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一個半小時過去，林蓉回了公司一趟都回來了，造型師還沒過來。

    三十多度的天氣，化妝室本來就跟桑拿房差不多了，更別提穿著六件古裝有多熱了。說何詩不是有意的，林蓉都不信。

    林蓉嘆了口氣，把手上的包用力砸在旁邊的化妝臺上，有些恨鐵不成鋼：“看見了吧，人家比你紅就是能隨時隨地給你穿小鞋，導演可不會管是誰的錯，更何況何詩背后還有個紀氏總裁，最后挨罵的還是你。”

    寧音抿唇，沒說話。

    “論臉蛋，論演技，你哪個不比何詩強，憑什么她能穩穩坐著盛世一姐的位置，你不行？”

    林蓉一說起這事就停不下來。

    “要是你愿意，就憑你的姿色，紀氏總裁那么大的靠山，我就不信還能輪到她何詩。”

    寧音正涂口紅的動作一頓。

    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這張臉，是比何詩強不少，可這次林蓉可是說錯了。

    她笑了笑，繼續對著鏡子涂口紅：“可能紀奚城比較瞎吧。”

    聽見這話，林蓉先是一愣，隨后笑出聲來：“好脾氣慣了，難得聽你這樣說話，還有點不適應。”

    寧音輕輕放下口紅，笑靨如花：“沒事，以后慢慢適應。”

    說著，寧音隨手拿起化妝臺上的假發：“林姐幫我一下。”

    寧音從前很喜歡研究古裝造型和服飾，正巧今天的古裝發髻是她之前特意學習過的，只不過要有人幫忙。

    距離拍戲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速度快的話應該可以完成。

    果然，直到寧音已經幫自己綰好了發髻，負責的造型師依舊沒有過來，要不是寧音學過，今天肯定免不了被導演罵。

    門外，有戲份的演員都已經到齊了，只差寧音一個。

    導演臉色不太好看：“寧音呢？怎么還沒出來？”

    何詩雙手環胸站在第一排：“不清楚呀，我剛剛看到她經紀人進去了，好像還沒化完妝吧。”

    她話說完，導演的臉色眼見著又黑了幾分，還沒等罵人的話說出口，身后化妝間的門開了。

    寧音提著衣擺緩緩從里面走出來：“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何詩看了一眼寧音的頭發，臉色不太好看。

    “行了，趕緊的，開工了？。”

    說完，導演轉身走到攝像機旁邊，開始跟何詩討論劇本。

    最后剩下的一場戲是寧音跟何詩的對手戲。

    這場戲是寧音飾演的慧昭儀囂張跋扈，公然放肆挑釁當時已經是貴妃的何詩，讓手下的侍女打了何詩身邊的貼身丫鬟，貴妃氣不過打回去的場景。

    這場戲沒什么難度，臺詞也很簡單。

    導演比了了個手勢：“第五十二場，第一次，開始！”

    “放肆？打你一個宮女就算放肆了？貴妃還真是小門小戶出身，沒見過世面。”

    寧音迅速代入情緒，幾句話就把人物囂張跋扈的性格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太放肆了，來人掌嘴！”

    “你敢！我父親是鎮國大將軍，你——”

    何詩頓了頓，轉頭看向導演，一臉為難：“導演，不然我們這段真打吧，這樣我很難代入情緒啊。”

    導演抬頭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轉頭對寧音說：“這段是不太好代入，要不就聽何詩的，寧音你克服一下，這樣拍出來效果可能也更好。”

    導演明擺著開罪不起何詩身后的人，只能委屈寧音。

    她又有什么發表意見的權利呢？況且，導演也并不是在爭求她的意見，不過是通知她一下罷了。

    “第五十二場，第二次，開始！”

    啪——

    何詩揚手狠狠朝著寧音臉上甩了個巴掌過去。

    這一下何詩使了十足的力氣，寧音偏了偏頭，臉上頓時紅了一大片。

    “停！何詩你表情不對！而且動手太早了！”

    何詩笑了笑，看著寧音臉上帶著幾分歉意：“不好意思寧音，剛才是我心急了，想著怎么才能呈現更好的效果。”

    “行了行了，再來一次！”

    “第五十二場，第三次，開始！”

    啪——

    “不好意思導演，我們再來一次吧。”

    何詩的小心思導演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開口：“行了，就這樣吧。”

