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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何為宅斗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孫大夫人聞言自是開心,“那是圣上抬舉了。”

    聽到這里繡心再笨都明白了,這分明就是孫家來相看未來的兒媳婦來了!繡心看了江氏一眼,心內(nèi)暗暗想,原先母親不是與我說過要將我許給榜眼李玉芝么?如今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事情有變?一時又想到瓊林宴時在假山里遇見的那一對鴛鴦,那女子可不就是叫那男子孫郎么?會不會是那個孫佩芳?如若是的話,自己不是要嫁入火坑了么?

    “三姑娘,平日都愛做些什么?”孫大夫人含笑問道。

    崔繡心回過神恭謹(jǐn)?shù)氐溃捌饺找醋约捍粼诜績?nèi)做些繡活兒,要么便是與自家姐妹在一處玩兒罷了。”其實,她閑著了要么吃著,要么在去找吃的路上。虧得江氏耳提面命,祝福她若有人為她便如此答,否則若照實說,哪里使得。

    孫大夫人又道,“咱們在一處說話,三姑娘拘在這兒也怪悶的,不如放了三姑娘前頭玩兒去,咱們也便宜一些。”

    江氏心里有了底,便知孫夫人是要和她談兩家婚事,揮手道,“你不如去外頭找你敏心meimei去。”

    “是,母親。”繡心應(yīng)了聲,退了出去。蘭香跟在繡心身后笑道,“看來姑娘近日要大喜了。”

    繡心滿腹心事,恍若不聞,過了一會子才道,“蘭香,咱們今日溜到前院去瞧瞧如何?”

    蘭香打趣道,“姑娘縱使想見未來姑爺,也用不著這么急吧?”

    繡心哪里是急,她現(xiàn)下真真是恍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成,我這便要去瞧瞧去。”

    急急走了一刻鐘,終是到了前院,蘭香拉住二老爺身邊伺候的小廝問到老爺正在前廳會見孫家的二少爺孫佩芳。繡心道,“有什么法子能見到里頭的人?”那小廝倒是個活泛人,“正廳后邊倒是有一間耳房,三姑娘隨我來便是。”

    繡心隨著那小廝進(jìn)去,透過門縫,果能把里頭的情況瞧得一清二楚。里頭崔正凱坐在正坐,旁邊站著一個藍(lán)袍的青年。繡心的心砰砰地跳,屏住呼吸湊近了去瞧,那藍(lán)袍青年恰好轉(zhuǎn)了身子,繡心瞧見了他的正臉,登時嚇得面目蒼白。

    那個人果然是那日在假山里頭瞧見的男人!

    孫家的二少爺居然和謝家的姑娘有了私情!

    倘若自己嫁了過去,哪里能有好?

    這頭崔繡心七上八下,那頭卻傳出崔家二姑娘崔怡心被謝家三郎退了婚的消息。一時之間,流言紛紛,說什么的都有。蘭香琴香幾個素日便不忿崔怡心的張揚(yáng)跋扈,罵了句,“惡有惡報。”崔繡心卻是心有戚戚焉,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反倒落了淚下來。

    蘭香誤會了,替繡心擦了擦淚,“我的好姑娘,哪里值得為那種人落淚?她又哪里識得姑娘的好?”

    “哎呀,糟了。”蓮香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滿臉驚慌之色,“不好了,二姑娘上吊自殺了!”

    ☆、第6章 上香

    第六章上香

    繡心聞言,震驚不已,連忙穿上鞋帶著蘭香琴香兩個往崔怡心住的小院子里去了。一路疾行,還未到院門口,就見院子里燈火通明,小丫頭及仆婦三三兩兩聚在一處面露悲色。繡心走進(jìn)院子,就見大伯父崔正俞,大伯母馮氏,崔正凱以及江氏等俱在。怡心躺在床上還昏睡著,頸邊有明顯的勒痕,馮氏抱著崔怡心哭得肝腸寸斷。崔正俞的幾位姨娘亦都在一旁陪著掉眼淚。

    繡心到了之后,敏心、雨心等幾位姑娘及崔正俞所出的庶女們亦都慌慌張張地趕到。一屋子人,有幸災(zāi)樂禍的,有議論紛紛的,有真心悲泣的,神態(tài)各異。繡心心內(nèi)詫異便拉了怡心房內(nèi)的蕊香至僻靜處問道,“這謝家為何好好的要退婚?”這退婚對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可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若是夫家退婚那便是姑娘德行有虧,若是娘家退婚,那便是姑娘貪財忘義,橫豎對姑娘的名聲不好,再要尋一門好親事只怕更為艱難。

    蕊香道,“三姑娘,我也不知道啊。今兒個上午我服侍二姑娘才用了飯就聽見謝家的往府里遞了退婚書進(jìn)來,原因上頭亦沒說,只聽說寫了些什么不堪匹配之類的官話。”

    “這謝家真真是欺人太甚!”崔正俞面色如紙,跺腳道,“我崔家雖不是清河正支,在都城無論如何也算是豪門大戶,居然如此輕慢!明天我定要前去討個說法!”

