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什么話?”龔青嵐覺得他今日里極為反常,許多行為都莫名其妙。昨日里不過是喚他去保護納蘭卿,今日卻是不許別人進府。 齊景楓手一頓,垂著眼睫道:“你可還記得你央求我什么?” 龔青嵐一愣,隨即臉色漲紅,瞪了他一眼道:“不記得了!” 齊景楓眸子里閃過慍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伸手將她攬進懷中,抵在桌邊道:“你每夜里做夢,是夢見他了么?” “沒有,我又不認識他,夢見他作甚?”龔青嵐的腰肢抵在桌沿,烙的痛,便掙扎著要起身。 “你日后不許見他!”齊景楓目光如炬的盯著龔青嵐,不錯過她一絲細微的表情。心中越發覺得她以往便是認識納蘭卿,否則,為何嫁給他起,便沒有理由的對他百般的好,甚至,那好里面參雜著愧疚! 往日里他不追究,是因著當初以為她是暗怪自己成婚前與二弟的那一段情。如今看來,倒是被他給誤會! 她的愧疚,是對他,還是納蘭卿? 龔青嵐推開齊景楓說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齊景楓一怔,看著他失了理智,眼底閃過懊惱,搖頭道:“無事。”說著,便轉身出去了。出了院落,便吩咐長福,口氣冷冽如冰:“將納蘭卿逼出燕北!” 龔青嵐哪里知曉,她被某人給誤會了? 卻也沒有時間揣摩齊景楓的心思,陸姍急急的來通傳道:“大少奶奶,季氏吃了龔遠山從納蘭卿手中帶回去的血燕,忽而腹痛難忍,大出血。被龔遠山背著去了百草堂,大吵大鬧,怒斥納蘭卿害他妻兒。” 龔青嵐眼底閃過寒芒,立即帶著陸姍,一同去了百草堂。 百草堂內,里面被龔遠山打砸得一片狼藉,草藥落得滿屋子都是。 季氏則是面色青灰的躺在地上,下身的血侵染了錦裙,慢慢的溢出一小灘,看著觸目驚心。 “你這黑心的庸醫,竟是給我假的血燕。我夫人吃了,便落了孩子。我要抓你去告官!”龔遠山雙眼猩紅,指著納蘭卿的鼻子破口大罵。絲毫不解氣的掀翻了看診的桌子! “鋪子里的并沒有假藥,老先生若不信,便請知府大人來查驗。”納蘭卿不溫不火的說道。 龔遠山呸了一聲:“沒有假的?這是你拿去給世子妃道謝的藥材,世子妃不喜歡,我想著不吃也浪費了,便拿去給夫人補補,卻不想,害了我夫人與腹中的孩兒!” 納蘭卿站在散落的藥材堆里,溫和的目光看向龔遠山,有些譴責。 這時,外邊的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出聲道:“我就說了這是間黑店,前幾日才鬧出事,今兒個又快要出人命了!” “可不是!外來的大夫,莫要輕信了,這可事關人命!” 聽著外面的議論聲,龔遠山眼底閃過得意,滿面悲憤,跪坐在地上,抱著季氏道:“你醒醒,為夫的無用,不能給咱們孩兒討回公道。為夫這就去找咱們女兒,她可是燕王府世子妃,叫她查封了這間黑心的藥鋪,將這喪盡天良的郎中給抓去處死,給咱們孩兒討回公道!” 眾人一聽,眼底都閃過興奮,原來這是世子妃的父親與娘親啊,那這家藥鋪可得倒霉了! 納蘭卿蹙眉,看著龔遠山的目光略有些不贊同:“世子妃……” 龔遠山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怒火滿盈的說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世子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倘若不賠我一萬兩銀子,我這就狀告世子妃,你這是要謀害她!” “我母親好端端的在別院,這是誰在冒充我母親招搖撞騙?”龔青嵐下了馬車,便聽到最后的幾句話,心中冷笑不已。季氏……她的母親?也配! ☆、第九十二章 誘惑的代價(一更) 龔遠山聽到龔青嵐的聲音微微一愣,她不是將納蘭卿拒之門外不見的么?為何現在突然出現在這里呢? 他方才的話,她究竟聽去了多少? 對上她陰寒的目光,龔遠山心里有著不好的預感。心中惴惴不安,畢竟她恨不得季氏死,自個方才還說季氏是她的母親。 