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裴寶彤點點頭,等到溫澤宴離開,她才大口呼吸,想要用手給自己的面頰降溫,實在是熱得要冒煙了。 溫澤宴找到了喬宜貞的時候,對方正在看書,池蘊之聽聞了要帶公主離開,挑了挑眉,“表哥和宜貞說罷。” 喬宜貞做媒的事情他知道,于是池蘊之對著溫澤宴頷首,重新回到了書房。 喬宜貞等到丈夫回去之后,問道:“想清楚了?” 溫澤宴點頭。 喬宜貞笑了起來,“是今兒發生了什么事情?讓我想想,今兒你們都來遲了,你是刻意晚來,公主是遇到了事,就說了你們之間有些緣分,另外,公主那邊來遲有原因,她不舒服?所以讓你決定要與她外出?” 溫澤宴臉上微紅,拱手作揖說道:“什么都瞞不過表妹,求表妹不要再說,莫要取笑為兄。” 他在裴寶彤面前可以說是氣定神閑,在面對喬宜貞的時候,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喬宜貞失笑說道:“畢竟我成親多年,還有三個孩子,這方面自然敏銳。表哥,我可不是取笑你,只是說了點實話。” “公主心性純真,你這般決定我覺得是對的,你好好待她,也別總是讓人追著你的喜好,你也當考慮她的喜好。” “是。”溫澤宴臉色微紅,神色尷尬,“我會多問問公主的喜好。” 喬宜貞伸手拍了拍溫澤宴的肩膀,“去吧,別讓公主久等了,中午也不留你們飯了。” 溫澤宴落荒而逃,等到見到了公主時候,面上表情恢復了風輕云淡,只有通紅的耳根泄露了他的情緒。 飛云記在心里,莞爾一笑,拉著綠玉慢走了幾步,落后在公主和溫澤宴身后。 “已經和侯爺侯夫人說了?”公主說道。 “嗯。”溫澤宴說道,“中午也不在侯府吃飯,我在京都衙門里任職,京都里的各家酒樓也都算是都吃過了,有幾家風味獨特,值得一試。” 裴寶彤飛快點頭,“好的!” 常貴妃出事的舊戲園關了,改成了慈孤院,現在新的戲園開在了北城,一南一北是要徹底與過去那一場刺殺淡開聯系,同時新的戲園占地位置極大,進和出都在兩邊,不會再出現上次的悲劇。 兩人帶著宮女進入到了戲園里,到了二樓雅間里坐下。 裴寶彤看戲看得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臺上演得是什么。 因為溫澤宴買了烤橘子,他骨節分明的手剝了兩個橘子,還把白色的橘絡都給取下了,這才遞給她吃。 裴寶彤滿嘴都是橘香,滿眼都是他的手,滿腦子都是大婚的鳳冠霞帔。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臺上已經謝了幕,三三兩兩有人離開戲園子。 她要站起的時候,被拉了一下指尖,男子手心灼熱,很快他收回了手,也讓那點熱氣傳過了全身。 “不急著走,先前戲園出過事,等著人散了大半再下去。” “好。”裴寶彤暈暈乎乎說道。 這一天到了戲園子里看了一場不知道在唱什么的戲,吃了讓她不記得味道的午飯,下午在茶樓里說了亂七八糟的話,等到那人送她到了宮門口,她還如在云間。 “是不是回來遲了!”裴寶彤這才想起來關鍵,連忙問飛云,“先前母后說了,要中午就回來的。” 飛云笑了笑,“沒關系的,婢子去和皇后娘娘解釋。” 簡素在看到女兒沒回,就知道今天兩人肯定沒下棋,想著女兒的好事要成,到了現在終于和裴胤一樣有那么點心酸。 本想要說溫澤宴有什么好的,想著那人如玉如琢的模樣,簡素咽下了這話。 簡素沒見過當年的溫澤宴,但是心中猜想,現在的他恐怕絲毫不亞于當年,甚至風采更勝。 總該讓人知道,她女兒要尚的駙馬是俊朗君子,最好成親的時候定一身格外好的駙馬服,騎著高頭大馬,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女兒要嫁的人容貌斐然。 簡素在心中謀劃著,忽然發現,自己的眉心被人一彈,是裴胤來了。 “寶兒回來了?怎么這么晚?” 帝王與帝后開始了低聲細語,當裴胤聽聞了今日里又是看戲,又是剝橘子,還扯了女兒的指尖。 