊的對手，即便眼前的天尊只是一道分身投影，結果也是一樣的。

    未戰先怯，聽起來有些膽小。但斬飛蓬因為明白力量的本質，才做出這樣的判斷，這是明智，更是一種理智的體現。

    “師尊！”

    沈從恍若初醒，看著眼前的擎羊天尊，猶如做夢，就如之前陳忠為了他而死，沈從也覺得在做夢，沈從希望那是夢境，而不是現實。

    “沒有什么過不去的，謹守本心，一切都會結束的。”擎羊天尊看著沈從的神情，輕嘆一聲。右手微微一動，無數的靈光飛來，在擎羊天尊的手中凝聚出一顆光球，光球中似有一道人影在閃爍。

    “這是……”沈從的目光不由被光球吸引。

    “陳忠的靈魄，如果你真的愧疚，待你破碎虛空，自然能將其復活，你有信心嗎？”擎羊天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

    來到這個空間，擎羊天尊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沈從如今的狀態十分的危險，對自我懷疑，這是被強大的力量擊潰導致。唯一的辦法，就是重塑沈從的信心，增加其追求。

    破碎虛空聽起來有些虛幻，甚至是遙不可及。人族億萬，九階天啟何其少，天尊之位更是寥寥無幾，更別說數千年沒人達到的破碎虛空。擎羊天尊對沈從說出這句話，在外人聽來，就是一個笑話。

    但聽在沈從的耳中，卻一下激起了無數的浪花。破碎虛空，是的，破碎虛空。這是沈從一直以來的目標，為了復活父母，如今又加上了一個人，陳忠！這個為了沈從，甘愿犧牲自己的人，一種自信的光芒在沈從的眼中閃爍，一種奇特的氣息自沈從的身上蕩漾開來。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這邊，之前他們看擎羊天尊，此刻看的卻是沈從，只因為那道飄蕩開來的氣息。破而后立，心境近乎破碎，如今卻又重新凝聚，遠比以往更為的堅固，近乎呈現一種大圓滿的狀態。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感覺錯，這樣的心境氣息，唯有九階強者才有，沈從這樣不過七階之人，何以能夠擁有。

    沈從魂海內的刀魄不斷的震顫，息壤更是開始逐漸分解，融入到刀魄當中。刀魄的力量瘋狂的提升，震蕩的暗夜命泉被死死的壓回身體當中，發出一聲不甘的吶喊。

    “好！”

    擎羊天尊輕聲笑了起來，看著沈從的變化，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如今終于開始呈現出不同。這讓擎羊天尊欣慰，更是高興。

    “人族天尊降臨，當真是蓬蓽生輝，未曾遠迎，還望莫要怪罪才是。”一道大笑聲傳來，幾道身影出現在一元法陣內，目光全部凝聚在擎羊天尊的身上。

    “暗夜族！看來當年的教訓你們并沒有銘記，難道真的要我們將你們全部毀滅，你們才算甘心？”擎羊天尊轉頭看向出現的幾道身影，當中一人身穿黃袍，目光之中星光旋轉，好似天地都在其掌控之中。

    “我還以為人族早已忘記我們，原來天尊還記得，當真是不易！”暗飛煌看著擎羊天尊，輕聲笑起，“人族的恩惠，我們從未忘過，更是不想忘。因而如今我們回來了，想要好好報答一番，并且還帶了其他的朋友一同來。”

    “人族天尊，號稱世間最強，我倒是想要好好領教一番，看看是不是如此！”黑山瞪著擎羊天尊，向前踏出一步，整個地面都在微微震顫。頭生雙角，仿若大力牛魔般，全身的肌rou好似要爆出一般。

    “此話正合我意，如果能夠擊殺一名天尊，那絕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虹媚娘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發絲，輕聲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