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程泱挑眉:“手下人在一個狗仔手上截胡的。” 他晃了晃手上酒杯里淺黃色的液體,笑道:“本來是想當個樂子看,沒想到女主角有點眼熟,我就讓人把照片要來了。” 紀奚城面色陰翳,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喜怒難辨。 坐在沙發上目光死死盯著桌上的照片,一言不發,側臉看上去有點不近人情的冷戾。 程泱喝了口酒,突然想到什么,開口問他:“要是我沒記錯,今天好像是蘇芷茜的回國歡迎會,你不參加?” 紀奚城抬頭,睨了他一眼,薄唇輕啟,語氣沒什么溫度:“跟我有關系?” 程泱笑了:“跟兄弟就不用裝模作樣了吧?” “上學那幾年,蘇芷茜的生日會,畢業典禮,哪樣你缺席過,就差去給人開家長會了。后來好不容易等到高中在同一個校區,離得近了,蘇芷茜去食堂吃飯多排兩分鐘隊,你他媽都要發脾氣,還讓兄弟們天天提前去給她排隊。” “這會兒人終于讓你等回來了,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去?” 紀奚城沒說話。 程泱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試探問他:“還是……你對家里的小金絲雀上心了?” 正主回來了,某些人卻愛上一時無聊找的替身了? 程泱輕嘖了一聲,還挺狗血。 紀奚城點煙的動作,略微一頓,隨即恢復正常。 他靠在沙發上,目光漫不經心落在程泱幸災樂禍的臉上,嗓音低沉透著涼意:“嘴不想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程泱挑眉,眼里含著笑意:“我就隨口一說,你不想說就算咯,打牌去不去?” 紀奚城沒說話,吸了一口煙,把剩下的大半根按滅,煩躁地扯了下襯衫領口:“不去,底片給我。” 程泱沒攔:“在桌上,自己拿。” 紀奚城附身撿起桌子上散落的照片,和黃色文件袋,垂眸看了一會:“都在這了?” 程泱:“都在這了。” “謝了。” 說完,紀奚城從沙發上撈起外套,轉身推門出了包間。 紀奚城前腳剛走,程泱電話響了。 他從桌上拿起手機,接通:“怎么還沒來?今兒這局還組不組了?” 程泱笑著:“當然組,等著,爺這就去。” “城哥來不?” 程泱緩緩站起身,垂眸順著窗戶往樓下看,笑著對電話另一邊說:“你城哥今兒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來不了了。”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程泱笑了笑,掛了電話,轉身出了包廂。 紀奚城從金碧輝煌出來以后,就徑直去了停車場。 駕駛座上,紀奚城沉著臉看著口袋里的照片,眼底逐漸陰翳,情緒冷得分明。 幾秒后,他看了一眼車窗,隨后啟動車子,消失在夜色里。 車子一路開回溪山美郡,十五樓的燈亮著,紀奚城把車停在樓下,沒上去。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置頂微信頭像從那天晚上以后就再也沒有閃爍過了,整整一個星期,聊天框空空如也。 他抬頭看了一眼樓上昏黃的燈光,從副駕駛座上摸到一個煙盒,靜靜點了一根煙。 一根香煙燃盡,他又重新點燃另一根,青灰色的煙霧縈繞在夜色里,車窗上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帶著生人勿近的冷戾。 最后,紀奚城按滅煙頭,隨手把空煙盒順著車窗丟進垃圾桶,拿著照片推開車門下車。 宴會結束以后,寧音就告別了林蓉回到溪山美郡。 紀奚城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剛卸完妝準備洗澡。 聽見鑰匙插進房門里的時候,寧音心臟不自覺抖了一下。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今天在宴會上,四目相對時,紀奚城涼薄的神情,和一觸即離的目光。 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寧音輕扯了扯嘴角,她可不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只不過比陌生人多了一層關系。 大概率算是個“無關緊要”的金絲雀,一個可有可無的“女朋友”。 紀奚城推門進來,就靜靜站在她身后。鏡子里映出男人冷戾的臉,寧音沒回頭,也沒動。 大約過了三分鐘,寧音聽見身后的人冷笑了聲,隨后大步走過來。 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推倒在身后的化妝臺上。 