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沈青嵐只覺得眼眶干澀,似乎進了沙子一般,澀痛難忍,卻是一滴淚水也溢不出來。 雙手圈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眷念著他身上幽冷的清香。一想到要離開他們,心里便是一陣難言的刺痛。可若不去,放棄了救治紅玉,愧疚與悔恨會如一個烙印般刻在心底。 “景楓,抱著我。”沈青嵐兩面為難,眼底有著茫然,不知該如何抉擇。 齊景楓搭在她腰間的手,驟然收緊了幾分。 她與慕容清云的對話,他全都聽在耳中。看著她這般模樣,終究是不忍心。目光溫柔如水,閃過一絲掙扎,啞聲道:“嵐兒,遵從自己的心意走。”細碎的吻輕輕落在她光潔的額頭,雙唇沿著筆挺小巧的鼻子緩緩向下,覆上了她的紅唇。 沈青嵐身子一僵,他溫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頸窩,如羽毛般輕盈的拂過,帶起了一陣酥癢顫栗。 “景楓……” 不待她話說出口,齊景楓再度吻上她紅艷欲滴的唇瓣,舌尖靈巧的探入她的口中。雙手溫柔狂亂,熟練的解開層層衣裙,肌膚露裸在清冷的空氣中,一陣顫抖,隨即,卻覺得灼熱無比。 沈青嵐迷醉在他溫熱火熱的吻中,他的雙臂緊緊的箍著她的腰身,似乎要嵌進他的血rou。纏綿濕熱的吻,細碎的蜿蜒而下,帶來一陣無法言喻的顫栗感,抑制不住的輕吟一聲,一陣天旋地轉,被他抱著壓在了榻上。 帳內飛花,一室溫柔纏情,這樣溫柔而不失霸道,狂野又不失憐惜的他,是沈青嵐從不曾見過,他溫柔眸光深處隱藏的哀傷,擊潰了她的心房,深深的刻印在她的心頭。恍惚間,似乎聽到他在耳畔輕輕的呢喃:“嵐兒,我放你走。” 沈青嵐雙手掩面,細碎的光影,透過指縫,滲入眼簾,刺痛著雙目,溢出細碎的水花。 齊景楓拿開她的手,溫柔的吻去她眼角細碎的水光,輕輕嘆道:“我若不讓你走,今后你定然是會有遺憾。”甚至是怨言! 沈青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孩子她怎么舍得放下?更不舍的是他! “方才我在這里,被人強行要將你分讓出去。”沈青嵐顧左右而言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刻,商議著離別的話題。 她在想!想兩全其美的方法! 齊景楓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他在她心底的位置,是極重。可她的心太大,始終不能只存他一人。 在對她至關重要的人面前,他永遠是第二選擇! “只要你不愿,便無人能分讓。”齊景楓輕聲的說道。 沈青嵐抱著他更緊了一分,她怎么舍得將他分讓出去?想到紅玉的事情,神色黯淡的下來。 —— 赫連拉憤怒的離開詩社,想到方才被沈青嵐羞辱,一口惡氣始終無法下咽。 回到驛站,赫連拉直接闖進了宮陌鑰的屋子,看到伏案辦公的宮陌鑰,慍怒的問道:“皇兄,大越皇如何說?” 宮陌鑰擱下狼毫,看著一臉怒火的赫連拉,淡漠的問道:“吃虧了?”想到沈青嵐那不管何時都從容不迫的模樣,便知赫連拉沒有討得好處,否則,以她的性子,此刻正在歡喜的炫耀。 赫連拉臉色漲得通紅,冷哼了一聲,坐在他的對面,隨意的翻著資料道:“那個女人倒是伶牙俐齒!燕王世子爺那等霽月風光之人,如何受得了她的尖酸刻薄?” 宮陌鑰眼底閃過一抹諷刺,清清淺淺的笑道:“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可要想好,當真要嫁給燕王世子?” 