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宋城一眼：“好了，你也別光說別人了，現在你虎口脫險了，趕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好唄。”宋城嬉皮笑臉的到一邊去了。

    我搖了搖頭，繼續處理著工作。

    不過，這個蕭佑的確是有些古怪。

    這些天，我白天去醫院照顧莉莉，晚上回會所上班，一連幾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臉色看上去也有些憔悴，發黃。

    不過好在，在我的努力下，莉莉的病情穩定了不少，整個人似乎也漸漸從陰霾中走出來了。

    聽南宮那邊的醫院說，南宮病情也稍有穩定，我隔三差五的也會去照顧照顧南宮，一周會讓會所的姐妹們輪流去照顧她。

    這段日子以來，我基本上是三點一線的生活，醫院，會所，家中。

    莉莉出院那天，我請她吃了頓大餐，還越好一起看的電影。

    看著莉莉逐漸恢復如常的生活軌道，我一顆心也漸漸松了下來。

    那天，我去莉莉租的小公寓里去找她聊天。

    卻見她頭戴小白花，懷里抱著一個相框，里面是黑色白的，茶幾上對著一堆的粉粉藍藍的手折千紙鶴，還有小愛心。

    她一臉悲愴，抱著那個黑色相框在屋子里慢慢挪著步子。

    “莉莉，你這是在干嘛？”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張軍還沒死，莉莉抱著個黑白相框干嘛？難道是詛咒他“英年早逝”？

    可如果這樣的話她一臉的悲痛，凝重是怎么回事……

    莉莉只是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在祭奠愛情。”

    祭奠愛情？

    我狐疑著走過去，卻見沙發上有一個大紅色的愛心禮盒。

    我打開禮盒，發現里面有很多小玩意。什么小石子，照片，情書……

    “這，都是什么啊？”我哭笑不得。

    “這是我跟他的曾經。這是我那不堪一擊的五年愛情。”

    莉莉放在那個相框，擺在茶幾中央，相框一旁還有水果之類的“貢品”。

    我本想笑的，可看著莉莉這一臉沉重，卻再也笑不出聲來。

    她順著我的目光，落到了那紅盒子里。

    瘦的皮包骨頭的手摸起一顆圓潤的小石頭，類似于鵝卵石的小石子。

    她的目光清遠而悠長，聲音像是從漫長的歲月中傳來：“傲晴，你知道么，我們的愛情，是從這顆小石子開始的。”

    “小石子還能開始一段愛情？”我驚訝。

    她平靜的看著我，跟我講了她跟張軍的曾經。

    我聽得出了神。

    那是五年前了。

    那時候，莉莉在讀高三，要考大學了。

    那時候，莉莉在學校外面租了個房子，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住在她隔壁的注定是要跟她愛恨癡纏五年的男人。

    當時，張軍是個打工族，窮困潦倒，喜歡拉小提琴，用攢了一年多的工資買了把好的小提琴，夢想成為一名音樂家。

    當時，晚上莉莉放學在家做作業，隔壁卻不勝其煩，惱人的小提琴音一直響個不停，吵得她沒法好好做作業。

    終于，她忍受不了了，沖到隔壁去本想警告對方，卻沒想到被張軍調戲了，當時她青澀懵懂，對于異性的接觸，既好奇又害怕，激動。

    她紅著臉跑了。

    然后，漸漸的，隔壁的小提琴音似乎不那么煩人了，她聽著反而覺得悅耳起來，盡管來來回回只是一個曲子。

    一天，她正寫著作業，突然墻壁開始響個不停，那聲音倒像是錘子砸墻聲。

    隔壁在干嘛？

    她忍不住好奇，伸了伸脖子。

    卻沒想到，墻壁被砸穿了，一枚小石子落了下來，砸在了她的頭頂上。

    她捂著頭，吃痛的喊了聲。

    然后帶著怒氣透過被砸出洞的墻壁去看張軍到底在干什么。

    張軍拿著一個相框，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他說，抱歉了，他在裝修屋子。

    莉莉好奇，你還會裝修屋子？

    都是廢物利用，不過倒也挺好的，要不你過來看看？他試探著說。

    莉莉猶豫了一下后，最終點了點頭。

    當時的她不知道，這一點頭，會引起她們長達五年的癡纏。

    如果當時，她沒有跟張軍在一起，就不會有苦，不會有疼了。

    或許，她也不會選擇小姐這一行。

    后來的發展就是，莉莉跟張軍在一起了，可能是沒有讀書的天賦，也可能是過早的偷嘗禁果，莉莉對讀書已經沒什么興趣了，她整個心魂早已被張軍勾了過去。

    后來，莉莉家人自然是反對跟一個毫無前途的無業游民在一起的，莉莉跟家人長時間的冷戰，斗智斗勇，還鬧離家出走，不惜跟家人斷絕關系也要跟張軍在一起。

    最后，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起初張軍也曾許諾給她海誓山盟，發誓要好好對她，可是他們的愛輸給了物質。

    張軍那點對夢想的激情漸漸的被現實生活中的柴米油鹽所淹沒，都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足夠努力，你就會獲得成功。

    可這些都是毒雞湯，都是屁話。

    如果那么容易成功，那這個社會上又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貧富差距。

    很快，張軍對這個社會妥協了，在最后一次深受打擊后，他放棄了，頹廢了，絕望了。

    莉莉開始打工養著他，漸漸的，他結交了一群在生活中落魄失意的人，一群人經常在一起，聚一聚，喝個小酒，發發酒瘋，吹吹牛比。

    當然，張軍連喝酒的錢都是莉莉辛辛苦苦賺的……

    后來的事，就是我現在了解的那樣了。

    講到了最后，莉莉一張臉上早已淚水縱橫。

    我聽著，心里也堵得慌。

    怨只怨，她愛錯了人。

    怨只怨，她癡心錯付，飛蛾撲火。

    莉莉流著淚，拿起一個酒瓶，用牙齒咬開，就要往嘴里灌。

    我拉住她：“你忘了你現在的身子骨了么？”

    莉莉苦笑了下，放下了。

    她笑的無限悲涼，拿起那顆小石子，在眼前看了許久，然后下了決心般的，將那石子用力的扔到了垃圾桶。

    她從茶幾下取出打火機，“咔”的點燃，對著一張照片燒了上去。

    很快，幽幽火光如同風信子似的，將整張照片吞噬了個干凈。

    然后就是一只只千紙鶴，愛心……全部一點點的被火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