想到此,龔遠山軟下去的骨頭,硬挺了起來:“嵐兒,為父休了你生母,娶了季氏為妻,應當算是你的母親。” 龔青嵐睨了眼半死不活的季氏,淡笑道:“一,是我母親與你和離。二,大越律法抬妾為妻,這可是犯罪。你確定,要娶季氏為妻?” 龔遠山一怔,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莫怪季氏自他和離后,便不曾開口抬她為妻。 “我是你父親!”龔遠山臉色漲紅,怒瞪著龔青嵐。 “你也知曉是我的父親?成日里守在王府門口敗壞我名聲,弄個妾侍做我母親,非但如此,借以我的名義坑騙納蘭公子的銀子。如今還鬧上門來,可有半分羞恥感?”龔青嵐口氣平緩,卻自有一股攝人的氣勢。 “你……” 眾人聞言,全都對龔遠山指指點點。 “混賬!我是你的父親,你若肯見我,我何須如此?不過是為了逼迫你出府!”龔遠山底氣不足,越說到最后,越以為自己說的是這個理,愈發的理直氣壯來! 龔青嵐冷笑,龔遠山是愈發的沒臉了。以往就是蠢了些,被個姨娘玩轉在手心。如今,被這窮困潦倒的日子,逼迫得,如同一個市井無賴。 “父親?和離書上的清清楚楚,你不會不識字?”龔青嵐笑的溫婉,自袖中拿出折疊整齊的和離書,慢條斯理的打開,字的那面面向龔遠山,手指指著一行字道:“自你與母親和離,我們便是斷絕了父女關系。” “你冒充我父親,騙取納蘭公子的錢財藥物,落得這個場景,不過是她虛不受補所致。不問清楚緣由,大吵大鬧,誣告納蘭公子賣假藥,索要銀子賠償,卻沒有讓納蘭公子給季氏救治。有你這鬧騰的功夫,方才說不定腹中的胎兒保住了!”龔青嵐冷笑道:“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能吃的大補藥,弄個不好,便是要人命的毒藥!” 眾人聞言,心中恍然。原來是貪圖小利,才會導致滑胎。故意誣賴訛錢呢! 龔遠山面對形式突然逆轉,一時無法反應過來。聽著嘲諷恥笑聲,體內怒火翻涌,恨毒了龔青嵐。 若不是她,他早已將納蘭卿給逼得倒騰出一萬兩銀子! 如今,孩子沒有了,銀子也是要打水漂了! “我沒有同意與你斷絕父女關系,你這是大不孝!”龔遠山臉紅脖子粗,他一無所有了,不能夠失去了龔青嵐。 龔青嵐素手指著簽名處:“官老爺已經批了。”由不得你不愿意! 龔遠山看著上面的印章,瞳孔一縮,這……這是無法挽回了? 臉色變了幾變,冷笑道:“既然你不是我的女兒,那這件事你就莫要插手!納蘭卿,你害死我的兒子,這件事,定然就不能這般了了!”說罷,龔遠山從懷中掏出剩下的半盞血燕,扔在地上:“你們看清楚了,究竟是賤內虛不受補,還是這黑心的人,賣得假藥!” 納蘭卿撿起扔在腳下的血燕,看著鮮艷如血滴,儼然是假的。真的呈褐紅色,不會呈鮮紅的顏色。將它放進茶杯里浸泡片刻,拿出來用手指按壓,軟軟的沾粘著手指。 龔青嵐看著納蘭卿是查驗血燕,當看到泡了水的血燕,沾粘在手指上,便知是假的。 心中不禁疑惑,她知曉納蘭卿是被誣陷。可是龔遠山視季氏腹中的孩子如命,怎得會將假的給季氏吃下去? 回頭,對陸姍使了眼色,見她頷首,心中便是了然。 “我給的都是上好的血燕,這是給人換了假的。”納蘭卿不疾不徐,溫和的說道。 “換了假的也是你給換的,難道是我換個假的,陷害你不成?這可是我的獨子!”龔遠山滿面的怒火,憎惡的瞪著納蘭卿。“一萬兩!少一兩,我便去擊鼓報官!你這醫館別想經營下去!” 看著龔遠山的無賴行徑,龔青嵐笑道:“終于說了一句真話,這燕窩還真的就是你換的。” 眾人嘩然—— 為了訛銀子,當真落了自己的孩子?當真是心狠手辣! 龔遠山眼底閃過慌色,不過一瞬,便是鎮定了下來。“你胡說,我怎么會害了自己的孩子?” 龔青嵐冷笑,拍著手,暗一將一包東西拿出來扔在地上。拆開包袱,里面是一個不曾拆開的禮盒。 龔青嵐讓暗一拆開,里面全都是養身的補藥,其中有兩盞完好的血燕。“你說納蘭公子給你兩盞假血燕,可是這兩盞?” 龔遠山看到禮盒的時候,瞬間變了臉色,搖頭道:“不……不是,這是我自己買的。” “哦?吃了假的血燕,你還敢來納蘭公子這兒買血燕?”龔青嵐將禮盒內的包裝拿出來,上面印著百草堂的字樣。 龔遠山啞然,目光里的怒火,恨不得將龔青嵐撕裂成片。 