    崔正凱道,“大哥,莫沖動,這謝家也不能毫無緣由的退婚,且先緩幾日,這謝家若是仍沒個說法,我們再去不遲。”

    崔正俞見崔正凱如此說也只能點頭,“且先如此罷。”

    第二日,謝家的大爺當(dāng)今謝貴妃之父謝真清果然登門來了,一來便與崔正俞連連道歉,“此事實在是我謝家之錯,只是我等也是事出無奈。十年前,我在錦州任刺史,我家小兒自小便與我的好友錦州知州錢伯森的二小姐訂了親,將一塊同心玉一斬為二小兒與那錢小姐一人半塊。原本這兩人青梅竹馬倒是天生一對,誰知這錢二小姐卻在七歲那年被人販子給拐走了,錢伯森派人在外頭找了一年卻杳無音信,錢伯森亦是傷心不已。我等亦自然以為是難覓小姐的芳蹤了,誰知道就在月前,我兒在街上救了一個孤女回府,原本只是當(dāng)個丫頭使喚著,誰知那丫頭手上竟有當(dāng)初錢二小姐身上所戴之玉佩。我急信通知錢伯森來京城,誰知那女子竟真是錢二小姐無誤。奈何我兒與錢二小姐的婚約在先,我只能寫一封退婚書,還望正俞兄海涵。”

    謝真清又道,“這件事錯全在我謝家,聘禮我們一分不拿,另外我謝家也將把退婚原因公告天下,令千金的清譽(yù)絕不會受損。”

    這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崔正俞亦不可辯駁,只能嘆口氣怨自己的女兒運(yùn)氣不好。只是,無論如何,不管因什么原因被退了婚,這要再找一門親事恐怕將會艱難得很,想到自家女兒跋扈自傲的性子,崔正俞就感覺太陽xue的青筋難以自抑地在一下一下地跳動。

    除了崔正俞在頭疼之外,江氏亦是頭疼不已。華朝婚嫁次序極有講究,兄長先,長女先,倘若家中還有位jiejie未訂婚,做meimei的決不能搶先訂婚。民間幼女先出嫁這種事情倒是不少。可是在豪門世家,若這樣做了就貽笑大方了。眼看著自家小女兒與孫家的婚事都商議得差不多了,陡然間出了這等事,倒真讓江氏措手不及,只得派人委婉地示意孫家,推遲訂婚日程。

    繡心趁著這個機(jī)會與江氏把那一日在御花園的所見所聞?wù)f與了江氏。江氏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女兒,那些個公子哥兒哪里有不偷腥的?且不說別的,這房里的通房就是少不了的,待娶了正妻進(jìn)門,那些個姨娘亦是接二連三地進(jìn)門,你當(dāng)所有人都如你父親和母親這般?饒是你父親,當(dāng)初也是有兩個通房,一個姨娘的。嫁過去,還是要看你能不能討得丈夫和婆家的歡心。你就算不嫁給那孫佩芳,嫁給旁人,又焉能知他心里頭有沒有旁人?就算現(xiàn)在沒有,焉知將來有沒有?”

    一席話說得繡心沉默下來,母親說的一點不錯,可繡心就是不甘心,一想到將來可能要嫁給一個心里沒有自己的男人,繡心就一陣陣氣悶。饒是在母親眼里,這點子私情居然也不算個事兒,看來也就只有自己較真了。一時又想起在家中見過的李玉芝,不知道像李玉芝那般清貧出身的人是不是同其他男人一般風(fēng)流多情?

    怡心這回大受了打擊,也不出門,只在院子里整日間打罵丫頭出氣。繡心恰巧遇著怡心房里的蕊香,見她臉上都有掐痕,不由得替她大為心疼。蕊香原曉得三小姐的脾氣是最好的,蘭香琴香他們幾個大丫頭自不用說,就連在三姑娘屋里做灑掃活計的小丫頭都從來沒被打罵過。這回,見繡心如此,越性跪了下來哭訴道,“三姑娘,我在二姑娘房里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不管有沒有錯兒,便是又掐又打。”說罷蕊香撩起袖子,露出一道一道青紫的痕跡,“三姑娘,行行好,向夫人說說,把我要了過去罷!”

