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說話時故作輕松，空無一人的小巷子中，只有兩個人的氣氛確實有些尷尬，她似乎是想和找點話題。

    小陸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只好胡亂地點了點頭。

    “田小蝶，你認識嗎？”他開口問道，心想既然是同校的，這女生應該認識田小蝶吧。

    那人默了很久，回道：“她是你女朋友？”她的聲調有些偏高，明顯是不相信，甚至語氣中充滿了厭惡，從小就被人欺負的小陸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雖然那人帶著頭盔，可是從她的語氣中，他都能想象得到她的臉是有多臭。

    “不是，她是……我女朋友……討厭的人，我想幫我女朋友出氣。”小陸結結巴巴地把這個謊言圓了回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那人一邊大笑一邊摘下了頭盔，她剪著一頭瀟灑的短發，看起來就像是個秀清的男生，有著一雙凌厲眼睛，細長細長的，瞇起來的時候，帶著一絲得意：“你幫我把這身運動裝和頭盔丟了，我告訴你田小蝶是個怎么樣的人。”

    她指了指離小陸身邊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后又抬手指了指墻頭的天眼，警告說：“挨著墻角走，別讓保安室的人看見你。”

    小陸咽了咽口水，雖然不知道這個高個子女生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可是卻鬼使神差地點頭同意。

    于是，兩人就這么認識了。

    幾天之后，那高個女生找到他，給了他一個usb，說可是把這里面的視頻給他女朋友看，她算是幫他女朋友出氣了，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似乎是恨恨地收拾了田小蝶，可是臉色卻不見好看，一個勁兒唉聲嘆氣，愁容滿面。

    “萬姐，你怎么不高興？”小陸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世界太殘酷了，所以我過得不高興，有錢人都他媽該去死！”這個讓他叫她萬姐的女生，抽完最后一根煙，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自此以后，許多年間，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萬姐給他的那個usb里面的視頻，后來被他匿名發送給了張翊天。沒過多久，傳出田小蝶與她學校的一個學長在一起了，而張翊天幾乎是同時有了一個女朋友，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個叫田小蝶的女生就出國了，而張翊天野也和那個所謂女朋友分了手，再后來他出道開始拍電影，身邊再沒有過女生。

    小陸跟隨他的腳步，跑去當他的助理，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翊天笑著向他問好時，小陸心里好像真的就像詩里說得那樣，低到塵埃，開出了一朵花，他覺得這是他和張翊天真正的開始。

    可是張翊天卻一直只是把他當成同事，慢慢地，他們從同事變成可以說笑的朋友，從可以說笑的朋友變成可以偶爾吐露煩惱的兄弟，小陸心滿意足。偶爾他會像開玩笑一樣詢問張翊天對同志的想法，張翊天都說這是一個賣腐的世界，男演員長得越陰柔越好，但他會堅持走型男路線，他似乎是把他的意思理解錯了。

    后來，小陸作為“知情人”像那些八卦周刊透風，張翊天一直都沒有女朋友，性向成疑。隔日就看見張翊天看著新聞破口大罵，強烈而堅決要求公司替他證明自己是個喜歡女人的男人，于是就沒過多久，公司就運作了那條很出名的新聞，張翊天在拍戲的時候對女演員有了反應，也算是幫他減輕了性向懷疑。

    見他反應如此大，小陸也不敢再對他袒露自己的心聲，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斂了自己的感情。雖然想要照顧他，可是卻不敢在工作時間之外，做得太過。有些時候想要幫他時，卻又怕自己走得太近，控制不了感情被他發現，這個時候，萬芳出現了。

    利用萬芳對張翊天的喜歡，讓她幫自己去照顧他。對于張翊天會不會和萬芳好上，小陸不清楚，可是他想張翊天心中一定還是只有田小蝶那個女生吧，如果不是因為她，張翊天怎么可能會身邊沒有女人，說起倒追張翊天的女人實在太多了，論外貌，論條件，萬芳真的算不上什么，所以小陸沒有危機感，放心地使用著萬芳。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萬芳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叫萬姐的親生meimei，而自己會被這個多年前就消失的萬姐脅迫當幫手，做了這種事情。