他一拍桌子,剛想要說斬斷溫澤宴的手,就被人擰了耳朵。 簡素說道:“當年你也給我剝過筍子。” 撿到了全無記憶,連說話也不會裴胤,簡素是一點點把人救活,又教他說話的。 撿他是因為見色起意,他容貌好得驚人,讓簡素不忍心這樣的俊逸男子死亡,但是嫁他卻不是因為他的容貌。兩人的情愫是在相依為命,一個個的危機度過之中升起來的。 曖昧在兩人之中生出,簡素的心中卻有憂慮,會不會他之前已經有過家室?所以想要與他一刀兩斷。 結果那一日,裴胤生疏地剝筍殼,他不懂竅門,把手指甲都弄的血粼粼的,他那時說道:“這些粗活我可以幫你做。” 撥開的筍心都有了血跡,那一頓飯吃得簡素嘆了一口氣,加上確實也不舍得他,干脆下定決心與他成親,在成親之前與他約法三章,倘若是他恢復了記憶,不可以騙她,若是有家世,兩人就此了斷,永世不相見。 裴胤想到了當年的事情,親了親帝后的眉心,“當年我同你說我沒有家室,果然就沒有家室。” 裴胤確實失去了記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確定自己沒有成親。 兩人生疏的新婚之夜也讓簡素放下心來,裴胤半天不得其入急得滿頭大汗,倘若是有了經驗定然不會如此。 簡素想到了當年的事情,對裴胤說道:“前有你撥筍殼,今兒有溫府尹替寶兒剝橘子。” “那怎么一樣!”裴胤想也不想就說道,“剝筍殼的時候,我那時候可是疼得厲害。” “但是筍可都沾了血。”簡素笑著搖頭,“我瞧著還不如溫府尹的橘子,起碼飛云說是每一根橘絡都剝得干干凈凈。還知道最多只給剝了兩個,免得吃的寶兒上火。” 裴胤不大高興地看著簡素,簡素又忍不住傾身親了親他的眉心,“那樣剝筍多疼啊。”她捏著對方的手,“一次就夠了。” 梁公公悄然退下,自從尋到了帝王當年的那位夫人,帝王身上多了些人味。 自從那一次去了戲園后,溫澤宴和公主便不再來長青侯府了,雙生子剛開始還問了一兩次,到后來就忘了這件事,喬宜貞也沒多問。 就像是她和兩個孩子說的那樣,這件事說到底是表哥和公主的事情,她問得太多說不定會壞了好事。 對長青侯府一家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過年。 除夕夜里炮仗如同雷動一樣,長青侯府一家仰頭去看皇宮方向,宮里放了煙火,煙花在空中炸開,代表舊年翻過,而新的一年到來。 過了熱熱鬧鬧的年,等到一出正月十五,就到了池嘉木要上學的時候。 池嘉木自從到了飛鹿書院念書,頭一遭留在家中那么久,這會兒要上學了,喬宜貞也難免有些不舍,一家人把他送到書院山下,悵然看著他登山,才離開了書院所在的山下。 池嘉木在家里也不耽擱讀書,到了書院里,他帶過去的課業得到了夫子的褒獎。 同窗一攬池嘉木的肩膀,笑著說道:“果然是大儒批注的,夫子說你的課業格外好,你這文章的切入點可都很準,實在是妙極。是你外祖父還是你外曾祖父批閱的?” “大半都是我娘批注的。”池嘉木笑著說道。 他也拿著一部分功課去請教了外祖父、外曾祖父,但是兩人平時也忙著各項事務,反而是母親有許多的時間陪著他讀書。 不光是課業拔尖,池嘉木的字都精益了不少。 同窗聽聞后哀嘆,“我若是學得不夠好,定然是我少了一個博聞強識的娘。不過你娘又不考科舉,怎么還會做八股文?” 池嘉木:“她說做這種文章可以鍛煉提綱挈領的能力,每三年的科舉考試,她還會在家里做題,寫了不少文章。” “只可惜朝中無女官,若不是憑著侯夫人的能力,也當做個官了。” 池嘉木也這樣覺得,不過這是朝中政策,目前作為學子的他毫無置喙余地,無論是想要做出什么樣的政績,推廣怎樣的思想,都須得自己站在一定的高度才行。 池嘉木一攬好友,“走了,你這樣磨磨蹭蹭的,等會就沒有雞腿吃了。” 同窗連忙收拾好了東西,三兩步追上池嘉木,又發出了哀嘆,“你長高了!” 在學堂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不起身,在家里會被拉著活動,池嘉木一開始還覺得有些打斷思路,很快就發現了好處,他又開始了夜里骨頭陣痛,前段時間因為茹素,個子沒怎么長,又開始長高了。 