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龔青嵐伸手捏著他冷峻的臉頰,依舊沒有反應。氣餒的起身,喚紅玉給她梳妝。今日是第三日,要去一趟長寧侯府。 齊景楓聽著她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皮子不抬一下,手指摸著掛在腰間的玉佩穗子,冷聲道:“今日你出去,便將東西收拾,回龔府。”誰人能知,今早他回府,不曾見到她的身影,被莫大恐慌包裹住的他,小心翼翼珍藏的重要東西,仿佛被生生的抽離。 龔青嵐臉上的笑容僵滯,她這是叫她回娘家,還是……休了她? 心中知曉他這次是真的動怒,也不敢妄動,心里憋了口悶氣。走到他身邊,聳拉著眼皮子,撲進他懷里,只要齊景楓稍稍閃躲,龔青嵐喊疼,他便不敢亂動。 龔青嵐雙手摟著他的頸項,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見他沒有抗拒,對著他一陣啃咬:叫你休我,叫你休我,咬死你! 溫軟的紅唇在脖子上滑過,不輕不重的啃咬,一股奇異的感覺流淌進齊景楓心底,霎時心猿意馬!身軀僵直,緊繃著身體,克制著心底的那份沖動。 龔青嵐啃得起興,根本沒有發現齊景楓的異樣,整個人舒服的躺在他身上。突然,龔青嵐肚子上被一個物件烙著,微微不舒服,動了動,依舊沒有挪開。伸手將佩戴在他身上的物件挪開。 異樣的觸感,使她動作頓住。靜默了片刻,龔青嵐滿臉通紅的抬著頭,正好瞥見他似云蒸霞蔚的臉頰。 對上他火熱的視線,龔青嵐心中一驚,慌忙松開手,手忙腳亂的下榻,訕訕的說道:“那個,夫君啊。我,我去給母親請安。”隨著話落,只留下一個落荒而逃的身影。 —— 柳府迎接到了晉陽王府請來的媒婆,心中詫異,當聽到媒婆的來意,怒從中來,當即落了臉子,將人打出去。 “柳老爺,你也別急著趕人啊。貴府千金的那點兒丑事,在燕北傳開了,你還留著攀權附貴?誰愿意撿晉陽世子的破鞋啊?”媒婆張著涂滿紅脂的嘴,笑的臉上的rou亂顫。 柳順昌氣得臉色鐵青,拳頭捏的咔嚓作響,可又能如何? 放了媒婆進來,差人出去打聽一下。當得知結果屬實,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時,柳順昌頭頂冒青煙。臉面丟盡,不管柳傾娍如何哭鬧,直接用一抬轎子從側門送到了晉陽王府。 楚瀟渭相中的是徐百惠,且柳傾娍又不是完璧,對她極不待見。 當天夜里,去了朱巧慧的屋子里,到第二日日上中天適才起來。 柳傾娍哭得眼睛紅腫,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當年她去京都,看上了鳳鳴。可鳳鳴那樣高不可攀的男子,眼角都不曾給過她。姨母開導她道:一個女子,重要的是嫁入高門,掌握住府中的庶務。愛與不愛,那些個都是中看不中用,害人匪淺的毒。 她便結交京中名門小姐,結識了一個丞相的公子。為了霸住他,柳傾娍做了蠢事,用身體留住他,想要以此懷上他的孩子,嫁進相府。可誰知,美夢破碎,他早已成了婚。要納她為妾,她心性高,怎得愿委身為妾? 后來,她想到了齊景楓,聽母親說他得了勢,家產了得。娶了個樣樣不如她的女人,于是動了心思,毅然決然的來了燕北。 卻不知,下場竟比京中還要凄慘。 “姨娘,快快起來,世子妃等著您去敬茶。”新月輕聲喚著柳傾娍,若是惹惱了世子妃,不吃她敬的茶,便是不承認她這個妾。 姨娘兩個字,刺激著柳傾娍敏感的神經,抄起杯子砸在新月的額頭上。 新月吃痛,連忙跪在地上。“姨娘恕罪,您不敬茶,在府中地位得不到承認,日子更加難過。” 柳傾娍胸腔里堆積的怒火擠爆,尖叫著把床上的被子枕頭全都扔在地上,頭發散亂,目光猙獰的盯著新月,一張龔青嵐的臉,躍入眼前,拔下頭上的銀釵,跳下床,在新月臉上劃下一條長長的傷痕。 “啊——”新月捂著臉,滿手的鮮血,嚇得跪在地上磕頭:“姨娘饒命,姨娘饒命——” “本世子倒是不知你不檢點,還心狠手辣。”楚瀟渭被世子妃勸慰著過來,便是看到她癲狂發作的一幕。那陰狠的目光,看著他心底生寒,睡在這樣毒婦的身側,哪日被殺都不知曉。連她的好姐妹成冉都能下狠手,何況是他? “世子……”柳傾娍腦袋發懵,他何時來了? “哼!”楚瀟渭甩袖離開。 柳傾娍心底慌了,她再不甘心,也知曉誰才是她的依靠。