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我以前都不知道這件事,也是到了京都里才知道的?!鄙檀浯湔f道,“要不然我早就在心里頭咒喬家人了?!?/br> 池青霄覺得這樣的商翠翠說話可愛,失笑著搖頭:“難道咒一咒就有效了?倘若是有效,我嫂子在上一次的大病里就得一病不起了。” 要知道上次喬宜貞冷酷無情拒絕了自己,龔茹月一直就在家中小佛堂里念叨,詛咒喬宜貞早點死掉的好。 商翠翠咯咯笑了起來,杏花樓里出名的菜色是酒釀鴨,是用了蜜酒腌制的鴨子。 商翠翠吃得有些醉了,雙靨是自然的紅暈,“若是別人來咒,那是沒什么效,要是我來,那就不一樣啦。只可惜現在不行啦,要是擱在我小時候,一準有用。” 吉祥小聲說道:“小姐,你醉了,哪兒有這樣說的。” 商翠翠自覺失言,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見到了池青霄覺得可親,或許是因為上次他撿到了自己的發衩,又或者是因為他們兩人都討厭池蘊之喬宜貞夫妻。 “吉祥你說的對,窗戶敞開吹吹風。”商翠翠說道,“我剛剛胡亂說的?!?/br> 池青霄笑了笑,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了商翠翠,“這鴨子用了一點蜜酒,不過不會太醉人,你吃點茶就好了,你放心,你說的話入了我的耳,出不了我的口?!?/br> 商翠翠點點頭,只覺得池青霄體貼。 這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都是聲討池蘊之和喬宜貞,也讓兩個丫鬟越發放心。 無非是共同討厭一個人,所以才湊到了一起,也難怪池青霄會約著小姐吃飯。 不過自家小姐才十二歲,幼稚一些說人壞話也就罷了,池青霄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要拉著小姑娘說自家人的壞話。 無論是吉祥和如意,都在此時隱隱瞧不起池青霄。 甚至兩人有個念頭,難怪襲爵位的是池蘊之,而不是這位池青霄。 商翠翠喝了池青霄倒好的茶葉,給他夾菜。 “你嘗嘗看這個,我覺得很好吃?!鄙檀浯浣o池青霄加了一塊兒桂花釀藕。 池青霄自己也來過杏花樓,卻沒吃過這道甜口的菜,他一入口就被味道驚艷了,“很好吃?!?/br> 他平時多和狐朋狗友一起吃飯,倘若是摟著妓·子才會吃這種甜菜,而且都是女子吃,若是男人吃了,會被取笑。 想著是陪著商翠翠,也沒有自己的那幫友人,干脆多吃一些。 “你多吃一點。”商翠翠看著他喜歡,撩起了衣袖,又用公筷給池青霄夾了幾筷子的菜。 兩個丫鬟心中嘆氣,本覺得兩人之間沒什么,無非是聚在一起說人壞話,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自家小姐給池青霄夾菜,硬生生看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這池青霄的年齡是自家小姐年齡的雙倍還繞個彎呢,這位俊美的池三爺似乎也沒看上她們小姐,反而是小姐的模樣有些不對。 兩個丫鬟一邊糾結著,一邊就等著兩位主人吃完了飯,池青霄還頗為有風度地繞著護城河陪著消食。 等到池青霄一走,如意就忍不住說道:“小姐,池三爺雖說是長輩,年齡也大你不少,但是他沒成親,這樣和他吃飯多不妥當啊?!?/br> 商翠翠斜了如意一眼,“我是心情不舒坦,就得池三爺的一頓飯,我心里頭舒坦多了,你放心,我也就是和他說說話,他可配不上我?!?/br> 商翠翠確實一度為了池青霄面紅心跳,覺得他俊美得宛若是話本子里的主人翁,但只要一想到他不過是老侯爺的三兒子,無一官半職,也無爵位,還比自己大十幾歲,就沒什么念想了。 “要是與我差不多年歲,模樣如同池青霄一樣,家世也差不多,那我才看得上?!鄙檀浯涞南掳臀⑽⑻?,“池青霄實在是有些老,我是把他當做叔叔看待。對了,我和池三爺吃飯的事情,你們回去就不要多嘴了,我娘羅里吧嗦得,討厭得很?!?/br> 兩個丫鬟看出了商翠翠的決絕,知道她確實無意池青霄,也就順著小姐的心意,不和夫人說。 