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阮景唯從衛(wèi)生間出來,整理著衣服下擺,因而沒注意拐角處一個身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準(zhǔn)備沖進(jìn)衛(wèi)生間。措手不及,眼看避免不及便要撞了上去,突然之間身后強勁的腕力,轉(zhuǎn)眼間,景唯便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抱住,她臉頰埋首在一個溫暖而陌生的胸膛,鼻息之間是好聞的清新雋永薄荷氣息。 她仍不住深吸了口,倏爾才想起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她慌亂抬頭,黑白分明的杏眼,映入眼簾的是線條明晰冷冽的下顎。 她猝然后退一步,身體卻未站穩(wěn),險些要跌倒,顧少城眼明手快拉住了她,防止她跌倒。 “對不起,對不起。”她狼狽的重復(fù),隨即又說:“謝謝,謝謝。” 只是在看到對方不算陌生的五官時,她一雙杏眼圓睜,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明顯的吃驚過度。景唯暗暗想,這個男人難怪怪不乏女人追求,他確實有這個資本。 她不動聲色的后退幾步,顧少城自是看到她明顯戒備的動作,濃眉微不可察的輕輕皺了幾分,阮景唯笑著說:“好巧啊!” 阮景唯事實上想要說的也不是這么一句話,不過總歸心底還是有幾分別扭,索性大大方方的跟對方打著招呼。 接著想到了今天的晚會,不就是為了他準(zhǔn)備的嗎?因而她接著說:“還沒恭喜你呢!” 顧少城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葉小姐美麗漂亮,與顧先生真是絕配,恭喜顧先生倪得如此嬌妻。”景唯一向嘴甜,很會說話,從小學(xué)開始老師就格外偏愛這個女孩,只是此刻她不知道為什么對面的英俊先生臉色越來越陰沉了。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顧少城挑眉,胸腔內(nèi)驟然升起一股穢氣。 “不用謝,不用謝,拜拜。”她嘴里說著,眼睛已經(jīng)盯著去路腳上開溜。 顧少城站在原地看著她又一次避他如蛇蝎般的逃開,他抬手輕輕壓了壓太陽xue,感覺那里跳的厲害。 阮景唯近乎狼狽的逃離現(xiàn)場,她回到大廳的時候,何西此刻正與葉家長輩說著話,景唯不好打擾,只得無聊的站在角落順便打量著大廳里四處的人。 她粗略估摸了下,今晚到場的男性大約有三十四人,女性則只有十六人,其中年輕男人占比90%,葉訾微人美、家世顯赫,也難怪會有這么多男人慕名前來。 阮景唯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將近十點了,想了想最后的重頭戲還沒出來呢!何西從長輩那里脫身,氣喘吁吁的來到景唯身邊,大口喝盡杯里的飲料。 “太累了,太累了,跟他們說話我覺得比考英語四級還要我的老命啊!”想想后背都起冷汗,剛剛與長輩談話,葉家長輩倒是用自認(rèn)平和的語氣與何西交流了最近的學(xué)習(xí)生活等等事情,倒是何西跟小學(xué)生與老師談話般緊張的不行。 “有那么夸張嗎?”景唯看著她那副沒出息的模樣,簡直鄙視。 “你不知道跟他們說話,我簡直是搜腸刮肚,逐詞逐句都要斟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表姐是美國留學(xué)回來的高材生,我一比,簡直是自愧不如。” 她們這邊兩人正交談著,那邊顧少城與葉家長輩站在一起正說著話,嘴里掛著淺笑,身材清瘦,英俊儒雅,此刻他是謙遜有禮的好晚輩。 此刻主持人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今晚的主角葉小姐上臺講話,葉訾微禮節(jié)性的問候過大家,在周圍的起哄聲里含羞而笑。 葉家的長輩眼神示意,鼓勵著顧少城,希望他能上臺講幾句話,而最好的便是能敲定葉訾微的終身大事,坐實最近圈中留言。 “少城,你看……”欲言又止,不過卻點到要處。 葉訾微的視線投了過來,顧少城在眾人的翹首以盼里輕輕開口。 “多謝各位對我終身大事的關(guān)心。”他抿嘴一笑。 阮景唯沒有預(yù)料到眾人的視線此刻都看向她這個方位,幾秒后,景唯便感覺身邊一股莫名的強大壓迫力,她抬頭,身前有人強勁的舉起她的右手,不容掙扎。在喧囂的宴會廳里,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昭告。 “她就是我女朋友!” 