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翠竹和幼梅都結(jié)實的吃了一耳光,卻是面無表情的低眉斂眸杵那一動不動,兩人本就不是一般出身的丫鬟,過過添刀口的日子,氣勢自不一般,倒是這般站著不動,反而把那李夫人給嚇得心中一凜,打人的手都不禁輕顫不止。 李夫人被兩個丫鬟給唬住了難免下不來臺,好在小的不行老的上,李老夫人隨后發(fā)飆倒是陰差陽錯的掩飾了她的難堪…… 李老夫人喝道:“把那兩丫鬟給我押了掌嘴!” 這話理直氣壯的,卻是把那兩位側(cè)妃給惹不悅了,這里好歹是恭親王府里她們的地盤,這李老夫人老糊涂了吧,竟然在她們的地頭上頤指氣使? 但,也輪不到兩位出聲,就聽那始終沉默不語的世子軒轅修陡然喝道:“誰敢動!這兒可是恭親王府而非你們李家!” 顯然,他已經(jīng)從九皇子軒轅璟那番話中分析出,太子軒轅擎天在這事上不會扶持李家,若是如此,那就是兩位當時可能在場的皇子一起給軒轅徹和蘇靜卉撐腰…… 這樣的情況下打壓三房,是愚蠢的!而相反,給他們撐腰就是明智的,就算鬧大了難堪了,回頭恭親王也會收拾! 而,也不止是世子軒轅修看清了這些,看清這些的還有老大軒轅謹,軒轅謹也隨后就搭腔道:“方才三弟三弟妹還沒回來,究竟怎么回事我們也沒法說的清楚,就由著李大人你們這么放肆鬧騰,可不意味著是所謂的理虧怕了你李大人……如今三弟三弟妹已經(jīng)回來了,事情究竟如何,大可當面對質(zhì)好好說清楚。若是誤會,說清楚便罷,若是惡意胡攪蠻纏,可莫說我們恭親王府里仗勢欺人!” 這一面倒的變化,倒是出乎李弘父子的預料,李弘更是被兩個小輩呼喝威脅而氣得七竅冒煙:“你……你……你們……好……好……” 還是其子李密腦子稍稍清醒一些,道:“二位說得是,當面對質(zhì)好好說清楚免得有誤會,可……二位請看我家犬子,他如今不省人事,又如何跟三夫人對質(zhì)?”說罷,轉(zhuǎn)頭抱拳問九皇子軒轅璟:“九皇子,微臣斗膽一問,犬子是否三夫人的人打成這樣?” 九皇子軒轅璟抿唇擰眉,審視的看著那李密,可李弘?yún)s不給他時間思考,倚老賣老瞪圓雙眼高聲追問:“九皇子倒是說句話啊,這話就這么難回答嗎?還是……”若有似無的看了軒轅徹和蘇靜卉一眼:“某些人沒料到會被這般直接的問,所以沒給您預好答案。” 軒轅徹和蘇靜卉一聽,便不由的笑了,而那笑,都如出一轍的很輕很淺濃郁鄙夷,若不是情況不對,看著二人倒是天生一對絕配至極,然,在李弘看來,卻是刺激至極,險些沒當眾爆粗口…… 而此時,九皇子軒轅璟也礙著追問應話了:“倒是三堂嫂的人打傷的,不過……” 話沒說完,李密就斗膽打斷了他的話,高聲又道:“微臣只得這么一子,或許確有嬌縱過度之嫌導致他略有紈绔,可我們大明國律最重不過判個一死,犬子縱然有錯,也該送往大理寺容審后再判刑定罪,三夫人為何直接就命人將他打得不成人形甚至斷了子孫根?” 這話一落,那李弘夫婦和李夫人就嚎了起來,李弘道的是“對朝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竟不想臨老落個香火斷絕的下場”,李老夫人則嚎蘇靜卉“婦道人家小小年紀如此歹毒”,李夫人則說“懷胎十月辛苦生子養(yǎng)到這么大,卻落個這樣結(jié)果,不如一死了之”,嚎著就當真要往廳中柱上撞,嚇得兩位側(cè)妃和大夫人金華以及世子妃連聲驚呼,直命人快攔。 這般鬧騰,倒真真是熱鬧非凡堪比菜市場,看得蘇靜卉都差點沒大笑幾聲。這些人可真逗…… 不過,她們再逗她也沒出聲搭理,倒要看看她們究竟有多少力氣還能裝多久嚎多久,倒是不想,他們也比她想的更有自知之明,瞧著時間慢慢過去而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也急了,就怕那頭太子已經(jīng)把事情跟皇帝稟告,到時候圣旨一下,就只光得罪了人而徹底沒戲了! 因而,李老夫人干脆兩眼一翻暈厥了事,李夫人順勢去侍候而不提了撞墻,而李弘父子則得了空閑繼續(xù)逼問蘇靜卉。 “說實話,妾身當時壓根就沒瞧清人是李公子,甚至是太子殿下趕到時,才知道那是李公子,至于為什么打他……” 蘇靜卉總算開口了,卻輕輕軟軟的聲音氣得李老夫人都轉(zhuǎn)醒了過來,卻也才一醒,就被蘇靜卉定定看著她和李夫人:“李老夫人,李夫人,姑且暫消怒火隨妾身去見個人便明了,當然,若是二位怕妾身怎么您們,大可帶足丫鬟婆子請上兩位母側(cè)妃一同前往。” 李老夫人和李夫人一聽,卻是遲疑了,跟著就聽到蘇靜卉冷冷一笑:“怎么,二位夫人不敢去嗎?心虛了?但實話告訴二位,這事如今已經(jīng)不是您們?nèi)ゲ蝗サ膯栴},我那幾位秦家表妹已經(jīng)修書回了西北,將今日之事如實回稟了幾位舅舅和舅母,相信很快,他們也定然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一趟。” 就算那些將軍舅舅沒來,那些將軍夫人集體殺來,也夠皇帝惱的,而到時候,李家不跳才怪! 一聽這話,就是李弘父子都不禁微微便了顏色,不想軒轅徹和蘇靜卉竟然動作這么快,已經(jīng)讓秦家姐妹修書回西北了,而也此時,各房派去探消息的人也紛紛回來回話了,雖沒能知道具體,卻也明了了大概——秦小曼是被遮遮掩掩著抬回來的! 光這一點,再聯(lián)想蘇靜卉的話和躺在那里的李梓,眾人便頓時明白了大概,當即呂側(cè)妃就起身道:“既然如此,李老夫人,李夫人,請吧。” 史側(cè)妃和大夫人金華以及世子妃沈欣婷,也相繼站起來,明擺著不是這婆媳二人不想去就不去的問題。 也這時,軒轅徹才說話,雖俊臉滿是笑,卻給人一種陰森猙獰之感:“趁著兩位李夫人去看人的功夫,兩位李大人,我們就坐下來喝杯茶好好來說說事情該怎么處理吧……” ——分—— 李弘一家子帶著受傷的李梓本想上王府討公道,卻不想平日里內(nèi)斗得兇的兄弟幾人遇事竟團結(jié)起來,一面倒的壓著他們,再加上本來就理虧,還真是橫豎說不過,到最后,甚至連李梓都被強扣在了恭親王府。 軒轅徹美其名曰,得給西北的舅舅和舅母們一個交代! 李弘父子本還想蠻橫帶人走,卻是匆匆有人匆匆湊近說了幾句什么,便慌慌張張扔了李梓在恭親王府,帶著兩位夫人匆忙回府去了。 待總算靜下來,蘇靜卉才嘆氣安撫翠竹和幼梅:“委屈你們又替我挨打了。” 倒是不想,幼梅竟來了句:“沒事,奴婢也有份打那李公子。” 蘇靜卉愣了一愣,忍俊不禁笑了:“你倒是挺會找平衡。”說罷接過香兒從左mama那里領(lǐng)來的藥膏,遞給兩人:“拿去好好擦一擦,雖說不至于留下疤,可到底是兩大姑娘,老腫著半張臉總是不好看。” 翠竹和幼梅咧嘴一笑,道謝著便下去了,而后藍婆子來,低聲稟道:“趙總鏢頭那邊回話,鏢局里沒有您尋的能人,并讓奴婢轉(zhuǎn)告,這樣的能人向來難尋,若是請百曉門幫忙,只怕價格上也相當……望夫人三思。” 也就是,不至于為了個丫鬟而付那么大價錢是嗎? 蘇靜卉淺笑:“趙總鏢頭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丫鬟雖是奴婢,可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不過是命運不好才給人做了奴婢,水仙平日里雖然刁蠻一些口沒遮攔一點,可到底沒有犯過什么大錯,侍候我也一心一意,我怎么能這樣棄了她。” 聽著這話,不但香兒動容,就是藍婆子也不禁目光閃爍。 這世道是不公平的,主便是主是天,而奴便是奴螻蟻不如,冠冕堂皇的話人人會說,卻又哪個主子像蘇靜卉這樣…… “好了,那些虛的就不說了,勞煩您明日一早帶著這信物和定金再跑一趟天香茶樓,把要求的事說上一說。” 藍婆子接過,應諾退下。 軒轅徹這才冒出來:“都交代好了?” ☆、【91】腫,抓癢抓的 一次這么巧可以,兩次這么巧可能,次次都這么巧剛剛好在她交代完后出現(xiàn),就不太可能了,但,這也并不代表說是他總在偷聽她說話…… 不是總,偶爾卻是絕對有的,只是她無所謂,如同他拐彎抹角的給她亮出他的底牌一樣,她也不吝色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擺給他看,這算是不太直白的還以他給予她的自由與尊重。 