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事情便傳了出去,府中人人皆知。 老夫人聽后大怒,命人壓下消息,傳了二房的人去了長壽居。 紅玉直想拍手叫好,活該落得這等下場,竟然敢對大姑爺下藥,沒扒光了扔出去示眾,便也是便宜了她! “大少奶奶,你怎知二少爺在西廂房?”紅玉不解的問道,明明約的是穿堂。 龔青嵐抿了口茶,卻是沒有回答紅玉。因為前世齊少恒怕冷,縮在西廂房等她。這次叫他去穿堂,不過想將他鎖在里頭凍一夜。出了沐水嫣的事情后,她改變了主意。 這時,出去打聽消息的紅鳶,眼睛晶亮,笑著說道:“那屋子里的人,不知為何吵了起來,沐姑娘一頭碰在柱子上,昏了過去。二夫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二少爺被關(guān)在了祠堂。” ------題外話------ 木馬木馬,親們點個贊吧~煙兒二更了喲,么么噠~(gt^w^ ☆、第三十八章 離心 齊府仿佛籠罩著一層烏云,氣氛格外壓抑。府中的奴仆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主子,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主子。 龔青嵐心情格外的暢快,龔府送了信過來,一一描述著秦姚的身體康復(fù)狀態(tài)。 母親身體大有好轉(zhuǎn),是否便不會如前世一般郁郁而終? 齊景楓掀簾而入,目光落在眉眼彎彎淺笑著的人兒,嘴角微揚:“若是想念岳母,明日里隨你去一趟龔府?” 龔青嵐眸子一亮,似璀璨生輝的珍珠,轉(zhuǎn)瞬將光輝斂去。微微搖頭道:“不必了,馬上募善會,今年由我主持。我想多多請教那些個夫人,到時候可別給你丟了臉面。”她成親才不久,若時常回娘家,會惹人閑話。知曉母親身體安好,她便也安心。 齊景楓莞爾,自袖中掏出一個楠木盒,放置在她手中。“夫妻一體,娘子不在意,我又何妨?” 龔青嵐為‘娘子’二字觸動,望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端著骨瓷描金杯,緩緩轉(zhuǎn)動,金黃色的茶,形成一個漩渦,不禁微微晃神。 “你身體不好,少喝點茶。”龔青嵐打開楠木盒,白色絹布上放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琥珀,中間是一朵嬌艷盛開的海棠花。眼底有著驚喜,道:“這個你在何處尋來的?似天然而成。”琥珀外表光華如珠,里頭的海棠花毫不褪色,恒久保留下去,這算是個奇跡。 “偶然所得。”齊景楓見她喜不釋手,心情愉悅。 龔青嵐收下琥珀,卻見他飲盡一杯茶水,再次斟茶。臉色不大好看,溫聲說道:“夫君就是這般不愛惜自個的身體?”不待齊景楓說話,便吩咐紅玉將茶撤下去,換上花茶。 齊景楓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龔青嵐。 候在齊景楓身后的長順,亦是一怔。他明明瞧見大少奶奶不高興,為何轉(zhuǎn)眼又是一副笑臉,絲毫不見氣惱?他覺得不該是如此,可又說不出古怪之處。 齊景楓如何會不知?清冷的目光落在杯盞上,久久不曾移開視線,似要將杯盞給看化了去。半晌,才輕嘆道:“你我是夫妻,何必如此?”說罷,腳步略有急促的離開。 她的表現(xiàn)無不再說不愛他,待他溫柔體貼,不過是他頂著夫君的稱號。愈是這般,便愈是傷人。呼吸不穩(wěn)的跨出院門,鼻息間灌入一道冷風(fēng),齊景楓面色發(fā)白的咳嗽。掏出帕子擦拭著嘴角,雪白的錦帕上那星星點點的殷紅,如雪里綻放的梅,妖冶刺目。苦笑著:不愛也好,不愛也好,她日后不必多添愁苦。 