    小陸回過神來，嘆氣道：“總之……對不起，我不愿意你同田小蝶在一起，你和她在一起后，似乎就沒有了我存在的意思，沒有了我的立足之地，我沒有愧疚，不想懺悔，也許太自私，可是這就是我對你喜歡的方式，你討厭我也好，反正愛不了，這也是讓你永遠記得我的一種方式。”

    說完，他便掛斷電話，說到底，他依舊是當年那個膽小鬼，不敢面對他對張翊天的感情，也不敢面對張翊天對他的回應，所以他選擇說完后就立馬掛斷了電話，手機還有一條已經早就編輯好的短信，窗外不停飛逝而過的夜景，一路朝著機場奔去的出租車里，他按下了發送鍵頭，仿佛就像對過去說再見一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的，有時候，命運就是就像老天爺開的玩笑，或者是他突然來了興致，寫下的惡作劇。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突然失去了結局，就像當年那個突然消失的萬姐一樣，也許上帝把結局安排在很多年以后，于是，那個萬姐在很多年以后突然出現在了他眼前。

    因為自己當年幫忙丟了球衣，把意外得到的視頻發送給了張翊天，得到了能夠陪伴在他身邊的這幾年，然后一切又因為那個讓他丟球衣的萬姐回來而結束，這大概就是報應吧，他也終于解脫了。

    再說回這頭。

    張翊天被小陸這突然的告白徹底搞懵了，心里毛毛的，當他正咬牙切齒，千算萬算努力回想小陸到底是何時喜歡上的田小蝶，卻突然被他說喜歡的是自己，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至于后面小陸在那頭說得那些話，在他耳邊都飄飄忽忽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直到他突然掛了電話，張翊天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窩著一肚子火沒處發泄，想再要打過去問出到底當年穿著郭子衡球衣欺負田小蝶的那人到底是誰，他卻關機了。

    “叮！”一條短信發送到了張翊天手機上，是小陸發的。

    一個地址，還有一句話。

    “你不是主謀，那至少也是一個參與者吧？”kimi取出碟子，丟在她前面。

    后知后覺，萬芳回想起過去發生的種種，這才發現自己是不僅是被郭子衡張翊天他們設了套，同時也被當年那件事的主謀給設計了，就像是警察要抓罪犯，然后她就是被罪犯利誘出來背黑鍋的那個人。

    “我……我也只是一個中間人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張翊天，他眼神中的厭惡讓她膽戰心驚，皺眉道：“我不想田小蝶和你在一起，所以當我收到那個視頻后，我發給你了，以為你看到后會和田小蝶鬧翻。”

    “如果我知道，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我怎么還會發送這個視頻給你， 而且為什么我沒有發給記者或者發布到網上，就因為你說她是女朋友，我不想你難堪啊，我只想要你了解這個女人有多么骯臟，你明白我的用心嗎！？”再多的解釋，其實都是垂死掙扎，可是她還是緊緊抓住了最后機會解釋，她不愿意抗下這個黑鍋，如果被張翊天認定十年前的事情是她策劃的，那再沒有比這個更不堪的事情了。

    “視頻發給你后，發現你無動于衷，后來小陸告訴我你有求婚的可能，我是真的被很生氣，為什么田小蝶當年和郭子衡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你都還可以愛她，接受她，甚至要娶她，所以我才會想要在放出這個視頻，我是走投無路了，是你們逼我的……”

    她不遮不蓋地娓娓道來，從剛開始的慌亂恐懼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快恢復了平靜，反正橫豎都是死，這反而讓她心緒漸穩：“是田小蝶自己亂搞被人拿了監控，有什么資格怪別人？我只是負責把她的人品告訴張翊天，告訴恬恬，一個是我喜歡的人，一個是我的朋友，我有什么錯？

