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沈青嵐只有聽從齊景楓的安排。 回到了燕王府,沈青嵐見到了守候在門口的許氏,眼底掠過一抹詫異。將她請進了屋子里,命丫鬟捧茶,靜靜的等著許氏道出她的來意。 許氏心里有許多話對沈青嵐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她與沈青嵐不是深交,差點還害她著了薄府的道,心里一直愧疚難安。 “我沒有想到你會把麗妃送進宮。”許氏在心底斟酌了半晌,才擠出這一句話。 沈青嵐挑了挑眉,不太在意的說道:“我從來不對無用的人費心思。” “我早已想到。”許氏語速極快,端著茶水,掩飾了方才的尷尬。覺得她遮遮掩掩,實在是愚昧,沈青嵐不出聲,耐心的等著,怕是早已知曉她的來意。便也沒有顧忌的說道:“我與薄黎生和離了。” 沈青嵐眼底閃過驚訝,她想過許氏來的許多目地,就是不曾朝這一面想。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茶,猜測她與自己說和離,是有什么目地?或者……交易? 果然,下一刻,許氏繼續說道:“薄黎生不愿,他說要逼死我。來此,是求燕王世子妃幫我拿到和離書。” 沈青嵐心下為難,她與許氏沒有深厚的交情,也沒有利益的維系。而她的請求太過逾越,畢竟這算是她的家務事。自己一個外人,如何幫她? 許氏仿佛瞧出了沈青嵐的顧慮,苦笑道:“我手中有薄府這些年的機密資料。” 沈青嵐抬眼脧了許氏一眼,這個條件,著實誘人。 擱下茶杯,沈青嵐整好以暇的直視許氏,思索道:“你當真要和離?你可知,即使你和離了,薄黎生要你死,也是輕而易舉。反而,你如今的處境,留在薄家安全。當然,這是我給你的建議。你可以遵從自己的選擇!” 許氏何嘗不知? 可在薄家,她不至于喪命,也是生不如死。 “若是如此,不如死了。” 沈青嵐眼底流光一道華光,笑意吟吟的說道:“你先回去,三日后,我會讓人聯系你。”說罷,便起身謝客。 許氏得到了沈青嵐的允諾,提著的心,也算是落了下來。走了幾步,停了下來,抽出幾張宣紙,擺放在小幾上,輕聲道:“希望世子妃不會覺得不值當。” 沈青嵐回頭,睨了眼被清風吹拂著擺動的宣紙,微微勾唇,許氏是個聰明人! —— 薄府里,薄初妍自從那日被秦姚那一眼,嚇得便不敢出府。可師哥三日,她的頭皮因為停止了換藥,便又開始潰爛,忍受不了了,惴惴不安的帶著一大批的侍衛,出府去一個游醫的府中,醫治壞死卻一直沒有痊愈的頭皮。 一路上,大氣不敢出,緊緊的揪著手中的錦帕,縮在一角。 忽而,馬車顛簸一下,驚嚇得薄初妍捂著耳朵尖叫。 丫鬟似乎已經習慣了薄初妍的一驚一乍,安撫道:“小姐,方才路不平坦,顛簸了一下。” 薄初妍緩緩的睜開眼,東張西望,見不是秦姚找她報仇,心里舒了一口氣。經過這幾日的吃驚受怕后,薄初妍覺得秦姚不敢找她報仇,若是要報仇,早已是對她動手了。 這樣一想,緊繃的身體,便放松了下來。恨得咬牙切齒,虧得她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安,一切都是因秦姚而起。 見她寶貴兒子,嘴角掛著一抹陰毒的笑。招來招手,在丫鬟耳旁嘀咕了幾聲,從馬車柜里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盒子,遞給丫鬟,示意她快去辦。