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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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花二兄他,會(huì)沒事的,對嗎?” 清垣:“不管結(jié)果如何,你師姐也要為這個(gè)家盡力的,這是她的責(zé)任?!?/br> 希夷心頭忽然似被什么東西墜著,一直往下沉,想到平日在觀里跟自己一起耍賴偷懶,想方設(shè)法破陣溜出去玩的師姐,也有要背負(fù)的責(zé)任的時(shí)候,想那些很難相通,做那些很難完成的事情,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師姐并不像看起來的那么輕松自在啊。 忽而,鼻尖一涼,希夷眼瞼抬起,是天上掉落的雨珠。 “師父,為什么弟子心里有些難過。” “人總是要長大的,不可能一直還那么天真爛漫?!?/br> 希夷收回目光,看向馬車暗處里的師父,心頭涌動(dòng)道:“師父,等希夷長大了,也會(huì)保護(hù)你和師姐的?!?/br> 第67章 真不好哄 “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實(shí)…… 清垣看著希夷清澈堅(jiān)定的目光,眉眼一笑:“倘若初心不忘,長大就不是件壞事。這世道艱險(xiǎn)異常,不必去觸碰的東西,便讓它過去,我們無法改變太多,唯一需做的,便是守住自己,這樣平靜地過一輩子,也是好的?!?/br> 平靜地過一輩子…… 希夷似乎明白了,師父對師姐的用心。 —— 青石板上淅淅瀝瀝地,打落下無數(shù)雨線,此刻都紛紛濺到了花玉龍的裙擺上,但她卻毫無知覺,只腳步加快地往前走,躍上大理寺的門階。 晌午時(shí)分,這大理寺朱紅大門緊閉,暫不接客。 花玉龍正要抬手敲門,碰巧玄策也觸上了銅環(huán),驀地,纖細(xì)溫軟的指腹便碰到了玄策的手背。 她動(dòng)作一滯,抬眸看向他。 “咚咚咚~” 門環(huán)響起了幾聲輕巧的撞擊。 旋即,花玉龍便見玄策的手收回了身后。 她攏了攏手,指腹不經(jīng)意摩挲了下,低聲道:“寺丞的手,真涼啊。” “你常年縱火,誰要碰著你的手,那倒是真燙?!?/br> 玄策用眼角的余光看她,只見花玉龍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倒是。” 這時(shí),就聽朱門輕推,看門的小吏走了出來。 玄策拿出魚符,那是宗正寺獨(dú)有的腰牌:“宗正寺寺丞,玄策。” 對面小吏剛要不耐煩問出的話,一時(shí)生咽了回去,轉(zhuǎn)而堆起和顏悅色,擺手道:“玄寺丞,您請進(jìn)?!?/br> 玄策余光掃了眼花玉龍,見她一手撐傘,一手提裙地跟了上來,步子不由放緩了些,連帶著走在前頭的官吏,也不敢走快。 待他們走進(jìn)寺內(nèi)前院,就見那兒的寺吏們忙碌地來來往往,雖是午憩時(shí)分,卻也不見輕松。 “溫寺丞呢?” 花玉龍逋一進(jìn)來,就聽見小吏說:“溫寺丞正在后頭牢獄的廣場邊上,二位先在此稍息,我這就去通傳?!?/br> “不必了?!?/br> 玄策打斷他道:“我們正要去牢獄?!?/br> “可此間外面還是大雨……” “撐傘便是?!?/br> 這小吏見宗正寺的寺丞親自前來,想必也是要緊的事,遂道:“那好,我引二位前去。” 花玉龍便朝這看門的小吏問道:“近日來探獄的人多嗎?” 小吏甩了甩傘上的雨水,才重又撐開:“這每日都有不少人來探視,但我們這兒哪能招待得住,自然是要打發(fā)走的?!?/br> 花玉龍臉色微沉:“可是有飛錢案犯人的親屬?” 小吏:“我們寺里案務(wù)繁多,無論什么犯人的親屬,等審理完,有什么問題自會(huì)通報(bào)。” 這時(shí),玄策也撐開了傘,目光示意她不要著急,道:“走罷?!?/br> 花玉龍?jiān)具€想在這些親屬里找些蛛絲馬跡,看能不能按圖索驥,不過,大理寺自有一套辦案方法,輪不到她指教了。 “寺丞,娘子,這邊走。前院通往后頭的牢獄要穿過一條小道,正巧隔在兩處廂房中間,雖有些窄,但也是捷徑。這兒背陽,陰雨刮風(fēng)的,二位小心腳下,莫要打滑了?!?/br> 花玉龍聽他這般說著,就感覺一股冷風(fēng)刮了過來,還陰惻惻地響起哨子聲,呼呼呼地,瘆得人心慌。 此刻她不得不放下提裙擺的手,雙手握著傘柄,還要低頭小心避開水洼,好在這青石道也不算太窄,容得下她與玄策這兩把傘并肩同行。 春雨不重,綿綿地落在傘上,雖是陰天,但到底是初春,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只是走著,花玉龍發(fā)覺,自己步子怎么就老往左邊偏了過去? 