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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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女兒還挺得住,您快去宮里向陛下喊冤……趁大火還沒熄滅,爹先一步到陛下那里……” “丹娘,沒有用的。” 徐次輔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尋常俊雅的臉龐多了好幾道皺紋,他烏黑的頭發也仿佛一下子染上了霜色,徐次輔深邃的眸子有一種無力掙扎的落寞,“朝陽很疼惜你,你病了這么大的事兒,他卻沒有到,丹娘,你不奇怪朝陽去了何處?” 秦姨娘捂著嘴唇,嗚咽的哭道:“不,不會的老爺,不是朝陽!” “我自然曉得不是他!” 徐次輔手臂無力的抬起又放下,在他的后背上仿佛背著一座大山,很沉,很沉,他拼命的抗也抗不起來,以往他自信可以保護秦姨娘她們三人,眼下他為他們建造的桃花源像是要崩潰了一樣。 “若是由我設下此計,必然會將朝陽抓去伽藍寺!朝陽最近被昌齡公主婉拒,他正心煩著,朝陽是最佳的兇嫌人選。此時即便我進宮喊冤,陛下相信我,可百姓朝臣不信我……我還有何臉面位列朝堂?教子無方在前為愛女不惜火燒伽藍寺在后,讓藏經閣付諸一炬……我若為官,誰肯聽我的吩咐?我又有什么資格命令屬臣?” 徐丹娘嗚咽道:“陷害爹爹的人也太壞了,這不是擺明冤死爹爹么?” “火候,時機,分寸,掌握的絲毫不差。”徐次輔眼底閃過一絲對未知對手的贊賞,“心也夠狠,手段也夠毒,我看幕后之人不是佛家信徒!藏經閣的經書……就這么燒毀了,他為了讓我黯然下野,到真是不懼佛祖降責。” 禪宗的信徒很多,有人敢在伽藍寺放火,燒毀珍貴的經書,在徐次輔看來膽子非常之大。 秦姨娘見徐次輔沉思,開口道:“萬一朝陽像是老爺說的,被人陷害了,那可怎么辦?” “打官司?”秦姨娘含淚咬著嘴唇,“即便打官司也要有能人……” 徐次輔嘆息:“先看看情況,也許事情還不到最糟糕的……” “老爺,奴才打聽清楚了,說是伽藍寺起火前,是有和尚看過駙馬爺,不過,駙馬爺并沒在伽藍寺!” 徐次輔一閉眼睛,不在比在還糟糕,如果徐朝陽在火災現場被找到的話,還可以推說有人抓住了他栽贓陷害,“是和尚作證?” “是,聽說駙馬爺在伽藍寺門口罵了曾氏,駙馬爺也說過不讓曾氏好過!” “孽障!” 徐次輔忍不住拍了桌子,身體氣得直發抖,“是我,是我太嬌慣他了!慣得他聽不進人話!” 任何正常的名門嫡裔都不會做出這等糊涂事兒,徐朝陽一路順風順水,自認比誰都高一頭,養成了他自大驕傲的性情,稍有不如意就變得暴躁易怒。 徐次輔耷拉著嘴角,后悔的說道:“是我讓他眼里再沒旁人,哪怕在他嫡母面前……他也無所顧忌,目無禮法尊卑!” “老爺,是我……是我……” 秦姨娘跪倒在徐次輔面前,痛哭流涕道:“是我沒教好他,老爺,拿我去頂罪……” “沒有用的。”徐次輔無力的嘆息,“眼下誰會相信一個姨娘能調動這許多的人手火燒伽藍寺?曾氏死了,是麻煩,曾氏不死,也是麻煩!” 仆從回道:“老爺,奴才聽說曾夫人沒有被燒死,只是受了點輕傷,而且曾夫人在……” “怎么?” “在起火時候,她冷靜從容的將最最珍貴和大半的經書安全轉移,聽說她受傷就是因為轉移經書……方丈禪師親自為曾夫人診脈,并且說她是伽藍寺的貴人!” 徐次輔一家人眼前一片漆黑,耳畔轟鳴陣陣,伽藍寺的貴人,禪宗第一名寺的貴人? 徐次輔苦笑道:“曾柔,她是叫曾柔?” 徐丹娘眼里閃過莫名的驚恐和羨慕,低聲道:“是,爹,是不是她?” “丹娘,你看錯了楊毅,看低了曾柔!”徐次輔緩緩的說道:“不只是你,便是我也沒把她當回事,以為過不了幾年她就會悄無聲息的故去……當初,我真應該為你另外擇夫,不應該只看到她是無能無用的商戶女就看不起她,也不應該想讓你做閣臣夫人!” 