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大廳里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在場所有人心中疑惑頓生,好奇打量意味不言而喻。 景唯端著水杯已經(jīng)連續(xù)喝了慢慢的兩大杯純凈水了,心底卻還是感覺難堪羞赧,她不知道顧少城那是什么意思?他們明明就算不上是認(rèn)識,他自己不想跟人聯(lián)姻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把她扯進(jìn)來,難道這樣很有意思嗎? 那天的事演變的后果便是阮景唯的倉促狼狽離場,她當(dāng)時確實是感覺驚詫,隨即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他是故意想要羞辱自己。 倒是何西對著景唯威逼利誘,詢問顧少城與她什么關(guān)系,阮景唯推三阻四,解釋不清,只得說前面有過一面之緣。 “顧少城這么個天之驕子,百花叢中過,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雖然你這小臉是挺漂亮,可是也不至于讓顧公子側(cè)目想看吧?”何西捏著下巴來來回回的將阮景唯打量了個遍,最后下了結(jié)論。 阮景唯沉默,哎,還能說什么?難道說他們不是一面之緣而是一睡之緣嗎?算了吧,她才沒臉說出口來,又或者自己難受的想不開就借酒消愁,結(jié)果酒后亂性,而恰好這個亂性對象便是顧少城? 不出兩天的時間,便有各種各樣的人打著千奇百怪的招式通過兩個當(dāng)事人或者是當(dāng)事者的朋友探聽顧少城與阮景唯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不過也只有顧母最了解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做母親的又哪里會不清楚?最近他哪里有什么突然冒出來的女朋友? 而阮景唯則突然覺得最近她這霉運終于過去了,一個星期后她接到了一家雜志社給她打的電話,希望她能去面試。 雖然這家雜志社規(guī)模不大,才開辦不久,不過很巧合的是這家雜志社主編居然是景唯大學(xué)學(xué)姐,陶靜是個看著恬靜溫和的女人,她笑著解釋:“看你簡歷跟我一個學(xué)校,覺得你模樣長的不錯,不過現(xiàn)在看到你人,我就決定要留下你了。” 景唯失笑,雖然從小到大因為長相出眾的原因被老師同學(xué)照顧,倒沒想到今天還會被人照顧。口上夸到:“師姐你特別有氣質(zhì)。” “是嗎?我也覺得!”陶靜毫不謙虛,一仰頭承認(rèn),對景唯的印象更好了。 隨后景唯婉轉(zhuǎn)的說明自己目前想要租房子,陶靜拍手,“巧了,我剛好有一套空著的房子,正好你拿來住著吧!” 這一天下來景唯心情都異常不錯,走到哪里都眼底放著笑意。愛笑的女人運氣都不會太差,在看到此刻的阮景唯時,顧少城心底突然冒出來的就是這句,隨即無奈失笑,自己這樣感覺太不像是自己了。 “顧總,待會還有一場飯局。”身為顧少城的私人秘書朝陽,在一邊盡職盡責(zé)的提醒道。 顧少城這才從落地窗前旋身回神,“剛說什么?” 朝陽這才明白,顧總是走神了,嘴里又重復(fù)了一遍。 原來朝陽與外人心中一樣的態(tài)度,覺得顧少城不過就是憑著家庭背景,才能有如今成就,也就外人眼中的二世祖罷了,不過如今在顧少城身邊三年,也算是摸清了自己老板的一些脾氣,習(xí)性。 行事雷厲風(fēng)行,極具膽識,商業(yè)眼光精準(zhǔn),為人進(jìn)退有度優(yōu)雅從容,總之這絕對是個能讓人從心底服從的老板。 —— 床頭柜前的手機一直不依不饒的響了幾遍,阮景唯起床氣很大,她冒火的拿過手機。 “景彤,你要不有天大的事,你就等著去死吧。”怒沖沖的吼了一通,才發(fā)現(xiàn)電話那邊的人實在安靜的有些詭異,要知道景彤平日是個多么聒噪的女孩子。 景彤是景唯的表妹,雖然比景唯小了五六歲,兩人關(guān)系卻一直不錯。此刻朦朧睡意清醒了幾分,對于景彤的此刻的態(tài)度著實怔了一下,她秀眉輕皺,試探的問道:“景彤,怎么了?” “景唯姐……”這壓抑的叫出聲來,緊接這便是震顫人心的大聲哭泣嗚咽之聲。 “怎么了?小彤?”景唯心中不免擔(dān)心,此刻哪里還有半點朦朧。 “姐,你快來,快來救救我。” 景唯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夏季的天氣陰晴不定,如孩子的小脾氣般,而s市的天氣更是有名的風(fēng)雨不定。 天空密密麻麻的下著細(xì)雨,纏纏綿綿的,雖然不是很大,卻異常細(xì)密,站在雨里不一會便能清晰感覺到衣服濕潤了。 