    “恬恬？”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郭子衡終于開口了，他蹙著眉頭，當聽到恬恬已經知道這件事時，他的心有些亂，她都看到了那些視頻，那之后她和他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她對自己的順從，表現的喜歡……可是只有那么一瞬間，他變恢復了鎮定，因為這個時候，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十年前那件事的主謀。

    其他都不重要，除了恬恬喜歡他，只要確定這一件事就好了，而他確定這件事。

    “是啊，和發送張翊天視頻時是同一天，就是她生日那天，我找人幫包裝成生日禮物，幫我送了過去。”萬芳為了撇清自己不是主謀，把這些都全盤托了出去，送給恬恬是計劃之外的事情，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我想要暗暗提醒她，你郭子衡和田小蝶當年做過那些不堪的事情，希望她能夠看清你這個人，離你遠點。”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她的事情，我在你身邊做事那么久，你那樣對一個女人，也就王恬恬而已，不喜歡她的話，不會幫她在商場做那么多事情，讓利？善后？架空了公司的公關部，基本外包給了她？這不是你郭子衡的風格，只是王恬恬自己傻，感覺不到。”她話鋒一轉，反問道：“如果我一直都有視頻的話，怎么會拖延到最近才給她，我一定要早早地給她，讓她早早地看清你這個人。”

    “誰知道啊，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去找向榮，讓她幫忙把送禮物的人找出來。”萬芳把那疊資料從包包里掏了出來丟在地上，道：“那個人送了東西都去了郭氏樓下，等我回去給錢，既然被查到他去了郭氏，遲早都會查到我頭上，所以我也無所謂了……”

    她嘴角泛起了笑意，聲音卻有些絕望和無奈，喃喃道：“你們一個二個都要護著她，連恬恬看到了視頻，都還是像沒事一樣和她繼續做朋友？這難道就是你們有錢小孩的圈子規則？只要有錢有背景，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就不算什么？我不懂我不懂……”

    其實關于整件事的發展，都只是他們幾個人自己的猜測，最后引出了萬芳這個人，可是沒想到她居然只是一個幫人背黑鍋的，雖然她做的蠢事也不可饒恕，可是她卻不是當年的主謀。

    其實，郭子衡開始真正著手這件事時，是田小蝶告訴他，她覺得萬芳和那個人的感覺很像，他們都有一雙細長的鳳眼，讓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

    萬芳借著在郭氏工作的方便，積極接近這個圈子，在他眼皮地下追求張翊天的那些小動作，郭子衡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畢竟當時的張翊天對自己的感情世界太封閉，私人時間中從來沒有女生出現過，甚至有段時間的花邊新聞都是懷疑他的性向，說到這個，郭子衡還真的擔心過因為田小蝶這個初戀的陰影，會讓他變彎，畢竟這個弟弟長的那么英俊，聽說娛樂圈那些同志們可都是努力爭取把他弄彎而目標。

    所以當時，郭子衡想到的是，田小蝶也在美國開始新的生活，聽子旋和恬恬說有了男朋友，看起來似乎是不會回來了。而萬芳對張翊天很用心，雖然家境一般，可是名牌大學畢業，努力工作的女孩子，他還是十分欣賞的，加上和恬恬又是朋友，總之，一切順其自然，如果張翊天也對她有感覺，那也算一樁美事。

    直到田小蝶告訴他這件事后，郭子衡突然聯想到，這樣喜歡瘋狂喜歡張翊天的女孩，不是沒有可能做這件事，若是眼睛長的那么相似，有沒有可能是萬芳的哥哥，表哥，堂哥？找人排查了許多線索，才找到萬芳只有一個親大姐，叫萬芬，比她大五歲，當年作為職業女子籃球運動員移民到了英國，嫁了人改了姓名，現在在一家私人俱樂部擔任籃球經理。郭氏和英國方面的電影合作計劃一直都在穩步進行中，把一場所謂中英慈善籃球賽納進計劃中，不過是舉手之勞。

