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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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嵐看著身姿挺拔,穩(wěn)健如松的父親,兩袖飄揚(yáng),似一陣風(fēng)般,消失在了她的視線內(nèi)?;秀遍g,似乎明白了他話中的‘守護(hù)’,面色大變:“暗一,快通知世子爺與鳳鳴,務(wù)必?cái)r截住將軍!” ☆、第168章 清者自清 沈長宏知曉這些都是虛無的謠言,可他也知曉,秦姚的心結(jié)在她曾經(jīng)嫁過一次人。雖然接受他,慢慢的看開,心里卻沒有面上那般放得下。 她生產(chǎn)后,身子一直不好。從聽到謠言開始,便整日里以淚洗面。 謠言止于智者,可如蝗蟲過境一般的蔓延,除非用強(qiáng)硬的手段。他又怎能將那些個jian佞小人,一一斬除?若是這樣做,恐怕會愈演愈烈,為了掩蓋事實(shí)。 他進(jìn)宮,本是想要辭官,而后帶著秦姚遠(yuǎn)離塵囂。時日久了,便無人記得。 但是也知道這很困難,即墨擎天并不愿意他在此刻辭官,適才會打算用強(qiáng)硬的手段脅迫,他有把握全身而退,可是人生中,處處都有變數(shù),他便那百分之一的變數(shù),在他身上實(shí)現(xiàn),才會不得不反復(fù)叮囑沈青嵐照看那母子倆。 如今看來,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父親,母親現(xiàn)在需要的是你。謠言之事,景楓有了對策。”齊景楓騎著踏雪,攔截在沈長宏跟前。語氣溫潤緩慢,卻極有信服力。 沈長宏如鷹般犀利的眸子,逼視著齊景楓,并沒有看出安慰的神色。沉吟了半晌,悶聲道:“如何解決?” 齊景楓目光極深,幽黯詭譎,淡淡的說道:“再過三日,便是幼弟滿月。將軍府大開府門,設(shè)擺宴席。在此期間,將軍府一切如常,莫要避諱。” 沈長宏一怔,知他這般說,便是十拿九穩(wěn)了。 他和秦姚要做的,便是堅(jiān)強(qiáng)的挺過這三日。 “好!” —— 將軍府散出三日后,孩子滿月設(shè)宴,外邊便猶如一鍋沸粥,炸開了鍋。 紛紛猜測,謠言的真實(shí)性??芍{言里的內(nèi)容,確實(shí)驗(yàn)證秦姚與沈長宏未婚便有夫妻之實(shí),否則,怎得生出沈青嵐這樣大的女兒?也確實(shí)嫁給了龔遠(yuǎn)山,至于可有殺夫弒父,真實(shí)性占了百分之五十。而秦姚嫁給沈?qū)④姾螅驳拇_進(jìn)宮住過,按照她生產(chǎn)的日子來算,時間相差不了多少。 隨即,立即反應(yīng),這謠言并不是謠言,而是實(shí)打?qū)嵉某舐劇?/br> 興許,設(shè)宴不過是想要‘示弱’! 一時間,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場滿月宴。 而有些明智之人,卻是明白秦姚是受害之人,否則,怎么有勇氣面臨這些流言蜚語? 心中也不由得欽佩,人言可畏,可又有誰在這注重名節(jié)的時代,被人潑了臟水,如同尖利的刀子,刺向她的致命處,她卻依舊能挺過來。這份堅(jiān)強(qiáng),便能教人豎然起敬! 霎時,被分開兩撥人。一撥偏向秦姚,一撥則是對謠言深信不疑。 就在眾人翹首期盼的時候,另一個傳言如一顆巨石,扔進(jìn)海水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爭論紛紛,各執(zhí)一詞,甚至都廝打起來。 在宴會的前一日,坊間便有人在流傳著反駁謠言之詞。 