在商翠翠回去的時候,喬宜貞已經在胡大夫的家中看了病,還在胡大夫家中吃了飯。 她這次是情緒來得太烈太猛,沖了心脈所致,胡大夫順便表示替她開一點人參養榮丸,以后隨身帶著,萬一難受了,塞在舌根下,就會好一些。 喬宜貞謝過了胡大夫,路過書肆的時候還是打算照舊去書肆選書。 蘭草勸說:“夫人今天已經費了心神,看書也太廢心力了?!?/br> “我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現在已經好了,剛剛胡大夫不也說沒事嗎?” 已經到了書肆門口,喬宜貞已經好些時候都沒有正經逛過書肆,心癢癢的,“不讓我看書,我才東想西想的,再說了,我也不看別的,是去挑幾本話本子。” 這樣說了只是挑話本子,鳶尾和蘭草這才不阻攔。 等到去了書肆,最近新的話本子不少,喬宜貞一挑就忘了時間,眼睛有些發澀,用帕子揉了揉眼,才意識到了傍晚。 外面透入的光不足,而喬宜貞再看看兩個丫鬟,她們面上都有些無奈。 喬宜貞把手中的那本也一并放入書箱里,咳嗽了一聲,心虛說:“每次站在在這里讀書,都會忘了時辰,咱們這就回去?!?/br> 蘭草和鳶尾一個抱著書箱,一個給了銀子,一齊離開了書肆。 屋內的光線不足,外面卻是整個街道都攏入在霞光之中,瓦片都泛著瑰麗的光,沿街的商戶有人已經開始懸燈,這會兒燈光不顯,在太陽落山以后,沿街就會亮起燦如群星的燈火。 喬宜貞看向了池蘊之所在的官署方向,“也不急著回去,我們去兵馬指揮司,他要是不忙,正好一起回去?!?/br> 于是馬車往西城兵馬指揮司的方向行去,到的時間趕巧,正好是換班時辰。 有人認出了長青侯府的車駕,也不上前,一溜煙進去通報。 池蘊之正在和周虎說話,聽聞是侯府的車駕,有些驚訝,“今兒來得早了。” 周虎說道,“指揮您先回吧,剩下的事情交給屬下?!?/br> 周虎的手重重捶在胸口,池蘊之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手拍了拍周虎,往外走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正好下馬車的喬宜貞。 池蘊之快速往前走了幾步,把喬宜貞扶住,“不用下來了?!?/br> 池蘊之的眼在暗淡下來了霞光里亮得驚人,把喬宜貞的手握住了,“你怎么來了?” 正好是換值的時候,衙門門口是人來人往,不少人同池蘊之招呼,“池指揮?!彼麄円部吹搅顺靥N之握住的貌美夫人,猜到喬宜貞的身份,語氣下意識地輕了起來,“見過夫人?!?/br> 喬宜貞本想要抽出手,想著池蘊之眼里一瞬間的光亮,就沒有動,臉上微紅,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這會兒走了沒事吧?好像是有點早了。” “嗯,還有副指揮,昨個兒也算是親自辦了大案,底下的人瞬間就服氣了,乖乖順順的。”池蘊之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喬宜貞上了馬車。 等到上了馬車,池蘊之親了親她的唇,額頭抵住了喬宜貞的額頭,“你能過來,我很歡喜?!?/br> 兩個丫鬟雖說裝聾作啞也是看得到聽得到的,喬宜貞心中害羞,手指點在他的眉心,轉開了他的臉。 “若是還想我來,就別作怪?!?/br> “哪兒能日日勞煩夫人?!背靥N之坐下了之后才發現喬宜貞的臉色不是特別好。 “怎么了?看著臉色不太好,是坐馬車不舒服嗎?” 兩個丫鬟趁機告狀,一個說夫人差點暈過去了,還去看了大夫,一個說下午還去了書肆,明明說好了只挑一兩本,結果站在書架前就不肯挪開了。 喬宜貞有些心虛地側過頭,下巴偏偏被丈夫掰正了。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沒什么表情看著妻子,把喬宜貞看得越來越心虛。 “我錯啦?!眴桃素戨p手放在膝蓋上,模樣像是犯了錯的學生,“本來是只想要看兩本,結果誰知道好久沒去書肆,竟是一本又一本,根本停不下來?!?/br> 池蘊之把人抱在了腿上,輕拍了一下妻子的臀·部,讓后者的眼睛都瞪大了,原本沒了血色的臉一下紅了起來,“你、你在干什么?!?