奇怪,她下意識(shí)往前看,那小吏走得快,影子都快見不著了,轉(zhuǎn)頭又往右邊看去,那兒的空余明明不少,怎么玄寺丞就往她這邊擠過來了,害…… 想到這,她抬起頭正要提醒玄策,猛地,杏眸一睜—— 她看見自己傘檐滑下的雨簾,此刻正悉數(shù)落到了玄寺丞的肩頭! 那一身織錦暗云紋的玄袍上,黑色被雨水暈染得愈加深重。 花玉龍一瞬間只覺頭涼,緊張地抬起手,在他肩頭上輕拍了拍,小心地撇開懸在上面還未完全浸入衣服的水珠子。 左手也將傘撐開了些,以防著傘沿上的水再落到玄策衣上,卻顧不上這一傾傘,雨水轉(zhuǎn)而都淋在了她的肩頭。 忽而,手腕被一道冰涼握住。 花玉龍動(dòng)作一頓,抬眸對上那一抹漆黑目光,張了張嘴,有些愧疚道:“寺丞,你的衣衫,被我……淋濕了?!?/br> 玄策掌心的力道緊了緊,旋即,松了開來,聲音沉如煙雨里的黑石:“無妨?!?/br> 說罷,收回手的瞬間,指腹擦過她的手背,猛地,卻被反握住了。 那道柔軟握住了他的手掌,如此暖熱,就像堅(jiān)冰碰上了星火,一晃神,竟是不想掙開了。 “寺丞,你的手,真的好涼!” “花玉龍!” 他聲音很低,卻是警告讓她松手。 但他自己若想抽手,又如何會(huì)被她握緊。 花玉龍沒理會(huì)他的不悅,指尖分開他的五指,她的手一下便扣了進(jìn)來,與他的指縫相合—— 玄策竟一時(shí)晃了神,怔怔地看著她。 只見花玉龍眼眸微閉,靜默一息,玄策便感覺到掌心忽然傳來了融融的暖意,順著脈絡(luò),似一股火流,直通向心口。 所謂十指連心。 心頭一暖,便是四肢百骸,都舒展了開來。 他輕嘆了聲,只有他自己聽見。 這時(shí),花玉龍松了開來,卻又道:“另一只手?!?/br> 玄策沒說話,擎?zhèn)愕氖謪s默默換了過來,也不主動(dòng),由著花玉龍去牽。 心頭有些打鼓,聽她說:“雖是開春了,但倒春寒厲害得很,玄寺丞怕冷的話,就該多穿件衣服?!?/br> 玄策脫口道:“我不冷!” “好,你不冷?!被ㄓ颀堉赜珠]上眼睛,她天生體質(zhì)特殊,所謂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雖然縱火不好,但用來暖手,可比湯婆子好使多了。 玄策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那兩瓣粉唇此刻是微微翹起的,就像她眼睫毛一樣,俏生生地,在眼瞼下掃出貝殼般的淡淡影子,纖細(xì)得讓人不由想要碰上一碰,不知是不是也撓得人癢癢的。 也? 玄策忽而心頭一緊,他此刻,卻是,心頭發(fā)癢。 難受,像被什么東西撩過,但又不是忍受不了的那種,可也撓不了,解不開。 他向來,是個(gè)能吃苦的人,這點(diǎn)癢,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好啦!” 忽然,花玉龍松開了手,笑嘻嘻地抬頭看他:“寺丞,你現(xiàn)在可感覺舒服多了?” 玄策的手還懸著,頓時(shí)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抬到肩上,掃了掃上面的水汽,輕“嗯”了聲。 花玉龍見他臉色稍霽,好像……是哄到了這個(gè)傲嬌道君開心了嗎? “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實(shí)、實(shí)屬不該。” 花玉龍:“……???” 果然,真不好哄! 玄策收手負(fù)在身后,五指攏了攏,然后握了起來,似要藏起那一份熱,神色卻是淡漠地,道:“快走吧,前面的人都不見了?!?/br> 花玉龍皺了皺鼻子,哼了聲:“本姑娘可不是輕易就幫別人暖手的!” 走在前頭的玄策,唇角彎了彎,沒回應(yīng),倒是腳步慢著,等她跟上來。 結(jié)果,又聽她說了句:“我這不是,有事相求么?!?/br> 玄策:“……” 冰山美人般的顏色,僵成了冰山。 玄策腳步一停,眼色陰翳:“有事相求,就替人暖手?” 花玉龍語氣一滯,“呃……呢?” 玄策深吸了口氣,只覺這淅瀝的水汽落得令人難受,隔在他們之間,看不清眼前這女子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呵?!?/br> 他撇開目光,冷冷道:“花玉龍,這一招,你倒是……對不少人,屢試不爽吧。” “那還真是,”花玉龍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驕傲道:“從前我給阿娘暖手,她就說我比阿耶的手都要暖。我給綠珠暖手,她就說這輩子都要跟著我,不要嫁人。我給于嬤嬤暖手……” 說到這,她抬眉瞟了眼玄策,話卻頓住了。 玄策聽了她這番話,忽然覺得這雨下得也沒那么心煩,看回她,說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