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名人在一起是有副作用的。

    “方公子。”

    “伊公子。”

    “董小姐。”

    在東升樓的某個角落里，早就坐了七八個士子，正在等待上菜進餐，這其中就包括陳貞慧、侯方域、冒襄三人。

    方以智和伊凡一出現在樓內，就有人發現了他們，然后立即有好幾人迎了上來跟他們打招呼。

    當然，招呼的對象主要是方以智，伊凡和董小宛只是附帶的。

    機緣巧合之下，明末四公子又算是聚齊了。

    不過伊凡卻要面對一個麻煩，那就是來自眾人的邀請。

    “方公子，伊公子，董小姐，一起吃吧。”

    這很是讓伊凡有點糾結。

    他之所以來東升樓，不是來交朋友的，而是來嘗霸王別姬的。

    如果真跟這幫人湊到一起，他還怎么安心嘗雞？

    “老師，你看呢？”

    方以智卻對跟士子們一起就餐很是期待。

    “算了，你幫我跟小宛在一邊要張小臺，你跟他們一起吧。”

    伊凡最終還是拒絕了。

    如果是在現實中，他可能還會稍稍花點心思跟這些人套一番，可這是在任務副本中，沒這個應酬的必要。

    對他來說，還是任務目標要緊。

    只是他這么一說，就顯得有些清高了。

    其他人倒也就罷了。

    因為不熟，大家對他只是氣，并沒有特別想跟他交往的意思，他清高就清高，大家并不會把他當一回事。

    可冒襄卻不同。

    在這些人里，他可是對董小宛心生仰慕的。

    可現在董小宛卻跟伊凡成雙入對，這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伊公子，聽說方兄已經拜你為師了，你不會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學識淺薄的凡夫學子吧？”

    不用說，這是笑里藏刀的冷嘲熱諷。

    盡管冒襄是笑著說的。

    伊凡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吃干醋的家伙一眼。

    因為知道冒襄的底細及這家伙的心思，他自然能聽出冒襄話里的機鋒。

    他很想懟回去。

    可是想了想，還是覺得沒必要。

    他沒必要去跟一個看不起的人計較。

    因此，他看了冒襄一眼之后，轉向了眾人：“各位，我今天還有點特別的事情，就不叨擾大家了。”

    說完，他徑直走向了眾人旁邊的一張空桌子，很平靜地坐了下來。

    他這一連串舉動，在大家看來，簡直是狂傲之極。

    冒襄也無比的尷尬。

    他出招了。

    如果對方接招，那他還有后續的招式。

    可伊凡不接招，他就無計可施了。

    他不可能再追上去再說點什么。

    那樣只會更加自討沒趣。

    而且，伊凡現在可是方以智的師父，這在士人圈子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看在方以智的份上，他也不好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說出什么過激的言辭。

    這就是冒襄尷尬的地方。

    方以智反倒是沖大家笑了笑。

    “你們坐吧，我陪老師一起。”

    他徑直走到了伊凡身邊坐了下來。

    在他看來，伊凡是有倨傲資本的。

    知識這么淵博，家底又那么豐厚，跟這些人又不太熟，還是古老世家子……

    在這種情況下，有點個性、不迎合才是正常的。

    可問題又來了。

    方以智一在伊凡身邊坐下，立即就有幾個人到了他邊上，然后坐了下來。

    “方公子，阮大鋮那賊人又在蠢·蠢·欲·動，我們要不要一起想想辦法？”

    阮大鋮，一個伊凡熟悉的名字進入了他耳中。

    在明末，有一件極富影響力的事，叫“留都防亂公揭”事件，在歷史上，這件事被稱之為研究南明史的基礎。

    說得簡單一點，這是一件由復社發起的，涉及到東林黨和閹黨紛爭的一件事，是明朝黨爭沖突到極致后的大爆發。

    而阮大鋮就是此事件的主角，閹黨在金陵的代表人物。

    至于事件的發起者，則是復社眾人，據說就是由明末四公子牽頭。

    因為事件所牽扯的關系太過于發雜，伊凡在查找資料時，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并沒有細細研究。

    不過阮大鋮這人他還是知道的。

    他知道，這是目前在金陵很有影響力的人物。

    阮大鋮在金陵有影響力到何種程度？

    據說，在這個年代的金陵，文人士子、權貴名士之間相互交往時，有兩個癖好，一是大擺酒宴，二是酒宴必須有歌舞助興。

    因為此種風氣的流傳，此時有“金陵歌舞甲天下”之說。

    而在金陵，又有“阮大鋮府上歌舞甲金陵”之說。

    身為閹黨附庸之人，阮大鋮為了擴大其在金陵的影響力，他在自己府上收羅了金陵附近最好的歌女、舞女，然后廣邀金陵權貴、名士前往其府上聚會。

    當然，因為理念沖突以及東林黨和閹黨之間的黨爭，和東林黨有重大關系的復社之人，對此人是極其抵制的。

    阮大鋮越是活躍，復社之人就越是看他不順眼。

    伊凡估計，這很可能就是“留都防亂公揭”事件爆發的前奏。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

    只不過對他來說，他雖然也討厭閹黨，可對于明朝的黨爭也沒好印象。

    而且，這事跟他以及他的任務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因此，當眾人在他耳邊提起此事時，他皺了皺眉頭，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方以智是很識趣的。

    他看了看伊凡，立即就秒懂他的意思。

    “各位，此事改日再說，改天我在小宛私房菜大擺一桌，專門來跟大家商量此事。”

    見方以智確實暫時沒有聊此事的心情，圍住他的幾人又寒暄了幾句，終于離開了他們這一桌。

    伊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發現，方以智雖然暫時解決了他耳邊的聒噪，但似乎會在不久的將來，會將這種聒噪引到小宛私房菜去。

    這是不是好事？

    他很想反對。

    可問題是，方以智這是在為即將開業的小宛私房菜打廣告和拉戶啊，他能拒絕嗎？

    拒絕不了。

    從任務的角度來看，方以智這是在真心幫他。

    “老師，你不喜歡交游？”

    方以智問起了一個他有點好奇的問題。

    他確實有點好奇。

    按照時下的風氣，名人士子之間普遍交游廣闊，像他這樣的世家子更是如此。

    可同樣為世家子，伊凡卻好像是個另類。

    他很好奇這是為什么。

    “空談誤國。”

    伊凡輕輕地回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