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下一秒,房間門被推開。 “……你是打掃了嗎?為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平時有多亂。”走進來時,秦伶忠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怨言,然而,轉眼間,他就被緘默封死。 秦伶忠投來打量的目光,賀正群驚慌失措,蘇實真卻無所畏懼地看回去。 狹窄的臥室像剛被毀滅性武器夷為平地,天地無聲,萬籟俱寂。 作者有話要說: 秦sir堅持趕在前任艷遇第一線為大家報道 謝謝ailu/ki/納曦寶寶zxc投雷 第21章 讓我(8) 三個人組成一顆能瞬時釋放巨大能量的武器, 面面相覷,無聲無息。 局面逐漸滑入惡化的深淵,最先試圖反抗的是賀正群。他側身閃到中間, 想把他們隔開來。 但當然是徒勞。 秦伶忠上前,伸手按住他,有條不紊地說:“大哥, 你先出去一下。” “love!love peace啊!”賀正群像苦苦追求業績的推銷員,拼盡全力阻止戰爭發生。 下一秒,肩胛骨也被人抵住。“沒事的, 大哥。你就在外面等一會兒唄。”蘇實真也鎮定自若。 來回確認他們不是口是心非,最后, 賀正群還是選擇出去。“你們有話好好說, 不要動手啊。”他鄭重地交待, “打贏坐牢、打輸住院的事,對誰都不好。” 秦伶忠頷首, 蘇實真笑著揮揮手。 賀正群剛走出去,房門就重重地關上。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但一切已經晚了。 慍怒隱匿在空氣里, 風平浪靜之下是暗流洶涌。秦伶忠和蘇實真紛紛沉默,幾秒鐘后,她下意識用手指纏繞發尾。就是這個動作, 讓他倏然忍無可忍,朝她伸出手。 后背撞到墻壁,身上還殘余著香波的氣味, 她仰起頭,想說點什么,卻被迫與他接吻。分開時,蘇實真揮來一記耳光。秦伶忠被打得側過臉, 略有些詫異地回頭,她又給了他同方向的第二記。第三記時被他抓住手腕,中斷在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的對視中。 他聚精會神地盯著她。有那么一瞬間,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實真也有點慌。然而,秦伶忠做的僅僅是覆身,給她新的親吻。這回很短暫,他很快就脫身。她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你之前沒這么愛嫉妒。”她順理成章給他加蓋罪責。 他不以為然,輕飄飄地回復:“現在也沒有。” “哦,”蘇實真抬起腿,貼著他的腳腕緩緩往上滑,“原來不是吃我的醋。秦伶忠,你對賀正群藏了這么久的私心,心甘情愿假裝異性戀,真是感天動地。難為你了,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秦伶忠本以為自己早習慣她挑釁,這一次卻破天荒發飆,冷冷地甩眼刀過去:“多謝你的祝愿,但是陰陽怪氣也要適度。” 他們對彼此的厭惡糾纏著,恨不得當下立刻刺死對方。 蘇實真捋開鬢發,率先一步走出去。 賀正群正在門口,看到他們各自整理著走出來,不知道是該問候還是沉默。“我再打給你。”蘇實真又表示了感謝。秦伶忠站在別人的臥室,任由門響聲昭示一切結束。良久,他才走出來,全身潰散似的坐到沙發上。賀正群走過去,支支吾吾問他有沒有吃晚飯。 “我發誓我就只是覺得她長得很漂亮。”賀正群說。 