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怔怔一問，夏千雙才恍然想起，他們雖說在三生石前宣過誓，卻的確沒有刻下彼此的名字。

    猝不及防被冷彥捉住了手腕，夏千雙被拉到三生石前，也不知他從哪兒找出一把刻刀，拉著她一起蹲下，慎重又認真的在三生石上刻著她的名字——殷瑤。

    有那么一瞬間，夏千雙懷疑冷彥這么做，是做給葉念看的，可仔細觀察冷彥臉上的表情，發現他的眸光竟是——如此的溫和……一時間，夏千雙真不知該說什么好，忍不住摁住了冷彥的手腕，紅著臉猶猶豫豫的說：“我……我來吧……”

    冷彥微微偏眸，溫和的眸光投向她：“是為了索魂袋的事？”

    “嗯……”

    “為什么單獨一個人來？”

    “我擔心你們見面會吵架……”

    “是嗎？可得知你在這個空間被復活的時候，我曾去找過他。”

    夏千雙雖然知道這件事，但具體過程究竟如何，冷彥從未提及。如今聽他如此一說，她不禁抬眸，眸光閃亮的看著他，只見冷彥淡淡一笑，伸手撫摸她耳邊碎發：“我們沒發生爭執，葉念他……祝福我們。”<

    ☆、第616章 心魔鬼魅【6】

    在另一個空間連孩子都生了，葉念還能不祝福他們嗎？

    夏千雙無奈一笑，將刻刀從冷彥手中奪過，認真的刻下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列在一起：“其實葉念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冷酷無情，到底是幫了我們不少的。”

    如今最緊要的是葉念留下的那番話，如果夜月知道一些情況，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回到稻香鎮后，夜月和蔣心悠也跟隨蔣爸爸、蔣mama回了家，蔣mama似乎打定主意要培養蔣心悠的廚藝，今天非得將她留在身邊，一塊兒帶進廚房。夏千雙見此，正好可以同夜月私下聊幾句，便將今天凌晨發生的事統統告訴了他。

    非人、非鬼、非妖。

    根據蔣心悠的形容，夏千雙和夜月完全可以斷定她遇上的黑衣女孩是魔。

    可普通的魔哪有敢直接接觸索魂袋的法力？

    然而千雙卻道：“葉念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聞言，夜月不由緊蹙著眉頭，他的確私底下找回葉念幾次，可從未聽葉念提起過什么魔，只是上次葉念告訴他，有一個鬼魅吸食了蔣心悠和蔣憶幾番輪回時，月靈留在她們靈魂深處的痕跡……

    想到此處，夜月不禁神經緊繃，難道葉念所說的鬼魅真身是魔？

    可即便是魔，也沒有非修鬼魅幫助蔣心悠和蔣憶的理由，除非……

    腦子里恍然出現葉念上次說的話：“去問問流素午夜夢回時見到過多少次月靈，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時間，夜月突然明白了什么，緩緩對夏千雙道：“這件事交給我去處理。”

    如果沒有必要，夜月也不想再同流素見面，可到底兄弟一場，有些事就算同蔣心悠無關，提醒一番流素也是好的。

    不出意外，夜月在妖界找到了流素。

    那是一間靠山而建的小茅屋，屋外是一片繁茂的竹林，流素依舊一身綠袍，長發飄逸的刻著人偶。

    曾經他刻了一個人偶，刻的是琉璃的面目，將那本原本該消失的靈魂又拉了回來。如今，他刻的卻是月靈的面目，雖然月靈與心悠樣貌極其相似，但夜月看得出，單純的心悠雙眼絕不會如流素此刻刻畫的那般犀利。

    “你來了。”

    幾乎不用抬眸，光是聽腳步便可聽出來者是誰。

    夜月在他眼前站定，紫眸如炬：“葉念拖我問你一句話，這些日子以來，午夜夢回之時，你究竟夢見過月靈多少次？”

    拿著刻刀的手不由一頓，流素只覺呼吸一滯，心跳砰然，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

    夜月卻微揚起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也許我這話說的不對，該是月靈死后這數萬年來，你究竟夢見過她多少次……原來我不明白，今時今日我卻全都懂了，難怪你對心悠的愛從來都是如此深沉，原來你喜歡的是月靈，并非心悠，對你而言，無論是心悠還是蔣憶都是不完整的月靈，所以你護著她們一世又一世，實際上就是為了等待月靈的靈魂再次重聚，重新復活是嗎？”<