    繡心剛要說話,就聽得耳邊一聲冷哼,竟是怡心帶著瑞香走了過來,蕊香登時嚇得面無人色。

    “哎呦,我說三妹,你jiejie我可還沒死呢,你這就要搶我房里的丫頭了?”怡心陰陽怪氣地道。

    繡心道,“二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蕊香找我哭訴了幾句,我安慰她罷了。”

    “用不著!”怡心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我房里的人用不著你安慰。你且管好你自己罷了。”說完,又笑道,“聽說你要大喜了?可是你別忘了,你jiejie我一日沒嫁出去,你一日就得陪著我,我一年沒嫁出去,你一年就得陪著我!”

    蘭香聞言再也按捺不住,搶先道,“你自己在府里做老姑娘還想拉著我們姑娘墊背。倘若咱們家真出了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咱們老爺夫人還真能讓我們家姑娘陪著你不成?”

    怡心登時大怒,“我們主子說話哪里輪得上你這下人插嘴!瑞香,給我去掌嘴十下!”

    原本繡心體諒怡心今日受了打擊,說話刺耳了些。加上,她又是個溫吞的性子,并不準(zhǔn)備同她計較,誰知道她居然如此得寸進(jìn)尺,她若再不出聲怕是會寒了蘭香的心。于是往前站了一步,“蘭香是我的丫頭,用不著二姐動手教訓(xùn),她若有錯,我自會罰她,再不濟(jì),還有老爺夫人呢。”意思就是,哪里輪得上你來動手。

    “崔繡心,有你后悔的日子呢!你等著瞧!”怡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里發(fā)出仇恨的光,又狠狠踢了跪在地上的蕊香一腳,帶著瑞香恨恨離去。

    經(jīng)此一事,蕊香恐怕更難在怡心身邊呆下去了,但是呆在自己身邊又不合適。繡心思來想去便去求了江氏,收入了江氏的房里。

    過了十幾日,又到了月初,崔府上下以大夫人馮氏、二夫人江氏為首,帶著女眷照例去城外的正覺寺上香拜佛。一行人女眷加上丫鬟仆婦小廝等足有十輛車至多,浩浩蕩蕩地往正覺寺去。繡心與敏心同乘一輛馬車,繡心從懷里掏出炸好的五香小魚干兒吃得津津有味,間或拿了一條魚遞給敏心,“你要不要?”

    敏心低頭看著繡心手中那油乎乎的魚干,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不用。”

    “好罷。”繡心得了個沒趣兒,自己咔哧咔哧地吃起來,待得到了正覺寺,繡心用手娟兒包著的魚干兒還有小半沒吃完,繡心便將剩下的重新包好,揣到懷里。

    想到這幾次每每出府總碰到那人,繡心亦步亦趨地跟在江氏身后,心頭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回總不會那樣巧又遇見他罷?于是拜菩薩的時候,繡心對著菩薩磕了三下頭,口里念念有詞,“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千萬別讓我再遇見他。”

    拜完菩薩,馮氏與江氏兩個一齊隨著主持去了禪房品茶。七歲的雨心拉了拉繡心的衣角悄聲道,“三姐,咱們?nèi)ズ笊酵嬖趺礃樱俊崩C心點了點雨心的鼻子,“我可不敢?guī)闳ィ闶亲類蹃y跑的。我頂多同你去寺里的后園子里走走。”

    “好jiejie,你就同我去嘛。”雨心開始撒嬌。

    繡心挑了挑眉,“不如我們?nèi)ズ筇们魄朴袥]有什么點心齋飯之類的?”過些時候,就是飯點了,正覺寺內(nèi)的素食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材料全是素的,但勝在做法精致。

    “還是不要了。” 雨心皺了皺鼻子,將視線轉(zhuǎn)到一旁的崔敏心身上,“四姐,不如你陪我去如何?”

