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齊景楓神色飄渺,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她不喜罷了。” 逍遙王心頭一緊一松,如過云霄,又驟然落地,大起大落。齊景楓這句話,無疑是他曾經真的有這個想法,只是沈青嵐不喜歡,所以他甘愿放棄。 心中一動,不知要多刻骨的情,才能敵過他的野心? 他自問自己做不到! 心中不禁慶幸,幸而那母夜叉不喜歡宮中的生活。否則,齊景楓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在他的手中,他斷然是會輸的一敗涂地。 “不過,她的心思搖擺不定。說不定,那日她想做做那人上人,又未嘗不可?”齊景楓微微一笑,優雅起身,姿態閑適的離開。 逍遙王摸了摸額角冷汗,心知齊景楓是給他警告。 “太子,燕王世子妃身邊的人,送了一副頭面,祝賀榮貴妃即將榮升太后!”安插在榮貴妃身旁的眼線來報。 逍遙王心里被齊景楓刺激得不痛快,聽到這番話,不禁冷笑,當真是他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即使他沒有生母,即使榮貴妃是先帝位份最高的妃子,可不代表她就是太后! 摸著下巴,琢磨著沈青嵐的心思。心思一轉:“送的什么頭面?” “紅珊瑚。” 逍遙王眸光微閃,擺了擺手,示意人下去。 —— 時光飛逝,轉眼間,三日便過去,到了逍遙王登基的日子。 百官朝賀,隨即便是提拔心腹,亦或是拔除心腹大患。隨后冊封后妃,競升先帝的后妃。 沈青嵐提前接到崇仁帝也就是昔日逍遙王的旨意,傳她在登基這一日進宮封賞。 沈青嵐穿著正裝,與齊景楓一同進宮。 方如月穿著一身鳳袍,施施然的走來,端莊矜貴,儀態萬千的接受眾人跪拜。 誰知,崇仁帝竟是只冊封她為皇貴妃。 諸位大臣看著方如月身上的鳳袍,面色古怪。方總督心中氣憤不已,臉色鐵青,對周邊的同僚道:“皇上登基時日緊湊,內務府那幫混賬東西,搞錯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貴妃的衣裳與皇后的,可就差得遠,又不是眼瞎,否則怎么能搞錯? 當今皇帝只有兩個妾侍,一個正妃。正妃被冊封皇貴妃,其他兩位被冊封嬪妃,妃位太低,后宮便方總督獨大,大家都想巴結著,把女兒送進去,自是當成睜眼瞎,沒有看到方如月穿什么衣裳。有的為了討好,甚至幫襯著淬罵幾句內務府。 沈青嵐冷眼旁觀,看著穿絳紅色宮裝的榮貴妃,抿唇一笑,低垂著頭,等著接下來的冊封。 先帝大部分的妃子全都送到了國寺修行,只留下了兩三位,都是有功績,或者母族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還有便是又子嗣的人。 分別冊封為太妃。 輪到榮貴妃時,榮貴妃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雅的笑,柔和了面部冷漠,稍顯平易近人。 內侍公公展開圣旨,正要宣讀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皇貴妃的鳳袍弄錯,難道榮貴妃的頭飾,內務府也弄錯了?” 內務府總管之前背著黑鍋,那是得罪不起方總督,還有掌管后宮的皇貴妃。