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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帝師系統在線閱讀 - 82.萚兮

82.萚兮

    此為防盜章, 請v章購買比例達到50%后再看文  他怎么覺得以前也聽人這樣擺出一副老好人的面孔拐著彎懟他……

    晉王帳下,匆匆忙忙跑進跑出幾個人, 似乎給晉王回話, 過了一會兒, 晉王招他們幾人和樂莜進帳。

    晉王把手邊的木碗扔在了樂莜身上,樂莜低著頭, 被砸的像個人高馬大的孫子。晉王氣得傷口都要崩了:“樂黑臀!你是要干什么!”

    樂莜咕噥一聲:“大君, 別這么叫我……”

    晉王氣得把勺子也扔過去了:“我就叫你名怎么了!當時你出生的時候,怎么不給你起名叫‘夯’叫‘傻’!你憑什么將白矢驅逐出去!還鬧得這樣大!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嗎?!”

    樂莜啪嘰跪下了,還委屈起來了:“大君寵愛公子白矢, 可這對晉國不利, 我難道就不喜歡白矢了么, 驅逐他, 不也是為了我大晉。從此之后我愿意全心全意輔佐太子舒。也希望太子舒能夠看在我驅逐白矢的份上,肯相信我——“

    這話說的未免也太直白了一點。

    但從表面上來看,樂莜發現師瀧來了之后,晉王也改了想法, 所以也當墻頭草趕走了公子白矢,只為了以后還能在曲沃有好日子過。

    樂莜也很會裝單純, 跪在那里一陣叫屈, 這又很符合他平日表現出來的性格。

    師瀧站在一旁咬牙切齒。

    晉王:“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你驅逐他, 其實是放他逃走了你知不知道?!”

    樂莜故作茫然抬頭:“什么?”

    晉王指著自己道:“他想要毒死老夫!”

    樂莜滿臉驚愕:“不可能——他、我雖然驅逐了他, 可他不可能是這種人!是不是有人誣陷!”

    樂莜意有所指, 晉王竟然也抬起頭看了師瀧一眼,又低下頭去看向樂莜,緩緩道:“不會的。孤心中有數。”

    師瀧仿佛沒有看到晉王的眼神。

    剛剛才跟師瀧了解過下毒一事的南河微微挑眉。

    這一對君臣有意思了。相互之間很了解啊……

    南河聽說下毒,就覺得師瀧肯定或多或少動過一些手腳。

    晉王未必不知道師瀧的手腳,卻也知道師瀧不敢無中生有。

    而白矢弄出這么一招,竟帶人“被驅逐”出軍營,更讓晉王明白——白矢想要毒死他的事情一定是有的,只是未必是在那天,只是可能還沒下手。

    樂莜哭喪著臉,繼續裝傻:“要不我派人去追他回來……若是大君真的決意要廢太子舒不可……”

    晉王氣得半死,沒受傷的那只手在空中狂舞:“追什么!你不還是以我的名義去驅逐他的么?而且白矢臨走之前喊了一句冤,軍營上下都知道我逼他走的,怎么可能還去追回來!……罷了。反正孤也不會再用他了。舒是我唯一的選擇了。”

    這三個人心里各懷想法。

    晉王氣得要死,把身邊的東西能扔的都扔在了樂莜頭臉上,這才對著帳門吼道:“出去啊!跪在這兒還干什么,想氣死我是不是!”

    樂莜顛著rou跑了。

    帳中無言,師瀧閉眼在一旁,晉王看向了南姬,他抬手道:“南姬——過來。”

    南河心想,這老東西不會看她孤女可欺,拿她撒火發脾氣吧。

    她上前,跪坐在床邊,微微頷首,隨時準備反擊。

    卻沒想到剛剛氣的臉都綠了的晉王,竟對她,擠出了一個討好似的笑容,拿出他征戰沙場多年的粗啞嗓子,細聲細語道:“昨日睡得好不好啊……”

    南河打了個寒顫:淳任余你想作什么妖!你那張生啖血rou的兇惡老臉,就不要妄想哄小姑娘了好不好!

    晉王伸手想去碰一下她的面具,卻又縮了手,深深呼了一口氣,彎下一點身子,語氣更輕柔:“我聽南公說過,他給你起小名叫夭夭,是不是這樣?”

    南河:……

    在這年頭,這名字俗的好比叫孫美麗劉漂亮。

    南河硬著頭皮承認了。

    晉王:“那你取字了沒有?”

    南河搖頭。

    晉王略展顏:“你應該也有十七了,早該到你取字的時候了,若是不嫌棄老夫,讓老夫給你取個字如何?”