/br> 兩個丫鬟眼觀鼻鼻觀心,都當做自己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聽到。 “罰你不愛惜身體?!背靥N之說道,“你不也是這樣罰子晉和長生的嗎?” “這怎么能一樣?我可是他們娘。”喬宜貞把身子傾入在他懷中,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地求饒,“我真的錯了?!?/br> 妻子的呼吸拂過了他的耳,她面紅耳赤的模樣讓人下意識地想要他心軟,但是想到她不愛惜身子,池蘊之還是冷著臉:“子晉和長生可都知道愛惜身體,不像是你胡鬧,才看了胡大夫,又站著看了那么久的書??偟米屇愣鄲巯碜?,這日子才過的好一些,你要是病了怎么辦?”說到了最后又帶著一點無奈。 是啊,好不容易日子過得好了起來,她cao心個什么勁兒?那個商翠翠才多大丁點的小姑娘啊。 喬宜貞親了他的唇瓣一下,繼而認真地說道:“我曉得了,我一定養著身體?!?/br> 臉上還帶著一點紅,眼睛水汪汪的。 這副模樣讓池蘊之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妻子就是這么可愛,只是很快池蘊之就覺得她不夠可愛了,“我下來好不好?” 喬宜貞坐在丈夫的腿上,感受到他矯健有力的大腿肌rou,燙得她指頭尖都是熱的。 “不好。”池蘊之把人的腰一摟,把腦袋埋在喬宜貞的肩窩,“就這樣坐著回去?!?/br> 喬宜貞無奈,只能夠這樣坐著,過了一會兒才看到池蘊之抬起頭,問道,“怎就忽然在街上難受了?” 喬宜貞既然無法下來,只能當做身后的丫鬟不存在,“見到了一個趾高氣昂的小姑娘,想到她小姨了,心里頭悶得慌?!?/br> “商家小姑娘?” 喬宜貞這才想起來商翠翠一開始見到自己,就提到了丈夫。 戳了戳池蘊之的胸口,喬宜貞有些好奇地問:“她祝你屢建奇功、步步高升?這趾高氣揚的小丫頭這么好心?” “趾高氣揚是真,說了這句祝福也是真。”池蘊之說道,“雖然挺怪的,當時她娘親伍氏也在,伍氏一邊恨不得吃了我,一邊又有求于我。最后小丫頭已經要上馬車,又跑到我面前說吉利話,就是她口里說著吉利話,眼里像是幸災樂禍一樣?!?/br> “屢建奇功。”喬宜貞琢磨了一下四個字,“小丫頭給設套呢,奇功哪兒有那么好建的?還要屢建奇功?!?/br> “原來是在這里。”池蘊之失笑著說道,“反正不管她甘不甘愿,還當真因為他們兩人,才處理了如月庵。” “怎么和她們母女有關?” “她本想要讓女兒住在庵堂里,結果和住持不投緣,想要拿回自己捐出去的功德銀走人?!?/br> 喬宜貞先是一愣,繼而失笑說道:“也就是伍家人做的出來這樣的事,臉皮可真厚,然后讓我想想看,你開了功德箱,功德箱里有些不對?” 馬車輕快地行駛,馬車簾幕翻動,裹著最后迤邐霞光攏入,光落入了她的眼底,讓本就明亮的眼睛亮得出奇。 池蘊之親了親喬宜貞的眼,“宜貞,你真聰明?!?/br> 喬宜貞心跳漏了一拍,最后說道,“我這是倒著推,說起來簡單罷了,你能夠看出不對,這才是你的功勛。” 得到了溫澤宴的肯定,得到了萬歲爺的嘉獎,都抵不過妻子口中的這幾個字,心中滿溢出柔情,又像是整個人都被充入了氣,緩緩飛升到空中。 池蘊之在心中回味了一回這種感覺,才開口道:“那宜貞是不是猜到了如月庵的事情?” “嗯?!眴桃素戨p臂一伸,也難得窩在他的懷中,“猜到了,但是知道你不能提,咱們心知就好,不提了?!?/br> “好?!?/br> 等到下了馬車的時候,喬宜貞才意識到,她竟是坐了一路池蘊之的腿回來的。 喬宜貞的手指點著眉心,開口說:“我都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嬌妻在懷,求之不得的事情,哪兒有往外推的道理?!背靥N之慢慢下了馬車,剛開始血流不通暢,走路的時候雙腿有些酥麻。 “爹、 娘!” 池子晉和池長生兩人像是旋風一樣跑了過來,池子晉沖入到了母親的懷中,池長生就抱住了爹爹的大腿。 “你們怎么一起啊,是不是娘去接爹爹下值?” 喬宜貞點了點頭,“是啊?!?/br> “下次一起!” 喬宜貞點點頭,“好啊,還有你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