    “那不行啊導演，我拍戲得精益求精，再說投資方投了錢的，也想讓拍攝呈現最好的效果，您說是不是。”

    何詩這是在拿紀奚城壓他，導演憐憫地看了一眼寧音，沒再堅持。

    同樣的場景又連續重復了五次，寧音臉上已經眼見著腫起來，依稀能看見一個巴掌印，嘴角也滲出血絲。

    寧音知道，何詩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啊，導演，我今天狀態不太好，不然我們明天再拍吧。”

    何詩臉上掛著笑，沒有半分歉意，眼底反而隱隱帶著興奮。

    這種事導演也不是第一次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他抬頭看了一眼正中間的寧音。

    她垂著眼睫，嘴唇死死抿成一條直線，臉色有些蒼白。

    小姑娘不容易，他隱隱有些不忍，低頭看了一下剛剛拍好的幾條從中挑出一條能用的，反復看了好幾遍，最后開口：“行了，這條過了，不用拍了，寧音下去補補妝，我們來拍最后一場。”

    說著，警告地看了何詩一眼。

    “哦，那也行。”

    說完，何詩笑著從寧音身邊走過去，看似無意地狠狠撞了她肩膀一下。

    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就憑你，也配跟我爭？”

    寧音臉上表情僵了僵。

    肩膀上的疼痛迅速蔓延。

    真疼。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從來沒覺得會這么疼。

    寧音條件反射動了一下，何詩動作用力過猛，寧音一動，她一個閃身就往前倒，頭正好磕在正對面的攝影器材上。

    許是沒想到寧音竟然會躲，周圍全是人，何詩出了個大丑，臉上掛不住，再加上心里全是對寧音的怨氣。

    轉身揚起手，輕車熟路就往寧音臉上甩巴掌。

    周圍人都屏住呼吸，以為能看一場撕逼大戲。

    下一秒，就看見何詩高高揚起來的手被寧音穩穩抓住，停在半空。

    何詩臉色發青，死死盯著寧音，一臉難以置信：“疼！”

    “你也知道疼？”寧音勾唇，用力把她的手壓下去，往后一推，何詩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

    “在鏡頭面前我任由你打，那是我的職業cao守，并不代表下了戲你還能對我動手！”

    這邊動靜太大，導演想裝聽不見都不行，在事情過度發酵之前沉著臉開了口：“何詩，差不多行了。”

    許是被導演警告了，何詩有所收斂，后面的戲份順利進行，沒再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場戲演完，寧音就正式殺青了，本來還計劃著殺青那天跟紀奚城一起慶祝。

    可現在，她一點心情都沒有。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林蓉早就回公司了，只留了個助理給她。

    寧音一分鐘都不想在片場待下去，拍完以后就去卸妝了，還沒等她卸完妝，化妝臺上的手機忽地響了。

    是特殊的提醒，寧音心頭一緊。

    她忍不住看過去。

    屏幕上是熟悉的空白頭像，旁邊一行小字：

    “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第14章 死心   “骨頭縫里泛著涼意。”……

    紀奚城居然記得她今天殺青？

    寧音盯著屏幕上的字看了半天，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以后，才有些僵硬地動了動手指回復。

    這邊剛發過去，寧音就看到聊天窗口最上方瞬間出現一行字：對方正在輸入……

    紀奚城幾乎秒回了她的消息。

    【我很快到。】

    寧音看著屏幕上的字，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她不再有期待的時候，他卻開始上心了？

    紀奚城總是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再給她一點甜頭，就像是瀕死的魚突然遇到了水，就算只有一絲希望也拼命堅持，哪怕是重蹈覆轍。

    她按滅屏幕，把已經收拾好的包包放在化妝間的桌子上，余光卻不經意看見自己正有些紅腫的半邊臉。

    何詩借演戲發泄心里的不滿，這幾下都用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寧音臉上能清晰看到一個手指印，半邊臉都紅腫起來了。

    寧音過去二十幾年加在一起都沒有今天狼狽。

    她盯著化妝鏡看了半天，抬手從包里拿出遮瑕和粉底，重新給自己上妝。

    總不能頂著這樣一張臉去見紀奚城吧，就算是金絲雀，她也得是個精致漂亮的金絲雀。

    她其實沒想到紀奚城會聯系她，也沒想到紀奚城還記得她殺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