    ☆、第617章 心魔鬼魅【7】

    眸光之中，微微閃現出幾分詫異，那蒼白的指骨不過片刻抓緊后便緩緩松開，放下了手中刻刀。

    流素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淡，面如止水，讓人無法猜透他真實的心境，像一層面具一樣死死的扣在他臉上，也扣住了他多年來早已絕望的心。

    “如果我在等月靈復活，我還會將所有的事告訴你嗎？”他緩緩抬眸，逼視著夜月耀眼的紫眸，露出一絲含義不明的笑，“我說過不會同你爭，便不會同你爭，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你不爭，是因為你知道爭與不爭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這一世，我和心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分開了。”夜月的口吻依舊顯得有些陰冷，像鋒利的刀子劃開那偽善的面具，他終于明白為何這一世流素可以表現得如此淡然，原來，這一切至始至終都是由流素掌控的一場戲，若不是中途出了意外，蔣心悠此刻怎會好好的出現在他眼前？

    “月靈死后你就后悔了。”夜月冷冷的說著，將數萬年的真相一一道明，“所以雙生花也會出現在青玉堂，你想將月靈喚醒，可我卻給雙生花分明取了不同的名字，乃至瓔珞先于琉璃蘇醒！”

    聞言，流素手指再次一顫，夜月卻不依不饒的繼續說著：“你知道只要她們時常呆在一起，總有一天靈魂將再次重聚，所以瓔珞轉生被我困在幻境之后，你便留住了琉璃的魂魄，直到下一世你趕在我之前掠奪了瓔珞……我原本以為，你是真的愛她，沒想到你竟然……竟然一直企圖將她和琉璃同時摧毀，讓月靈得以重生！”

    說著說著，那一雙耀紫的眼眸不由泛起了幾分赤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激動，夜月雙手握成拳，看著一臉平靜的流素，一字一頓的反問：“難道在你心里，只有月靈才是活生生的人，其他人死與不死都與你無關？”

    是！

    他曾經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是……到后來，誰亂了誰的心，他早已無法分清，甚至不確定自己愛的究竟是月靈，還是瓔珞！

    “別再說了……”

    他咬緊薄唇，綠眸中泛過一絲淚光，眼眸一開一合之間，神情再次回歸平靜。終于忍不住起身，直視夜月憤然的眼，平靜說道：“無論你信不信，這一世，我不會對她們做什么。”

    “呵，這一點已經由不得我信不信了。”說著，夜月臉上的譏諷又深了幾分，“想必在另一個空間發生的事，你依舊記得。鎮壓四方神魔之前，我和你都在瓔珞身邊，可就算我使盡渾身解數，也不曾令她愛上我，而你呢？你用你的虛情假意欺騙過多少次瓔珞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獲取她的信任，叫她愛上你，可她卻從來不知道你想要殺了她，讓月靈重歸人世！流素啊流素，你對得起瓔珞曾經交付給你的真心嗎？”

    聞言，心口不由猛然一顫。

    流素身形不穩的跌坐在椅子上，幾乎不敢看夜月臉上露出的憤怒：“你是怎么知道的？單憑這尊雕塑？”<

    ☆、第618章 心魔鬼魅【8】

    “不，我知道是因為你心也化成魔，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你的心魔違背了你的心意，一直在吸取瓔珞和琉璃身上殘留的月靈的氣息！”說到此處，夜月不由眸光一擰，“而你的心魔至少已經幻化出數萬年，修以鬼魅之身，一直徘徊于冥界，等待每一世她們轉世便將她們身上屬于月靈的東西全部吸走！你一定想不到吧，就在方才，她甚至潛入了死亡空間，將心悠救了出來！流素，你的心魔，那個沒辦法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孩，雖是魔身，雖是鬼魅的法術，但她的心卻比你善良多了！”

    心魔？

    女孩？

    無法以真面目示人？

    流素呆呆的看著眼前尚未完成的月靈雕像，呼吸不由再次一窒：“你說的……是真的？”

    “呵……真假與否，你只管耐心等下去，反正她遲早有一天會找上你！”說罷，夜月眼眸的戾氣也收斂了幾分，鋒利的眉頭緊蹙著，微微嘆了口氣，“我來此，也不全是為了幫心悠討回公道，而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成佛，心魔自會煙消云散，你若成魔，你的心魔也會越來越強大，會一直糾纏著你，直至你死的那天！你我相識多年，過往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念在多年的情誼，我奉勸你一句，凡塵的事莫再理會，趁早前往佛祖腳下聽經參佛，否則那心魔遲早有一日會殺了你！”