茶樓里,兩個青年男子,便悄聲道:“唉,將軍夫人也是怪可憐的,因著女兒得罪了仇家,仇家奈何不了女兒,便拿她試刀子,這般羞辱她。” 另外一個錦衣男子則是不屑的說道:“兄臺,這話可不是這樣說,凡事都不可能是空xue來風(fēng)。” 方才的青年男子嗤笑道:“原以為與你脾性相投,卻也是個理不清之人。我且問你,若秦姚是個貪慕虛榮之人,為何會相中了寒門出身的沈?qū)④???dāng)年前朝覆滅,確實(shí)傳出過沈?qū)④姂?zhàn)死沙場。秦姚也是個烈性女子,因被人算計(jì),與沈?qū)④娪辛朔蚱拗畬?shí),傳來噩耗時,便毅然決然的嫁人,將沈?qū)④姷暮⒆由鰜恚@么重情義的女子,會是人盡可夫之人?”頓了頓,笑道:“況且他們二人早已有了婚書,也算是夫妻,只不過不曾設(shè)宴罷了?!?/br> 錦衣男子細(xì)細(xì)琢磨著青年的話,覺得有理,便語塞不知如何反駁。心里頭不甘愿,漲紅臉道:“若說嫁人是逼不得已,那與皇上之事,又如何說?” 青年男子笑著搖頭,眼底滿是鄙薄之色:“當(dāng)年皇上愛慕秦姚,人盡皆知。推翻了前朝,亦是不曾放過尋找她。卻是得到秦姚死去的消息,傷心之下,冊封了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妃子,只因她長得與秦姚有幾分相似,那便是安平公主的母妃麗妃娘娘。秦姚當(dāng)真要與皇上好,當(dāng)初就該一碗落子湯,隨皇上進(jìn)宮。何苦等著與沈?qū)④娭胤旰?,再投入皇上的懷抱??/br> 說罷,撫弄著衣袖起身,失望的搖頭,嘴里說了句:眾人愚昧,蠢不堪言! 錦衣男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黑沉的看著離開的青年,不禁沉思了起來。 二人并沒有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說書先生,兩眼放光,執(zhí)筆將方才聽到的消息,寫成了說書的文章,而后講了出來。 謠言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眾人搖擺不定,最后丟出來的消息,太有可信度了。因?yàn)橛辛吮容^,適才會更容易說服。 時光如梭,轉(zhuǎn)眼便過了三日,將軍府門口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全都想要瞧瞧將軍府要如何化解傳言。 沈青嵐一大清早,便到了將軍府。里三層,外三層,馬車根本就進(jìn)不去。 齊景楓調(diào)動侍衛(wèi)開道,馬車適才艱難的停在門口,沈青嵐步下馬車,與齊景楓一同入府。 道路開了,達(dá)官貴人便也絡(luò)繹不絕的進(jìn)府。明著恭喜,暗中看戲。 沈青嵐回頭望了眼身后的人,為首的是韓府的人。嘴角微勾,眼底迸發(fā)出一抹冷芒。 “先進(jìn)去看看母親。”齊景楓盡收眼底,握緊了她的手。 沈青嵐穩(wěn)定了心神,看著交握的雙手,抿緊的嘴角翹了翹,他喜歡在她情緒不好時,握緊她的手,給她傳遞力量。 一前一后的踏入主屋,便瞧見乳母抱著孩子收惙。孩子的個頭比姐兒與哥兒小,也不太活泛,一直閉著眼睛睡覺。 沈青嵐看了一會,便掀簾進(jìn)內(nèi)室,秦姚已經(jīng)穿戴整齊,一襲大紅色的胭脂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蒼白的臉上涂抹著胭脂,將蠟黃蒼白的臉色,映襯得有一些血色。 沈青嵐看著迅速清減下來的秦姚,輕輕的抱著她,動了動唇,想要說上兩句,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孩子,你無須自責(zé),那些謠傳,半真半假。并沒有完全杜撰,挨過這些時日,便好了?!