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挺好,就是傷到了頭,有些東西還記不太清楚,”邵修容遲疑一下,補充,“不過無所謂,都不是重要的事。” 邵澤不清楚這是不是催眠的效果,輕輕嗯了聲。 邵修容與他聊了幾句,隨口問:“我聽說你父親也受了傷,他怎么樣了?” 邵澤頓了頓,眨也不眨的望著他:“沒什么事,好得差不多了,我們最近就要離開。” 邵修容點點頭,不再多問,開始聊些別的,邵澤耐心的坐了片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便起身告辭,邵修容定定的望著他的背影,等助理送完他回來便玩味的問:“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過節?” 助理頓時一驚,強作鎮定:“沒有,怎么?” “隨便問問,”邵修容勾著淺笑,“我覺得我不太喜歡他,和性格長相沒關,僅僅是他的存在就讓我有點反感,不過沒到厭惡的地步,他是小柔的孩子,按理說我不會出現這種情緒,那么我討厭的其實是他的父親?” 助理默然,愛了這么多年求而不得,最后弄到同歸于盡的地步,這人的心里有沒有一點點的怨恨呢? 他張了張口:“……嗯。” 邵修容應了聲,繼續翻看文件。 為了以防萬一,邵澤離開后又悄悄的回來了,他靠著臥室旁邊的墻上,靜靜聽著里面的談話,終于確定邵修容是真的被催眠了,否則依這人偏激的性格,在得知他們要走時絕對會做些什么,而不會這般冷靜。 他微微垂下眼,沒了感情困擾,邵修容以后將會是高高在上的黑道老大兼財團老板,深受無數人的仰慕與欽佩,但這個人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經那么用力的、瘋狂的、不計后果的深愛過一個人。 若以前的邵修容還在,現在會是什么感覺? 邵澤只覺老爸和景昊被傷害的怒氣終于平復,在心里輕嘆一聲,一步步離開了病房。 ——再見,邵修容。 顧瀟原本打算和兒子分開走,直接回dr,但聽說自家兒子很可能要結婚,便沉默一秒,決定拉著兒子一起回dr,他摸摸兒子的頭:“我還沒養你幾年呢,不能這么快就和別人跑了。” 邵澤伸爪子拍開他的手:“這都是你的功勞,你的。” 顧瀟強調:“我只是想給你找個伴,沒說讓你這么早嫁人,我好不容易找回你,你一走就又剩我一個人了,不孝子。” “我允許你給我找個后媽。” 顧瀟頓時掐了把兒子的臉。 邵澤盯著他看幾眼,挑眉問:“說真的,我外公昨晚和你談了那么久,都說了些什么?” “讓我好好照顧你,別那么早把你嫁出去,尤其是嫁給黑道老大,”顧瀟一本正經,“所以跟我回家吧。” 邵澤不答,繼續盯著他。 顧瀟有些無奈:“兒子,你可以偶爾裝裝傻。” “我就知道肯定是邵修容的事,外公怎么說的?” “他還是那個觀點,看我們自己的意愿,他雖然給修容做了催眠,但不代表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如果我有一天想通了,他不會反對,畢竟這些年修容一直纏著我,或許……” “或許等他冷落你,你就不適應了,”邵澤接道,“但他把你忘了,已經不稀罕你了,你要是真想通,搞不好就是你追他,然后你們的立場就對調了……”他頓了頓,想象自家老爸決然的拎著炸藥包和邵修容同歸于盡的場景,一臉嚴肅,“我還是早早嫁人算了,免得糟心。” “胡扯,完全沒影的事。”顧瀟嗤道,望著自家如花似玉的兒子,忽然問:“真的決定了?” 邵澤知道他指的是結婚,眨眨眼,認真和他對視:“嗯,我喜歡他。” 顧瀟沉默一陣,終是沒有說什么,將他拉進懷里抱了抱。 dr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收拾妥當準備出發,邵上將目送他們走遠,接著回病房去看邵修容。 邵修容正讓小護士換藥,他的alpha信息素很強,護士恰好是omega,不可抑制的被他所吸引了,所以換藥的過程相當緩慢,時不時的看看他,但見邵修容一臉的不為所動,最終只得戀戀不舍的離開。 邵上將一直站在旁邊,不禁開口:“她好像挺喜歡你。” “看出來了,”邵修容嘴角一勾,“可我不喜歡omega。” 身為alpha竟然不喜歡omega,那你喜歡什么?alpha?邵上將靜默一下,正在思考這輩子到底能不能有個孫子或孫女,就聽他補充說:“我覺得beta挺好。” 邵上將微怔,說了句你喜歡就行,并沒有深想,但幾天后他便知道兒子喜歡beta是因為玄木宴偷偷加了一個催眠,把那些濃烈的感情都轉移到溫柔聰明漂亮的beta身上了,玄木宴是邵修容睜眼看到的第一個beta,又恰好符合那些條件,于是瞬間產生了好感。 玄木宴守了這么多年的材料,終于要到手,便溫柔的邀請他去八區做客。邵修容對他相當有感覺,幾乎想也不想便同意了。助理發現老板對人家的興趣,頓時眼前一黑,暗道好不容易從顧瀟的坑里蹦出來,您緊接著就又跳了一個更深的坑,您老想干什么?和玄木宴一起毀滅么? 他深深的覺得太危險,急忙通知邵上將。 彼時那二人已經離開,原本很順利,可邵修容忽然想在半路玩車震,玄木宴自然不同意,于是毫無懸念的發生了摩擦,打斗中汽車失去控制,轟隆一聲撞到了樹上。邵上將恰好趕到,望著這兩個沒下限的人,血壓嗖嗖往上漲,差點氣暈了,他快速將人拎回來,讓玄木宴解催眠,并請了四五個醫學界的人才守著,確保他不會再做手腳。 玄木宴看看自己被扯爛的衣服,回想當時混亂的場景,也覺得這辦法不太靠譜,何況這催眠可有可無,依邵上將的脾氣搞不好會直接宰了他,便思考一下,配合的解了,準備想別的方法把材料弄走。 邵上將見事情完成,二話不說便把兒子接回家,并吩咐警衛以后別放玄木宴進來,這才回臥室。邵修容已經醒了,正靠著床頭出神,他自從第一次做完催眠便經常這樣,邵上將腳步微頓,盡量放緩聲音:“在想什么?” “……沒什么,”邵修容輕聲說,“只是很多事記不太清楚。” “記不清就不要記了。” 邵修容不置可否,透過落地窗望著外面的艷陽,忽然道:“爸。” “嗯?” “我總覺得我身體的一部分好像死了,永遠也活不過來了似的。” 邵上將頓了頓:“你病了,等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不,那是種奇怪的感覺。”邵修容沉默半晌緩緩開口,身上的氣息出奇的平和——而他甚少有這么平和的時候。 “就像……我漂浮在大海上,有陣風推著我一直走一直走……前面也許是一個港灣,也許是萬丈深淵,我不在乎盡頭是什么,只是想要前進,”他微微一頓,輕聲說,“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那陣風現在沒有了,這讓我覺得……我好像死了一樣。” 邵上將心底微震,靜默片刻,拍拍他的肩:“那就再去尋找另一陣更好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