秦伶忠露出燦爛到殘忍的微笑:“至少你審美沒問題。” 他們難得不歡而散。 賀正群認識蘇實真,比蘇實真認識秦伶忠更早。嚴格意義上來說,賀正群對自己的定位是單靠下半身思考的廢物。賀正群沒有談過戀愛,也沒用特別愛過什么人,最多只能說他喜歡美女。說白了他就是典型的直男,對長得漂亮的異性毫無抵抗力。與此同時,秦伶忠看穿了這一點。 秦伶忠偶爾介紹女生給賀正群。其中,有些是他的前女友,有些是下一任。所有事和任何人對秦伶忠而言似乎都只是娃娃屋的玩具。 然而,蘇實真或許有不同嗎? 賀正群試著追出去,靠到樓梯間的圍欄,目睹秦伶忠坐上車。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也無從推斷剛才的笑容里究竟隱藏著什么。 - 另一邊,蘇實真回到病房,剛剛的摩擦早就拋到腦后。 被吻只當被狗舔過,沒必要放在心上。 蘇丹青是第二天早晨醒來的。 她表現得很有精神,但疲態是藏不住的。與此同時,他們也得到了一個有些超乎想象的宣判。蘇丹青必須進行手術。 不是絕癥,但也不是什么小問題。這一下,病房里的人齊刷刷陷入沉默。暫時是不能回去了。 蘇黎旭把蘇實真叫到門外。 “錢不是問題,丹青姐還是擔心家里的事。雞要喂,菜要澆,養豬場那邊也忙不過來。”蘇黎旭說,“再說了,還有秀秀。” 一提到蘇丹青的兒子秀秀,蘇實真也沉默。 “不能讓秀秀一個人在家。小學離開學還有段時間。我去接他過來。你幫忙勸勸丹青姐。”蘇黎旭飛快做了安排。 蘇實真點點頭:“你上班的地方沒事吧?”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還是說:“不要緊。” 蘇實真往里面看了一眼,白色的病房里,蘇丹青茫然地望著墻磚。她知道蘇黎旭這份工作來之不易,現在已經請了兩天假,再繼續恐怕也不好。末了,蘇實真主動說:“還是你留下吧。我去接秀秀。” 起初蘇黎旭也不肯。 但蘇實真沒讓他再反駁:“你好好陪陪丹青姐。在這待著,調一下班,去商場也方便。不管怎么說,還是爭取別丟了工作。” 蘇黎旭極為緩慢地轉身。他面向墻壁,牢牢靠在角落。往常所流露的情緒越少,控制自己情緒的技巧就越高超。他沒有任何表情,賣力地讓自己歸于冷靜。眼角能瞥見蘇實真。她看了他良久,慢慢地伸出手,以安慰的方式輕拍他的背。 “很意外嗎?”他沒頭沒尾地問。 她搖搖頭:“長得漂亮是能當萬人迷。但是,地球上又不只有一萬個人。” 他握住她指尖,她卻抽出手。 轉過身,蘇實真已經開始翻找租車公司。 走進病房,不出所料,蘇丹青最擔心的也是這件事:“實真,你能不能讓你爸媽幫忙照顧一下秀秀?” “我們打算接他過來幾天。你也想他了吧?你就安安心心治病。”蘇實真說著,軟綿綿地趴倒,側臉貼在潔白的床單上,“我會教他寫作業的。希望別太難。” 蘇丹青好笑又抗拒,繼續說:“請你爸媽幫個忙吧。” “沒事的。我會照顧好他。”蘇實真笑著,露出貝殼一樣整齊的牙齒,不容分說地替她掖好被褥,“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 周末,秦伶忠和父親國內的律師見面。 雙方都很忙。在咖啡廳,他們只坐了半個鐘頭不到。對方還是像以前一樣盡可能給他關照,這時候也直言不諱:“別低估秦先生對你的關心。 “我對女性向來沒什么好感,尤其上次你帶來那個。一直以來,你都很聽話,工作也妥當。但是,秦先生不希望你像完成任務一樣辦這件事。”對方說完,以完美的禮儀結束下午茶,率先取了外套出去。 秦伶忠繼續停留了五分鐘。 他父親不愛表達真實感想。比起說,更喜歡做。他名義上的母親不會說國語,不說英語的時間,也只勉勉強強使用粵語,和他的交流更是不多。