她本就不是完璧,還想著用手段勾住世子,而后借他的勢對付龔青嵐。誰知,卻是被她給弄砸了! “還不快點起來給我梳妝!”柳傾娍怒喝著新月。 新月慌忙起身,臉上的傷口也無暇顧忌,為她梳妝打扮。 收惙好,柳傾娍連忙去廚房,吩咐廚娘給晉陽世子熬一碗雞湯,待會她請安過來,親自給世子端過去。 柳傾娍到了世子妃的院子,直接端著一杯茶水跪在蒲團上,茶杯舉在頭頂的位置,請罪道:“世子妃,傾兒今日來給你請罪,并且解釋。” 朱巧慧半垂著眼睫,接過她手中茶盞,放在小幾上,等著她解釋。 柳傾娍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說道:“世子妃,傾兒是被人栽贓陷害。事關傾兒的名譽,定是不會亂說。若是與世子有私情,傾兒為何要否認?傾兒在京都遭歹人劫持,失了清白,無臉再在京都留下去,便聽從母親的安排回了燕北。本來想讓齊家大少爺念在過往的恩情,在龔青嵐消失后,娶我。卻不知為何事情有變,發生這樣的事情。”說到最后,嚶嚶哭泣。 朱巧慧皺緊了眉頭,眼底閃過一抹深思,思量著她話中的真假。 “定然是龔青嵐陷害我們,讓我們反目成仇!好中了她的jian計!”柳傾娍眼底淬滿了毒。 朱巧慧端著茶水淺抿了一口,淡淡的說道:“你可有證據?” “傾兒暫時沒有找到證據。倘若不是她,還會有誰?”柳傾娍見朱巧慧并不全信她,便投誠道:“世子爺早已與徐百惠暗通款曲,至今都已經有半年。世子爺承諾她,倘若懷有身孕,便將她娶回府,待他坐上了爵位,便封她為側妃。” “嘭!”朱巧慧將手中的杯子用力擱在小幾上,臉色陰沉的可怕。徐百惠?那個成日里來府中探望她,喚她jiejie的徐百惠?她倒真是小瞧了她,難怪突然之間來王府來得勤。 朱巧慧目光銳利,口氣嚴厲道:“這事可有假?” “世子妃,若有半點作假,我便任你處置。”柳傾娍舉著手指發誓,隨即將徐百惠與世子幽會的地點,什么時辰,都一一交代了。 朱巧慧心中一沉,今晚就有約? “你下去!”決定今夜里讓人去一探虛實,且放出她不在府中的消息。 柳傾娍見得了信任,便快速的退下,去廚房把熬好的雞湯,給楚瀟渭送去。想了想,寫了一封信,命人給齊景楓送去。 “記住!務必親自交給齊少爺!”柳傾娍眼底閃過一抹幽光,冷冷的笑出聲,坐在銅鏡前,細致的梳妝。 ☆、第六十三章 溫泉溫情 龔青嵐請安后,便讓紅玉備了馬車,直接避開齊景楓的耳目,偷偷出府。 到了長寧侯府,掀開車簾,霎時手中的動作僵滯住。 齊景楓一襲月牙白錦袍,長身玉立,沐浴在皎白的月光下,清雅脫俗。站在石獅子處,遙遙望向她。幽深似海的眸子,墨色翻涌,旋轉的漩渦,似要將她整個吸納進去。 四目相對,龔青嵐心虛的別開頭。未曾料到,他早已是守株待兔! 腳步生根似的,挪不動半分。 良久,龔青嵐在紅玉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緩緩來到他的身旁,輕輕喚道:“夫君……” 齊景楓垂目,望著她眼底不安的神色,無奈的揉著她的頭頂,溫潤的說道:“真不讓人省心。” 龔青嵐嘟囔著嘴道:“就這一次了,做事兒善始善終,若不然,我先前不是白白浪費了?” 齊景楓抿緊了唇瓣,不再搭理她。牽著她的手,走進府,熟門熟路的找到薄黎希的書房,推門而入,他坐在書案后。書案上,擺放著一朵圣潔的雪蓮,通體縈繞著玉色光澤,淡雅清香撲鼻,沁入人心。 薄黎希看了他們一眼,將盒子一推,慵懶的說道:“我只找到一朵,你還要取半碗血。”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薄黎希闔上眼,腦子里回響著老章的話:她身體虛弱,血氣不足,方又宮寒。倘若再取血一碗,乃至半碗,三五年里都難以孕育。 龔青嵐垂著眼角,目光盯著那株雪蓮,想著她吃下去,再給他取一碗? “嘭!”一只雕花楠木盒自齊景楓手中掉落在書案上,盒子自動打開,一朵巴掌大的雪蓮,映入眼簾。 龔青嵐眼皮子一跳,他何時去尋雪蓮了? “兩株也是不夠。”薄黎希濃墨般的眉,皺成了一團。淡淡的睨了眼齊景楓,覺得倒是小瞧了他。自個這朵雪蓮,也是耗盡人力,才在短短的幾日內尋到一株。而齊景楓不動聲響,隨意的一出手,便是一株。 龔青嵐眼底有著失望,還差一朵。 幾人轉瞬間便沉默了下來。 龔青嵐不想浪費了他們的心意,轉身走出去,將暗衛喚了出來:“在子夜前,找到一株雪蓮。” “主子,魏國侯府三少爺手中有一株。”