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在賭原文這位立場(chǎng)堅(jiān)定，并只殺邪修的人不會(huì)對(duì)她下手。

    當(dāng)毒蝎子真的返程回來時(shí)，才想到裝作故意泄漏假消息。

    他現(xiàn)在不走了，她一顆心高高懸起，面上還得裝的風(fēng)輕云淡，別在身后的手都快扭成麻花了。

    忽然，一位暗衛(wèi)下馬，走到毒蝎子旁邊，不知和他說了什么。

    毒蝎子語氣不佳：“掉隊(duì)？”

    “無所謂。”

    “……”

    “死了？”

    短暫的沉默。

    毒蝎子冷冷道：“收隊(duì)。”

    臨別前，毒蝎子上馬，回頭冷聲，“咱們回宗門再敘舊。”

    司嫣兮笑著送別，快速揮手揮走霉運(yùn)。

    倒也不用。大家也不熟。

    等人和馬遠(yuǎn)遠(yuǎn)地看不見了，司嫣兮向后癱倒，嚇?biāo)浪恕?/br>
    她的腳動(dòng)了動(dòng)，被靈線捆住的麻痹感纏繞，失去知覺，沒辦法走了。

    命懸一線走鋼絲，為了占琴落能被救贖她付出太多。

    司嫣兮后怕地大口喘氣，胸脯起伏，背后涔涔冷汗，風(fēng)一吹涼嗖嗖的。

    不過，所有的苦難都值得。

    數(shù)值該飆升到999了吧。

    司嫣兮滿懷期待地看一眼手背，瞳孔地震。

    1

    怎么會(huì)是1。

    占琴落你是摔了人家的碗,還是砸了人家的鍋啊？！

    低電量提示看得她心驚膽戰(zhàn)。

    不是？

    喂個(gè)水而已，把她命都喂沒了嗎？

    “我靠真的是你。”

    蘭億年遠(yuǎn)遠(yuǎn)地從幾棵樹上連環(huán)跳下，跳到她身邊，“我見雨停了出來看看熱鬧。跟著毒蝎子他們一路跟著，竟然跟到你了。”

    他趕忙扶起司嫣兮，“走走回去了。”

    司嫣兮撐住他的手，“等一下，還得去找占琴落……”

    她眼角閃動(dòng)淚花，她真是個(gè)好師姐，命都快沒了還惦記著師弟。

    -

    何雨胭回了藥鋪，換洗了一身干凈衣服，沒入熱水桶中，全身仍然忍不住戰(zhàn)栗。

    不久前，毒蛇般的靈鞭爬上腳踝，又涼又刺，懷揣著極端的惡意，迫不及待要挑開她的裙擺。

    少女往水下沉，沒過耳垂，以暖熱包裹身體，才有活過來的安全感。

    擋在她身前的少年，被血染紅的白衣，她能看見他流暢利落的下頜線，眉眼間是懶散的不屑，幾乎一瞬就將要傷害她的男人懲戒。他隨手丟了靈鞭，甚至懶得再看一眼手下敗將慘死的模樣。

    少年狹長(zhǎng)漆黑的眸子仿佛看向了她。

    何雨胭驚醒，一手扶著浴桶邊緣，心跳砰砰作響，似是驚魂未定，似是思及其他。

    她的臉被熱氣熏得通紅，很快離了霧氣彌漫的熱水。

    穿起里衣、外衣，一件件包裹起自己，如同小心包裹一樁私密不可言的心事。

    何雨胭披了外袍，悄然上了頂樓。

    明明才剛?cè)胍梗瑓s仿佛已過子時(shí)，城鎮(zhèn)靜得驚人。

    只因清泉宗出動(dòng)的動(dòng)靜大，各家各戶怕卷入牽連，自覺宵禁。

    少年還在等。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四下涼風(fēng)起，孤寂涼薄，心事誰同。