但是榮貴妃不一樣,韓府與她撇清了關系,而且又是先帝的妃子,若是再扛下來,指不定皇上要治罪。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先帝后妃,內務府并沒有安排東西送出,而是等著皇上冊封后,再按照分位安排。” 言外之意,便是那頭飾與內務府無關。 榮貴妃一時怔愣住,不明就里。伸手摸著斜插進發髻內的金釵,摘了下來。五尾金步搖,變成了九尾。貴妃是五尾,皇貴妃七尾,皇后則是九尾,她今兒個戴九尾金步搖,身份上便逾越了,不禁面色大變,嚴厲的看向給她梳妝的紫雨。 紫雨面色慘白,渾身哆嗦,在榮貴妃的注視下,雙腿發軟的跪在地上。“娘娘饒命,奴婢給您戴的時候是五尾金步搖,奴婢沒有半句謊話。” 榮貴妃看著金步搖,有四尾根部稍稍彎折,反面沾有透明的粘物,顯然是另外四尾膠粘在其他四尾背面,而后她戴著時,看著只有五尾。等她一路走來,太陽將粘物給曬化了,藏著的四尾便分展出來,而此刻,她沒有銅鏡觀察儀容,自是發現不了,所以才會出現這一幕。 若是如此,紫雨斷然不會不知曉! 目光陰寒,沒有想到跟隨在她身邊忠心耿耿的心腹,也到最后的關頭,背叛了她! 紫雨渾身顫栗,她也是被逼沒有辦法,沈青嵐送給榮貴妃的頭面有問題,是被斬皇后的物件。皇后被抄家滅族,所有的物件都該收入國庫,她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手中卻出現了皇后生平的物件,成了盜竊。 而這盜竊卻是要被殺頭! 她想要狡辯是沈青嵐送給貴妃娘娘榮升太后的賀禮,若是如此,便應當是好好收藏在榮貴妃的禮品中。榮貴妃在外的聲譽極好,斷然是不會轉手將禮品送給一個丫鬟,侮辱燕王世子妃! 誰都知曉,燕王世子是新帝身邊的近臣,大紅人。又極其的護短,知曉夫人被侮辱,投上反對的一票,榮貴妃便會和太后之位失之交臂,那時候她這個‘屈辱’也沒有好下場! 就在她無措的時候,有人將這個金步搖給她,只要今日冊封大典時,給榮貴妃戴上,便保證她性命無憂,當即她就答應了。 可現在看到榮貴妃吃人的兇狠模樣,心肝直打顫,nongnong的恐懼席卷著她。 “娘娘,奴婢該死,奴婢也不知這釵上面的玄機。看到這只金釵漂亮,極為襯您,便給您戴上了!”紫雨牙一咬,對放答應會保護她,一定不會讓她有事。只要她一口咬定不知情,榮貴妃也不會對她如何。 榮貴妃似乎瞧出了紫雨的心思,冷笑了一聲:“這賤婢膽敢陷害本宮,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紫雨一陣心驚,她跟在榮貴妃身邊多年。她的一言一行,說話的細微表情,代表著她的情緒,此刻,擺明了是在對她施威。若是她招了,便放過她一馬,若是抵死不認,便真的將她亂棍打死。 心中驚慌,無措的尋找著那晚保證救她的人,卻發現天色太黑,她根本沒有看清楚樣貌。心急下,連忙說道:“娘娘,奴婢知罪。您將世子妃送給您的賀禮轉手打賞給奴婢,那副頭面是先皇后的遺物,本該要入了國庫。有人以此要挾奴婢,若是今日沒有將這釵給您戴上,到時候就揭發了出去,按奴婢一個盜竊的罪名,到時候要株連,奴婢情急之下,便犯了糊涂。懇請娘娘恕罪!”說罷,不斷的磕頭賠罪。 榮貴妃倒是沒有料到沈青嵐在頭面上下了陷阱,怕是她早就算到自個不會留著她的東西,打賞給宮婢,便挖好坑等著她跳! 帶著指套的手指,緊緊的扣著扶手,深深的劃下了幾道抓痕。 心思百轉,眼底閃過猙獰,榮貴妃怒斥道:“大膽賤婢,你非但知錯不改,反倒誣陷燕王世子妃。