暗一恭敬的說道:“那株雪蓮,鳳主子早已吩咐我們去尋,方才得到消息。” 龔青嵐心中一喜,進了書房,對二人說道:“我去取第三株雪蓮。”心中格外深沉,魏紹勤手中有雪蓮,怕是為了治病。自個去要,怕是很難! 齊景楓腳步一轉,便要同她一起去。被龔青嵐制止:“你在這里等我。”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此刻夜色深了,魏國侯府早已宵禁。 龔青嵐面色凝重,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敲門,她已經為人婦,深夜里來尋魏三少爺,豈不是會被人非議? 暗一開口道:“主子若不介意,屬下將您托進府。” 龔青嵐頷首,安逸提著龔青嵐的手臂,幾個起落,便是落在了魏紹勤的院落里。 龔青嵐見里頭點著暈黃的燭火,敲響緊閉的門扉。 “進……進來。”魏紹勤坐在床榻上,用自己的手,按壓住抽筋亂跳的腳。可他力道不夠,腳依舊一跳一跳,反倒是他出了滿頭大汗。 魏紹勤見到是龔青嵐,吃了一驚。不曾料到,她深更半夜來他的院子里。 “暗一,去為三少爺按腳。”龔青嵐自是要避嫌,轉身將折合的屏風打開,坐在屏風后,擋住里面的情形。 暗一按住魏紹勤跳動的腳,順道替他按捏,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適才將他的腿弄好。 魏紹勤渾身浸滿了冷汗,仰靠在拔步床上,詢問著龔青嵐:“你……你有……有事?” “我來問三少爺借一樣東西。”龔青嵐見他抬頭望來,笑道:“雪蓮。” 魏紹金沉默了,雪蓮是母親費盡心思,為他從岳西國尋來,為的是湊齊幾味藥,給他治病。可都已經十五年過去了,藥材還不曾湊齊。 魏紹金掀開被子,坐在床沿,扭動著床頭柱,腳踏板緩緩的推開,露出一個紅布包裹的盒子。 “拿……拿出來……”魏紹勤示意龔青嵐將東西拿上來。 龔青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打開,露出一個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裊裊寒氣的寒玉盒。心神一動,怕是里面裝的是雪蓮。 龔青嵐心中百味雜陳,用寒玉盒收藏,怕是已經有好些年了。在他的手中,無疑是為了留著治病。可他卻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將東西給了她。 他們素昧相識,他卻愿意割舍對他而言,極其珍貴的雪蓮。 “為什么?”龔青嵐忍不住問出了口,興許是對她來說極為罕見的東西,以為要費盡一番心思才能得到手。如今,卻是輕而易舉的得到,心中存有許多困惑。 “我……我的病……治不好,你……你們……要,定是……定是有……有用。”魏紹勤閉上了眼,忍受著腿部又一輪的折磨。他留著也無用,若是能讓一個人少受病痛的折磨,夠了! 龔青嵐似乎理解了他心中所想:“三少爺,你的人情,龔青嵐記下了。”說罷,龔青嵐轉身離開。 回到長寧侯府,他們已經等候在藥房。雪蓮已經研磨掉,焉吧的躺在碗里,香味馥郁,竟能勾起人偷食的沖動。 龔青嵐把盒子拿出來,將里面的雪蓮扔進碗里,繼續搗碎,用針扎進食指,尖銳的痛,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見齊景楓盯著她,眉目舒展:“我沒事。”擠出幾滴血,將熬好的藥汁遞給薄黎希:“喝下這碗藥,在你手指扎個針口,將黑血排出,直到變紅了,你再吃下這碗雪蓮。” 話落,齊景楓便將龔青嵐帶走。 龔青嵐掙扎著,企圖從他的鉗制中,掙脫出自己的右手。 “你別白費力氣!”齊景楓回頭,沖她淺淺一笑,仿若天地變換,春暖花開,融解了萬里冰川。 龔青嵐不敢再動,由著他握著她的手腕,坐上馬車。不知到了何處,龔青嵐一下馬車,便是天翻地覆,被他抗在肩上。 眼前一花,‘嘭’的一聲,水花四濺,她被扔進了溫泉里。 “唔——咳咳——”龔青嵐從水里鉆出來,雙手擦掉眼底的水珠,瞪向站在白玉階上的男人,嬌嗔道:“你是要淹死我?” “聽說泡溫泉,人可以變聰明。”齊景楓淡淡的說道。 龔青嵐心里憋著悶氣,這是嫌棄她蠢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