龔青嵐仿若未見,擔憂的說道:“你還是盡早給季氏醫治,否則,就不是沒有了孩子。還有,將這里的損失清算一下。” 龔遠山額角的青筋爆鼓,目光陰鷙的瞪著龔青嵐。 龔青嵐看了人群一眼,落在穿著錦衣的男子身上,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眼底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附耳,吩咐了陸姍幾句。 轉身,便瞧見納蘭卿要給季氏醫治,龔遠山卻是死死的護住,囔囔道:“庸醫,你想要害死我夫人不成?快些滾開!”說罷,龔遠山惡毒的看了龔青嵐一眼,便抱著季氏離開。 龔青嵐看著納蘭卿收拾藥材,面色溫潤平靜,并沒有因為被人大鬧一場,而生氣怨念。 “你不向他索賠?”龔青嵐突然想再問一遍。 納蘭卿微愣,似乎是看到龔青嵐還在,感到詫異。不過一瞬,便淺笑道:“他不過是個可憐人,若我處處相逼,將他給逼死,豈不是成了與他一般的惡人?” 龔青嵐一愣,這是與前世一樣的回答。 “這件事因我而起,你放心,我會處理妥當。”龔青嵐說罷,便打算離開。卻被納蘭卿喚住,側頭望進他溫潤如水的眸子里。此刻,蘊含著一絲譴責:“他不管再如何兇惡,都是生養你的父親,不應該做得如此決絕。” “大圣人,許多人都有自己想這樣做的理由。”龔青嵐笑著駁回。 納蘭卿看著她清淺婉約的笑容,呆愣的回不過神來,只是看著她漸漸的走入日光中,在他眼前消失。 摸著有一瞬因她笑容而慢半拍的心口,緩緩的搖頭,繼續收惙。 這時,幾個官兵拿著封條進來:“有人舉報你這里賣假藥。” 納蘭卿好看的眉眼微皺,溫和的說道:“這位官爺,在下醫館不曾有假藥。” “搜!”官兵頭頭一揮手,后面的衙役便在醫館內搜查,不一會兒,便搜出一包發霉的藥材:“這是怎么回事?” 納蘭卿一愣,他根本就沒有這包藥材,想來是有人陷害了他。解釋道:“官爺,這是別人放在在下醫館……” “少廢話!將人帶走收押,查封醫館!”官兵沉著臉,將手銬烤在了納蘭卿的手腕上,將人帶走。隨即,關上醫館,落了大鎖,貼上封條。 納蘭卿微微嘆息,隨著官兵去了衙門。 —— 龔青嵐回府,陸姍便事無巨細的說道:“屬下跟隨著龔老爺走了,季氏氣息微弱,被龔老爺用一卷破席子裹著,扔到了亂葬崗。隨即去見了一個人,帶著帷帽,屬下沒有看清楚樣貌。” “女的?”龔青嵐對龔遠山的作為,毫不意外。這些日子吃的苦,被季氏壓榨,早已滿腹怨氣。諸多的不滿,磨盡了他對季氏的愛。當有一日,出賣了季氏,能換得榮華富貴,他自是毫不猶豫的棄掉季氏。 “是。”陸姍回憶著那名女子的特征道:“穿著的是月華錦做的裙子,走路稍稍有點瘸。” 瘸子? 那會是誰? “世子妃,燕王爺請您去一趟書房!”這時,紅玉進來通傳。沖一旁的陸姍微微一笑,現在沒有排斥了陸姍,因為陸姍能替她保護了大少奶奶。 陸姍唇角微動,并沒有說什么。 龔青嵐整理好了衣裳,便起身,去了燕王書房。 書房內,除了燕王,還坐著燕王妃,與一名年輕的女子,大約十*歲,清秀的面龐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端莊的坐在燕王妃的身側。 龔青嵐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因為她身上穿著裙子是月華錦。當初齊景楓與她說過,納蘭卿競爭的對手,便是燕王側妃的弟弟。 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通,為何側妃要找上龔遠山。龔遠山手上有納蘭卿的藥,可以用假藥誣陷了納蘭卿,以此替她弟弟趕走了納蘭卿。 龔遠山如今窮困潦倒,三餐不繼。只要有足夠的誘惑,便能讓龔遠山落了季氏腹中的孩子,陷害納蘭卿。不管最后他落到什么下場,都是他受誘惑付出的代價。 一一見了禮,龔青嵐溫婉的說道:“王爺喚嵐兒來,有事么?”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了,還王爺王爺的喚,要喊父王。”燕王妃嬌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