若那副頭面是燕王世子妃送的,那豈不是暗喻世子妃偷盜了皇后的頭面?當真是糊涂東西!” 沈青嵐半垂著眼瞼,聽到榮貴妃將球踢到了她這里,輕聲笑道:“能容我說一句么?”榮貴妃與紫雨齊齊看向沈青嵐,沈青嵐眉眼一挑,淡漠的說道:“你們說我送賀禮給榮貴妃?榮貴妃宮中并沒有什么喜事兒,為何要送禮?即使要送,也該送給皇貴妃才是。” 榮貴妃臉色變了幾變,是呀,皇貴妃是新帝的原配,不論如何,今日都要行冊封之禮,不過是位分高低的事兒。而她不過是前朝的一個貴妃,興許撐死了就是一個太妃,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太妃,與新帝后妃沒有任何的關系與權勢,為何要巴結她?就算她說被冊封太后,這也是沒影兒的事,不過是根據她的身份在先帝妃子中位分最高猜測而來,關鍵還是在皇上那里! 眾所周知,燕王世子妃與她不和睦,更加不可能出現送禮這檔子事! 榮貴妃被沈青嵐狠狠的擺了一道,吃了個大虧! 嘴角顫了顫,利眼望去:“那副頭面確實是你的屬下送到我宮中的!” 沈青嵐驚訝的挑眉道:“誰?” “那個穿著褂子的女人。”榮貴妃指著陸姍,冷笑道:“我宮里頭的人,都能夠指認! 沈青嵐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淡定從容,并沒有因為榮貴妃的話,而產生慌亂。 ”貴妃娘娘,有些話說的,有些話,可就說不得。你的宮婢親眼見到我的屬下給你送禮?可我的屬下,昨夜里一直在皇貴妃住處呢!“沈青嵐看到榮貴妃面色驟變,冷笑道:”貴妃娘娘在宮中這么多年,不會不知這九尾是正室的等級?“ 崇仁帝聽到沈青嵐的話,眸子里染著薄怒,太后也只有他的生母有資格擔當。何況,榮貴妃當初暗地里沒有少打壓他的母妃。 ”先帝駕崩之時,曾經說過最放心不下榮貴妃。朕冊封榮貴妃為淑敏太后,前往皇陵為先帝守靈三年!“崇仁帝一番話落,榮貴妃面色大變,她是如愿冊封太后,可是去皇陵守靈三年,與死人為伍,封閉在陵墓中,比在國師還要痛不欲生! ”皇上……“ ”即可前往。“崇仁帝手一揮,便有宮婢將榮貴妃給帶下去。 眾位大臣大氣不敢出,誰說話,便是誰撞上槍口。 隨后,內侍公公再次宣讀圣旨,追封生母為賢德太后。 散朝后,齊景楓被喚到了御書房,沈青嵐在等候的時候,被宮婢請去面見皇貴妃。皇貴妃僅次于皇后,位例四大貴妃之上,是崇仁帝格外給的恩典。 方如月怎么能知足?她要的是后宮之主! 雖然父親叫她忍,后宮暫且是她的天下,等時日久了,定會助她成為皇后,母儀天下。可她心底終究是不安! 心中怨氣難出,便叫上沈青嵐過來,出出氣。 見到沈青嵐不卑不亢,矜貴優雅的站在殿中央,滿面的怒火:”見了本宮怎得不行跪禮?“ 沈青嵐心中早已知曉方如月找她算賬,不緊不慢的說道:”先帝給了燕王府恩典,面圣免去跪拜之禮。“ 方如月見沈青嵐囂張的氣焰,氣得面目扭曲,心口陣陣悶痛。 隨即,見沈青嵐面色蒼白,額間有著細密的冷汗,顯然是在隱忍著痛苦之色。眼底閃過一抹華彩,并沒有再開口,心平氣和的品著香茗,沒有叫沈青嵐入座。 沈青嵐癸水至,腹痛難忍,強忍著她發完怒火離宮。可見方如月那德行,擺明了是要刁難她!對著隱在暗處的暗一打了手勢,讓他去通知齊景楓、 暗一見情況不對,立即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里氣氛凝重,先帝駕崩,燕王離開燕北,燕北無人鎮守,韃子兇猛來犯。