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呀你！”季鵬站起身，踱著步子，“你想罵我你就罵呀！我知道你還能說話，你再不說，我怕你就沒機會說了！”

    走到老人的吊瓶旁邊，季鵬伸手彈了彈那玻璃瓶身，聽著那暗啞的響聲，季鵬笑得嗜血：“我昨晚看見他了！”

    俯下身，湊近老人，季鵬像在跟他說悄悄話：“你另外一個私生子，還年輕著呢，長得跟小時候的弟弟一模一樣！我差點都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弟弟了！我還以為，這個世界鬧鬼了！哈哈！哈哈哈——”

    放肆地地大笑起來，季鵬直起身又踱了兩步：“好在，我從來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說，這個世界要是有報應，你就不會到現在還活著，我也不會還站在你面前了！”

    “所以我猜……”猝然又回到床邊俯下身，季鵬放低了音調，“不是鬧鬼，那個也不是弟弟，根本就是你在外面的另外一個私生子是不是？！”

    驟然怒吼，季鵬的聲音大得嚇人，鏡片后的雙目圓睜，一把拽住了老人的衣領逼問：“說！那個野種是誰？在哪兒？！這個時候出現，是不是你在搞鬼？！還想從我手里搶回四季星集團呢？我告訴你！你別想——”

    把老人拽起來又摔回床上，季鵬把老人折騰得直喘粗氣，雙眼瞪得都凸出來了，放在胸口的手，像鷹爪一樣用力得血管根根盡露。

    “逆子……你、你會遭……天打雷劈……會有報應的！”

    老人的聲音十分微弱，卻帶著滿腔的怒火，季鵬笑了，陰鷙而嗜血，把耳朵湊近了老人的嘴：“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天打雷劈？我怕什么？！要報應也是先報應在你身上！我們兩個，半斤八兩，做的壞事都不相上下！你都能活到這么大把年紀，我還早著呢！”

    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季鵬收住笑聲，瞪著氣到渾身發抖的老人，認真起來：“我再問你一句，到底你在外面是不是還有私生子？你要是老實坦白，我還能讓他留下一條小命，要是你不說，被我查出來的話，我保證，他會死得比我那可憐的弟弟還慘！”

    “季鴻——”老人難得地吼出一個清晰的名字，“你的報應來了！我沒有什么私生子！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可你做了這么喪盡天良的事，連自己弟弟你都害……小鵬，小鵬會回來找你的！你個不肖子，晚上睡不著覺吧？冒充自己的弟弟，于心不安吧？你以為頂著自己弟弟季鵬的名字，你就是季家的人嗎？我告訴你……你永遠也不可能跟小鵬相提并論，你再怎么偽裝，你也是那頭偽善的狼，季鴻——”

    聽著老人的話，季鵬——不，季鴻陰森地點著頭：“你記得很清楚嘛，老頭，只可惜，現在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你了，你怎么不說出去呀？你倒是說呀！”

    季鴻笑得嚇人：“沒人信你是吧？就是嘛，誰會知道，季家當年生的是雙胞胎？誰又會知道，季家當年的次子季長青為了爭奪家族產業，不惜用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作為代價去陷害自己的同胞手足，不擇手段奪到家產？！”

    提起當年的事，季鴻咬牙切齒：“我就是讓你說，你這個老不死的你也說不出口！你做的壞事，比我厲害多了！”

    霍地直起身，季鴻不再跟老人啰嗦了，冷冷地整了整衣服說：“沒關系，你不肯承認那個是你的私生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到時候，他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你記著，是你害他的！你可千萬別那么快死，我還要你親眼看著，你是怎么又害了一個親生兒子的！”

    低著聲音說完，季鴻陰森森地笑著走出了房間，床上的老人激動地抽搐起來，儀器發出了尖叫聲，醫生護士都一擁而進，迅速展開搶救。

    門外的季鵬腳步頓了頓，臉色陰冷地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歐陽婭婭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任由歐陽銘在外面敲門敲得嗓子都要喊破了也無動于衷，歐陽銘對著緊閉的房門長長地一聲嘆息，氣憤地抓著拐杖大步而去，跟在他身后的傭人端著一盤子的食物不知所措，看看房門，只能也跟著歐陽銘而去。

    歐陽婭婭的房間里光線很暗，厚重的窗簾都拉起來了，她蜷縮在床上，用力地咬著自己的手臂，舌尖已經嘗到了鮮血腥甜的味道。

    為什么？為什么她死了都還要霸占著凌銳？

    “米拉拉……米拉拉——”

    咬牙切齒地念著米拉拉的名字，歐陽婭婭眼淚像小溪一樣留下來，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夏日的午后。

    “你叫婭婭？我叫拉拉！”

    抬起頭，縮在向日葵花苗下的歐陽婭婭看見了一張十分燦爛的小臉，那年，米拉拉才七歲，像個小大人似的在她旁邊坐下來，抱著膝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呢？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嗎？”米拉拉眨巴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十分地不解，“這里多好啊，你看，這里有這么這么——多的向日葵，多漂亮呀！還有，我告訴你哦，等向日葵成熟了……”

    “我不要你管！”

    不等米拉拉說完，同樣七歲的歐陽婭婭就跳起來飛也似地跑了，在向日葵花田里，撞到了無數花苗，也踩爛了無數花盤。

    “婭婭！婭婭——”

    米拉拉追上去，看見歐陽家的人把歐陽婭婭抓住了，歐陽婭婭拼命地掙扎，亂蹬著一雙小腿，拎著她的那個魁梧大漢，結實得像一座山，米拉拉看著都害怕！

    據說那是歐陽家的保鏢，不管歐陽婭婭怎么哭喊怎么尖叫，他像拎小雞一樣，夾起歐陽婭婭就回到了那座豪華的莊園里面。

    那座豪華的莊園像囚禁公主的牢籠，米拉拉每天都能聽見歐陽婭婭的哭喊聲，可是卻很少看見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