    說罷，夜月便揮揮衣袖走了，獨留流素一人緊蹙著眉頭撫摸眼前的雕塑。

    心魔……

    心魔……

    他竟不知他思念月靈至此，竟然已化出心魔……

    回去的路上，夜月想了許多，幸好這一次他趕在了流素之前遇到了心悠，也幸好心悠雖然單純，卻也有不少小心思，若不然……這個傻丫頭說不定又會被流素騙到手！

    回到稻香鎮時已是中午，雖還未到晚上年夜飯，但午餐也十分豐盛。

    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夜月淡定入座，在桌下緊緊握住了蔣心悠的手。蔣心悠狐疑的看了他一會兒，卻壓根不知道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夜月有外出過，自然也不會知道他之前和流素經歷了怎樣一番激烈交談。

    吃過午飯后，夜月才帶著蔣心悠回到臥室，嚴肅的問了她一個問題。

    “這一次見我的時候，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信任我？”

    蔣心悠皺了皺眉，不明白夜月為什么突然這么認真地問她這個問題，緊接著，又聽他迫不及待的追問：“還有，你究竟喜歡我什么？”

    此話一出，蔣心悠的臉頰火辣辣的飄起了紅霞，大過年的，干嘛突然問她這么直白的問題啊！

    “咳咳咳……”蔣心悠清了清嗓子，眸光閃亮的看向夜月，見他愁眉不展，只好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說道：“那個時候千雙還沒有恢復記憶，冷彥多次提醒她以前的事，多多少少我也有聽到一些，當我知道復活我們的人同我有關事，我就在想，復活我們的人，也就是——你，遲早會出現在我眼前……”<

    ☆、第619章 心魔鬼魅【9】

    “最關鍵的不是這件事，而且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在另一個空間復活我們，所付出的代價一定很大……夜月，雖然我不那么單純，不那么善良，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很明白，如果一個男人為了我連性命都可以舍棄，我沒辦法不去愛啊……”

    說著說著，她便緩緩抬眸，對上夜月略略訝異的眸光，輕咬著嘴唇繼續說道：“而且……你長得這么好看，想不喜歡你，都……有些難……”

    聞言，夜月不由輕笑出聲，弄了半天，付出是一方面，男色竟然是另一方面，虧他還一直擔心心悠是沒得選擇，才選了他，沒想到她心里竟然已經想了這么多。

    “還有呢？”

    “還有……你偶爾溫柔、偶爾霸道……貌似還挺適合我……”

    “哦？”

    聽他發出淺淺一個疑惑音，心悠就再次不淡定了，臉頰一紅，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的說：“你不是說我以前，呃，比較那什么……現在有你在，我想我以后應該不會再那么沒心沒肺了……”

    說著，她便沖夜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放在腰間的大手也順勢一拉，將她摟入懷中。

    蔣心悠不記得那個吻是怎么落下來的，只記得那時的夜月吻著她，溫柔而輕緩，連動作都是那般小心翼翼，不帶一絲情欲，純粹是為了那一刻心的觸動。

    許久之后，他消瘦的下巴才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之上，凝視著她閃亮的雙眸，輕聲淺笑：“說的是……我倒是不介意管教你一輩子……”

    除夕夜，向來是最熱鬧的時刻，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蔣心悠捂住耳朵脫離了人群。

    此時此刻，夜月和冷彥他們正陪著千雙在街道上看煙火，而她也正好借此機會，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閉上眼，再次潛入那煙霧彌漫的水橋，朝陽公主見到她時，幾乎有一瞬間的詫異：“靈力不錯，居然來過一次，就可以尋到幻境的入口，是靈龍教你的嗎？”

    蔣心悠搖搖頭，笑得有些靦腆：“有件事，我大概得同公主說說。其一就是，今早在死亡空間，我念了一句法咒，不小心召喚出了玄冥上神的真身……”

    聞言，朝陽公主不由驚呆了：“還有呢？”

    “其二就是……”說著，蔣心悠便將手上的玉石戒指露出，“夜月送了我一枚戒指，但相同的材質我找不到，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幫忙？”

    朝陽沉默，實在沒有答話，只是怔怔看著她，許久之后，她方才詫異開口：“對于以前的事，你究竟想起了多少？”

    蔣心悠抬眸，露出一絲不算舒心的笑，甚至帶著幾分隱忍：“瞞不過公主，所有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

    春節之后沒多久，以李國新為代表的校園辯論隊就提前返校，準備迎接c市大學城第一屆辯論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