龔青嵐怔怔的望著晃動的珠簾,失語了片刻,嘴角泛著一抹苦笑。她也想要高興時痛痛快快的笑,傷心時靠在他肩頭哭泣,生氣時沖他嬌嗔發(fā)怒。 可,她能如此肆意么? 有時她會想眼前這平淡安穩(wěn)的幸福,是她偷來的。小心翼翼的對待著、呵護著。生怕一個眨眼,它便煙消云散。 “大少奶奶……”紅鳶察覺到龔青嵐情緒不穩(wěn),輕輕的喚了一聲。不過她卻沒有責(zé)備大少爺,大少奶奶所有事兒都忍著,不向大少爺交心,夫妻二人如何能心意相通?如今大少爺是寵著大少奶奶,時日久了,有狐貍精見縫插針,后悔都沒得用。 “紅鳶,你讓我靜一靜。” 紅鳶見狀,也不忍心再說其他,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龔青嵐思考了許多事,卻又似什么也沒想,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上午。過了午膳,便有管事來通報李府平陽郡主帶著二小姐上門道歉,已經(jīng)在老夫人屋里坐著。 平陽郡主面容憔悴,哪有往日的高傲?也不再是揚著頭,用鼻孔看人。極為熱絡(luò)的與老夫人攀談,若放在往常,面對端著架子的老夫人,早已是尖刻的刺上兩句。 如今,她哪敢?府中拮據(jù)的日子,讓她收斂了火爆的性子。 “老夫人,這是今年的貢茶,京中貴夫人最是喜歡。我偶得了些,緊著給您送了來。”平陽郡主示意丫鬟將備上的禮送上。 老夫人是越給她臉,她越擺譜的人。何況,她有個縣主媳婦兒,郡主品級雖高一點,可能高的過她親家燕王府去?便不冷不熱的說道:“郡主客氣了。” 平陽郡主有些尷尬,推了推輪椅上的李麗清說道:“老夫人,這是我不孝的二女兒,特地上門給齊少夫人道歉。”最后兩個字幾乎從牙縫擠出。 她的女兒明明被龔青嵐致殘,為何到最后卻是反過來道歉? 老夫人眼前一亮,看著輪椅上的李麗清,雙腿包裹著紗布,平靜的目光里暗藏著恨意。頓時來了精神,精明的目光流露出些許的和藹:“天可憐見的,好好的姑娘,怎得變成這般模樣了?” 平陽郡主心底恨意翻騰,手中觸及到質(zhì)感粗劣的首飾,生生壓了下去,臉色僵硬的說道:“清兒不懂事,沖撞了齊少夫人。這點皮rou苦,也算給她的教訓(xùn)。” 老夫人一副了然,詫異的說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上門道歉?唉,我這孫媳婦兒,面上和善,卻是個倔脾性。” 平陽郡主臉色漲紫,聽了后半句,自是理解龔青嵐面上和善,心里卻是惡毒的。 “我原以為清兒道了歉,事情便了了,可……可大少爺斷了李府的生意,這是要趕盡殺絕啊!”平陽郡主說著落了淚,府中值錢的都給齊景楓搬走,她的嫁妝也還了賬,如今還寫著欠條在齊景楓手中。府里更是入不敷出,縮衣節(jié)食。可過慣了富足的生活,日日清粥小菜,如何受得住? “這事兒我這老太婆做不得主,楓兒最是聽他媳婦兒的話,你們還得與嵐兒好好說道說道。”老夫人了解始末,順便挑撥了一句,便將包袱踢到龔青嵐身上。 聞言,平陽郡主果然如老夫人所想,以為她如今的苦日子,全都是龔青嵐給齊景楓吹枕邊風(fēng)所致,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龔青嵐一進來,便瞧見平陽郡主兩眼噴火的模樣,徑自給老夫人見禮,隨即給郡主福了福身,立在老夫人身邊,淡淡的說道:“做生意本就銀貨兩訖,貴府欠賬十余年,夫君結(jié)清款項也在情在理,何來趕盡殺絕一說?” ☆、第三十九章 邀約 平陽郡主心底‘咯噔’一下,心慌的看著龔青嵐,她到底來了多久? 若是說的那些話都被聽了去,今日這一趟恐怕就白跑了! 李麗清見到龔青嵐,雙手緊緊的捏著輪椅扶手,殘廢的雙腿打顫,仿佛想要撲上去,撕裂了她。 “齊少夫人,清兒無心沖撞了你,為此她也付出代價。好好的姑娘家,一雙腿廢了,這輩子也就如此了。為何,還要將我們往死里逼?”平陽郡主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哽咽到:“李府與齊府合作多年,不可能無緣無故斷了來往。齊少夫人,我們給你賠不是了,求你跟大少爺說說好話,別斷了李府的生計。一大家子人,光靠老爺?shù)馁旱摚诙疾荒軌虻摹!?/br> 這番話,字字句句在說龔青嵐狠毒。不過沖撞了,便廢了一個及笄姑娘的腿。還揪著錯處不放,斷了別人的生計。逼得一個品性潑辣的郡主,親自來求饒。可見龔青嵐的手段與肚量! 龔青嵐心中冷笑,這些個人說話都是綿里藏針,含沙射影。稍有不慎,便被框了進去。 望著院里晃動的人影,龔青嵐了然,別有深意的看了平陽郡主一眼。平陽郡主只覺得心底發(fā)毛,便聽到龔青嵐說道:“嵐兒不懂郡主的話。李二小姐瞧著我二話不說,便是抽一鞭子,若不是反應(yīng)得快,恐怕我此刻都無臉見人。這事我本不與計較,可李二小姐怕是沒有打著我,反倒毀了自個的臉,心中有了悶氣,便反咬一口。事情查清楚后,我也是按照郡主提出的意見,讓李二小姐跪在郡主準(zhǔn)備的蒲團上,敬茶賠罪。” 說到此,龔青嵐頓了頓,臉色發(fā)白的道:“這墊子先前是郡主為我準(zhǔn)備,莫不是郡主想要……”說到這,便點到即止。 平陽郡主大驚失色,龔青嵐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卻也讓人無從辯駁。因為她確實什么都沒做,一直都是‘受害者’,最后卻是最大的贏家。反倒是她與清兒,自食惡果。 如今,更是一頂帽子反扣過來,成了她在蒲團放鐵釘,想要毀了她的腿。當(dāng)時沒有揭露,無非是龔青嵐不曾開口,所有人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若是傳出去,自個不但討不得好,別人反倒說她欺人太甚,活該! 一時間,屋子里一片靜寂。 魏國侯夫人給丫鬟攙扶著手,走進來,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陽郡主。與老夫人寒暄了一句,便坐在老夫人身旁。 平陽郡主聽了大女兒的話,知曉魏夫人會來齊府。魏夫人平生最恨狠毒的女子,她今日來道歉,便是想要借魏夫人之手打壓龔青嵐。可,被魏夫人淡淡的一掃,有種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覺,到嘴的話噎了進去,擰緊了手中的帕子,再不敢聲張。 老夫人立即坐得腰桿挺直,不再端著架子擺譜。 “魏夫人今兒個怎得有空來齊府?”老夫人臉上堆滿了笑意,不敢怠慢了去。 魏夫人看著龔青嵐的目光和善,和藹道:“原是要下帖子,可我有要事要辦,不知要花費多少時辰。怕你們久等,便唐突拜訪了。” 老夫人心底就算不滿,也不敢多說什么,笑著道:“說的哪兒話,我不是正無趣的緊。你能來,我求之不得呢。” 魏夫人笑了笑,端著丫鬟捧上的茶抿了口,岔開話題道:“今年募善會,輪到了齊府。我們幾家人一同商量了,由你們府中大少奶奶主持,其他三府各派一人過來幫襯。我今日來便是為了這事兒,知會你一聲。” 老夫人面色一僵,訕訕的笑道:“不是老二媳婦主持?府中中饋在她手中。再說,孫媳婦兒剛剛過門,許多事不明白。到時候那么大的銀兩過手,出了差錯怎么辦?”老夫人還是有私心,即使對二夫人失望,可誰叫她是老二媳婦? 募善會不同于其他,若是舉辦成功,那便會為府上爭得聲望。就連二夫人,也會成為燕北的大婦,可參加許多名望貴族的宴會。 龔青嵐能明白老夫人的心思,齊府再富有,終究是一介商賈。真正有身份的貴族世家,打心底是瞧不上身份比他們低一等,生活上卻比他們更奢侈的商賈。