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皇后布得局?有何用意?心里漸漸的感到發慌,忽而,龔青嵐看到桃林中的一座亭臺上。兩名宮婢,扶住昏迷的水芊芊,站在二樓憑欄上。 心中驟然狂跳,睜大眼眸,看著一個宮婢將一個火紅墜子,形似海棠。放在水芊芊的手心,緊緊的握著。 伸手一推。 嘭—— 水芊芊如破敗的布偶,面部朝下,直直的綴落。 “快走!”龔青嵐驚愕這狠毒的手段,拉著四王爺朝一邊走,卻是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暗一,快!抓住那兩個宮婢!” 兩個宮婢,卻是各執一支海棠纓絡金釵,刺向對方的胸口,在暗一趕到的瞬間,斃命! 龔青嵐瞬間明白了背后之人的用意,水芊芊深得皇上青睞,進宮便是遲早的事。宮中后妃,自是不會想讓水芊芊進宮分寵。而她在宮宴時與水芊芊不和睦,水芊芊處處爭對她,心中難免會記恨。如今,若是人贓俱獲,她斷然是難逃一死。 就算洗清了嫌疑,也會背上與四王爺私會的罪名。在宮中與男子私會,要處以宮刑,命怎么著都要留在宮中。 鳳鳴若真如表面那般在意她,斷然會與四王爺結仇,暗中斗個你死我活。即除掉了進宮分寵的女人,又少了個競爭力最大爭奪皇位的王爺,一箭雙雕。 所有的證據與得利者都是皇后。 可,當真是皇后么? ☆、第七十三章 千里傳相思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來,為首的是著一湘紅色大紅妝霏緞宮裝,繡著大朵大朵金紅色牡丹,細細銀線勾出精致輪廓,裙擺逶迤垂地,隨著她腳步急促,卷起地上的殘枝摩挲有聲。 看到直墜落在地上的人影,絕美的臉上布滿了驚慌之色,腳步凌亂,匆匆掠過龔青嵐與四王爺。面色蒼白的站在水芊芊身邊,看清楚她的容貌,搖搖欲墜。 “娘娘——”宮婢們緊張的上前攙扶著水音。 “芊兒——”水音抖著唇,悲慟的喚了一聲,蹲下身子,雙手顫抖的抱著水芊芊。看著她臉色痛苦,滿臉滿嘴的鮮血,淚水籟籟的流下。 水芊芊渾身抽搐一下,額頭的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費力的睜開眼睛,手上握著一個東西,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是……她殺……殺我。”錯骨的痛,使她渾身扭曲,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水音抱在懷里。 水音接過她手中的海棠花墜子,背面刻著一個獻字,那是當年獻親王府的印記。緊緊的將令牌攥在手心,啞聲道:“芊兒,你別說話,jiejie會救你的,會救你。”拿著帕子要擦她的臉上的血,可怎么也擦不干凈。 水芊芊目光空洞的看著龔青嵐的方向,微微一笑,便閉上了眼。 “芊兒!”水音尖聲喊道,搖晃著斷氣的水芊芊。 “娘娘,您保重身體。”宮婢們齊跪在地上,若貴妃腹中龍種有個好歹,十個腦袋不夠她們掉。 水音抱著水芊芊痛哭,想到腹中的孩子,漸漸的平復著情緒,布滿血絲的杏眼,陰冷的看向不遠處被侍衛包圍的二人,指著龔青嵐,冷聲道:“綁起來!” 芊兒,jiejie定會為你報仇! 四王爺即墨卿搖著羽扇,嬉皮笑臉的說道:“水貴妃,抓人抓臟,小王不過賞景,也觸犯了宮規?” 水貴妃放下水芊芊,擦拭干凈的手指,一只手擱在微隆的腹部,一手撐在腰間,精致的柳葉眉緊擰,怒視道:“四王爺,本宮勸你這件事莫要插手的好!芊兒從本宮宮中不過離開幾刻鐘,便傳出噩耗。