赫連拉面色羞紅,青澀的點頭:“皇兄,我就對他一個人上心。我與他成婚,你就可以回西域替父皇分擔了!”輕輕嘆了一聲,眉宇間有著擔憂:“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終究需要皇兄去分擔。” 宮陌鑰水藍色的眸子,微微晃動著漣漪,笑而不語。 赫連拉心下急了,如小貓在心頭一抓一撓,忍不住的說道:“皇兄,你不要戲弄皇妹,大越皇是何意?他當初可是同意夫君的人選由我自個做主,莫不是要反悔變卦了?那我可就不依!” 宮陌鑰面色微微一變:“大越皇本是要同意,可在詩社之事,傳到了宮中,大越皇心生不悅,便推脫了!” 赫連拉面色變了幾變,隱忍的攥著拳頭,眼底滿是不甘,當即便坐不住了:“我親自進宮走一遭!” 說罷,便疾步離開了驛站,坐著馬車進了皇宮。 即墨擎天聽到了赫連拉的求情,微微詫異,她竟是相中了齊景楓? 原以為赫連拉會看上傾城絕代的鳳鳴。 心下覺得古怪,齊景楓是清貴俊逸,可是比他的四子與三子不相上下,比起鳳鳴更是差上一截。赫連拉竟是不介意齊景楓有了妻兒,決意下嫁給他。 沉吟片刻道:“赫連公主,燕王世子的婚事,朕也是予他自由,這若是下旨賜婚,怕是不妥當。” 赫連拉眼底閃過一道精芒,大越皇這是同意了。只是要有個充分的理由,她便給他送上一個理由便是:“聽說燕王府世代忠良,世子妃也是巾幗不讓須眉。西域與大越百年交好,燕王世子妃通情達理,應當為了大越分憂,應下這門親事才是。” 即墨擎天眸光微閃,赫連拉這一招倒是狠絕。沈青嵐拒絕了她,轉頭便進宮向他請旨,讓沈青嵐親自應下婚事,替齊景楓cao辦。還擊得漂亮! 只是,未免太低看了沈青嵐? 即墨擎天立即吩咐內侍公公傳他的口諭,召沈青嵐進宮。 沈青嵐聽到內侍公公的口諭,臉色一沉,清冷的眸子里明滅不定。赫連拉方才尋她說了親事,轉眼皇上便傳她進宮,不用想,便知是什么事情。 掏出一錠銀子,塞在內侍公公的手中,溫婉的笑道:“勞煩公公跑了一這一趟,不知皇上這當口傳我進宮,是為了何事?” 內侍公公掂量著手中的銀子,整整五十兩,連忙討好的笑道:“世子爺生的俊俏,這不入了西域公主的眼,請世子妃進宮商量。”隨即,將宮中的情形事無巨細的交代了一番。 沈青嵐心中冷笑,果然是為了這件事兒。先讓內侍公公在外等候,轉身寫了一封信,將從麗妃那里拿來洗得發白的錦囊一并遞給陸姍,讓她送到國師府,親自交到安平手中。 隨后,便換了衣裳,進宮。 ☆、第161章 重生之謎 暖金色的陽光照耀在朱紅色的宮墻上灰黑色的琉璃瓦,依舊驅散不了那深宮冷寂。 沈青嵐第三次來到御書房,鎏金碧玉,精致奢華。 即墨擎天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龍椅很寬敞,寶光流轉,映照在他明黃龍袍上,金線散發著光芒,將他灰白的面色映襯得有些容光。 沈青嵐盈盈一拜,見了禮。筆挺的立在一旁,目光清冷的看著落座在一側的赫連拉。瞥見她眼底的挑釁,微抿著嘴角,翹了翹。 殿中寂靜如死,內侍宮婢皆退了下去,將朱紅雕龍的門扉合上。霎時間,將半數光影遮蔽在外,大殿中光影綽綽,明明暗暗,掩去了殿中幾人的神色。 “嵐兒,赫連公主身兼西域使命,與大越永結秦晉之好。景楓是一介奇才,得赫連公主相中,愿與你共侍一夫。你如何看?”即墨擎天睜開眼,緩緩的開口。他的面色蒼白暗黃,雙眼無神,神色孤郁。 大抵是這一場大病,耗損了身子。如今方醒,終是不能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即使毒解了,也多是體弱病多。 