姐妹是只知道花錢的白癡。兄長是令人討厭的善人,像站在太陽正下方一般完美地隱藏影子。 假如蘇實真去見他的父母,該會是怎樣一副情形?秦伶忠很難想象。 每年家庭聚會,他的存在總是非常別扭。假如說哥哥jiejie是能直立行走加菲貓,那秦伶忠就是只會追著自己尾巴咬的歐迪。寵物就像孩子,也分三教九流,他們都是基因突變、能和人類溝通的主角,只有他扮演的是作為陪襯所以腦袋空空、不會說人話的蠢狗。 秦伶忠對現狀沒有異議。 只是,僅僅偶爾,他也會想,是蘇實真的話,她會怎么做? 女同事邀請他去品酒會,散場后,他開車送她回家。 他們相談甚歡。她自始至終在說自己喜歡的老鷹樂隊,他面帶微笑地聆聽。應對異性,除了買單之外,秦伶忠最常做的莫過于伸出手。伸手讓對方握著,接下來只要充當一個良好的傾聽者就好。有雨滴落到擋風玻璃上,兩個人都微醺,但是沒做更親密的事。他送她到家門口,為她打開車門,又替她撐了傘。 約完會,秦伶忠沒急著回家。 他把車開回以前住的地方,然后去乘地鐵回家。 賀正群說蘇實真的姨媽生病了。完全胡扯,她mama根本沒有姐妹。但秦伶忠也知道是誰,應該是指她的鄰居。他對她的了解比她想象的多。而且,只要他想,還能知道更多。世界是這樣的小,規則也并不難掌握—— 最后一班的地鐵空空蕩蕩,他坐在末端的座位,默不作聲掏出手機。 秦伶忠隨便問了幾個人。按照蘇實真的性格,是不會因為某幾個認識的人與她寒暄、向她打聽近況而多想的。 于是,在那之后的上午,蘇實真站在路邊時,秦伶忠在她跟前泊車。 降下車窗時,他拋出簡短的邀請:“租車?”這不是他常開的那輛。 蘇實真摘下蝶形的墨鏡。今天她涂著帶亮片的眼影,嘴唇也是亮晶晶的桔色。她露出天真的笑,不費吹灰之力地諷刺:“你好像很閑呀?” “你駕照吊銷了吧。開車上路的話,我會去打電話舉報。”秦伶忠也揚起唇角,“或者你覺得我做不出來。” 蘇實真打斷他:“你當然做得出來,你有什么做不出來。”他似乎不知道她要去多遠以外的地方。蘇實真想,假如能賴在車上,不讓他把自己扔到路邊,那么能害他曠幾天班也不錯。她打開后座的車門坐上去。 拒絕副駕駛座,直接把他當成司機,真是榮幸到令人無言以對。透過后視鏡,秦伶忠不聲不響地打量她。 蘇實真卻軟綿綿地一笑:“可以開車了嗎?” 現在否認也沒意義,他的確有求于她。 他發動車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努力,明天變司機 第22章 讓我(9) 秦伶忠握著方向盤, 主動開口,都是乍一聽合情合理、仔細琢磨就太無情的話:“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鬧得這么僵。” “是沒必要。”蘇實真像貓一樣蜷縮在加熱座椅上,臉上的真摯熠熠生輝, 充滿感情地反諷說,“你最大的缺點就是熱心腸。我們本來可以一拍兩散的。” 他抬眼,不知道是在看交通燈, 還是在透過后視鏡看她:“我沒打算跟你分手。” “不要總抓著過去的事不放。”她繼續盯著手機。 亮起的不是紅燈,也不是綠燈,而是黃色的燈。“在我這里沒過去。”秦伶忠說。 他聽到后座傳來笑聲。她窸窸窣窣地笑起來, 頭也不抬地說:“那我也沒辦法呀。” 分明得到了拒絕的話,那一刻, 他卻沒來由的心情很好。秦伶忠煙酒皆通, 但談不上成癮。這么一想, 困擾很久的問題也迎刃而解。前些日子之所以險些成為酒精依賴者,或許就是因為這個, 關于蘇實真的戒斷反應。 “我想跟你談談。你是怎么想的,”他平靜地說, “為什么不要錢?其實也沒必要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