    南河:……求您別再起個“夭夭”這種風格的俗氣名字……

    南河:“請大君賜字。”

    晉王笑:“春暄的暄字,如何?”

    南河:“善。謝大君。”

    不過女子的字與名都不常用,估計也不會拿到臺面上來做稱呼。

    晉王:“你隨我回曲沃去,孤請你做太子舒的先生,輔佐他,教導他——你雖然年輕,但在南公那里學了不少的本事……孤信任你。”

    師瀧微微一愣:“女子為師,或不妥;且南姬年紀尚幼,仍未昏,為保母也不合適……”

    晉王:“不合適?有什么不合適。孤覺得自己身子能漸漸好起來,若是舒真的能成為一代賢王,孤親自主持,要你與舒成婚。”

    南河猛地抬起頭來。師瀧也震驚原地。

    她也猜測過自己可能是晉王寄養給南公的女兒……但,難道不是這樣的?

    南河斟酌道:“這恐不妥。姎雖是南公之女,但不比世族大家女公子,更不比列國公主,若太子舒繼位,則應迎娶秦國或魏國公主。“

    晉王搖頭:“不。孤心意已決,舒見了你,應該也會歡喜你,這定是一樁美事。他不適合迎娶公主。”

    南河不明所以,師瀧更覺得晉王連接做出驚人舉動,怕是發了瘋。

    晉王道:“等見了舒之后,你再摘下面具。以后你的容貌,只給他看,不許展露給旁人。“

    南河:“……”

    南河:不要說得好像我有什么絕世容顏一樣好不好,我摘掉面具也就是普普通通,搞得就像我一旦露出真容天下都會為我傾倒似的干什么啊!

    師瀧也略有些吃驚,瞥向南河露出的一小截下巴,心底不斷猜測著。

    就算南河最終沒有嫁給太子舒,但陪伴輔佐公子一事已經算定下來了。有晉王認定的王師身份,又說不定有昳麗容貌必定會討得舒的歡喜,不論是為王師還是為后,她以后都將會是曲沃的新權貴。

    甚至是他師瀧謀劃如此之久,可能都會被她壓上一頭……

    師瀧本來沒把南姬當回事兒,這會兒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只是她太神秘了,必須要讓人盡快查清楚才行。

    白矢被驅逐這一事在軍中鬧大,第二天,晉公親自出來與眾軍官會面,說自己既已經選擇了舒,就只能放棄白矢,這都是為了晉國考慮,誰要是對此不滿,也可以離去,去追逐你們的公子白矢去吧。

    諸位軍官自然不會離去,一時憤怨,但也不得不換位思考,認為晉公做的也沒什么錯。只是……

    那之前的告書算是怎么回事兒啊!?

    軍中不少人都開始懷疑……晉王是不是老糊涂了。

    晉王沒有多做解釋,他被送上了車,當夜與晉國的軍隊一起驅車趕回曲沃。

    與此同時,卻也有一支部隊告別晉王,沒有踏上回曲沃的方向,而是一路往舊虞去了。

    南河的待遇也不錯,她的車緊隨在晉王的車后,坐的還是她來時的那輛鐵木小破車。看著晉王的車也沒比她高大多少,她不得不承認:……晉國,確實是窮啊。

    可就是這樣一個窮苦晉國,眾虎環伺,誰也沒能打下來。

    車馬隊伍蜿蜒在晉國的山地之中,望不見頭尾。但隊伍之中,就他們這輛小車最顯眼,因為歲絨又在燒藥膏香料,車窗車縫溢出煙去,遠遠望過去,他們這輛車就是個移動的香爐……

    而千里之外,有個發了病的人,也在煙熏火燎的宮室內,無奈的掩鼻閉眼,躺在床上。重皎命人用艾草熏屋,以藥囊掛在帳子四周,景斯又讓他服藥之后在宮內好好休息。

    這會兒,灰白的煙彌漫著午后的走廊,下午的黃光照的屋里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似的,宮人穿著厚白襪走的悄無聲息,生怕驚擾他休息。

    辛翳躺在帷幔里,揉了揉有點堵的鼻子,覺得實在是大驚小怪。

    他確實發燒幾日都沒有退,但溫度都很低,應該不打緊。不過在親征晉國之前他已經忙了好一陣子了,出征幾個月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回來之后又要為荀師入殯,可能確實撐不住了。