鼻匾ξ⑽\笑,拍著沈青嵐的后背,取笑道:“怎得越大越粘人了?都是做娘的人,不知羞。” 沈青嵐因著這句話,淚水洶涌而出。她嘴上寬慰著自己,心里卻極苦,從不曾將自己的不如愿,說與他們聽。若當(dāng)真放得下,看得開,為何卻是吃喝不下?強(qiáng)迫自己喝下去,又全部都吐出來,這是心里積郁太深。她的一言一行可以騙過他們,可她的身體卻是給出了最真實(shí)的答案。 秦姚肩頭濕濡,眼底閃過復(fù)雜的情緒,苦澀的彎了彎嘴角。推開沈青嵐,認(rèn)真的說道:“嵐兒,這是母親該受的,你無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母親很感激,能有你陪伴在身邊,若是沒有你,恐怕早已是化為一捧黃土掩埋的枯骨。而今,不過是些謠傳,娘身邊有你、你父親和你弟弟,便更加的無懼才是?!?/br> 沈青嵐聽著心里并沒有輕松,反而心底破了一個缺口,那個黑洞愈來愈大,恐懼油然而生。 “母親,待事情平息,我們會想方設(shè)法替父親辭官,你與他閑云野鶴,自在生活?!鄙蚯鄭苟ǘǖ目粗匾Γ粗匾e過頭,依舊倔強(qiáng)的看著她,似乎想要得到秦姚的一個承諾。 秦姚一怔,明白沈青嵐話里頭的意思,臉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 “嵐兒,人命由天。母親會陪伴在你父親身邊,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姚說這句話時,神色無比認(rèn)真,眼底布滿了虔誠。憔悴不堪的容顏,生出了華光,份外的美麗動人。 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沈青嵐的心頭,每每想起,都滿心酸楚。 沈長宏立在屏風(fēng)后,聽到秦姚的一番話,攥緊了袖中的拳頭,仰著頭,逼回了那溫?zé)岬囊后w。嗓子里陣陣發(fā)堵,難受的轉(zhuǎn)身走出屋子。 出門,便碰到迎面而來的管家:“將軍,該開宴了。” 心里有著擔(dān)憂,今日真是座無虛席。將軍府外,更是有人帶著吃食,席地而坐,等著第一手的消息。 沈長宏點(diǎn)了點(diǎn)頭,睜開布滿紅色血絲的眸子,忘了眼澄澈如洗的天空,緩緩的說道:“你先出去,我待會便到?!?/br> 管家欲言又止,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回頭說道:“將軍,方才韓府的人與薄府的人在爭執(zhí),如今被勸解開,卻都是要您出面給說法?!?/br> 沈長宏臉色陰沉,面色由方才的隱忍難受轉(zhuǎn)化為不耐的暴戾,目光仿佛要噴出火,冷聲說道:“若不是誠心為我兒慶祝,便扔出去!” 管家詫異,下一刻,便覺得理所當(dāng)然,一改方才沉重的步伐,輕快的朝前廳去了。 沈長宏轉(zhuǎn)身,秦姚與沈青嵐一同出來,乳母抱著孩子,緊隨其后。 “開宴了,我們該去前廳。”秦姚含笑的說道,情緒好了許多,眉宇間沒有了這些時日來的清愁。 沈長宏心中舒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你放心,景楓已經(jīng)布置好了?!笨粗唏僦械膵牒ⅲ蜷L宏眼底有著愧疚。為了秦姚的清白,恐怕要委屈了孩子。 秦姚似乎明白了沈長宏的心思,面色一白,拒絕道:“長宏,我不會同意?!?/br> 孩子是無辜的,方才一出生,便遭到無妄之災(zāi),背上‘父不詳’的罵名。她又怎么忍心,讓他在眾目睽睽下,滴血驗(yàn)親? 這是對孩子的不尊重! “長宏,我們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要你信我,嵐兒信我便是。”