景唯出來的很急,因為慌張也沒來得及帶傘,便就直接跑了出來,而下雨天還要跟著上班族搶出租車,等了大概半小時,謝天謝地終于攔到了一輛。 她直接奔到了醫(yī)院,景彤坐在走廊上,雙手因為緊張絞在了一起,閉著眼睛,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景彤在看到跑來的景唯時,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啜泣了好久的她,眼睛紅腫得像兩顆熟透了的櫻桃,眼淚放肆縱橫。 景唯本來想要怒罵她一頓,可是看到她此刻可憐兮兮的模樣,到底是不忍心, “怎么回事?”聲音淡淡的,卻掩飾不住那絲關(guān)切。 “姐,我很怕,我怕的要死,我不知道怎么辦。”她的眼眶通紅,臉色慘白,身子也哆嗦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到一句話,我覺得特別適合我,如果我在路上與你擦肩而過 沒有與你打招呼,不是因為我裝高傲,玩清高,耍大牌。。是因為。。。。。。。我沒帶眼鏡。。。 ☆、預(yù)謀8 景家一向家教甚嚴(yán),而如今景彤小小年紀(jì)居然有了孩子,不管是出于什么考慮,這個孩子都是不能留的,她還在讀高中,如果學(xué)校知道了,那么景彤以后也不用讀書了。 只是阮景唯心底很生氣,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瞪著他,“那個男人呢?” “他不敢來,他害怕……”景彤身體僵硬,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如今她也就只敢告訴景唯。 “他是男人嗎他?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當(dāng)初上床的時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呢?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無性繁殖?”明明心底氣的恨不得揪出那男人狠狠的打上一頓,此刻簡直佩服自己還能說出冷笑話出來。 “姐,怎么辦,我很害怕。”景彤到底還是太害怕了,她無助的抱住景唯難過的哭了起來,嘴里語無倫次的說道:“電視里經(jīng)常會因為流產(chǎn)而死了,我會不會也會這樣死了,會不會很痛?” “不會,你別害怕,打了麻醉劑就什么都不知道,一會就完了,而且現(xiàn)在不都是無痛嗎?跟針扎一樣,不疼,一點都不疼。”她嘴里胡亂的安慰著景彤,腦子里卻亂作一團,臉色慘白,緊握著拳頭,壓抑著憤怒的心情平靜。 景彤終于是平靜了幾分,等了半個小時左右,便聽有護(hù)士小姐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 “下一位,景彤。” 景彤的身體因為這一聲嚇的一個哆嗦,眼里帶著乞求哀傷的看著景唯,景唯無能為力的閉了閉眼,事到如今,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別怕,一會就好了!”她輕輕抱著她安慰道。 她也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應(yīng)該怎樣安慰她,只得告訴她不要怕,但這又何嘗不是廢話,又怎么可能不會怕,景唯想若此刻這個人是自己,那么鐵定會更加害怕的六神無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等待的時光總是感覺格外漫長,等到景彤臉色慘白的出來時,景唯連忙上前攙扶住她,景彤走路腿似乎都在打著顫,孱弱的讓人越發(fā)心疼。 俗話說流產(chǎn)就跟坐月子一般至關(guān)重要,景唯幫她在學(xué)校那邊請了假,買了滋補、修補傷口的食材,希望能讓她身體盡快好起來,畢竟紙包不住火,若是被發(fā)現(xiàn),恐怕會有一場不小的風(fēng)暴。 而這一周不僅是景彤感覺異常憔悴,景唯也覺得特別的累,一周后,景彤不得不回學(xué)校去,高中課程緊張,缺一周以后補起來也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 不過景唯心底終究還是不放心,因而隔三差五的不時去學(xué)校看她,恰一次,看到景彤與一個男生拉拉扯扯的在說話。