    他請了原箴,范季菩兩人回到郢都,大概幾日就能到了罷,到時候,因戰事停頓的國務就要重新開始整頓,又要開始忙碌了。

    辛翳喝了藥后渾身發汗,他將重皎給他的玉鈴放在枕邊,仿佛要確認它會不會響似的,忍不住摸了摸。那玉仿佛也生了一層薄汗,膩滑溫熱。

    或許是因為生病,他腦袋里也有點昏沉,一會兒想起重由說的“以色事主”的傳言,一會兒想起荀南河包裹在被褥中的赤|裸肩膀……

    這幾日里,辛翳都不敢讓自己回想,只覺得自己太冒犯,又覺得心里有壓不住的恨意。或許是此刻病的稀里糊涂,一閉眼,理智也關不住,那些畫面不自主的鉆進腦子里來。

    她病的瘦了,安靜的閉著眼,任他捏著她的手臂,將她纖長的胳膊從衣料中褪出來,皮膚白的發藍,肘節圓潤,透著青灰色。但就是病中,她身上依舊肌理膩潔,拊不留手,顯得如筑脂刻玉般……

    她穿上深衣時,是所有人心中端方有禮,不可輕辱的君子典范。她常站在回廊旁等他,臨風而立,寬袖窄腰,誰也不敢冒犯,有種說不出的奇異禁欲感。

    但當她就這樣解開衣帶,赤|裸身子躺在被褥之中,卻又是另一幅樣子。

    辛翳一時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回憶,還是在做夢了。

    他感覺那日如今時,他也正跪在榻邊,滿心驚惶,腦子都麻了,不知該如何動手。但荀南河就靜靜躺著,并不催促,也不睜眼,有著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溫馴樣子。

    他沒覺得香艷,只覺得……她比想象中瘦弱多了。

    但就是這樣的她,教導出了他和數位楚國能臣;就這樣的她,在楚宮中多年如一日的保護了他……

    辛翳低頭,似極不舍與繾綣的低下頭去,將被褥與她一并裹緊,俯下頭去,側臉貼在她腹上,感受她在人間留下的最后一點溫度,而后轉過頭去,臉埋在被中,輕輕的親吻了一下她容珠的肚臍。

    他只想盡力留住那一點點熱度。

    而后卻忽然有一只手推了他一把,聽到了熟悉的冷冷的聲音:“辛無光,你在做什么?”

    辛翳愣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抬起頭來。

    荀南河睜著眼,擁著被子驚怒的望著他,臉上還有一些隱隱泛紅。

    她咬牙切齒,聲音卻冷淡:“你給我解釋解釋。”

    齊問螽慘笑:“而剛剛,我看到那軍醫的尸體,被人拖出來,扒光衣服扔在了營帳外……孩子,你懂了么?”

    白矢僵硬了片刻,往后跌坐下去:“你是說……師瀧知道我去舊虞借川烏,他猜到我要下毒,所以,他就用了更明顯的方式也下了毒,而后在父王面前阻攔下來,只為了,只為了污蔑我!”

    齊問螽用指甲碰了碰川烏:“公子,你還不明白么,你有這個心思,你還拿了川烏,這就不是污蔑了……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污蔑了。恐怕在藥中下毒的人,就是那個軍醫,師瀧在晉王面前指出這是毒|藥后,可能當場殺死了軍醫,看起來是暴怒之下的舉動,實則是在晉王面前殺人滅口!”

    狐逑已經驚的兩頰發麻了,白矢也沒好到哪里去:“好一個師瀧,他、他又怎么知道川烏,他又怎么拿到川烏的?”

    齊問螽搖頭:“我猜,師瀧只是離開曲沃之前,早早估量了十幾種可能性,做了各種預想打算,只看你撞上哪個。他早知道你與蔣狐兩家有往來,蔣家與川地有來往也不是秘密,砒|霜死狀又與傷病死不符,就猜測你會用川烏。最重要的是,師瀧很了解你。”

    白矢覺得一股涼意順著脊柱爬上來:“師瀧此人……太過可怕……”

    齊問螽咬牙:“他不是可怕,而是等待已久了。晉王打心眼不喜歡他,他便也知道再努力也沒有用,就一直與太子舒交好,只等待太子舒上位,能給他真正施展才能的機會。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證太子舒的位置。”

    狐逑也慌了。竟然發生了他和狐笠最不想見到的情景,這樣下去,狐家也會跟著完蛋的啊!他慌張茫然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

    白矢按住他的手,他滿頭冷汗,竟也冷靜下來,道:“逃。我要先離開,才有生機。可以到時候再尋找周邊各國的幫助,或是想辦法——解決掉太子舒。”

    齊問螽:“逃?晉王就會很快公布你毒殺父親一事,你忘了驪姬是如何逼迫太子自殺的么?如果有了弒父的罵名,就不會有任何一個國家收容你了。”

    帳下的人誰也沒想到,本來還勝券在握的計劃,陡然就被反咬一口,到了他們幾乎無法翻盤的地步!

