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當(dāng)天下午冷彥便帶著夏千雙前往許可微家。 在開著暖氣的車內(nèi),夏千雙忍不住狐疑追問:“確定是許可微留下的怨念嗎?如果不是她怎么辦?” 冷彥手握方向盤直視前方:“就算不是,也有夜月和蔣心悠繼續(xù)監(jiān)視排練室的情況,我們還有時間處理剩下的問題。” 雨后的路面有些濕滑,空氣里也散發(fā)著混合泥土味的腐朽氣息,冷彥在一棟老房子前停了車。 這是一棟木質(zhì)樓,兩層樓高,有點像少數(shù)民族居住的吊腳樓,聽說許可微出車禍之后,一直同她的丈夫居住在此,可這里怎么看都覺得有些蕭條。 夏千雙打開車門,一腳踩下去褲腿上就沾滿了泥水,周圍很靜,靜得有些不同尋常,就連風(fēng)吹過蘆葦也沒留下半點聲響。 兩人相視一眼,總覺得這里有些不對勁,思忖片刻,冷彥便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話音剛落,木屋的方面便嘎吱一聲開了,迎面飄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夏千雙不由腳步一頓,方才隨著冷彥穩(wěn)健的腳步走進去。 腐朽的樓梯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每走一步,那血腥味便越發(fā)濃烈,刺激著嗅覺,就連心跳也漸漸加快。 兩雙警惕的眼好奇的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一樓大廳的屋子窗戶緊閉,但那血腥味濃厚,還夾雜著一絲惡臭。 有著法醫(yī)經(jīng)驗的千雙很快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眉頭一皺,立即加快了腳步,正準備從木制樓梯到二樓,不料卻看見一道陰影自余光處飄過。 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隨著陣陣陰風(fēng),千雙和冷彥緩緩偏頭,只見一道渾身發(fā)青的男性尸體懸掛在廚房的天花板上,隨風(fēng)搖晃,若不是因為廚房的門虛掩著,也許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具尸體! 此時此刻,男尸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黑色長襖,搖晃的身體從門縫中透出來,就在兩人舉步走近之時,廚房的門啪嗒一聲開了,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男尸猛然回眸,深青色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至極的笑! 夏千雙眨眨眼,男尸臉上的表情恢復(fù)如常,好似從未發(fā)生過變化,但冷彥卻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男尸腳下有血跡,血跡一直蔓延至廚房臺后方,看不清那邊的情況,但男尸身體上卻沒有一絲血跡。 隨著血跡的方向走去,在廚房臺的邊緣,兩人看見了一雙蒼白纖細的手。 顯然,那是一雙女人的手,夏千雙甚至可以從那雙手看出這個女人曾經(jīng)養(yǎng)尊處優(yōu)。 再往前一步,兩人便發(fā)現(xiàn)了許可微的尸體。 此時的許可微正倒在血泊之中,除了雙腿之外,全身根本沒有一絲傷痕。而雙腿的傷口,正來自曾經(jīng)截止的疤痕! 看到這一幕,冷彥和夏千雙皆是一頓,半晌之后,冷彥才拿起電話報了警。 他們知道,曾經(jīng)看似不起眼的靈異事件,恐怕這一次都會來真的了! 沒過多久,丁法醫(yī)就帶著他的團隊和警方一同趕往了案發(fā)現(xiàn)場,男尸的身份也得到了進一步的確定,此人正是許可微的丈夫方靖。 可許可微和方靖的死都存在可疑之處,兩人的死亡時間相差無幾,從尸溫的角度判斷,約莫是在昨天傍晚8點鐘左右,但從現(xiàn)場的角度來看,是方靖吊死之后,許可微才爬到廚房臺后斷了氣。 “這么說來,方靖是自殺?” 對于夏千雙提出的疑問,丁法醫(yī)也沒辦法做出明確的答復(fù):“從現(xiàn)場收集的證據(jù)來看,不見得是自殺。” “為什么?” “首先方靖腳下沒有凳子,他是怎么被吊上去的?還有,他為什么要自殺?許可微發(fā)現(xiàn)他死后,為什么沒有立即報警?許可微身上的傷又是哪兒來的,這些都是疑點!”說到此處,丁法醫(yī)不禁長長嘆了口氣,眸光一擰,信誓旦旦的說道:“等著看吧,這件案子我估計還是你們的事。” 其實夏千雙和冷彥也是這樣想的,存在于大學(xué)城的怨氣極可能找上了許可微和方靖,將他們齊齊殺死,許可微腳上的傷疤破裂就是最好的證明。 