心底有些堪不透,若是他聯合毒幺布的局,設計皇后。理應不該一年才醒來,況且解毒是齊景楓從薄夫人手中得到的解藥。毒幺根本就沒有打算為他解毒! 而且,從那日毒幺對皇后下藥來看,同樣不是皇后的人。那么毒幺毒害皇上,又謀害皇后,究竟是要做什么? 如今,她以知曉毒幺就是安平,安平對自己這般殘忍,又與皇上、皇后陽奉陰違,斷然是有自己的謀算。 難道是為了替麗妃報仇? 轉瞬,沈青嵐便否認了! “那便不能委屈了赫連公主,公主身份尊貴,定然是要相等身份的男子,才能匹配。”沈青嵐溫婉的說道,朝赫連拉友好的點頭:“西域王將兩個公主送來大越,可見誠意十足。知曉咱們大越委屈了赫連公主,定當會誤解了咱們大越羞辱他,并不知皇上是給了赫連公主恩典。” 即墨擎天目光沉沉的看了沈青嵐一眼,依舊是舌燦蓮花。 赫連拉心中冷笑,早就知曉沈青嵐不會這般好說話。興許得到了即墨擎天的認同,有了依仗,便不緩不慢的說道:“父王自來便疼愛本宮,從不曾為難過本宮,早已知曉本宮要自己選夫。當然,在大越皇下旨時,本宮定會修書一封給父王,將緣由說明。” “聯姻之事,關乎兩國國體大事,且能作為兒戲?公主如此任性妄為,那是西域王疼寵,并不知朝堂之事。若此番西域王偕同公主一道而來,斷然是不會由著公主如此胡來。”頓了頓,沈青嵐看向即墨擎天,毫不畏懼的說道:“想必皇上心中早有了決斷,不會令兩國臣民失望。” 即墨擎天垂目翻閱著奏折,并沒有回話。 赫連拉卻是坐不住了,沈青嵐先貶后褒,若是大越皇依舊要賜婚,便是也如同兒戲,任性妄為!甚至將兩國的臣民都拉出來說事,不過是嫁個公主,與他們何干? 心中怒海翻涌,緊了緊拳頭,強壓下怒火。忽而,看到皇上看的奏折,靈光一閃,冷笑道:“燕王世子妃也說本宮身份尊貴,也不能妄自婚配。而這大越除了大越皇,便只有燕王世子了。本宮雖然孤陋寡聞,卻也耳聞過燕王府的傳聞,世子爺將來要承襲燕王爵位,便是一字并肩王,屈居皇上之下,至高尊榮,足以與本宮匹配!” 沈青嵐一愣,倒是忘記這一茬了。 眼底有著微微的惱意,安生的做著齊家的家主,哪里會招惹這么多的狂蜂浪蝶? 即墨擎天見到沈青嵐眸子里那一閃而逝的嗔怒,微微一怔,像極了當年的秦姚。想到他一醒來,便得知秦姚產下一個兒子,便止不住的失落。他成了大越的九五之尊,依舊沒有得她正眼相看。 她的女兒,與她有著相同的容顏,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比她要出色許多,反觀他的女兒……心里霎時有些不是滋味。 “嵐兒你說的固然有禮,但是景楓的身份,比朕的皇兒身份還要尊崇。配赫連公主,足以。”即墨擎天眼底有著堅定,不容置喙的說道:“至于西域王,朕自會修書一封。” 沈青嵐心一沉,即墨擎天擺明了一語雙關,若是不愿意與赫連拉成婚,便自動撤去燕王世子的身份。不禁冷笑道:“我沒有共用一夫的打算,赫連公主相中了我夫君,那是我的眼光好。若是要嫁給我的夫君,那便慢慢等著,等著我和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緣盡后,你再上!” 赫連拉面色微微一變,來不及開口,便聽到沈青嵐一臉歉意的說道:“不過他的生生世世我都預定了,看來你是沒有機會了。” 即墨擎天眼底布滿了陰霾,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 沈青嵐只覺得一陣壓迫感襲來,卻依舊挺直了背脊,眉眼含笑的看著即墨擎天,仿佛是事外人一般。 即墨擎天面色鐵青的說道:“你是要抗旨不成?” “皇上若以此相逼,有何不可?”沈青嵐一甩垂地的寬大水袖,渾身氣勢凜然,尊貴之氣,仿佛自骨子里而出。 