    當時，郭子衡心中也不甚確定，只是猜測而已。他猜測的是萬芳與萬芬兩姐妹一起做的這件事，當年十八九歲的萬芬，作為一個身高已經將近一米八的女子籃球運動員，對付一個田小蝶，綽綽有余。

    所以當視頻被kimi盡量復原后，確定當年后巷丟棄球衣時，是兩個人一起合作的，一個左邊的死角避開了攝像頭，一個在右邊的死角接住球衣幫忙丟掉，他只能想到，也許真的是萬芳和萬芬兩姐妹做的這件事。

    可是現在聽到萬芳的說辭，似乎她對當年的事情一點也不知情，因為她以為視頻中的那個人就是郭子衡。

    只剩下最后一個疑問。

    “當年，你是怎么知道張翊天喜歡田小蝶的？”這是郭子衡心中一直存在的問題，當年張翊天和田小蝶的事情，可以說是……偷偷摸摸的……畢竟早戀這種事始終不好，害怕家里大人知道嘮叨，連王恬恬都不知道。當然，郭子衡眼力勁兒好，又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他也有喜歡的人，自然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對彼此有意思。

    王恬恬都不知道事情，作為她的朋友，萬芳是怎么知道的？

    “我當然不知道，連王恬恬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萬芳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都是后來通過小陸找機會去張翊天家中幫忙收拾屋子，發現他枕頭下面有田小蝶的證件照，才知道的……所以真的不是我做的……”

    田小蝶一直站在一邊看著萬芳，目光淡然，她的一番自我辯白，說到最后，找到那個人的希望又變成了迷霧，當初還以為那人肯定和萬芳是親戚，可是現在，萬芳看起來真的不知情。

    一切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都是各自猜測，其實郭子衡和張翊天的初衷是不愿讓她插手的，如果不是張翊天大張旗鼓宣布她是他女朋友，讓她急著要去澄清，張翊天也不會告訴她，其實這一切只是為了把萬芳逼急，露出馬腳。

    如果萬芳是主謀，且一直都有視頻的話，這些年按兵不動一定有她的原因。加上郭子衡有把握讓視頻流不出去，或無法在網上傳播，所以兵行險著，逼她出手。

    可是如果萬芳沒有了嫌疑，那一切推論都變得失去了基石。

    “你和小陸是何時認識的？”張翊天忽然開口問道。

    “因為你和郭子衡的關系，我們兩人也要經常聯系，幫你們對日程，于是成為朋友。”一說到小陸，萬芳的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嘆氣道：“不，不是朋友。你看，到最后他還不是串通了你們出賣我，小陸曾經說過他是你的學長，也對，我和他認識幾年，你和小陸都認識那么多年了。”

    “小陸沒進公司當我助理之前，我都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曾是我的校友。其實他也不算出賣你。”一直憋著一股悶氣無處發泄的張翊天，一邊說一邊從褲兜里面掏出煙盒，戳了戳煙盒子，想抽一根煙出來，他沉聲道：“因為我知道他一直都有給你我的消息，所以就故弄玄虛讓他透露求婚的假消息給你，算是順水推舟。”

    話說到這里，張翊天手中的拿煙的動作停了下來。

    當時kimi解碼那個視頻時，他瞧著另外那個人的一點輪廓，便覺得很像小陸。雖然小陸是自己的校友，可是他和自己并無瓜葛，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是心中已經有了疑惑，加上萬芳和小陸一直走得很近，所以他便猜想會不會是他們讀書的時候就認識，也是有意試探，剛剛到聽完萬芳的解釋，他以為自己和郭子衡他們都走錯了方向，被那人利用萬芳這個障眼法擺了一道，也誤會了小陸，所有才悶悶不樂起來。