    他問了她藥鋪的人和事，得知不過兩個(gè)年邁藥師和三個(gè)打工小廝，身份均無特別之處后，就仿佛失了興趣，也不和她回來。

    他要在那兒等多久？

    當(dāng)真和被拋棄的流浪貓別無差別。

    ……

    何雨胭重新站回在占琴落面前，懷揣的軟襖和一壺?zé)崴?/br>
    少年安安靜靜的，月光透過枝葉照下，斑駁的光影在他眼睫間落下，清冷的易碎感。

    他仿佛沒察覺到她的到來，又或者是知道她來了但懶得理她。

    “那人是不是和你說，讓你在這等。”

    “還說去去就回，一定就回？”

    少年終于有了反應(yīng)，掀了掀眼皮看她，眼神平靜無波。

    何雨胭：“我爹娘拋棄我的時(shí)候也這么說的。”

    占琴落：“……”

    何雨胭伸了伸懶腰，在少年身旁坐下，笑容滿面，“不過，我不可憐啦。”

    “……”

    占琴落淡聲：“師姐不會(huì)。”

    何雨胭聳聳肩，不可置否。

    她當(dāng)時(shí)也覺得她爹娘不會(huì)。

    很遠(yuǎn)處傳來爭(zhēng)吵聲，若隱若現(xiàn)，似是父親在教訓(xùn)孩童，在寂靜的夜晚里如被放大百倍。

    “你這孩子！安靜點(diǎn)！”

    “別吵了，老子他媽的頭都要炸了。”

    “再吵就把你丟了！”

    何雨胭：“……”

    占琴落：“……”

    何雨胭捧腹大笑：“這可不是我安排的啊。”

    占琴落偏過頭，像是懶得再和她說話。

    何雨胭扯了扯少年的衣袖，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她也不惱，只當(dāng)他被戳中心事，心里難受，提到：“好了，我陪你看星星啦。”

    少年沒做回應(yīng)，何雨胭靜靜地觀察著他。

    非要說的話，更可怕的應(yīng)該是眼前自傷的少年。

    當(dāng)一個(gè)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時(shí)，還會(huì)懼怕何物。

    想起自己方才竟邀約他來藥鋪，甚至現(xiàn)在又帶著水和被襖要給他，何雨胭只覺得自己瘋了。

    他可是邪修。

    那等驚人的恢復(fù)力，連先前贈(zèng)予她靈符的先生，都未有如此自愈力。

    也正是那位先生，教她藥學(xué)入門，淡淡提過一句，邪修的靈力，是饋贈(zèng)，更是侵入骨髓的毒藥。

    詭異的是，當(dāng)靜靜注視少年清澈的眼眸，她第一次有了反駁的念頭。

    他這樣的命格，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他會(huì)是邪修？

    他不該是邪修。

    難道不是嗎？他是為了救她才做的壞事，真正該死的是要對(duì)她下手的——

    手里捧著的水壺發(fā)燙，意識(shí)到自己在想什么，何雨胭驚覺自己的想法多么荒唐而危險(xiǎn)。

    她匆忙地將水壺遞給他，少年沒接過。

    又是這樣，像在詢問她什么時(shí)候走的眼神。

    “我不冷的，你不用擔(dān)心。”

    “……”

    少年往旁邊挪，像是要離開，起身時(shí)微微踉蹌，他很快扶住墻面。

    何雨胭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袖擺，“你都這樣了還要去哪里？聽我的，把藥喝了，別你等的人來了，你扛不住了，成為第一個(gè)自己把自己搞死的邪修——”

    “啊啊啊！！！把你的手從我?guī)煹苌砩戏砰_！！！”

    尖銳的女聲從巷口傳來。

    占琴落看過去，是蘭衣煙。

    空蕩蕩的巷口，只來了蘭衣煙一個(gè)人。

    “……”

    何雨胭嚇一跳，趕緊松了手。

    她認(rèn)出巷口的女人，是前些天欺負(fù)東市木材店兒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