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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帆才恍然回神,覺得剛剛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沒什么,走吧!”江白帆松了一口氣,才又繼續說起了他和江清山的糗事。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走了,然后一直是幾個哥哥輪流撫養我。” “有一年,剛好輪到五哥家養。那時候的江清山已經在外面工作了好幾年了,而我也六歲了?!?/br> “有一段時間,鎮上開了一家桑拿館,因為是剛開的,生意很紅火,好多人進去嘗鮮泡桑拿?!?/br> “大年三十那天,江清山帶著我去了,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 似乎想到了什么,江白帆開始笑,裴珉也沒催,一直走在他身邊,安靜的看著他笑。 他的笑聲太過有感染力,裴珉冷硬的眉眼微微挑起,連唇角也揚起了一抹彎彎的弧度。 好半天,江白帆才止住笑聲又繼續。 “一開始是進的澡堂子,熱水泡的渾身暖洋洋的,出來之后,就進了一個單獨的小房間,來了一個師傅,拿著一塊粗粗的搓澡布給我搓背、搓手臂,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搓下來一大坨一大坨的那種黑泥?!?/br> “我當時震驚了,原來我這么臟的嗎?明明我也每天都洗澡的。” “當時看著手臂上那一條一條的黑泥,我內心接受不了,我又怕別人笑話我,當時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于是那個桑拿還沒蒸,我就穿起衣服從鎮上沖回了家。” “江清山不知道我回家了,他搓完澡出來找不見我,就去問了一下桑拿店的老板,問他有沒有看見他帶過來的小孩?老板跟他說看到我出去好半天了,但一直沒回來?!?/br> “江清山一愣,那個時候,到處傳言街上那些賣□□/花的都是人販子,偷了好多小孩放在夾板里賣了,桑拿店的老板好心提醒了一句,江清山聽完后,頓時嚇的魂都快要飛了?!?/br> “他衣服都沒來得及穿,跟老板借了一條大浴巾,穿著條褲衩急急忙忙沖了出來,沿著鎮上的路,一路找,一路喊?!?/br> 說到這里,剛剛一直笑的江白帆,已經笑不出來了,他的聲音有些輕,像是在回憶。 “后面的事情我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五哥家準備吃年夜飯的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五哥一開門就看見只圍了條浴巾、頭上落滿了雪、凍得直打哆嗦的怪人……” “那個怪人凍得口齒不清了,推開門第一句話卻是問:幺叔回來了嗎?” 說到這兒,江白帆沉默了,眼眶有些發紅。 他安靜好半天才輕聲道:“后來的江清山說過,當時一路找回來,卻找不到我的時候,渾身血都凍住了,不是因為天冷,而是因為害怕。直到推開門看到坐在桌上吃年夜飯的我,他說他才活過來?!?/br> 江白帆擦了擦眼睛:“其實一點也不好笑,對不對?” 裴珉沒說話,依舊安靜的當著一個合格的旁聽客。 “甚至對于江清山來說,這是一場災難?!?/br> 江白帆吸了吸鼻子:“但五哥和江清山都沒有怪我,反而一直把這個當成笑話說給我聽。” 裴珉頓了頓,鼓起勇氣牽住了江白帆的手,開口道:“他們是好人。” “不是,他們是親人。只有親人才會真的擔心你,只有親人才會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你一把,幫助你,護著你,愛著你?!?/br> 江白帆沒躲開裴珉牽過來的手,反而反手握了回去,側頭注視著他,用著期盼的語氣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裴珉沒讀懂他眼中的意思,目光出神的盯在他們緊緊握著的手上,輕飄飄的說了一聲“懂?!?/br> 周一,開始要上課了。 在外面租房子住有好處,但是也有壞處。 租的這間公寓雖然離學校不遠,卻仍舊還有一段路。 平時倒還沒什么,只是最近天越來越冷了。 這個城市四季分明,熱的時候熱得要死,冷的時候,卻也是冷得要死,那冷風跟冰刀子似的住脖子里灌。 等公交車這一小會兒,已經凍得江白帆直哆嗦,他鼻子擦得紅通通的,小小的打個噴嚏后,眼尾頓時都紅了。 “你冷嗎?”裴珉看著他泛著淺紅的眼尾,沒來由的心口一跳,像被螞蟻咬了一口,麻麻癢癢的。 “冷?!苯追宋亲?,老實點頭。 裴珉沉默片,不動聲色的解下自己的圍巾,系在江白帆的脖子上。 江白帆本就系了一條,裴珉又把自己的那條給他圍上,頓時下巴那一截都攔住了,寒風無處可入。 而黑色的羊絨圍巾襯得他小臉愈發的瑩潤如玉,像極了早春盛開的白玉蘭。 圍上裴珉的圍巾后,獨屬他的味道撲面而來,江白帆一時莫明心跳極快,沒來由的恍了神。 好半天才清醒,伸手來扯圍巾:“不用,沒冷得那厲害,你自己戴?!?/br> “我不冷?!迸徵胍话炎プ〗追獓淼氖?。 江白帆的手一片冰涼,裴珉猶豫了一會,干脆將他的手握緊,順勢揣進了自己的兜里。 江白帆一愣。 裴珉看都沒看他,只是語氣很隨意道:“看吧,我手很熱的,身上也熱?!?/br> 江白帆還在猶豫要不要掙開,可覆蓋在手心和手背上的熱源實在太有誘惑。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后,江白帆也沒扯開被裴珉握緊的手,更沒舍得將圍巾解下來還給裴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