景唯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個人便是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雖然景唯還不曾見過他,這種事經(jīng)常聽人說起,早已見怪不怪,可是這個人換成了景彤,自己的meimei,她的同情度便會蹭蹭上升幾個點。 景唯到底比這些讀高中的孩子大上幾歲,不需多費唇舌,一番威逼利誘之下,此刻那男生便就坐在了自己對面。 這里乃是一處環(huán)境清幽的茶餐廳,地形偏僻,因而人流量不大,不過即便這樣餐廳依舊頑強的存在著。 坐在景唯對面的男生一直局促不安的絞著手指,緊張的心跳聲,均勻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只是景唯一直意味不明的打量著他,讓人心底慎的慌。 當(dāng)終于對方露出不安,害怕的神情時,景唯終于開了金口,她嗓音清麗卻又不失威嚴(yán),“今天我約你來,是以景彤的姐的身份約你。” 對面男生端著茶杯的手一個哆嗦,濺出些許茶水在餐桌上。 “不用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你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應(yīng)該承擔(dān)責(zé)任。”她輕抿了口茶,繼續(xù)說道:“雖然我以前還沒有見過你,但是抱歉,我還未見過你,對你的印象便已經(jīng)很不好。我的意思是作為男人,你實在讓我唾棄。” “對不起。”輕若蚊吶的聲音,清秀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別,你千萬別這么說,你又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景彤,不過我希望你現(xiàn)在開始不要去招惹她,敢做不敢當(dāng),算什么男人?就算是我是女人都知道那句,自己做事自己當(dāng)。不過你也可以說是她自愿的,你沒有逼她。但我想我meimei還沒那么不知廉恥的上趕著要你,她能這么做,只能說她是真的喜歡你,不過以后不會了。” 男生的眼底淚水開始洶涌,嘴里一直怪異的重復(fù),“對不起,對不起……” 景唯從餐廳出來,外面的毒辣的太陽光,空氣中浮動的也是燥熱令人窒息的悶熱,景唯抬頭,看著刺眼的陽光,她抬手,陽光穿透過指縫,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斑斑駁駁的陰影。 眼睛突然酸澀的發(fā)疼,淚水都快要流了出來,卻不知道究竟是被毒辣的陽光刺痛,還是想到那些遙遠(yuǎn)至極的事情。 梁浩南,她突然在這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會想起他的。她一直以為對待感情,自己能做到收放自如,可是剛剛看到那個男生哭的模樣,她突然就想起了他。 他曾經(jīng)在她面前哭過,淚水打濕她的半邊衣領(lǐng),他抱著她哭著說:景唯,跟我在一起吧!她一直以為他其實并沒有很喜歡她,可是那刻景唯寧愿相信,其實他也是愛她的。 回憶總是這樣不期而至,將大腦劫持。 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在十字路口走神,她懵懂的轉(zhuǎn)身,聽到有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有病吧?沒事站大街上等著被車撞嗎?” 景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她歉疚的沖著司機點頭,可是為什么眼淚就這樣流了出來,怎么也止不住,嘩啦啦的。如果是以前的景唯是絕對不可能會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哭的,她的眼淚稀有的跟鉆石般珍貴,更何況她一向驕傲的要死的自尊心,這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是這么久來的委屈,無從發(fā)泄,壓抑久了人會崩潰,一旦有了一個契機,便會如決堤的河水般奔騰不息。 許久有一雙充滿力量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托了起來,她整個身體無力,近乎半蜷縮在一個溫暖的胸膛,她抬頭,水靈的眸子里竟也蓄滿了淚水,水光朦朧。 顧少城臉色不明,眉鋒微微皺起,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隱隱的冷意,這是他不悅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