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第八十章 布局,狠狠收拾你! 秋高氣爽,龔青嵐坐在庭院里花架下,繡著荷包。 呂寶兒在一旁安靜的描花樣,紅玉則是打絡子。 “大少奶奶,咱們屋子里的盆栽,怎得有股怪味兒?莫不是大少爺新引來的花種?這可就奇了,不是藥草,反倒生了個藥味兒。”紅玉手一頓,似乎想到什么事兒,清脆的詢問著龔青嵐。 龔青嵐拿著針頭別發,目光無波無瀾,一本正色的說道:“當真有這事?待會我好好去瞧一瞧,問問府醫,可是能入藥?” “大少奶奶!”紅玉氣得臉頰通紅,大少奶奶就愛糊弄人,不知不覺將人的思路帶跑。 龔青嵐眼皮子不抬的說道:“是藥便有三分毒性,我身子已經大好,喝那些藥,也會傷身。” “大少爺讓奴婢督促您喝。”紅玉覺得大少奶奶嫁給大少爺后,心眼多了。 龔青嵐抿嘴不語,她詢問了府醫,她若想要孩子,便莫要喝藥,多少會對孩子有損害。她與他圓房,并沒有喝避子湯,倘若有了,因著她喝藥,不健康。這輩子,她都得后悔死。 “大少奶奶,您有聽奴婢說么?”紅玉絮絮叨叨的說完,見龔青嵐走神,氣不打一處來。“您身子虛,天寒地凍,如何挨得過?到時候,豈不是給大少爺徒增煩憂?”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么?”龔青嵐見她越說越離譜,忙哄了幾聲。 聽著龔青嵐敷衍的口氣,紅玉來了氣性,這事關身體健康的大事,可不能任由大少奶奶使小性子胡來。正欲開口,一陣香風拂來,抬眼望去,便見三個花枝招展的女子,體態輕盈的走來。 這三人面容秀麗,姿色不俗,與龔青嵐比起來,便是不夠看,勝在有股弱柳扶風的柔弱美,輕易的勾起人心底的憐惜。 蕭影、蕭岑、蕭暖盈盈一拜,給龔青嵐見禮。她們分別是蕭笑堂叔的嫡女兒,如今送進齊府,怕就是要取得齊景楓的青睞。 龔青嵐淡淡的打量一番,不得不感嘆蕭笑的良苦用心,所有的喜好,都是迎合了齊景楓的。 “快入座。”龔青嵐指著其余的三個石凳。 三人面色含笑,一同落了坐。看著龔青嵐手中縫制的荷包,蕭暖捂著嘴,吃吃的笑:“大少奶奶,這是給大少爺繡荷包么?” 龔青嵐看著手中繡了一半的,笑道:“不過是閑暇時,做著解悶的。”說罷,扔在針線簍子里,拿著帕子擦拭著手指,詢問道:“可是廂房里短缺東西?住著不舒坦?” 幾人搖了搖頭,蕭影說道:“前兩日,暖兒meimei身子有些不適,我們姐妹適才沒有來拜訪大少奶奶。” 龔青嵐含笑:“不打緊,身子為重。”說罷,溫婉的看著蕭暖:“身子可有好些?” 蕭暖臉頰紅紅的低垂著頭道:“多謝大少奶奶關系,暖兒好多了,就是來時沒有注意,受了風寒。” 龔青嵐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捧著茶杯品茶。 氣氛霎時有些微妙,蕭影上下打量著龔青嵐,心里有些明白,為何無才無德的她,會得大少爺寵愛,不過是依仗著面皮。待容顏不在,她倒好奇,大少爺會一如既往的對龔青嵐好么? 嘴角上揚,端著茶杯抵在唇瓣,掩住了一抹譏笑。男人啊,不過是喜歡美的事物,與新鮮感。成天面對一個人,早早的便膩味了。倘若龔青嵐是個聰明的,早該給大少爺納幾房妾侍,這般寵愛得均衡,她的位置才會在大少爺心底愈發的穩固。 “大少奶奶,你一個人在院子里,不悶么?”蕭影臉上露出一抹甜膩的笑容。 龔青嵐微微垂目:“倒是清靜的很。二嬸娘便是鬧心,剛進府時,體態豐腴,如今瘦的皮包骨了。”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蕭影毫不在意,仿佛就是沒有目地,只是和她聊天:“大堂姐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可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龔青嵐抬頭看了她一樣,杏眼里盈盈氤氳著水波,清澈見底,毫無一絲的雜質。話里頭,明明是在暗指她不給夫君納妾,她的神態卻是不過說一件尋常的事兒罷了。 “倘若真的愛了,又有幾個心里還裝得下別人?感情里頭,從來都是容納不下第三個人。”龔青嵐淡淡的笑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兒,臉上洋溢著幸福。 蕭影臉上的笑,依舊秀麗,只是攏在袖中的手,緩緩的收緊。不知是日頭大,還是她的笑,太過刺眼,眼睛隱隱的作痛。 “這般癡情的倒是少見,就是聽聞那些個家道貧寒,娶不上妻妾的,養不活才只娶一個。”