有副將前去迎戰,韃子要迎娶大越公主。 這可將他們給難住了,先帝公主極少,崇仁帝方才登基,根本沒有子嗣。將人選選了出來,打算今日冊封為公主,前去塞外和親,可那家的小姐不知怎得得到了風聲,當即上吊自盡。 所有的官員,為了守護住女兒,全都抱成了一團。冊封誰,都不行! 就在這時,齊景楓察覺到暗一的氣息,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暗一現身道:”世子爺,世子妃身體不適,被皇貴妃喚去罰站。“ 齊景楓面色一變,腳步朝外一轉,轉身離開,扔下一句話道:”你的皇貴妃是不錯的人選!“ 崇仁帝頭疼的搖頭,眼底閃過一抹陰霾,擬旨道:”冊封皇貴妃為心悅公主,明日前往韃子和親。“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對付誰不好?對付沈青嵐? 活膩了! 而齊景楓直接到了皇貴妃的宮殿,將沈青嵐給抱走。方如月氣得打砸了一通,打算找崇仁帝討公道,迎來了和親的圣旨,嚇得雙腿發軟。 她聽父親說過,韃子貧寒,又極為的野蠻兇殘。而且,他們的可汗是個五十多歲的人,貪戀女色,嗜好未出閣的女子。 她都已經嫁人了,和親過去,發現她不是完璧,便只有死路一條! 當初她曾經聽聞西岳國一個公主和親過去,在路上被玷污了,洞房之夜后,便被活活劈成了兩半!如今讓她去和親,簡直就是將她往死路上逼! 連滾帶爬的跑著去找崇仁帝說情,她不要嫁過去,她的榮華富貴才剛剛開始! 可,剛踏出宮殿,便被侍衛攔住,禁足在殿內。 翌日天不曾亮,方如月便被化妝,穿著大紅喜服,塞進了馬車里,前往燕北邊境。 方總督得到消息的時候,為時已晚,被崇仁帝一句這是為大越做貢獻,是一等功,將他調至江南管理漕運。這是一個肥缺,立即堵住了方總督的嘴,出宮回府收拾行李,走馬上任。 沈青嵐聽到消息的時候,嘴角彎了彎,將頭靠進齊景楓的懷中,”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我們可要回燕北?“ 心中唯一牽掛的便是鳳鳴的安危,她見過父親了,因為承諾了母親,將幼弟照顧得極好。 齊景楓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心生感嘆道:”待我辭去官職,便與你閑云野鶴。“ 設你去哪公里皺了皺鼻子,不屑的說道:”我才不要嫁給鄉野村夫,我們去燕北,重建齊家。“ 齊景楓眸光微動,緊緊的抱著沈青嵐,點了點頭。 沈青嵐微微一笑,齊景楓雖然過繼給燕王府,可心里終究是念著齊家。如今,塵埃落定,恩怨也隨著煙消云散,便重振齊府! 兩人定在三日后離京,在離京前一日,沈青嵐去了燒掉的茅草屋中,有人將住在里面的一男一女描述得與寶兒和三少一模一樣,想到他們可能被燒死,心里感傷。 倒了三碗酒,燒了幾柱香,打算離開。可是看到地上轱轆滾動的痕跡,心里微微一動,或許逃出來了也不一定。 他們不愿見她,有他們的理由,便相忘江湖,祝他們平安喜樂。 緩緩的朝馬車上走去,上了馬車,沈青嵐看著躺在馬車上的慕容清云,心沉了沉。 ”他當真是言而有信,我動了你,他便抓去了隱族慕容家一百來人。既然我都付出這么沉重的代價了,便更沒有理由放過你。“慕容清云目光陰狠,里面充斥著如野獸般兇狠的光芒。 沈青嵐聳了聳肩道:”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