“就說是補送滿月之禮。” 丫鬟心中忐忑不安,暗道薄初妍不是個省油的燈,一直鬧不消停。簡直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之前被秦姚一個眼神嚇得半死,如今見安全了,便又動了歪心思。 想要勸誡一二,又怕薄初妍遷怒她,唯唯諾諾的下了馬車。 馬車一路奔向僻靜的茅草宅子前,薄初妍跳下馬車,從正門入,被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打開門,微微一驚,看到男子俊美的容顏,薄初妍心中悸動,面頰微微羞紅。心想這個男子是來治病的吧?否則,以往她來治病,怎得沒有瞧見他,只有一個老叟。 男子開門后,便推著輪椅進了院子。 薄初妍念念不舍的收回視線,看了眼他滾動輪椅到屋子前,一個女子出來,推著他去了后院。眸光微閃,到了她時常看病的屋子里,老叟正在磨藥,見她進來也不吭聲,直接配好藥,給她涂抹在頭上。 “大夫,方才院子里的那位男子是誰?”薄初妍嬌羞的詢問道 老叟一怔,搖頭道:“一個遠房來客。”便不再多言。 薄初妍微惱,并不滿意老叟的答案,正要追問,頭腦一陣眩暈,‘啪’的倒在了榻上。 ☆、第170章 陰狠構陷 沈青嵐微微凝眉,今兒個一早,齊景楓便抱著孩子上了竹樓,竹樓上下兩層,做工布局極為精致。門前兩株桃花樹,粉嫩的花瓣飄落在門前,松軟的堆疊在青磚地板上。隨風緩緩拂動,暗香四溢。 這個竹樓景致雖美,卻有著極不好的印象。她第一次來竹樓,卻是因著方如月想要算計齊景楓。而這里的竹樓,不如燕北燕王府的竹樓,那里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牡丹林,依山而建,后山被前燕王推平,栽種著牡丹,極為美艷。 走出兩步,詢問著值守在旁邊的丫鬟道:“世子爺呢?” 丫鬟指著一條曲徑小道:“世子爺帶著小小姐與小少爺在后院。”飛快的看了沈青嵐一眼,低垂著頭,聲若蚊蠅道:“奴婢領世子妃過去。” 沈青嵐擺了擺手:“不用。” 拽地的裙擺,拂過地面,零落的花瓣輕輕飛揚。沈青嵐腳步輕快,幾步間,便繞到了后院。入目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綠瑩瑩的草地上泛著水色珠光,竹林濃翠欲滴,隱約傳來淙淙的水流聲。 竹林茂盛遮天蔽日,下方一條幽靜的林蔭小路。沈青嵐一靠近,便一股子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渾身泛著雞皮疙瘩。隱約聽到姐兒清脆的笑聲,嘴角微揚,快步穿過小路。沈青嵐,驀然一愣,眼前別有洞天。 一條平靜無波的小溪緩緩的流淌,微風吹拂著溪邊蘆葦搖曳,此起彼伏,猶如浩翰的大海,景色頗為壯觀。而她要找的人,則是盤腿坐在蘆葦叢中,地上墊著草席,草席上鋪著柔軟的虎皮,孩子并排放在上面。那人指骨分明的手摘著蘆葦花,輕輕掃著姐兒胖胖的小短腿。 姐兒癢的踢腿亂蹬,咯咯的笑出聲,一只手放在嘴里,晶瑩的口水順著嘴角滑落,齊景楓則拿著絲帕給她擦拭。姐兒揮舞著手,抓著絲帕不放。齊景楓便拿著蘆葦花輕輕拂過姐兒白嫩的手臂,姐兒一顫,松開絲帕,翻身趴對著齊景楓,胖嘟嘟的臉兒皺成一團,咿咿呀呀說個不停,似乎在怒罵他。 