當年楊毅的才華非常得徐次輔看重,徐次輔曾斷言,楊毅將來必然會入閣,徐丹娘嫁給楊毅時哪怕是平妻,等曾柔病故,徐丹娘就是楊毅唯一的妻子,再加上曾柔的兒子早亡,楊毅無子,由此徐次輔才促成這門親事。 徐丹娘是徐次輔最疼愛的女兒,但長在姨娘身邊是徐丹娘無法抹去的短處,哪怕她表現得再好,名門貴胄或是尊重傳統的書香門第之家,怎么都不會為嫡子選中徐丹娘。 名門庶子大多懦弱無用,徐次輔看不上,因為徐次輔的寵愛,徐丹娘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徐次輔不忍讓寶貝女兒將來因為夫婿地位不高在名門嫡女面前低頭。 徐次輔感嘆:“當年我真不該一時不忍你們母子分離,讓你姨娘養大了你!丹娘,若是你受嫡母或是祖母教養,何必做平妻?你的婚事會有更多的選擇余地。” 秦姨娘一聽這話,臉龐白得像是紙,因為女兒是她養大的,所以無法高嫁……低嫁,她又舍不得丹娘受哭,過得不如徐次輔的嫡女……秦姨娘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讓哭聲泄出來,如果曾柔死了,一切的麻煩就不存在了。 …… 伽藍寺,在楊毅趕到的時候,藏經閣的大火已經撲滅了。 楊毅抓住因為救火力竭而坐在地上歇息的小和尚,焦急的問道:“我夫人怎么樣?” “您是?” “我夫人是曾氏!” 以前楊毅羞于提起曾柔,總覺得曾柔配不上他,“她到底怎么樣了?” 小和尚恭恭敬敬的向楊毅稽首,“阿彌陀佛,原來是曾施主的夫婿,您放心,曾施主雖說受了一點點輕傷,但于性命無礙,師祖說,曾施主是伽藍寺的貴人,她護寺有功,師祖把她安排到了主持禪房歇息。” 楊毅一聽這話,見曾柔的心思更迫切了,他腦子里閃過兩個名詞,禪宗,信徒! 大隋百姓大多是禪宗的信徒,曾柔成了功臣,那么將帶給他極大的好處! 楊毅腳下生風,一溜煙的跑向主持禪房,沒進門就喊道:“夫人,夫人!” 曾柔此時正在同方丈禪師談論刊印經書的事兒,說來有趣,大隋竟然沒有活字印刷,曾柔竊人之功,解救一下為刊印耗費巨資而苦惱的大隋百姓! 況且伽藍寺這場火……曾柔面上雖是看不出,但心里挺愧對方丈禪師的。 不過出家人萬物皆空,藏經閣燒毀了,還可以重建,只要經書還在,可以建造無數個藏經閣,所以曾柔在失火之前,有計劃的對經書進行了妥善的安置。 聽見楊毅的聲音,曾柔將面紗蓋在臉上,向方丈禪師道:“我現在不想見他。” “曾施主是女子,女子的幸福只有男子能給。” “我的幸福,我自己構造。”曾柔淡淡的說道:“鏡子碎了就是碎了,我不會再去費心補好它,大師,徐家人如此喪心病狂,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是不想把性命搭上。” 方丈禪師無奈的說道:“貧僧去阻止楊侍郎。” “等等。” 曾柔叫住了方丈禪師,提起筆寫了一首詩詞,曾柔將紙張交給方丈禪師,“請代替我轉交給他,大師,你可告訴她,我要出家避禍,并成全他同徐丹娘的真愛。” 方丈禪師一雙眸子閃過無奈,“曾施主,佛門之地,也經不住你這許多的折騰!” “我可是真心實意想要出家保命。” “阿彌陀佛。” 方丈禪師走出了禪房,像曾施主這樣的女子還是少一點比較好。 方才他問過曾柔,曾柔說,她不是因為楊毅納了徐丹娘才這么折騰他們,‘我并不是阻止丈夫納妾,我只是不愿意被他們以真愛的名義逼死!’ 如果徐丹娘和楊毅這對渣男賤女對曾柔有一點點愧疚,不是那么的理所當然,曾柔都不一定狠下心燒毀伽藍寺!明明是為了私情,偏偏說得比誰都動聽,比曾柔還委屈……曾柔最痛恨的就是他們這點。 沒有方丈的許可,楊毅無法進禪堂,他被幾個和尚擋住了去路,和尚不敢對楊毅動粗,但也不會輕易放他進去。 楊毅痛苦的呻吟,“曾柔,夫人。” 方丈禪師見到楊毅后,他改變了主意,楊毅確實配不上曾柔。 他糊涂了才會想讓他們破鏡重圓,方丈禪師雖然不懂男女之情,但在楊毅臉上他看出了惺惺作態,看出了道貌岸然……可惜了曾柔,她同楊毅耗費了一生,女子嫁錯人比投錯胎更可怕。 “這是曾施主給你的書信,她要說的都在這上面。” 