冷彥觀心的法術(shù)只能運用在活人身上,倒是察覺不出許可微和方靖曾發(fā)生過什么,要想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恐怕還得通過蔣心悠的靈異預(yù)感。 將這件事告訴蔣心悠和夜月之后,兩人很快便來了。 給蔣心悠的第一感覺便是,木屋周遭有些陰冷、荒涼,除了許可微和方靖這一戶之外,旁邊幾戶都沒有住人。 通過警方的調(diào)查得知,這一帶已經(jīng)廢棄許久,許可微和方靖因為家境一般,所以一直居住在此,可仔細觀察兩具尸體的樣貌,蔣心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許可微樣貌姣好,雖說失去了雙腿,但自身條件看起來可比方靖好許多。”說到此處,蔣心悠便提出了疑問,“你們再看看方靖的身高和長相,按理說,如果許可微沒有失去雙腿,以她的前途和條件絕不會嫁給方靖這樣的男人不是嗎?” 聽了這話,丁法醫(yī)不禁贊賞一笑:“你懷疑的事正是警方懷疑的事,據(jù)資料顯示,當(dāng)年方靖也是你們c大的學(xué)生,追求許可微許久一直沒有結(jié)果,聽說許可微發(fā)生車禍也同方靖有關(guān)。許可微之前的確有一個挺體面的男友,但因為許可微殘疾的事,兩人分開了,方靖反而鞍前馬后的照顧許可微,最后和許可微結(jié)為了夫妻。” “兩人家世真的都不好嗎?” 蔣心悠再次提出疑問,丁法醫(yī)卻搖了搖頭:“其實家世還不錯,但兩人結(jié)婚之后,經(jīng)濟上卻沒有得到家庭的資助,而且這附近荒涼,還得仔細調(diào)查才能得知兩人婚后生活究竟怎么樣。” 聽了這番,蔣心悠不由想到了一事:“來的時候看見外面有個超市,再走一刻鐘好像還有個農(nóng)貿(mào)市場,屋外垃圾桶也飄著幾個帶著品牌的塑料袋,許可微不方便出門,方靖肯定會去這些地方,我和夜月先去打聽打聽,有消失再通知你們。” 說罷,蔣心悠便帶著夜月離開了木樓,丁法醫(yī)卻望著她的背影露出了一絲贊賞的笑:“這孩子不錯,腦子好,像個小偵探!” 聞言,夏千雙但笑不語,她當(dāng)然不會告訴丁法醫(yī),他們幾人之中,就數(shù)蔣心悠鬼點子最多了。< ☆、第681章 跳舞的地板【3】 沒想到這一去還真查到一些線索。 小賣部的大嬸告訴蔣心悠和夜月:“你們說住在木屋的那一對夫妻對吧?我只見過丈夫,沒見過他太太,不過好好的怎么人就死了呢?” 心悠問:“知道他們的感情狀況嗎?” “這就不清楚了。”大嬸兩手一攤,信誓旦旦的表示不知情,“我連他太太長什么樣都沒見過,怎么可能知道他們的情況?” 后來又去了農(nóng)貿(mào)市場,很多人表示見過方靖,雖然方靖樣貌平凡,但打扮倒是挺干凈整潔,不少人都對他有印象,但極少有人見過許可微。 有人說曾經(jīng)看見許可微淚流滿面的坐在輪椅上,也有人說方靖離開家后,許可微總是獨自一人坐在陽臺上黯然神傷。 “那女孩長得挺漂亮的,她看起來就不像是甘于平凡的人啊!” 很多人都這樣說,蔣心悠也隱約猜到了幾分,而且聽說許可微的車禍也同方靖有關(guān),這里面多多少少有著他們不了解的事。 回到木屋后,警方已經(jīng)完成了現(xiàn)場的取證工作,對于許可微和方靖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警方也有了更多線索。 陳警官告訴他們:“五年前,許可微出事那天方靖喝醉了,兩人在道路旁發(fā)生了爭執(zhí),雖然是無意,但方靖還是因為被訴訟。” 夏千雙好奇的問:“兩人的家長呢,現(xiàn)在還沒聯(lián)系上嗎?” 陳警方一邊嘆氣一邊搖頭:“許可微沒嫁給好人家,她父母早就同她斷絕關(guān)系了。方靖也是,因為許可微的事故,方家賠了不少錢,方靖卻執(zhí)意要和許可微結(jié)婚,他的家人也許久沒同他聯(lián)系了,不過現(xiàn)在正在趕來的路上。” 一聽這話,蔣心悠感到十分震驚,天下間居然還有對女兒生命如此冷漠的父母,見她眉頭緊蹙,陳警方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無奈解釋道:“許可微的父母早就出國了,而且她家的情況也比較復(fù)雜,許可微是被收養(yǎng)的,并非親生,所以……” 聽陳警方如此一說,蔣心悠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許可微很小就被許家人收養(yǎng),那個時候許家還沒有小孩,許可微的養(yǎng)父母把她當(dāng)作寶。在許家養(yǎng)父母的寵愛之下,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以交到了心儀的男朋友,但因為方靖的窮追不舍,失手將許可微推向了車行道,從此許可微失去了雙腿,也失去了男友和前程,方靖為了彌補許可微,取了她,但也是因此,雙方家長都放棄了這兩個年輕的孩子。 蔣心悠可以想象這五年來他們的生活過的有多窘迫,同時也對兩人的死更加狐疑。 殺害方靖和許可微的,究竟是不是曾經(jīng)留下的怨念,如果真是如此,怎么連許可微都死了?