沈青嵐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走了過去,席地而坐。抱著姐兒,姐兒似乎不高興。淡淡的眉毛倒豎,虎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沈青嵐。 “你逗她不開心了。”沈青嵐抬眼看了眼閑適的側躺著的齊景楓,輕聲哄道:“寶貝兒,可要打你壞壞的爹爹?” “打打打。”姐兒揮舞著手,嘴里發出音來。 沈青嵐倏然怔愣,吃驚的看著姐兒,她將近五個月,就能發音了?回過神來,一陣欣喜,抱著姐兒一頓親吻,笑著奚落著齊景楓道:“你心肝rou要打你,該如何?” 齊景楓顯然也是吃驚不小,眉宇間染著喜色,托舉著姐兒,道:“了不得,要打爹爹。今后爹爹可要喜歡弟弟了!” “打打打。”不知何時睜眼的哥兒,也發出音來。 沈青嵐笑趴在墊子上,顫動著肩膀道:“你成了眾之矢的。” 齊景楓放下姐兒,伸手輕輕打了姐兒的小屁屁,姐兒不知怎得,伸手在齊景楓臉上抓了一下,力氣勁可不小,霎時出現一道紅痕。 沈青嵐面色微變,抓著姐兒的手,她的指甲長出來還沒有修,透明的指甲內,嵌著一層皮。連忙坐起來,拿開齊景楓捂臉的手,上面已經滲出了血絲。 “不疼吧?你女兒給你去死皮呢。”沈青嵐替齊景楓清理傷口,睨了眼在抓扯著哥兒的姐兒道:“你繼續這般嬌寵下去,將來養成了悍女,如何是好。” 齊景楓不以為然,撫摸著沈青嵐的腮,緩緩的,低吟的說道:“她若像你,便不愁嫁了。” 沈青嵐眼皮子一跳,橫了他一眼,咕囔道:“你以為到處有你這樣的傻瓜?若當年鳳鳴如今生這般尋了來,那么我們幾人的結局,就不一樣了。”第一次,沈青嵐毫無顧忌的談論著前世。 齊景楓黑眸里濃郁的墨色翻涌,不過片刻,便如平靜的溪水一般,蕩漾著圈圈的漣漪:“幸而,他不曾來。” 否則,又如何相愛相守? 沈青嵐也頗有感嘆,她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可惜,那時已是衷情難訴。 好在,老天垂愛,給她一次機會。 她的一生,已經很美滿了。有他在側,兒女成雙。父母相聚,為她添了一個弟弟,前一世的缺憾,這一世全都圓滿。 靠在他的懷中,二人看著夕陽西落,如血的殘陽,染紅了一江碧水。微微有些涼意,沈青嵐推搡著齊景楓道:“回去,你方才用野草逗弄姐兒,待會要給她泡藥浴,免得過敏或者起紅點。”話語中,多了幾分譴責。 齊景楓摸著臉道:“無礙,算是‘禮尚往來’。”話音方落,齊景楓面色霎時古怪。揉著被沈青嵐掐著的腰間軟rou,便聽到她說:“越老越不正經。” “……” 齊景楓步伐一頓,挑了挑眉梢:他很老? —— 幽靜的小巷中,一位衣不蔽體,渾身布滿青紫淤痕的女子,橫陳在中間。忽而,傳來一陣尖銳的叫喊聲,小巷盡頭是一條繁華的街道,有人聞訊跑來,便看到女子猛然坐在地上,雙手環胸的叫喊。 片刻間,便吸引來了不少人。 紛紛圍著女子打量,不知是誰,爆發出一聲驚呼:“這不是薄府七小姐薄初妍么?” 聞言,眾人記起了在將軍府的一幕,自然而然的想到沈夫人的那句話。如今,再看向薄初妍,不禁變得怪異起來。 薄初妍已經被嚇傻了,下體一陣尖銳的刺痛,身上的痕跡,告訴她經歷過怎樣的一場噩夢。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她敢篤定,這一定都是沈青嵐干的! 聽著人群里流傳的污穢話語,薄初妍眼睛赤紅,想要將這些人全都給殺了! 