蘇靜卉轉(zhuǎn)眸,沖那走來的軒轅徹淺淺一笑:“剛好交代完了。” 如同每一步都經(jīng)過縝密計算的一般,香兒默默退出屋順手帶上門時,軒轅徹剛剛好走到蘇靜卉跟前,遞了一只手給蘇靜卉:“不早了。” 直接無視他那隱晦的暗示,蘇靜卉把手放入他掌心,順著他的牽起身,卻冷不丁的問:“相公就一點都不吃驚嗎?” 軒轅徹挑眉:“指的什么?”猛然想起來一般,呵呵笑道:“說的是打李梓的事?” 蘇靜卉點點頭。 軒轅徹悶悶的笑了起來,忽的彎身一把將她橫抱起,揶揄道:“老四不還躺在床上呢嗎?一樣的打落牙齒,一樣的斷了肋骨,嗯,老四好歹還是自家人,有手下留情點,好歹子孫根沒斷。” 內(nèi)容雖沒錯,可從他嘴里那么事不關(guān)己理所當然的說出來,反而更讓人莫名的窘,蘇靜卉不禁嬌嗔一般拍了他下:“虧得相公還笑得出來。” 軒轅徹勾了勾唇,并未說什么,抱著她回房便直奔凈房。 “相公明兒一早便要去神機營報到,別鬧了。”蘇靜卉沒好氣的推他,不想,他竟來了句:“你不是想學游泳嗎?我教你。” 話題轉(zhuǎn)太快太突兀,蘇靜卉不禁愣了一愣,眨著眼呆呆的看他。 軒轅徹大笑,又揶揄她道:“你以為你天天在凈房里瞎撲騰我不知道?我可是偷偷看到過好幾次了。” 什么叫瞎撲騰,而且,就算真是偷看了也不用特地說出來啊…… 蘇靜卉沒來由的窘,再聯(lián)想那個畫面,似乎真是挫得有那么點不堪入目,不禁小臉微微發(fā)紅的燒了起來,干脆抿著嘴不吭聲。 本以為他還會趁機笑話她幾句,卻不想他竟然沒有,還道:“本來女子就先天不如男子,再來個不識水性的話就更吃虧了,嗯,如今馬已經(jīng)買回來了,就拴在王府后面的馬廄里,那兒就有塊空地,雖然小了些,但對初學者來說也足夠了,雖然我說我教你騎馬,但我明兒就要去神機營報到,指不定會遇上什么事,就怕到時候抽不出時間教你反而耽擱了,那翠竹馬術(shù)確實不錯,你白日里也沒什么事的話,可以讓她先教你些簡單的,日后我有時間再教你難的……” 蘇靜卉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起來,不禁抬眸定定的看著那張艷麗至極的俊臉,倒是神色如常,可…… “相公在害怕什么?”蘇靜卉冷不丁的打斷他的話:“是因為今天小曼表妹出事嗎?” 如果真是秦小曼出事觸碰了他那根繃緊的神經(jīng),那么,他為何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事情發(fā)生?她不信他就一點都沒事先察覺,而既然察覺了,又事后后怕,為何不事情發(fā)生之前解決?難道他事后才覺后悔了?覺得這樣對秦小曼而言,太殘忍? 軒轅徹驚訝了瞬,低頭看著她的同時步伐也停了下來。 氤氳的夜明珠光芒下,那雙桃花眼,起初確是被說中的驚愕,轉(zhuǎn)而,唇角便勾了起來,分明是在笑,而笑卻未達那雙眼,且那雙眼睛也深邃幽暗得難以置信,帶著一種毫無攻擊性的柔軟,猛的就扎進了蘇靜卉的眼…… 本就不及反應了,又加上他將她放下地,卻在她尚未站穩(wěn)時一把將她摟緊在懷,微彎著身遷就她的高度,將頭枕在她頸窩里,竟說:“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那時候……竟然想到了你……我……就沒來由的覺得很害怕……” 臉緊貼他胸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砰砰入耳,震得蘇靜卉忽然反應遲鈍的大腦這時更遲鈍了,呆愣著小臉杵在那里任他那么緊緊抱著,明明感覺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卻仔細起來,竟是空白一片…… 這一瞬,她似乎懂他的意思,但又竟然不是那么懂,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讓她混亂,不知所措,想扔掉,卻又竟然無形的被緊緊糾纏著,她忽然間有些發(fā)慌一般,心跳驟然失控的加速,加速,不斷加速。 