這層怨念是不是狂魔激發(fā)的,如果是,下一個受害者又會是誰? 想到此處,蔣心悠不由屏息凝神,搬了張椅子坐在廚房之中。 秀麗的雙眼一合,隨著周遭殘留的靈異之氣,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 那是深夜時分,窗外的夜色如同濃墨一般,死氣沉沉的烏云籠罩著大地,壓抑的氣氛徘徊室內(nèi),許可微冷著一張臉看方靖幫她擦洗手臂,黑眸中的冷光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不愛你。你應(yīng)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許可微冷聲說著,方靖只是微愣了片刻便繼續(xù)幫許可微擦拭身體,而許可微則像一個木偶一樣任他擺弄。 結(jié)婚五年,也許他們的關(guān)系一直是如此冷漠,但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和沖刷,即便許可微那雙眼中充滿了無情,但蔣心悠看得出,她目光中還是有留戀和感動的,哪怕,方靖從未看見過…… 看到這一幕,蔣心悠難免感傷,但下一幕,一顆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 啼嗒、啼嗒的腳步聲隨著夜色而來,聲音很輕,卻又干凈利落。 許可微眼中頓時凝聚出一絲精光,修長纖細的手指一把握住了方靖的肩膀:“你聽!有人在跳舞!” 跳舞兩個字對許可微和方靖而言,都是一種精神折磨。 聞言,方靖終于忍不住狠狠丟掉了手中的毛巾,厲聲一字一頓的對許可微說道:“沒人跳舞!這里沒人跳舞!” 許可微并沒有因為方靖的莫名憤怒而生氣,反而緊緊拉住他的手側(cè)耳傾聽:“真的,我沒騙你,真的有人在跳舞!” 很快,樓下傳來的舞步聲也傳入了方靖耳中。 啼嗒……啼嗒……許可微說的沒錯,真的有人在跳舞!而且那聲音就來自他們家樓下客廳! 方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怎么會有人在他們家跳舞呢? 可許可微卻顯得有些激動,她一把勾住方靖的脖子,急急說道:“抱我下去看看!” 方靖從不曾拒絕許可微,這次也不例外,察覺到這事有些不同尋常,方靖小心翼翼的抱著許可微下了樓,也這是為何樓下沒有發(fā)現(xiàn)許可微輪椅的原因。 冷風(fēng)順著虛掩的窗戶灌入室內(nèi),兩雙警惕的眼惝恍的打量四周。 屋子里很靜,除了那啼嗒、啼嗒的舞步聲,什么也聽不見。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反而激起了許可微的好奇心。 她纖瘦的身軀躺在方靖懷里,情緒激動的朝黑暗的客廳看去,家裝簡陋的室內(nèi)一片空空無一,但那舞步聲卻離他們?nèi)绱酥?/br> 可那個時候的方靖和許可微還未察覺到危險的逼近。 他輕輕的將許可微放在了破舊的小沙發(fā)上,一雙眼來回在客廳里打量著,明明感覺那聲音就來自客廳正中央,可方靖什么都沒看到! 啪嗒一聲,許可微伸手擰開了手邊那盞白色的臺燈。 蒼白的光線驟然照亮室內(nèi)的同時,舞步聲也戛然而止。 許可微好奇的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那聲音果然消失了,不免顯得有些失落。 “我曾經(jīng)……我曾經(jīng)也有那么清脆干凈的舞步聲……” 許可微說著,就連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方靖本以為她說起這件事會露出仇恨的目光,但許可微沒有,此時此刻,她臉上平靜極了,除了幾分感傷和向往之外,并沒有一絲憤怒。 “微微……”方靖輕聲叫她,眸光忽的一滯。 他驚恐的盯著許可微的雙腿,無意間發(fā)現(xiàn)她早已愈合多年的傷疤居然再次淌出了汪汪鮮血,可許可微卻毫無感覺,詫異的看向方靖,蹙眉反問:“怎么了?” 傷口裂開了嗎? 她怎么就不覺得疼? 方靖心中有著太多疑問,跌跌撞撞的走到許可微身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捧住了她的雙腿。 此時此刻,許可微穿著一條棉質(zhì)長裙,膝蓋以下一片空空蕩蕩,如果不是方靖突如其來的動作,她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的雙腿正在流血。 “怎么會這樣?” 方靖伸手去摸,那鮮血卻沒粘在手上,許可微卻奇異的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正從裙子里一點一點的冒出來。 那是一雙小腿,她原本已經(jīng)失去的小腿……此時卻像殘缺的斷肢一樣,歪歪斜斜的連接在她膝蓋以下,就連那流出來的血也都不是真的,看得見,卻摸不著,很是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