    可是當小陸再次被提起時，校友，順水推舟，這些關鍵詞，一下讓張翊天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拼命地想要把這兩條線索拼湊完整，可是他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陸到底和他有什么冤仇，需要他這樣處心積慮去謀劃這件事。

    “你想到了什么？”田小蝶見張翊天有異樣，便開口問道。

    “你現在在哪里！？”張翊天幾乎是吼出來的，如果真的的是小陸做的，他怎么能容忍這個傷害過田小蝶的人，在自己身邊呆了那么多年！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有了回應。

    “走了，去世界上某一個地方，不用看見你和田小蝶卿卿我我的地方，反正我也累了。”小陸的聲音輕輕的，跟以前一樣，斯文有禮。

    “你到底什么是意思！你說清楚！不然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出來！”聽他這么一說，張翊天已經肯定了當年那個幫忙丟球衣的同謀，就是小陸！

    “我只能說我和當年那件事無關。”小陸頓了頓，笑了起來：“等了那么久，才打來電話找我，我還以為你早就懷疑是我了，所以想利用我把萬芳揪出來。”

    “這些年我對你怎么樣？我還真的以為我們是朋友，是兄弟。沒想到你卻……”回想起入行這些年，小陸對自己的照顧，張翊天有些說不下去了，一瞬間就反目成仇，這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小陸那頭沉默了一陣，這才輕聲道：“對不起，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是不喜歡田小蝶在你身邊而已。”隱藏在心頭十多年不敢承認的猶如洪水猛獸一樣的感情，在這一刻輕松地脫口而出，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次離開，就再也不會見到張翊天了。

    電話那頭是長長的沉默，而一些有關于張翊天，而張翊天卻從來不知道的回憶，開始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當年比張翊天高一級，卻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在一次別人欺負他時，被路過的張翊天出手相救，趕跑了那群小流氓后，他就走了，后來在學校再次遇見時，膽小的他，不敢直接上前道謝，經過找人打聽才知道他的名字。

    聽起來真是一個美好故事的開頭，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不是么？可是他是男孩子呀，怎么可能會喜歡張翊天，就算喜歡，那肯定也是對張翊天的崇拜吧。故事的發展的是，他們并沒有成為朋友，一個陰暗瘦小沒有存在感的學長，一個光芒四射的校草學弟，怎么可能會有交集？而張翊天也似乎把這件事拋之腦后，從剛開始的想要球衣認識他，跟他好好道個謝，到后來的對張翊天無視自己的不甘，慢慢地變成了一種無聲的尾隨。

    故事開始變得可怕起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這種感情，到底是何時開始變了質，還是他自己天生就是一個怪胎，竟然喜歡男孩子。那時，他覺得張翊天比全校所有的女孩都要長得好看。

    有幾次，他尾隨張翊天都是到另外一個學校。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見他和那個學校的一個女生在后門的小巷，每一次他們兩人都能聊很久很久，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張翊天臉上那神采飛揚的模樣，他永遠都記得。

    原來，他喜歡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那一次遠遠的觀望，讓他記住了一個大概的模樣，可是想要近距離看清楚那個女生的模樣的欲望日漸強烈，他想知道她到底漂不漂亮，有多漂亮，她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張翊天到底喜歡她什么？

    后來有一段時間，他都會逃課去那個學校的后門徘徊，等他們放學，期望能看見那個女生，甚至打聽到了張翊天認識的那個女生叫田小蝶。

    直到有一天，他像從前一樣逃課去那個學校的后門守株待兔，然后遇見了那個穿著球衣翻墻而出的人。

    兩個人在后門的小巷子中面面相覷，頃刻，那人便從墻頭一躍而下，看起來好像是個逃課的學生。

    “在這里等女朋友么？”那人的聲音還有些微微的顫抖，聽她一說話，便知道穿著大大的運動裝，帶著頭盔的人是個女生，雖然她的個子很高，讓他很有壓迫感。

    她和他說話時故作輕松，空無一人的小巷子中，只有兩個人的氣氛確實有些尷尬，她似乎是想和找點話題。

    小陸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只好胡亂地點了點頭。

    “田小蝶，你認識嗎？”他開口問道，心想既然是同校的，這女生應該認識田小蝶吧。

    那人默了很久，回道：“她是你女朋友？”她的聲調有些偏高，明顯是不相信，甚至語氣中充滿了厭惡，從小就被人欺負的小陸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雖然那人帶著頭盔，可是從她的語氣中，他都能想象得到她的臉是有多臭。

