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娉婷一句話，讓石湖腰挺得老直，懸在心上的劍往下落了幾分，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石湖提了提嘴角笑，正要回話，手就被虞山握住了。

    石湖愣住，驚訝地側過頭看虞山，而虞山回以淺笑，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氣氛一瞬轉變。

    虞山跟石湖從小就認識了，這些年關系也越來越好，就算是抱一起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可此時看到兩人對視，孫娉婷卻眉頭緊擰，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小山，你......”孫娉婷壓下心中的不自在，靜了靜神要繼續問。

    但孫娉婷話才開了個頭，就被虞山打斷了，而虞山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證實了她的直覺。

    “媽，你聽我說。”虞山收回視線，隔著屏幕看孫娉婷眼睛，語氣嚴肅且認真道，“我昨晚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我有事要跟你們坦白。”

    蘭知曉不笑了，安靜地看著虞山。

    孫娉婷越發不安，女人的第六感讓她阻止虞山，只是孫娉婷沒這樣做，她抿了抿唇道，“你說。”

    虞山驀然松了口氣，感激孫娉婷沒有打斷他。

    石湖的手很熱，兩人十指相扣，手心沁出了一層汗，黏糊糊的，不是很舒服。但虞山卻沒有松手，相反握得更緊了。

    這讓虞山很有安全感。

    虞山笑了起來，神情坦然，仿佛他要說的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并不會說了就破壞大家心情。

    “媽，我......”虞山想要說他和石湖在一起了，可剛說了兩個字，石湖就松手站了起來。

    看石湖這樣，虞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忘了自己要說什么，脫口而出一句，“遙遙你......”

    但虞山還是慢了，或者說石湖根本沒想聽他的話，所以哪怕虞山名字都喊出口了，石湖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婷姨，我貪心不學好，偷偷喜歡上了小魚，還死乞白賴地追他，想和他談戀愛，跟他在一起。”石湖放棄迂回戰術，在石桌前跪了下去，開門見山道，“小魚會這樣做，是因為石臨海發現我和他在一起了，威脅我若不聽他的話，就要將我們的事告訴奶奶。”

    虞山離石湖近，他看到石湖說這話時手都在抖，可他卻沒有就此停下，仍繼續往下說。

    “小魚不想我被威脅，就想和家里坦白。”看到屏幕那邊怔愣住的孫娉婷，石湖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她，更怕看到蘭知曉難過。

    可石湖嘴巴沒停：“我知道我這樣很過分，也清楚我如果懂事一點，就應該聽石臨海的話，按照他說的做。”

    “但我不想懂事，更不想聽話，我就是喜歡小魚，就想要跟他在一起。”石湖不敢想象蘭知曉是什么表情，他了心下一橫，補上剩下的話，“婷姨，不管你們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不會和小魚分手的，你要罵就罵我。”

    虞山停不下去了，他走到石湖身邊跪下，看了一眼表情僵住的蘭知曉，又去看幾分鐘內就蒼老好幾歲的孫娉婷。

    虞山心如刀割， 卻沒有因為心疼而改變注意，他接過話頭，想將剛才被石湖打斷，而沒來得及說的話一一說出來，“媽，遙遙說的話......”

    “你住嘴！”情緒波動太大，孫娉婷聲音變嘶啞了，她厲聲打斷虞山，不讓他繼續說了。

    石湖不是她兒子，任他怎么說，孫娉婷都能自欺欺人不去信他，騙自己虞山還是原來的虞山，他和石湖只是朋友，兩人沒別的關系。

    虞山卻不同，他是她親兒子，如果他也像石湖那樣說話，孫娉婷受不了，會崩潰的。

    孫娉婷不歧視同性戀，在國外這幾年還參加了一些lgbt活動，這卻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

    孫娉婷不讓他說話，虞山立馬住了嘴，“好，我不說了。”

    原本在做飯的虞景岸，在石湖開口后就放下手頭的活，走到孫娉婷身邊坐下，此時他的臉色是虞山從沒見過的凝重。

    “小山，你是認真的？”虞景岸抱著孫娉婷，皺著眉問。

    虞山和虞景岸對視，點了點頭說，“真的不能再真嘞，我喜歡遙遙，我們在一起一......”

    虞山不奢求虞景岸和孫娉婷同意他和石湖的事，但想要他們理解，便想多說一些他們的事。

    可虞山話才說一半，孫娉婷就伸手掛了視頻。

    虞山住了嘴，將剩下的咽回喉嚨里了。

    手機放在桌上，露出來聊天頁面，虞山看到孫娉婷問蘭知曉他最近怎么樣，昨晚又為什么說那樣的話。蘭知曉回了兩條語音，之后孫娉婷就打視頻過來了。

    虞山收回來視線，將手機鎖屏，屈指推給蘭知曉，“媽掛了。”

    蘭知曉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沒動，虞山把手機推過去后，她也沒反應。

    院內靜得落針可聞。

    和孫娉婷坦白已經用光了石湖所有的勇氣，見蘭知曉沉默著不說話，他卸了偽裝，顫聲地喊了句，“奶奶。”

    蘭知曉沒理他。

    石湖就怕蘭知曉這樣，他膝行往前兩小步，還想繼續說些什么，手卻被虞山握住了。

    石湖一愣，然后立馬反握虞山手。

    反正已經出柜了，兩人不再遮掩，動作明顯，蘭知曉看得很清楚。

    蘭知曉收起手機，語氣平靜地問，“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虞山答：“去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