蕭影話里的底氣,似乎少了一些。 “深居內宅,到也會有寫孤陋寡聞。當朝沈將軍,不過因著未婚妻死了,便立誓終身不再娶。”龔青嵐細致的觀察著蕭影,她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 “大少奶奶說的沈將軍,下個月便要娶安國公主。”蕭影與龔青嵐暗地里過了好幾招,這招微微險勝。 龔青嵐眸光微動,安國不是要嫁給鳳鳴的么?怎得變成下嫁給沈將軍了? 這時,紅玉急匆匆的來了信,是龔府遞來的,龔青嵐拆開,看到里面的內容,臉色大變。“我今兒個有要緊事,便怠慢各位了。”說罷,提著裙裾匆忙跑出府,臉上的慌色顯而易見。 蕭影微微一愣,這是人前無比端莊,鮮少有失態的大少奶奶?信里究竟寫了什么?令她這般心慌? 龔青嵐坐在馬車里,渾身仿佛浸泡在冷水里,四肢冰冷。 反反復復的揉捏著手中的信,隨即又展平,顯得她此刻的心情,極為急躁。 “可有說什么?”龔青嵐依舊難以置信,原以為母親病好了,便會安然無恙的過了下半生,沒料到……竟是傳出這樣的噩耗。 “夫人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昨夜里老爺摔門走了,夫人一夜沒睡。今晨說要睡覺,支開了桂枝。幸而桂枝放下不下,進去去看看,否則……”紅玉咬緊了唇,后面的話說不出口。 龔青嵐雙手發抖,她實在想不出,為何母親要輕生。 到了龔府,馬車不曾停穩,龔青嵐便急急的跳下了馬車,直接沖進了府,去了梧桐苑。 秦姚已經喝藥睡下,龔青嵐進來,便看到搭在石青色錦被上,包扎著刺目的白紗的手腕,眼眶一熱,跪在了秦姚的床邊,哭泣出聲。 秦姚聽到抽抽搭搭的聲音,睜開厚重的眼皮,看著龔青嵐趴在床榻上哭,便讓丫鬟全都退了出去。 “嵐兒。”秦姚臉色灰白,有氣無力的喚著龔青嵐。 龔青嵐緊繃了太久的神經斷裂,撲進了秦姚的懷里哭。她這輩子要改變的就是齊景楓和母親,這兩個人是她刻在心里人,一樣重要的不可分離。 前世秦姚的死,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陰影。嗓子沙啞,脆弱無助的似迷失方向的小孩:“母親,不能好好活著么?為了嵐兒,就為了嵐兒,好好活下去。”說到最后,龔青嵐幽幽嗚咽出聲,被極大的悲傷籠罩,哀求的說道:“權當,權當嵐兒求您……” 秦姚不知她的死,會對龔青嵐造成如此大的傷害。一時淚水順著眼角滾落,喃喃的說道:“母親太累了,便自私了一回。我原以為你得到了幸福,也見到他得到一個解釋,便了無牽掛。既不知,你是這樣的傻……” “母親,是您太傻了,活著累,為何不輕松的活著?父親……你不愛他,為何就不離開了他?”龔青嵐想到此,愈發的堅定了心中這個念頭。 秦姚從來沒有想過和離,離開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心都是空的了,活著不過是拖累。 拖累了嵐兒,拖累了他。 “他說,要帶我走。”秦姚目光空洞的望著窗欞外,兩只跳躍著的小鳥,那樣的歡快,似乎也感染了她,嘴角微微上揚道:“能得他全心全意的對待,我這輩子都滿足了。可我又怎么能跟他走?他如今位極人臣,手掌重兵,不知多少人盯著他,尋著他的錯處。我這個前朝的郡主,嫁過人生過子,如何又配得上他,不過是拖累罷了。他的執念太深,我若活著,他斷然是不會放棄。” “母親莫要這樣想,沈將軍既然說了這話,便會有萬全之策……”說到此,龔青嵐明白了母親的選擇。 即使與沈將軍在一起,她敏感而脆弱的心,便是承受不住外界的輿論,終究是會迅速的枯萎。 只怪沈將軍太好了,好到母親只能高高的瞻仰,不斷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態,去仰望。 即使愛,背負的太多,太過沉重,也是會痛苦到窒息。 龔青嵐叮囑了秦姚一番,便出了屋子,詢問著桂枝:“好端端的,為何突然尋死了?” 桂枝似有些顧慮,可想到進屋子,那濃烈的血腥味與滿床的鮮血,顫抖的說道:“昨夜里老爺去屋子里,要與夫人行、行房,夫人不愿,老爺便大罵了夫人一通。”觀察著龔青嵐的神色,見她微愣,繼續說道:“奴婢母親說,夫人懷著小姐的時候,老爺不曾沾過夫人的身,后來迷住了季姨娘,也沒有心思落在夫人身上。還是有一日老爺醉酒,強行的占有了夫人,才有了小公子。夫人生小公子傷了身子,落下病根,老爺不曾踏進過夫人的院子。昨夜里突然那般,夫人激烈的反應,也是正常。” 