瘋子一般的怒吼道:“滾!都給我滾!不然本小姐叫人把你們全都殺了!” 聞言,一哄而散。 因為,他們得罪不起薄家。薄家比沈家猖狂,他們嘴里可以過過嘴癮,卻是害怕被薄初妍記住他們的樣貌,事后找人殺他們滅口。同時,激起了心底的憤恨,不就是一個破爛貨?有何囂張的?于是,薄初妍的境遇,被夸張的傳遞了出去。 薄初妍羞憤欲死,被聽到傳言找來的薄家人,接回薄府后,便鬧著尋死。 薄二夫人自是不愿,滿面的淚痕,哀求著薄初妍:“妍兒,這件事會消停下來,以你的身份,還是有許多人家會娶你。” 薄初妍披頭散發,穿著換上的裘衣,打砸了一通,猙獰的說道:“娘,女兒這樣,有何顏面活下去?女兒去了,你一定要給女兒報仇。一定要讓秦姚沈青嵐這兩個賤人不得好死!” 薄二夫人看著薄初妍揮舞著匕首,不敢靠近她,怕自己不小心激怒了薄初妍,當真做出傻事。連忙說道:“妍兒,你快放下匕首,娘這就找你姑姑,讓她替你報仇!”見薄初妍松動了,薄二夫人繼續說道:“你這樣死了,不是讓他們得逞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看娘讓他們生不如死。” “哐當——” 匕首落地,薄初妍滑坐在地上,想到那茅舍中的男子,淚水籟籟的落下,抓著薄二夫人的手說道:“娘,那個給女兒醫治的老不死也是同伙。你讓人燒了那茅舍……等等,里頭有一個坐輪椅的男子,女兒要他,女兒要嫁給他!” 薄二夫人眸光微閃,安撫的點頭,讓人伺候薄初妍喝了藥,便匆匆進了宮。 —— 沈青嵐聽到暗一來報,薄初妍昏倒在貧民小巷中,被幾個乞丐給收拾了。 面無表情的品著茶,自然知曉那個所謂的‘收拾’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有些訝異,她還沒有出手,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想了片刻,沈青嵐便釋然了,管他是誰,只要結果是一樣便可。如今,薄初妍赤身*的躺在小巷中,被眾人看了去,恐怕聲名殆盡。 方才舒展的眉頭,又緊蹙了起來。恐怕,這個當口,會被薄家人,以為是她動的手吧? 暗一將榮貴妃被發落到國寺一事,告知沈青嵐。 沈青嵐微微詫異,陷入了沉思。榮貴妃斷然不會這么輕易的去國寺,在去國寺前,定然會有動作。 就在這時,外出的陸姍焦急的走來,眼底有著慌色:“世子妃,奴婢打聽清楚了,這件事是夫人做的。薄二夫人請人去那個茅舍抓人了,屬下打聽到好像里面有個坐輪椅,穿著寶藍衣裳的男子,長相俊美,要抓著去給薄初妍做夫君。” 沈青嵐一怔,沒有說話,等著陸姍說完。 “屬下去了茅舍,看到男子的一個背影,與魏三少爺極為相似。”陸姍不明白這兩人已經走遠了,為何又要回來。難不成以為風平浪靜了! 沈青嵐面色一變,急忙說道:“備馬車!”她要去看看是不是寶兒! 陸姍立即出去備好馬車,沈青嵐心里火急火燎,希望一下子就到了茅舍。她記得快要生的時候,齊景楓給她帶去的陶瓷人,便是寶兒做的。只不過她無緣見到,心中期待著那個人是寶兒! 越近的時候,便感覺到外邊越嘈雜。掀開簾子,看到不遠處火光沖天,心底‘咯噔’一下,冷聲道:“快一點!”詢問著陸姍:“火光的位置在茅舍?” 陸姍心底不妙,湊過來看了一下,驚道:“世子妃,咱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