她恰好在此,又有人親眼瞧見她暗害芊兒。難不成有人陷害、誣告她?何況,芊兒……芊兒方才也指證她,若不是她,芊兒為何要袒護兇手,冤枉龔小姐?”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何況水芊芊是被謀害,她死到臨頭,定然會說出真兇,沒有必要掩藏背后之人。 龔青嵐聽著心里陡然發涼,對方用什么樣的籌碼,讓水芊芊甘愿受死,誣陷她? “芊兒手中有獻親王府印記的海棠花墜,聽聞龔小姐是獻親王的外甥女,這是你的東西吧?若不是你推芊兒下來,為何她手中會有你的物件?”水貴妃眼底掩飾不住的恨意,憤怒的想要立即處死了龔青嵐,可偏生要壓下怒火,以免傷了身子。 “娘娘,水小姐的遺言指控與這物件不能證明,人是我所殺。”龔青嵐鎮定自若,看著被宮婢收惙的水芊芊,心里有著怪異的想法。 水音冷笑幾聲,陰鷙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兩個宮婢,胸口扎刺著兩支海棠瓔珞金釵。冷哼一聲,示意宮婢拔出來給她。 宮婢嚇得臉色發白,硬著頭皮拔下金釵,鮮血如泉的噴涌。 “娘娘。”幾個宮婢護在水音身前,未免沾到血液晦氣。 細致的擦干凈殷紅的血跡,恭敬的遞給水音。 水音拿著金釵端詳,手指拂過釵身刻著的字體,冷笑道:“這兩個宮婢身上的金釵,也是有人栽贓陷害?”水音將海棠花金釵舉起,冷笑道:“人贓并獲,謀害官宦千金,就該杖斃砍頭!” 龔青嵐看著水貴妃那有幾分嗜血的笑,心知對方是要置她于死地,冷冷一笑:“這套珠釵丟了,我留著的一對耳環便賞賜給了下人,所以是有人冤枉我。何況,我與水芊芊小姐并沒有恩怨糾葛,為何要害她?” “對啊?為何要害芊兒?”水貴妃目光在二人之間打轉,柔媚的臉兒上露出一抹瘋狂的笑:“經龔小姐一提,本宮倒知道為何了。四王爺與這姑娘在桃園私會,芊兒怕是無意間撞破,你們便殺人滅口。連本宮身旁的宮婢,都不放過!”素手指著躺在不遠處的兩個宮婢。 龔青嵐心中原本是猜忌水貴妃,可見她如此,倒真像個不知情的人。 “若我們滅口,娘娘又為何第一時間趕來?”龔青嵐目光落在另一個宮婢胸口的金釵,眸光微冷,這是前幾日被齊淺婉搶走的兩支金釵。而兩個宮婢,相互將金釵刺進對方胸口,不過是為了制造被人謀害的逼真效果。請了仵作,驗出的傷口不可能是自殺。 也會如水貴妃所說,他們私會被撞破,便起了殺心。 水貴妃一怔,沉著臉說道:“芊兒有東西遺落在本宮宮里,本宮命人將東西給她送來。不曾想跟追到這里,瞧見了你們殺害芊兒,便回宮稟告本宮。若本宮來得不及時,倒叫你們逍遙法外了!” “娘娘,這件事兒疑點重重。倘若她瞧見了,為何不喚人來救水小姐,反而是回去回稟你來抓人?何況,我的釵環出現在死者胸口,不一定就是我下的毒手。” “你與芊兒早已結有恩怨,她性子活潑,不與人吵過嘴,只得罪你一人。證據確鑿,你休想要狡辯!”水音陰森的說道:“將人綁走!” “娘娘,我是皇后娘娘召進宮,她吩咐我在此賞花。你若認定是我,也是不能夠亂動私刑。要處理,也該交由皇后娘娘。”龔青嵐不急不緩的說道,一派從容淡定,絲毫沒有變臉色。 水音臉色難看,龔青嵐明里暗里指責她逾越,不夠身份處置她。狠狠的戳進了她的痛處,揮手道:“本宮自是會將你們送給皇上處理,還芊兒一個公道!” 即墨卿望了眼走遠的水音,壓低聲音說道:“殺害官宦千金,又與男子私會,你便是罪上加罪。何不咱們串通一下口風,你說是小王的妾侍,就免了宮刑。” 龔青嵐冷冷的看他一眼道:“誰喚你到這里來的?” “小王見今日風和日麗,卦象上說會與美相遇,便來了桃園。”