龔青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母親似乎并沒有打算與父親同房。 既然如此不喜歡父親,那為何當初要嫁給父親呢? 龔青嵐心里沉重,怕是母親早就不想活了。只不過一直再忍,如今全都圓了她的心愿,更加沒有求生的意志。龔遠山那一舉動,不過是導火線罷了。 “沒有別的消息么?”龔青嵐隨口問了一句。 “夫人昨日里得到一封信,這件事傳到了老爺的耳中,才會……才會……”桂枝閉了嘴。 龔青嵐明白過來了,難怪不曾想過與母親同房的父親,忽而間,想起了同房,怕是這封信的原因。 “誰寄來的?”龔青嵐厲聲道。 “沒有署名,是一個小乞兒送來的,寫的是關于沈將軍的事兒。”桂枝也覺得奇怪的很,沈將軍賜婚的消息,究竟是誰傳給夫人的。夫人與將軍的事兒,沒有幾個人知曉。 龔青嵐倒吸口氣,背后之人是要了她母親的命。 “你看緊了母親,莫要再生事端。”龔青嵐說罷,進去看了眼秦姚,便轉身回了府。 —— 老夫人在院子里打馬吊,贏了一些銀子,心情極為的愉快。 齊蟬端著茶遞給老夫人:“母親,我來燕北也有好些時日了,我最近幾日,便回京都。” 老夫人眼底有著不舍,這好幾年都難得見一面。她年事已高,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蟬兒,府里頭是不是出事兒了?” 齊蟬將信拿出來給老夫人:“這是我昨日收到的信,我不在這些日子,他們竟敢那般的作踐姐兒,女兒這心里頭難受,不忍看她受苦。” 老夫人沉吟道:“怎得好端端的,對付了姐兒呢?” “這……”齊蟬欲言又止,看著老夫人遞來的目光,絞擰著帕子說道:“還不是為了二老太爺的事兒,女兒沒有辦妥當,他們遷怒了姐兒。” 老夫人嘆息,還不就是為了銀子的事兒? “你的嫁妝想來也沒多少了,我這老婆子,也幫不了你多少。你回去,便帶些身家,風光的回去,他們自然會高看了你。”說罷,老夫人解下腰間的玉牌,遞給齊蟬道:“你去徐家錢莊,將銀子給弄來。” 齊蟬接過玉牌,想要交代丫鬟去取,轉念一想,這不是一筆小銀子,便親自坐著馬車去了。 將玉牌遞給掌柜的,掌柜的一瞧,臉色倏然陰沉。 “你這個是假的!”毫不客氣的將玉牌扔在了齊蟬的面前,眼底有著鄙夷。 齊蟬自小就沒有受過這等待遇,如今,被人當作匡銀子人,當即氣的渾身發抖:“你們看仔細了,這怎么可能是假的?” “這位夫人,我們徐家錢莊的玉牌,都是由四種花代表著身份,分別是梅蘭菊牡丹。每朵花蕊,都有三條規則不均衡的紅血線,墜子下方,才是刻著字。一般都不是貴客的名諱,都是取字或者其他。你這個都對上了,可字不對,顯然是你們老太太的名諱。這紅血線,似乎是朱砂嵌進去的。”掌柜的態度不是很友善。 齊蟬經過他說的比對,果然問題重重。怕是有人早已掏空了母親的銀子了! 想到此,冒出一身冷汗,連忙趕回了府。 老夫人一聽這玉牌是假的,當即拿過來端詳,果真不是原先的那一塊。 “啪”的一聲,將玉牌甩在桌子上,厲聲喝道:“給我搜!” 嬤嬤專挑近身伺候的丫鬟,最后查到昨日里有個丫鬟鬼鬼祟祟的在屋子里東摸西碰,便給綁了來。 老夫人目光銳利,冷聲說道:“可是你把玉牌偷走的?” 綠波連忙磕頭求饒:“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昨日里是在看屋子里的家什可有蒙塵,想要灑掃灰塵。不知您說的玉牌!” “綠水,備銀絲碳。”老夫人眼底閃過一抹陰冷,居然偷到她的頭上來了! 綠水將燒紅的銀絲碳端了進來,放在地上,燒的通紅的炭火,噼里啪啦的濺著火星子。 “我這幾日都是你近身伺候,若說你毫無嫌疑,我自是不信的。你說你冤枉,那便將手拿起一塊炭火捧在手心,我定然會信你。若你知曉是誰,可以將功折罪。否則,這炭火不是捧在手心這般簡單。”老夫人不冷不淡的說道,話里處處透著威脅。 綠波嚇得心驚膽顫,看著火爐子,眼底布滿了驚恐。老夫人話里頭的意思,不管是誰,都賴上她了,拿她出氣。若是交代了出來,便能免了罰。連忙說道:“老夫人,奴婢不知,奴婢冤枉!” 見她嘴硬,老夫人一揮手。 綠水便夾著一塊炭火,放在綠波的眼前:“接著,否則,老夫人便是要將這炭,塞進你嘴里。” 綠波渾身打擺子,看著這火紅的炭,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慘白慘白。緊緊的握著拳頭,就是不伸手。 眼見著一個婆子上來,作勢扳開她的嘴,嚇得連忙攤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