秦姚眼底有著急切之色,哀怨的看著沈長宏,似乎在質(zhì)疑他不信任她。 沈長宏有口難言,眉頭微擰,不自主的垂目。 秦姚最熟悉他的神態(tài),這模樣,便是斟酌言詞,說服她。 沈青嵐見父母二人的氣氛凝滯,打著圓場道:“不是只有這一招可行?!闭f罷,給秦姚遞了眼色。秦姚心領(lǐng)神會,示弱的輕哄了沈長宏幾聲。 沈長宏霎時間,便眉目舒展。 “姚兒,我沒有不信任你。”沈長宏扔下這一句,背脊緊繃著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沈青嵐掩嘴直笑,父親恐怕沒有說過這么直白的話,適才會不好意思。 秦姚一愣,提著裙裾,追趕了上去。第一次,不顧矜持與禮教的挽著沈長宏的臂膀。沈長宏倏然停頓住腳步,不適的掙扎了一下。秦姚眉開眼笑的再度抓緊了,死死的抱著沈長宏的手臂,就是不撒手。 二人拖拖拽拽的消失在長廊。 沈青嵐眼底溢出了一抹笑容,父親雖然不甘愿,可眼底的滿滿的笑,泄露了他的滿足與開心。 “可有發(fā)現(xiàn)這一幕很熟悉?”耳邊傳來溫潤的聲音,嚇了沈青嵐一跳,回頭看到齊景楓出現(xiàn)在身后。手中拿著一個金鎖片,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光芒。映襯得他淡漠的臉上,帶著暖暖的輝芒。 沈青嵐一回神,便發(fā)現(xiàn)她當(dāng)初也這樣賴在他身旁,死抱著他不撒手。后來被一個小僧撞見,他說她是餓暈了。 如今回想起來,似乎過去了漫長的一個歲月,很久遠(yuǎn)。 “我是母親生的,自然是像母親。”沈青嵐瞪了齊景楓一眼,一個轉(zhuǎn)身,裙裾飛揚(yáng),步伐輕盈的離開。 齊景楓無奈的失笑,緩步追隨了過去。 到了前廳,便聽到一陣爭鬧聲,尤數(shù)薄府大少爺薄黎生,氣焰十分的囂張。 站立在人群中,挑高眉頭,陰陽怪氣的說道:“孩子滿月,怎得不見孩子的父親?”目光落在從側(cè)門而入的沈青嵐身上,神色古怪了起來。 當(dāng)初若不是這個賤人,他又怎會被父親訓(xùn)斥? 何況,他至始至終相信,睿王是這個賤人所殺!舟山王他見過兩次,沒有深交,可當(dāng)時的局勢,舟山王不會如此愚蠢的刺殺睿王與皇后為敵。 沈青嵐眼底閃過一抹冷芒,笑著說道:“薄大少能參加宴會,作為主人,很高興。畢竟,薄夫人與睿王先后去了,傷心過度,卻依舊來恭賀。可,薄大少也要保重身體,憂傷過度,眼睛不甚靈光,看了太醫(yī)么?” 薄黎生見她反唇相譏,罵他是瞎子,臉都?xì)饩G了! “本王眼神好得很,不勞世子妃費(fèi)心,還是多多關(guān)心你父親。這冬日里都過了,夏天也不遠(yuǎn)了,那帽子帶著不熱么?”薄黎生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涼涼的說出這句話,嘲諷意味濃厚。 眾人立即哄堂大笑。 秦姚臉色一白,緊緊的抓著沈長宏的手臂。 “打出去。”沈長宏面無表情的說道,在這朝堂之上,誰敢說他不是?薄家大不如前,韓府亦是因著舟山王之事,人氣一落千丈。 就算打死了薄黎生,當(dāng)今皇上敢說他半字? 幾個暗衛(wèi),憑空而出,手中拿著劍鞘,對著薄黎生一頓狂揍。 薄黎生痛得跳腳,四處亂竄。嘴里罵罵咧咧的說道:“將我趕出去,就能無礙了么?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這么多人知曉,你有種就全打殺了,便無人說這人盡可夫的賤人一句話!” “嘭!” 一只雕花木盒,飛射而出,砸在薄黎生的頭上。鮮血汩汩四溢,流了一臉的艷紅。睜圓了眼睛,直挺的倒地。 眾人嚇得面無人色,膽戰(zhàn)心驚,看著沈長宏的目光,不再是嘲諷、譏誚、鄙夷,而是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