這么近,她都能聽到軒轅徹的心跳,軒轅徹又怎么會聽不出她那失控的心跳? 起初還驚愕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了,甚至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搞錯而特地推開了她些,定定看著她的臉她的眼。 她的臉,哪怕是帶著笑卻也依舊給人一種平靜如水的感覺,她的眼,偶爾才會有輕紋掠過但更長時間的是靜若止水,而這一次…… “怎,怎么了?” 蘇靜卉本能有種心被窺探的感覺,竟緊張起來,還多此一舉的別開臉躲,反而更顯心虛。 軒轅徹勾唇笑了,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中晶瑩閃動卻柔軟似水,定定的看著她,似要將她此時狼狽卻可愛至極的模樣烙進心底好好珍藏,又,似想要看她更狼狽更可愛而無意間為他流露出的嫵媚,獨屬于他的她的嫵媚…… 卻輕輕道了一句回她:“什么也沒有。” 感覺,她發(fā)現(xiàn)的話會藏起來,所以,他果斷的說沒有,什么也沒有,但…… 她卻察覺的出來他在騙她! 僅僅因為察覺出來了,她那份狼狽的可愛就收了起來,恢復了平靜如水,卻,又因為只是察覺而沒有證據(jù)指控他而略覺吃虧,竟也不知怎么就抬手狠狠掐了他一把以示回敬,然后…… 她后悔了,而他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停都停不下來。 蘇靜卉又窘又囧,拂袖撇下他自個兒往前走,嘴卻賤賤的來一句:“跟抽瘋似得。” 說完,她又后悔了,恨不得捂額,而軒轅徹卻是哈哈笑得更大聲更癲狂了。 第一次,她竟然真的好想找個縫鉆了…… ——分—— 一大早,軒轅徹便去神機營報到了。 秦小珊過來挺早卻沒遇上,不禁錯愕:“表哥已經(jīng)出門了?” 她眼圈發(fā)黑神色疲憊,顯然昨晚沒睡好,甚至可能根本沒睡,也不怪,到底是個小姑娘而已,撞上那種事就算了,被欺負的對象還是自家jiejie,難免心底留下陰影…… 蘇靜卉點點頭,道:“相公大早就出門了,出門前交代我去看看你們,這正準備過去呢,你就來了……” 聽著蘇靜卉這話,秦小珊竟有些害怕的慌忙搖頭擺手的解釋:“表嫂你別誤會,我,我不是來看表哥的,我,我……” 說完,又覺自己說錯了一般,混亂的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好好伶俐的丫頭,竟嚇成這樣…… 也不知秦盼蝶和秦碧珍嚇成什么樣,額,會不會影響她們未來的洞房? 蘇靜卉默默腹誹著,輕聲依舊的問:“沒事,有什么說什么就是。這樣吧,也正好我準備過去了,路上邊走邊說。” 秦小珊只剩下點頭的份。 蘇靜卉也沒再說她什么,本是打算走著過去的,可看秦小珊那個樣,還是又叫了小轎,并拉了秦小珊一道兒坐。 秦小珊說到底還不過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再加上這時代教育不得力,更是什么也不懂,只有一股年輕的沖動,順著大人指引的方向橫沖直撞…… 仔細算起來,錯并不在她,如此一來,蘇靜卉自是沒必要特別針對她,更談不上恨,再沒有心胸的大人,也不至于去跟個小孩子計較拉仇恨,反倒是,孩子卻也是有孩子的用途的。 坐在小轎里,秦小珊始終不說話,蘇靜卉也沒有問她什么,只是可以明顯的感覺出來,她總趁著轉(zhuǎn)彎就不自覺又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靠近她,到最后沒幾個彎,她已經(jīng)貼靠著蘇靜卉坐了。 “表嫂……” 秦小珊總算打破沉默,卻遲疑又緊張的直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