    白矢緩緩道:“所以,就要讓弒父變成說辭,變成流言。而現在,唯一可能幫我的人,就是樂莜了。請他去馬廄,我要與他說明此事,求他幫我。”

    齊問螽皺眉:“你與他會面未必安全,說不定師瀧會監視你,把你跟樂莜會面一事告訴晉王。”

    白矢搖頭,頂著額上涔涔冷汗,微微一笑:“不會,師瀧在軍中沒有那么多眼線的。我在清晨去看我的馬已經是慣例,他一定會趁著我不在帳內的時候,進來偷偷查找證據,獻給父王,讓父王更決定殺我的心意。”

    狐逑立刻道:“那我替你去扔掉川烏,銷毀證據。”

    白矢回頭笑了:“不用,扔了反而容易被人找到蹤跡,反正罪名也在我身上扣的差不多了,就放在帳中,用來麻痹他、拖延時間吧。狐逑,您不要收拾我的東西,一會兒遠離我的營帳,給他們搜查的機會。齊師,麻煩您幫我叫樂莜去馬廄,他早上應該還沒安排完軍中的事務,這個時間應該在派人清點輜重,師瀧應該也沒見到他。”

    白矢說著,站起身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將衣裳拾掇一番,把川烏放在架子中一個稍微隱蔽的位置,只要來人稍作翻找就應該能發現。

    白矢將佩劍掛好,眼神銳利,發狠道:“能否死里逃生,只看這一舉了。”

    樂莜去到馬廄的時候,看到白矢正站在自己的愛馬旁。

    公子的馬,也都住隔間。一個小蓬門里頭,戰馬三匹,馱馬五匹,享受片刻的貴族待遇,等到上戰場時,它們就要沖在最前方。

    白矢正在用黑馬的馬鬃擦拭著劍。戰馬不常打理皮毛,馬鬃粗糲扎人,擦不干凈,抹過的劍面上一排暗紅細紋,像是刷子蘸半干的血抹過似的。

    樂莜以為他懲治了不聽軍令的民兵,不甚在意,笑道:“白矢,怎么了?”

    白矢轉過身來,將鐵劍收入刀鞘中,走過來。

    二話不說,直著上身跪進了爛泥里。

    那爛泥被踩的東倒西歪,松軟的像是誰家發好的面,他一跪,泥水濺的褲腰上都是,白矢卻連眼睛也不眨,抬手,以壯士不歸的凜然與絕望道:“求樂公救我!”

    樂莜嚇了一跳,連忙拽住他的護臂,道:“公子!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白矢不起來,眼眶隱隱發紅,卻仍然忍住,道:“師瀧要我死。”

    樂莜大驚:“這話怎么說。”

    白矢把師瀧下毒陷害他一事說了:“我怎么可能去毒殺父王!然而師瀧毒殺了那軍醫,再也沒有人為我正名!我就要背上弒父的罵名,永世不得翻身了!”

    樂莜頭都炸了,幾次想吸一口氣開口說話,卻說不出話來,肚子里憋了一袋子涼氣,肥肚子在軍衣里上下浮動。他不信,但這確實像是師瀧能干出來的事兒。

    樂莜又拽白矢,他力大,差點把白矢從泥里拔了出來。

    白矢心底暗罵了一句,憋了勁兒把自己往泥里坐,就是不肯從鱷魚后背似的一道道隆起的爛泥里起身。

    樂莜:“我帶你去找晉王!找他師瀧,當面對質——”

    白矢搖頭,抓住他手腕道:“我入了主帳,可能就是個死了。如果父王說要樂公殺了我,樂公會不會抬手就砍掉我的腦袋!”

    樂莜在軍中帶他許多年,與白矢感情很深,聽了這話,道:“我怎么會!”

    白矢:“若是王命?樂公也會違?”

    樂莜咬牙:“我不怕得罪人,我就是要去說理!再說,違了又如何!你既是清白的就沒有什么好畏懼!”

    白矢雙眼泛紅:“我沒想到樂公愿意如此待我——可我不會再回去了。樂公還不懂么,世事并不是能自證清白的,總是有人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再說,我本就無心王位,晉公前幾日昏迷前,竟讓人寫下了這樣的告書,我也是心中大亂。但師瀧支持舒,曲沃的貴族也支持舒,我也是不可能繼位的。等到舒成了王,我也是要被驅逐出去的,不如,現在就讓我被驅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