上面瓶瓶罐罐瞬間被掃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紀奚城你干什么?”寧音被他嚇了一跳。 紀奚城這人雖然平時看著冷漠,大多數的時候沒什么表情,讓人看不透,發脾氣的時候也大多都陰陽怪氣,像今天一進門就莫名其妙動手還是頭一次。 “我跟你說過什么?嗯?” 熟悉的聲音透著刺骨的涼意,紀奚城面色陰翳,冷冷看著她。 寧音心臟怦怦地跳著,此刻的紀奚城讓她覺得陌生。 紀奚城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寧音臉上,隨手把剛從程泱那里拿回來的文件袋扔在地上。 照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男人眼底漸冷:“跟別的男人一起喝奶茶,還被拍。誰給你的膽子?嗯?” 寧音看著地上散落的照片,眼底閃過一絲驚愕,隨即笑了。 論雙標,紀奚城拍第二,估計沒人排第一。 這算什么? 吃醋?還是對自己附屬品或是所有物的占有欲? 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驚訝之后,寧音反應過來,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可還沒等碰到他人,揚起來的手就被紀奚城在半空中抓住,用力一拉舉到頭頂上方。 “紀奚城你有病?大半夜跑回來發什么瘋?你身邊鶯鶯燕燕,憑什么管我跟誰一起喝奶茶!” 紀奚城有一瞬間的恍惚,寧音給他的印象一向是乖巧溫順,他說往東寧音絕對不會往西,也從未如此激烈地反駁過他。 寧音的反駁無疑是給他心頭壓抑了許久的火,又狠狠添了一把柴,瞬間燎原。 一瞬間,紀奚城仿佛覺得一直在他手上牢牢掌控著的東西,突然不受控了。 紀奚城目光鎖在她身上,幾秒后,他倏地斂了眸子,冷嗤:“寧音,你最好別跟我鬧。” 寧音雙手被他按在頭頂,動不了,只冷眼看著他,嘴唇抿得發白,沒出聲。 紀奚城俯下身靠近,下顎線緊繃,緩緩靠近她耳畔,呼吸打在她臉上,輕聲威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又是一陣掃落發出的聲響,化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又一次被掃在地上,寧音的腿重重撞在身后化妝臺的棱角上。 她臉色蒼白,眼角含著淚,聲音干澀:“紀奚城,我腿疼。” 紀奚城頓了頓,只垂眸施舍般看了寧音一眼。 幾秒后,她聽見他說:“忍著。” 聲音淡漠,毫無感情。 寧音閉眼,淚水倏地順著眼角滑過下方那顆小小的“淚痣”,重重砸在地上。 后來,紀奚城咬牙切齒按著她后頸,帶著冷意一字一句鉆進她耳朵里。 “再說一遍我能不能管你?嗯?” 寧音最后被他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床上。 反觀紀奚城,依舊是那副斯文禁欲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衣冠楚楚轉身出了門,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那天,寧音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夢里全是紀奚城和何詩,還有那個曼妙婀娜的背影,最后背影逐漸重合,浮現出面目猙獰的臉。 最后,寧音從夢中驚醒,她目光空洞,像快要熄滅的蠟燭,不帶一點流光,嘴唇也干得快要裂開。 她盯著天花板,偏頭落淚。 * 自從那天以后,寧音有大半個月沒再見到過紀奚城的人影,彼此都十分默契地沒再出現在對方的視線里。 冷靜了大半個月,這天早上,寧音給紀奚城發了一條微信。 有些事情是時候解決了。 況且,今天是她生日。 微信發出去以后,寧音照常換了衣服出門去公司。 最近她沒什么通告,前幾天林蓉給她接了一個mv的配角,說白了就是背景板,今天出發去公司拍攝。 下車之前,寧音看了一眼微信。 對話框里,意料之內的空白。 寧音笑笑,隨手按滅屏幕,踩著高跟鞋走進大廳。 進了大廳,寧音給林蓉回了一條微信,告訴她自己馬上就到了,隨后把手機放進包里,拐了個彎兒走到電梯門前。 看著電梯從二十八樓一層一層往下降。 兩分鐘后,電梯門打開。 紀奚城西裝熨帖,一副精英的模樣,立在電梯里,正偏頭聽著助理給他匯報工作。 寧音目光一頓。 這時,紀奚城仿佛感覺到什么,抬眼看過來。 四目相對,寧音看見異常熟悉的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她臉上。 冷靜,淡漠,渾然不在意。 從前寧音看不透紀奚城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