    敏心向來謹(jǐn)言慎行,怎么可能答應(yīng)?最后還是崔怡心道,“算了算了,我?guī)闳ズ昧恕!边@才算完。

    而此時此刻,后院的廂房內(nèi)茶香四溢,李玉芝將煮好的茶替對面的人斟上,神色恭謹(jǐn),“老師的意思是將學(xué)生安排到吏部?可是歷來的榜眼和探花都會先被安排做翰林院編修啊。”

    王甫生輕輕抿了一口茶道,“規(guī)矩總是死的。”

    李玉芝聞言喜不自勝,抬手作揖道,“多謝老師提拔。”能進(jìn)吏部著實是比進(jìn)翰林院前途遠(yuǎn)大。頓了頓,李玉芝又道,“只是不知朝宗如何?”王甫生道,“我是他的父親總該避嫌,他的差事我不好插手,恐怕要看左丞相崔進(jìn)易的意思了。”李玉芝遲疑,“這……”王甫生滿含深意地笑笑,“他不比你,錦衣玉食長大的,性子又率真,也該讓他下去歷練一番才是。”

    李玉芝道,“老師說的是。”

    又說了些閑話,李玉芝聽得三聲鐘響便知道寺里開了飯,便道,“老師稍等片刻,學(xué)生這便去后堂拿些飯食。”

    ☆、第七章

    第七章

    華朝向來看重男女之大防,即使是在寺廟這等地方男女之間的界限也是極其明顯。就連用膳的后堂都是如此,男子在東院,女子在西院。

    繡心人還未踏進(jìn)西院便聞到了一陣陣清甜的香味,頓時讓人食指大動。奈何今日的香客實在太多,西院內(nèi)人頭攢動,派飯食的地方擁擠成一團(tuán),繡心眼見著雪白的饅頭、黃黃的玉米、嫩白的豆腐,還有各色精致的點心一點一點被人拿光,頓時心急不已。無奈她身量尚小,人又生得嬌弱,哪里能擠得進(jìn)去,在外圍站了一會子便失落地往后邊的小花園子里走。

    園子中央是一棵許愿樹,上頭掛滿了紅色的絲帶,隨著風(fēng)輕輕飄揚(yáng),漂亮極了。繡心見許愿樹下有一塊白色的大石頭,表面光滑潔凈,遂爬了上去,在上頭坐了下來,兩只腿懸在半空中晃晃蕩蕩。腳上穿的軟底繡花鞋亦露了出來,精致又嬌小。

    她百無聊賴,遂隨意地翻看許愿的絲帶上頭的文字,其中一個上頭寫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字跡娟秀,頗有風(fēng)骨,繡心猜定是某位名門千金所寫。原來期冀一份純真愛情的姑娘不在少數(shù)啊,可是現(xiàn)實中有哪個真能如此?哪個世族家中不是三妻四妾呢?即使給了正妻一份尊重,但到底意難平啊。

    “崔姑娘。”

    繡心正胡思亂想,猛然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心頭一跳,心想,這男子的聲音真似清泉入口,水潤清雅。

    因坐在高處,又被垂下來的紅色絲帶擋住了視線,故而往前探了探身子把眼前的絲帶撥開繡心才看清面前人的容貌。青色長袍,黑色的頭發(fā)用一根玉釵簡單地束住,姿容高雅,面容清秀,正是李玉芝無疑。

    繡心吃了一驚,臉頰不可抑制地就紅了,遲疑了一會兒從大石頭上爬下來,行了一禮道,“李公子。”

    李玉芝近日耳聞崔家與孫家有意聯(lián)姻,既痛苦又無奈,也只能悲嘆自己身世凄涼罷了,如今在這正覺寺小園中巧遇了繡心,更是滿心酸澀,原想著自此撂開手來,忘了她。臨了還是舍不得,出聲喚了她一句,能多見一見,也是好的。

    “自那日一別,姑娘最近可還好?”

    “還好。”

    因繡心近來遇著好幾次陌生男子,倒也不如先頭那般見著陌生男子就紅云滿面。這次繡心雖仍然微微低著頭,但卻悄悄地用余光瞥了李玉芝好幾眼,看他文質(zhì)彬彬,且瞧著自己的目光含情脈脈,心內(nèi)暗想,那孫佩芳喜歡的是如謝玉瀾那般有才情的女子。繡心默默自己微微鼓起來的小肚腩,人家謝家女那是滿腹墨水,我是滿腹肥rou,怎么能比?這李玉芝是母親相中的,孫佩芳是父親相中的,而眼前的李玉芝顯然對自己有意,相較于孫佩芳實在是好得多。

    李玉芝望著面前的女子,低眉頷首,雖則見不到全貌,但仍可見道下巴圓潤的弧度,還有微紅的耳尖,一時情動,也未深想便道,“聽聞姑娘近日大喜了?孫家二爺我是見過的,面容生得極好,又是世家公子,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繡心聞言抬起頭來,連連搖頭,連帶著耳邊的水晶墜兒都劃出漂亮的弧度,“這些事兒可還沒影兒呢。不知你知不知道,我家的二姐與謝家退了婚,如今還未定人家,二姐都未訂婚,又哪里輪得上我?況且……”繡心垂了頭,欲語還休,這未盡之言,相信以李玉芝通透的心思定能猜得透。