池嘉木現在個子已經快有母親高了,等到夏日的長休到來,就會比母親還要高。 池嘉木說道:“因為在家不許久坐,沒到半個時辰,我娘都會讓我和弟弟玩一圈,我剛開始還不情愿,后來發現這樣也有助于長高。以后課間還是要活動一二,難怪書院安排的課不是連著的。” “我先前就這樣說你,不過你終于發現了,也長高了,不然你這般好的容貌,偏生是個小矮子那就可惜了。” 池嘉木沒好氣地說道,“我現在已經和你差不多高了。” “木頭,你要想和我差不多,還得多吃幾個大雞腿,等會哥哥給你搶兩個。” 池嘉木和同窗笑笑鬧鬧融入到了其他青衣學子之中,等到距離食堂近了,腳下生風一樣,都跑動了起來。 大哥去上學了,池長生和池子晉一時都有些怏怏的,喬宜貞見狀把人送到了莊家。 莊翰屾看著兩人懨懨的,開口說道:“你們也太粘著大哥了吧。” 秀秀想了想,“池大哥確實人很好,很穩重,又有兄長的模樣。” 莊翰屾的臉夸了下來,不樂意聽到meimei夸贊他人,“秀秀……” 他還沒說完,就被秀秀抓住了手,秀秀的頭發已經生了出來,在家沒帶帽子,只是扎成了兩個小辮,露齒一笑,“不過池大哥再好,那是對長生和子晉好,我的哥哥對我才最好好。” 缺了門牙的秀秀笑起來很是可愛,讓莊翰屾拍了拍胸膛,兄長之魂熊熊燃燒,“秀秀你是我meimei,我當然會對你好。” 池長生喜歡和莊翰屾玩,而池子晉一般是和秀秀說話。 秀秀對著池子晉說道,“嘉木哥哥有他的生活,只要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子晉弟弟你也有自己的朋友。就像是我以前在如月庵里遇到過的師姐,我再沒有見過她們,但是她們過得好就好。秀秀也有了很疼秀秀的大哥,還認識了你們幾個。” 池子晉點點頭,“大概因為弟弟老和我說大哥,讓我越來越舍不得大哥,和秀秀jiejie說說話就很好。” 他看了一眼池長生的方向,今天和莊翰屾玩在一起,只怕晚上回去就不會說大哥了。 像是秀秀說的那樣,在長大之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和際遇。 喬宜貞把孩子們送到了莊家,她自己去了茶樓里,點了一壺茶慢慢喝,今兒聽到的消息讓她一震。 因為圖爾齊擅騎兵,這正月十六還是冬日的尾巴,冬末春初,馬匹經歷過一個冬季的苦熬,此時是最瘦弱的時候。 喬宜貞的心開始顫抖起來,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她有預感這一次定然能夠奪回靈州。 為了這個消息高興的不光是喬宜貞,還有商家的商翠翠。 在太后死后,她的待遇陡然下降了下來,先前太后送的東西都鎖了起來,不是放入到了庫房,就是給了大嫂,讓商翠翠氣得眼圈發紅。 就像是她爹爹評價的那樣,少了家里單獨開的小廚房,商翠翠本來就是長個子的年齡,在過了年之后,已經是窈窕少女的身形。 見到了商翠翠的模樣,商邕玢也難得給了笑臉,本就是十三四歲的豆蔻年齡,雖說不算絕美,也算是俏麗的小家碧玉。 商翠翠手捏成了拳,捶在另一只手上,“真是太好了!大哥最疼我了,等到他回來了就好了。”’ 商翠翠正想著自己被長兄捧在手心,忽然看到了母親愁眉苦臉,“娘,你怎么這副模樣,大哥要回來不好嗎?” 伍氏寧愿這仗一直打下去,只有打下去,商成春殺了一些人拋在靈州附近,也沒人知道他做的事情,畢竟那個地方亂著,殺了人也可以當做是圖爾齊人殺得,但是如果在京都…… 而如果靈州真的奪回,憑著多年在靈州附近鎮守的功勛,商成春只怕要做京官,在京都里殺人那可是…… 伍氏勉強笑道:“這還只是剛決定攻打靈州,哪兒會那么容易呢?” “雖然我不喜歡如今的萬歲,但是也得承認,他是有些能力的。”商翠翠說道,“都說這日子選的好,如果是去年秋天,正好是牧草肥美的時候,只怕奪不回靈州,但是現在的話,靈州十有八·九是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