即墨擎天看著殿中央的女子,身子單薄,卻是渾身蘊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隨時都會迸發。 究竟是什么,讓她這樣自信的讓她與他當庭抗禮? 沈青嵐若知曉,毫不猶豫的會說是深愛! 若非愛的刻骨銘心,她又怎能在這一路的刀光劍影下,與他攜手走到至今? 赫連拉見即墨擎天沉默,以為他是要就此妥協,精致的五官,稍顯扭曲的說道:“聽說世子妃視貼身丫鬟為姐妹,既然如此,肯定是會愿意為她付出一些。恰好本宮手中,有一顆解藥,就看世子妃的誠意了。” 沈青嵐看著她手中的瓷瓶,心里閃過掙扎,收緊了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的說道:“抱歉,我沒有公主看得上的東西,公主看得上的,卻是我無法割讓的。”說罷,沈青嵐滿身疲憊的對即墨擎天道:“皇上若是無事,臣婦便告退了。”不等即墨擎天恩準,便后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她不想追究為何赫連拉會有紅玉的解藥,但是她可以明確的知道,她不會松口。 紅玉在她心中雖有地位,卻不及齊景楓之重。若別無他法,她唯有離開大越一陣子。 走出宮門,天空細雨霏霏,落在她垂落在胸前的青絲,如同絨毛一般,覆上一層銀白。仰著頭,清涼的細碎的雨絲落在臉上,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坐上馬車,一路顛簸的到了燕王府。掀開簾子,眼角余光瞥到一個火紅的身影,立在屋檐下,腳下堆疊著濃稠嬌艷的海棠花,目光溫和清淺的望著她。 他的眼睛很美,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專注的看著你時,仿佛蘊滿溫情,含情脈脈。此刻,隔著朦朧細雨,依舊可以看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星輝細碎,美的攝人。 莫怪那一日,曲明倩和她說:鳳鳴就是長了一雙專門勾人的妖精眼,看你一眼,就醉了。再看你一眼,便丟了魂。 我那時候,還那樣的小,他不但看了我許多眼,最后該死的沖我笑。當時就一個念頭:完了!這輩子死他手里頭了! 起初不以為意,如今,倒是能明了幾分。 鳳鳴拿著油紙傘,緩步走了過來,撐在她的頭頂上。拿著帕子擦拭著她的發,眼底堆積著笑容道:“進宮了?” 沈青嵐頷首,踩著木梯下來。踏著雨水濺起地上圈圈漣漪的積水,快步走到檐下:“你今兒個怎得來了?曲明倩呢?”四處張望,并沒有見到那率性的女子。 “走了。”鳳鳴似乎不愿意多談曲明倩,轉移了話題道:“昨日之事很抱歉,我疏忽了……” “鳳鳴!”沈青嵐制止了鳳鳴后面的話,他并不是她的什么,只是有著淺薄血緣的表哥。他已經為她做的夠多,真的已經夠了。認真的看著他說道:“你有你的生活,不要圍著我的生活打轉。曲明倩她很好,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和她在一起,你會幸福。” 鳳鳴臉色微微一變,沉默了半晌,微微一笑:“嵐兒,我現在就很幸福。這些先不說,娶了旁的女子,不過是耽誤了她。即墨擎天疑心極重,他雖然信任我,卻是不會準許我與東月國聯姻。” 一句話,斷了他與曲明倩的姻緣! 沈青嵐輕嘆,轉過身不看他。 鳳鳴看著她單薄的身影,似乎又清減了不少,看起來有幾分孤絕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