楊毅緊緊的握住書信,他并沒立即拆開書信,表現得像是一位著急詢問妻子安危的好丈夫,“我夫人傷勢怎樣?她也是個傻的,怎會不愿意見我?” “楊侍郎,尊夫人傷勢不重,您不必擔心,尊夫人于伽藍寺有恩,貧僧會盡力全力照料她。“ 方丈禪師將曾柔安排在主持的禪房不過是做做樣子,畢竟男女有別,曾柔還是得回到女香客居住的地方,”至于尊夫人……外傷好醫,心傷難平,她有出家的心思!” “什么?” 楊毅拆開書信,看著那首他教過曾柔的上邪,楊毅想起了很多,初次成婚時他很興奮,那個時候他眼里只有曾柔一個,覺得曾柔最好……上邪是曾柔唯一會寫的詩詞,也是他一筆一劃手把手教給她的。 楊毅眼圈微紅,“既然你還記得上邪,為何要舍我出家?曾柔,你出來!出來!” 曾柔躲在門口看著楊毅的表現,他焦急,他心痛,他內疚,他迷茫……曾柔嘲諷般的輕笑,他此時的表現是影帝級的。 “噗。” 楊毅咬破了內嘴唇,吐了一口含血的涂抹,鮮血含量不少,起碼落地時候是殷紅一片,“山無陵……才敢與君絕!小柔,你說過的。” “大人。” 楊侍郎帶來的長隨上前攙扶住他,為他撫平胸口,“您……” “回府,回府去。” 楊毅是被下人抬回狀元府的,因為伽藍寺大火而著急的百姓們都看到了楊毅是怎么得心痛發妻。 徐朝陽很快就被衙門的差役找到了,原本昌齡公主想向皇帝為他求情,可沒想到找到徐朝陽地點……青樓楚館!昌齡公主氣得揚言要休夫! 還是昌齡公主的母妃勸住了她。 徐朝陽作為第一嫌疑人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他聲嘶力竭的喊冤,可卻沒人會相信他!雖然伽藍寺的和尚沒有親眼看到徐朝陽放火,但他們能證明徐朝陽確實去過伽藍寺。 放火這種危險的事情,駙馬爺豈會親自動手?徐家,駙馬爺是有仆從的。 伽藍寺縱火案被擺在了大朝會上定案,彈劾徐次輔的折子像是雪片一樣飛向皇帝。 大理寺卿有一句話打動了皇帝,”徐朝陽為給meimei徐氏出氣便火燒佛家圣地伽藍寺,毀了珍貴的卷書,萬一哪一日,又有誰得罪了其妹,他是不是也會痛下殺手?徐氏不過是一女子,徐朝陽為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縱火,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不定是駙馬爺,縱火的不一定是駙馬爺。” 徐次輔的同黨門生道:“駙馬爺雖然去過伽藍寺,可也不能證明火是他放的。” “在佛家圣地脫口大罵,臣以為縱火案同他脫不了干系,沒人證明火是他放的,同樣也沒人能證明火不是他放的,根據娼妓的證詞,徐朝陽回到青樓的時間,在伽藍寺起火之后,這段時間足以讓他犯下大案。” 大理寺卿侃侃而談,“況且他自己都說不出當時在何處,他衣服上亦有幾許灰塵……臣也找到了發套,僧衣,大小同徐朝陽吻合。” 皇帝道:“此事容朕再考慮考慮。” “皇上,徐次輔上了乞骸折子,泣血叩拜皇上,為駙馬鳴冤。” 內侍將折子遞給皇上,低聲道:“次輔大人后背背著荊條,鮮血淋淋,奴才不敢耽擱,請皇上決斷。“ 皇帝道:“宣召他進來。” 徐次輔赤裸的上半身纏滿了荊棘,荊棘的利刺刺入他赤裸的肌膚里,鮮血沿著他白皙的身體流淌,徐次輔每走一步都仿佛很困難,鮮血染紅了他的褲子,血滴隨著他腳步移動滴在金殿的金磚之上。 徐次輔一向風度翩翩,以儒雅沉穩聞名朝野,自從他出仕為官,滿朝文武從未見他有衣衫不整的時候,更別說負荊請罪了,徐次輔曾經被稱為最有官威鳳儀的人。 “罪臣教子無方,懇求陛下重責!” 徐次輔跪下后,含淚叩首:“徐朝陽夜宿花柳之地,是罪臣教導不嚴,然罪臣以性命擔保,徐朝陽不敢為一己私利火燒伽藍寺!還請皇上還徐朝陽一個公道。” 徐朝陽出了這樣的事兒,皇上也不好太偏向徐次輔,不過皇帝看徐次輔負荊請罪的悲慘模樣,也有幾分不落忍:“念在你往日功勞上,朕會讓人詳細查證。” “謝主隆恩。” “不過,你教子無方,嬌慣庶女,敗壞禮教之罪責,朕不能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