他們舉辦的宴會,除去個別有聲望的大婦,便都是仕家子弟。 “齊大少爺是家主,少夫人自是主母,由她主持最好不過。若是叫二夫人主持,其他人不是說齊府瞧不起人?正經(jīng)主母不招待,用二房里頭的人。”魏夫人垂目喝茶,遮住眼底的諷刺。若不是受人之托,她不愿與是非不分的齊老夫人打交道。二夫人那般眼皮子淺薄的人,又能主持好?無非是心肝兒長偏了,偏向二房,為二房鋪路。“何況,到時候有頭有臉的不少,自是要有身份的人,才能鎮(zhèn)得住。” 老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龔青嵐那破落的家族,是有身份? “齊大少爺背后有燕王府撐腰,宴會上,自有燕王妃幫襯著少夫人,怎能出錯?”魏夫人好似沒瞧見老夫人眼底的鄙夷,扯了扯嘴,便拉著龔青嵐的手說道:“寄夏山莊是個好地方,當(dāng)年與你母親一道去過一次,是避暑的好地兒。” 龔青嵐目光一閃,便明白了魏夫人的意思。她要自己將地點,選在寄夏山莊。 “若有機緣,嵐兒定邀夫人再去一回。” 這話,便是承諾了。 魏夫人滿意的頷首,是個通透之人。“明日里我叫老大媳婦給你下帖子,邀你過府一敘。”這事兒便拍板了! 龔青嵐福身謝過魏夫人,親自將她送出府門。 魏夫人離去時,將平陽郡主與李麗清一同喚走。 魏夫人是李庸遠房表姑,初來燕北時,兩家還有來往。可平陽郡主性子好強,處處想要壓人一頭,且眼皮子淺,瞧著好東西,便開口要了去。嘴巴子也說不出一句好話來,將魏國侯上下得罪個徹底,便斷了來往。可即便如此,她卻怕和善的魏夫人。她一發(fā)話,平陽郡主心底再不甘,也不敢停留。 龔青嵐心下好笑,平陽郡主不是怕魏夫人,而是她的大女兒是魏夫人三兒媳。怕惹魏夫人不快,大女兒在魏國侯府沒得好日子過。 一轉(zhuǎn)身,便瞧見老夫人拄著拐杖,一手搭在綠水手臂上,站在幾米處。冷冷的目光,夾雜著輕蔑、厭惡:“明日里去魏國侯府,帶你二嬸娘一道去,別失了禮,在魏國侯府丟人現(xiàn)眼。” ------題外話------ 咳咳,今天沒有男女主在一起的戲份,明天他倆萌萌噠~~o(n_n)o哈哈 ☆、第四十章 溫柔 老夫人惡劣的那一句話,龔青嵐并不放在心上。 用完晚膳,龔青嵐都不曾見到齊景楓的人影。紅玉與紅鳶二人擠眉弄眼,推搡著上前,卻看到龔青嵐疲憊的神色,欲言又止。 直到酉時末,長福滿臉焦急的走來。見禮道:“大少奶奶,您去勸勸大少爺。他晚膳沒有用,穿著單薄,一直坐在晚楓林喝酒,都發(fā)……大少奶奶,您快去找找大少爺。夜里頭冷,大少爺身子怕是承受不住。”長福差點將齊景楓發(fā)了病說漏嘴,連忙打住,轉(zhuǎn)移了話題。 敏銳如龔青嵐,卻是沒有錯過那字眼,臉色微變,呵斥道:“怎得此時才來匯報?”心底要氣暈了去,他怎能這般作踐自個的身體! “請大少奶奶責(zé)罰,奴才失職。”長福撲通跪在地上,心里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大少爺不許他聲張,他并不知曉大少爺在喝酒,還是到了晚膳時刻,意識到不對勁,去查看才知曉。他卻是勸不動大少爺,這次急忙來尋大少奶奶幫忙。 龔青嵐冷沉著臉,匆匆朝晚楓林而去。 見此,紅玉、紅鳶急忙跟上,卻是被長福拉住。二人不悅的瞪了長福一眼:“還不快跟上,杵著做木樁子?” “二位jiejie若想大少爺與大少奶奶和解,便莫要跟了上去。”長福難為情的抓耳撓腮。 紅玉與紅鳶臉頰一紅,淬了長福一口:“呸!誰是你jiejie?不嫌害臊!”卻是歇了心思,沒有跟過去。 —— 晚楓林,云蒸霞蔚,落葉繽紛,似紅云飄動。 龔青嵐踩在火紅的楓葉上,那絢麗奪目的紅,艷而不妖,火熱的能燃起人心底沉淀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