即墨卿挑著眉眼,打量著龔青嵐說道:“倒真是個美人,可惜被人壞了好事。” 龔青嵐哼了一聲,便被人帶著去了金鑾殿。水音早已哭倒在皇帝身上,宮婢將水芊芊用擔架抬著放在大殿上,用白布遮蓋住。 “跪下!”皇上身旁的內侍公公,尖聲呵斥。 龔青嵐盈盈一拜,行了大禮,背脊筆挺。恭敬,卻并不卑微。 “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還芊兒一個公道。”水音泣不成聲的說道:“皇上,這幾日來,你也知曉芊兒是個什么樣的女子,乖巧,貼心。臣妾有孕以來,便郁氣不得疏解,還是芊兒時常開導,逐漸見好。怎知發生這樣凄慘的事……本宮有錯,本宮無顏面見父母,倘若不是本宮喚她進宮,也不會讓她喪命。” 水音摸準了皇帝的心思,無非是看上了水芊芊,要納她進后宮。宣水芊芊進宮陪她,不過是為了端詳水芊芊的品性。水音佯裝不知,反倒將責任盡數攬在自個身上,挑起皇上的惻隱之心。 果然,即墨擎天略微皺眉,掃了眼擔架,沉聲道:“發生了何事?” “皇上,芊兒今日照常進宮與臣妾閑聊,見時辰不早,就要出宮。臣妾讓宮婢送她出宮,不到幾刻鐘,就有人知會臣妾芊兒被龔小姐謀害。臣妾趕到桃園,便瞧見龔小姐拉著四王爺的手準備逃離。”水音將事情來龍去脈,條理清晰的說出來。 牽手? 即墨擎天眸子里閃過一道暗芒,聽出水音話里的意思。 “龔小姐與四王爺在后宮私會,謀害目擊者官宦千金,罪加一等,賜宮刑。”對即墨擎天來說,龔青嵐不過是一介平民,隨手都能碾死。就算是秦姚的女兒又如何?犯了錯,就該賜死,也算拔除了心頭的rou刺。 “皇上,民女初次進宮,對宮中并不熟悉,如何去桃園與四王爺私會?”龔青嵐眸子里泛著寒霜,即墨擎天這是想要借勢除掉她。 “若是有心,又怎會找不到桃園?”水音拍手,方才給龔青嵐引路的宮婢,被帶了進來。 宮婢跪在地上,看著了龔青嵐一眼,怯怯懦懦的說道:“龔小姐……龔小姐說她聽聞宮里桃園盛景,想要看一看是否如傳言一般,便讓奴婢帶著去了。” “你撒謊,皇后娘娘讓你帶我去。”龔青嵐面色更冷了一分。 “不是!皇后娘娘讓奴婢帶你去御花園,不是桃園!”宮婢極力的否認,眸子里有著慌色,仿佛害怕龔青嵐報復她。 這時,皇后身著整裝,雍容華貴,一臉正色的走來。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兩人,目光淡淡的掃過地上的擔架,走上玉階,坐在鳳椅上。 “臣妾來之前,了解了來龍去脈。龔小姐是本宮召進宮,挽留她用膳再離宮,卻不曾想發生這等事,本宮著實痛心。”皇后拿著錦帕按了按眼角,眉宇間凝著一抹傷痛:“芊兒這孩子是本宮看著長大,極為懂事乖巧的人兒。這轉眼間說沒了就沒了,本宮都回不過神來。”話音一轉:“龔小姐雖然與芊兒起了沖突,可龔小姐為人大度,斷然不是會記仇之人。極對本宮的眼緣,相信不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其中怕是有什么誤會,皇上何不仔細查探一番?” 皇后怎么不查?如今,若是這般草率的處死了她,皇后滿身的嫌疑沒有摘清,豈不是公然與鳳鳴為敵? 即墨擎天見皇后一來,辯駁了他的話,心中惱怒。可想到她背后的家世,隱而不發。安撫的拍著水音的手背道:“人贓并獲,皇后還要如何罰?” “皇上,國師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不想著嫁給他為妻?龔小姐是聰明伶俐的人,怎會上趕著做卿兒的妾侍?”皇后點穿一個破綻,意味深長的看著水音說道:“芊兒出宮,往日都是乘著轎攆,今兒個怎得去了離晨曦宮出宮的路徑相反的桃園?” “這……”水音一時語塞。 