    “不是，她是……我女朋友……討厭的人，我想幫我女朋友出氣。”小陸結結巴巴地把這個謊言圓了回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那人一邊大笑一邊摘下了頭盔，她剪著一頭瀟灑的短發，看起來就像是個秀清的男生，有著一雙凌厲眼睛，細長細長的，瞇起來的時候，帶著一絲得意：“你幫我把這身運動裝和頭盔丟了，我告訴你田小蝶是個怎么樣的人。”

    她指了指離小陸身邊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后又抬手指了指墻頭的天眼，警告說：“挨著墻角走，別讓保安室的人看見你。”

    小陸咽了咽口水，雖然不知道這個高個子女生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可是卻鬼使神差地點頭同意。

    于是，兩人就這么認識了。

    幾天之后，那高個女生找到他，給了他一個usb，說可是把這里面的視頻給他女朋友看，她算是幫他女朋友出氣了，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似乎是恨恨地收拾了田小蝶，可是臉色卻不見好看，一個勁兒唉聲嘆氣，愁容滿面。

    “萬姐，你怎么不高興？”小陸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世界太殘酷了，所以我過得不高興，有錢人都他媽該去死！”這個讓他叫她萬姐的女生，抽完最后一根煙，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自此以后，許多年間，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萬姐給他的那個usb里面的視頻，后來被他匿名發送給了張翊天。沒過多久，傳出田小蝶與她學校的一個學長在一起了，而張翊天幾乎是同時有了一個女朋友，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個叫田小蝶的女生就出國了，而張翊天野也和那個所謂女朋友分了手，再后來他出道開始拍電影，身邊再沒有過女生。

    小陸跟隨他的腳步，跑去當他的助理，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翊天笑著向他問好時，小陸心里好像真的就像詩里說得那樣，低到塵埃，開出了一朵花，他覺得這是他和張翊天真正的開始。

    可是張翊天卻一直只是把他當成同事，慢慢地，他們從同事變成可以說笑的朋友，從可以說笑的朋友變成可以偶爾吐露煩惱的兄弟，小陸心滿意足。偶爾他會像開玩笑一樣詢問張翊天對同志的想法，張翊天都說這是一個賣腐的世界，男演員長得越陰柔越好，但他會堅持走型男路線，他似乎是把他的意思理解錯了。

    后來，小陸作為“知情人”像那些八卦周刊透風，張翊天一直都沒有女朋友，性向成疑。隔日就看見張翊天看著新聞破口大罵，強烈而堅決要求公司替他證明自己是個喜歡女人的男人，于是就沒過多久，公司就運作了那條很出名的新聞，張翊天在拍戲的時候對女演員有了反應，也算是幫他減輕了性向懷疑。

    見他反應如此大，小陸也不敢再對他袒露自己的心聲，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斂了自己的感情。雖然想要照顧他，可是卻不敢在工作時間之外，做得太過。有些時候想要幫他時，卻又怕自己走得太近，控制不了感情被他發現，這個時候，萬芳出現了。

    利用萬芳對張翊天的喜歡，讓她幫自己去照顧他。對于張翊天會不會和萬芳好上，小陸不清楚，可是他想張翊天心中一定還是只有田小蝶那個女生吧，如果不是因為她，張翊天怎么可能會身邊沒有女人，說起倒追張翊天的女人實在太多了，論外貌，論條件，萬芳真的算不上什么，所以小陸沒有危機感，放心地使用著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