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靜默如謎上
“這個能穿上?!?/br> 說著,我將衣柜里熨燙整齊的襯衣褲遞給他,然后轉過身打量這間屋子。它同我們之前翻找過的屋子沒什么不同,連衣物的排列都一模一樣。按理說,房間是最能體現人類喜好的地方,我卻沒法從這些屋子中找出它們的主人的區別。 想來也是理所應當。 身后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隨即,我聽見他輕聲說:“好了?!?/br> “沒有書也沒有筆記,但那個瘋子會使用文字,證明文字是存在的。我們或許可以去找找圖書館。”我說起接下來的打算,“虛假……羅,你覺得呢?” 接受他要先從稱呼開始,既然答應了,我就得慢慢習慣。 他沒有異議,只是問:“你需要休息嗎?” 我搖搖頭。 比起休息,我更想弄清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 我們離開房間,回到街道上,企圖尋找一張地圖或者路標,以確認我們所在的位置。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我們并沒有發現任何指示方向的東西。道路也好,建筑也罷,都遵循這個世界一貫的原則,只以數字或是簡單的詞語代稱,更不要說一張詳盡的地圖了。 “我們應當往哪里走?”他問。 “你和運氣之神關系怎樣?” “在別人眼里我們都是滿嘴謊言的騙子?!?/br> “那就交給你了。” 他帶著笑意指了一條路。 我其實不大能看清前方有什么,這里的夜空中看不見星月,只靠不知從何處來的微弱的光勉強支撐這個城市不落入完全的黑暗中。 “我可以牽著你。” 這個提議符合現狀。于是我握住了他的手腕。 千篇一律的建筑帶來原地踏步的錯覺,只有建筑上不斷變化的數字才能證明我們的確是在移動。也正是這些機械而規律的排列讓我確認這個文明對世界的認知并未跳出四維坐標。 也許在那之前他們就已經停止了探索。 夜色中突然傳來凄厲的哭號,直擊耳膜。我扭頭四下尋找,卻沒有找到除我們以外的活物。 “怎么了?” “你沒聽見哭聲嗎?”我問他。 “沒有??墒前蠢碚f我能聽見的比你更遠。”他皺起眉,問,“什么樣的哭聲?” “很多人在哭,在乞求,在……靠近!” 身后的建筑突然憑空消失,如同被拿走的拼圖碎片,只留下空白。 不需我多說,羅將我抱在懷中奔跑起來。 身后的街道不斷變為空白,昭示著那看不見的危險正窮追不舍。 “紙魚?”我捂著耳朵越過他肩頭,企圖看出這東西的來歷。 “沒見過看不見的會哭的紙魚。而且為什么只有你能聽見?”他的聲音聽起來尚且游刃有余。 “大概是覺得我弱,容易被精神污染。”我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應對,“右上方叁十度七十米?!?/br> 他避開我說的方向,輕巧地向后躍去,而我們剛才所在之地已變為空白。 “右邊四十二度一百六十米……你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恩,什么都感覺不到?!?/br> 那我就只能暫時充當探測儀了。 神明的力量在低位面會被最大程度地壓制,他還將一部分力量給了我。因而他一直在蓄力尋找時機逃走。然而那未知的東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吃掉我們這兩個新鮮口味的外來者,緊追不舍。 見一味的躲避不是辦法,羅停下了腳步。我能感受到那東西迅速向我們撲來,然而不等近到我們身前,耳畔的哭號突然變成尖銳的哀鳴。 眼前一根巨大的鋼筋浮在空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消失的下半部分應該將那未知之物釘在了地上。 一成不變的建筑總算有了缺口。 “你做了什么?” “將建筑的一部分同化為虛假,沒有支撐的部分就會掉下來?!彼f話時仍然警惕,盯著不斷顫動的鋼筋。 又是幾聲巨響,建筑徹底倒塌,那未知之物也失去了動靜。待耳畔的哭聲徹底消失,我才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靠近。 但我們什么都沒觸碰到。 “消失了?” 紙魚是通天塔圖書館給那些吞噬世界以維護平衡的存在的代稱。消亡是唯一的永恒,紙魚便是其執行者。它們形態各異,會像真正的紙魚吞噬圖書那樣吞噬世界,所以它們的存在不算少見。 但羅說得對,沒有看不見的紙魚,也沒有被殺死就會消失的紙魚。 也沒有會哭的紙魚,因為它們沒有意識,只是遵從吞噬的本能行動。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被它吞掉后,我們也會消失嗎?這個世界的滅亡和它們是否有關……疑團一個接一個地出現,我們卻尋不到解開疑團的方法。 “你們……剛剛消滅了那個東西嗎?” 夜幕中傳來陌生的聲音。我們一同回頭,看見廢墟中站著一個身著白襯衣的女人。 “你是?”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