    繡心自小生在蜜罐子里,不曾接觸宅斗這類的亂事,但也正因如此,她生就比旁人大些膽子,沒有那些顧慮。

    李玉芝是何等人,立刻便明白了繡心的意思,一時喜出望外,連日來積累的陰郁之感盡數(shù)退去,頓時彩云霽月,曙光初綻,沖著繡心深深地作揖道,“姑娘的意思,李某明白,姑娘且放心,李某一定盡力爭取,決不讓姑娘失望。”

    李玉芝的意思說得那樣明白,繡心一時紅了臉,低著頭道了一句,“那便好”,便提著裙擺疾步走了。李玉芝站在原地望著佳人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直到回了禪室,臉上的喜意仍未退散。

    王甫生見李玉芝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再不復(fù)近日來的陰郁愁悶,不由得問道,“玉芝方才可是遇著什么好事了?”

    李玉芝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王甫生大笑一聲道,“玉芝你得中榜眼已然大登科,能令玉芝你喜上眉梢,也只能是小登科了。我猜,你方才恐怕是遇上哪家世家千金了吧?”

    李玉芝聞言大窘,“老師,莫再取笑學(xué)生了。”

    王甫生道,“不知你看上哪家千金,為師倒是可以替你去提親。”

    李玉芝拱手作揖道,“學(xué)生這廂先謝過老師了,只是事情未定,過段時間,學(xué)生再麻煩老師,還望老師定要幫學(xué)生這個忙。”

    “古人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自幼失怙,我替你去提親也是應(yīng)當(dāng)。”

    李玉芝再次拜首,“多謝老師。”

    話說回來,繡心自遇見李玉芝后心內(nèi)大定,直覺方才拜的菩薩有用,沒有遇到那個登徒子,反而遇上了風(fēng)度翩翩的李玉芝。大喜過后又想縱使李玉芝去了府里提親,只怕爹爹也不能同意,他可是一門心思想要我嫁入孫家的,只能期盼母親能從旁提點。瞧如今的錦心jiejie過得多好,趙子辰與錦心jiejie這一對可不羨煞眾人么?話說回來,就算夫妻失睦,趙子辰還要仰仗崔家的勢力呢,他又怎能不好好對jiejie?

    低嫁有低嫁的好處,女子出身高,自然好拿捏丈夫。

    吃過了午飯,江氏便拉著繡心去拜月老。繡心雙手合十,暗暗祈禱月老能給她賜一段從一而終的好姻緣,默念片刻之后,搖晃出一支簽。繡心拿起那支簽,只見上頭寫著一句詩,正是:

    雀橋高架待良時,守得云開見月明。

    江氏亦拿過簽來笑道,“哎呀,是上上簽?zāi)亍!?/br>
    繡心于詩文上不算很通,只大略曉得其中的意思,便道,“咱們要不要去請慧緣大師替我解簽,看看何解?”

    江氏道,“也好。”

    江氏問一個小沙彌道,“小師父,不知道慧緣大師現(xiàn)在何處?”

    那小沙彌雙手合十,彎下腰道,“女施主,大師正在禪室會客,施主若想見師父,不如先隨我去禪房旁邊的茶室稍等片刻?”

    “這樣也好。”江氏正想隨著繡心一道去,明香卻拉住了江氏的衣袖在她耳邊悄聲耳語了幾句,江氏的臉色即刻就變了,礙于有外人在場不好明言,強(qiáng)自壓下驚怒,勉強(qiáng)對繡心道,“繡心,你先隨小師父去茶房休息一會兒,我隨后就來。”

    崔繡心道了聲好,便隨著那小沙彌去了茶房。

    正覺寺的茶房布置得雅致簡潔,繡心踏入茶房,就見著小桌子上擺放了一應(yīng)用具,茶壺,茶杯,小茶爐一應(yīng)俱全。不遠(yuǎn)處的書架上則擺放著幾本手抄的經(jīng)書,繡心拿起來略看了看,一本是《金剛經(jīng)》,一本是《大般涅磐經(jīng)》,另外一本是《法華經(jīng)》。原先老夫人在世時,最喜歡這些,繡心每回去找她,每回都見她在抄經(jīng)書,臥房內(nèi)熏的香都是檀香,至今家中都留著老夫人手抄的十幾本經(jīng)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