龔青嵐心中疑惑,若是皇后設的局,她斷然是不會幫自己說話。如今,處處為她開脫,難道是另有其人? “朕昨日里與她提過桃花是宮中最美的景致,她當時說今日要去看看。若不是發生這事,朕倒忘了。”即墨擎天眸光微閃,垂著眼角說道:“皇后既然說龔小姐是冤枉,朕便讓侍衛將看守桃園的人帶來審問。” “父皇,這件事是冤枉了龔小姐。兒臣受三皇妹邀約去桃園。誰知等了半晌并沒有見到三皇妹的人影,反倒是瞧見她帶著龔小姐走來,好似說了句要回去給母后復命!”即墨卿用折扇指著給龔青嵐引路的丫鬟說道。 形式陡然間逆轉,與事件毫無關聯的幕畫公主,也被牽引其中。 皇后一怔,幕畫?驟然收緊了攏在袖中的手指,克制住心底的怒火。她心知有人要那龔青嵐開路,便邀龔青嵐入宮,借刀殺人。卻不想,幕畫也參與其中。 水音似笑非笑的看了皇后一眼,心中冷笑,現在后悔替龔青嵐那賤人開罪了?引火上身,也不過如此! “將三公主帶來!”即墨擎天聲音驟冷。 不到片刻,看守桃園的公公被帶來。 公公跪在地上,目光垂地,不敢直視天顏的說道:“回皇上,奴才今晨職守,三公主便來話,讓奴才剪幾枝桃花送至她宮中布景。今日里另一個當值的染了風寒,不能看守。奴才當時讓三公主派個宮婢來拿花枝,三公主怒罵了奴才,說若是晌午前給布置好,便要了奴才的腦袋。” 若太監的話屬實,所有的一切,便是由幕畫公主謀劃? 可,那兩個被刺殺的宮婢,作何解釋? 即墨擎天大怒,命人去寧和殿查探。宮婢奴才全都看到這公公在寧和殿插花。 幕畫傻眼了,她不過是叫個太監給她插花,便成了她陷害即墨卿和龔青嵐私會,借機殺了水芊芊,栽贓給龔青嵐?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今兒就是吩咐公公插花布景,根本就沒有傳口信給四皇弟。而且,而且兒臣與芊兒素來交好,怎得會謀害她?”幕畫公主驚慌的向皇后求饒:“母后,您要相信兒臣,兒臣沒有做,不是兒臣做的。” 皇后閉了閉眼,暗道她怎得就生出這樣的蠢貨來? 這一切,都是暗中有只手在推動。目地不是龔青嵐,而是皇后! 龔青嵐心中一沉,若是皇上當時處決了她,而她只有去見過皇后,又是皇后的宮婢引路,鳳鳴自是相信是皇后構陷她,最后與皇后為敵。若是她洗脫嫌疑,證據便指向了幕畫,幕畫是皇后所生,給幕畫定了罪,皇后也是逃脫不了干系。 廢后? 不可能!朝中以薄家為大,皇上許多決策,都要得到薄家的支持。若是廢掉了皇后,皇上的地位更加堪憂。 對方,目地是什么? “卿兒,畫兒給你遞的口信?”即墨擎天抬眼看向即墨卿,目光迫人。似在質疑他為何開始不說,為何等皇后來,再說出幕畫。 “父皇,是三皇妹身旁的一個宮婢給兒臣遞的口信。”即墨卿搖著羽扇,看著驚恐的幕畫說道:“兒臣與三皇妹相約,都是以口信的方式。” “你可識得那宮婢?”水音連忙說道。 “兒臣識得,那是三皇妹貼身伺候的宮婢。”即墨卿掃了一眼即墨畫帶來的宮婢,緩緩搖頭:“這里沒有。” 即墨擎天命人去找,卻得到那宮婢投井的消息。 即墨擎天震怒:“杖責二十,不得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寧和殿一步!” 幕畫驚惶無措的看著皇后,求饒道:“母后,您救救兒臣,兒臣是被陷害,被冤枉的。芊兒與兒臣是好友,兒臣為何要殺她?”隨即,哭喊著說道:“父皇,您有失公允,僅憑幾個奴才的口供,便定奪兒臣的罪。兒臣不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