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她看的很清楚,機身上并沒有某國皇室的標記。 難道不是他? 難道真的只是她自己在多心? 那這個半途出現的人物到底是誰? 之前是因為有所猜測她才會半順從的跟兩個陌生男人上了車,現在可好,飛機都起飛了,正主卻還沒出現。 如果像在法國那樣,是裴瀟姬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她想逃的話就只有從飛機上直接往下跳了。 答案,在十多個小時后揭曉。 空乘人員甜美的嗓音自一旁傳來,表示已抵達目的地,請她下機。 她上機的時間是西班牙下午三點多,把飛行的十多個小時算進去,現在應該是西班牙時間凌晨一點多,可此刻飛機外的天空卻隱隱泛著白,像是已快要天亮了。 而且本來這個季節應是五月暖春,這里的溫度卻像炎夏。 機場并不大,因為是清晨,機場內旅客很少,周圍指示牌上的文字完全是她看不懂的語言。到了這一步,她也只得硬著頭皮跟那兩個年輕男人上了前來接機的車。 車子駛出機場,沒開多久就停下。 她下了車,一陣涼爽濕漉的風迎面拂來,這是——海風嗎?她正詫異,一旁的年輕男人示意她朝左看。海邊的空地上,停著一架小型直升飛機。 “要我上去?”到了此刻,她覺得不能再含糊順從了,“到底是誰要見我?” “還有半個小時,你就知道答案了。”對方顯然被囑咐過,無論她怎么問都不松口,到底還是將她塞進了直升機。 起飛沒多久,陽光自海平線上躍起,起初是淡淡的白,慢慢的顏色加深,最終一片灼眼的亮。隨著太陽的升起,直升機下的景色盡收眼底。 下方是一片碧綠湛澈的海面,偶爾會看見如珍珠般散落的白沙小島。 半小時后,直升機停在一座精致的小島上。一天之內被數種交通工具載著飛來飛去,安顏然的耐心已完全用盡,不等直升機停穩,她就直接跳了下去。 停機坪旁是一條由原木地板鋪砌的小道,她一邊脫去身上的毛衣,一邊怒氣沖沖的沿小道走。通道很長,一路延伸到沙灘,最后上了淺海,盡頭是一座矗立在淺海上的玻璃別墅。 別墅朝南的陽臺上,一道修長身影靠坐在陽傘下的沙發上。 沙發邊的玻璃茶幾,擱著一座眼熟的獎杯。 耳旁,不知怎么的想起剛從法國回來時小茹的一句玩笑話——光是第二幅畫的賣價,就足夠在印度洋上買座不大不小的島。 男人低著頭,目光輕垂,安靜凝視指尖的小小黑絲絨盒。他聽見腳步聲,性感唇角掠過一抹淺笑。他微微伏身,將指間的絲絨盒放在面對著她的茶幾上。 男人無視她的惱怒和驚詫,輕輕將那個盒子打開。 純黑色的底座上,立著一枚璀璨的鉆石戒指。 她看見他的視線朝她投來,輕淡又深邃,灼如炙陽,柔若云絮,像是凝聚了全世界最瑰麗的色澤。 她聽見他開口道,“安顏然,記住,做人要言而有信。” 她震愕住了。 他卻再次笑了,那俊美面容,宛若最優雅的神諦,一如數年前初見他的那個夜晚。 正文完結 番外一 他一定不會愛她 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他還只是個少年。 選擇畫畫已有數年,始終不太順利,機會太少,機遇更少。由于年齡關系,這份美術館的兼職來之不易,但他的本意卻不是這份工作本身,而是這份工作所能帶來的便利。 《絕塵》花了他兩個多月的時間,兩米高的大型畫,畫起來本來就困難,何況他還要同時應付學校的課程和另外一份兼職。 只是,像這樣的畫展并非常常有,小型畫作掛在這種地方,吸引不了多少注視。 既然要掛,那就干脆掛一幅足夠吸引眼球的,雖然容易被工作人員看見,但也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他很小心,每次都只在自己當只那日懸掛,選擇的又是遠離其他畫作的走廊盡頭。這里靠近樓梯,雖然隱蔽但也會有人經過。畫展開了幾天,陸續有不少畫被收藏家或富商訂購。 他的,《絕塵》,也有停下來觀賞的人,但那些人的統一反應都是蹙眉,接著離開。冒了這么大風險卻沒帶來他希望的結果,他很失望,那天本已準備把畫取下后不再懸掛。 然后,他遇見了她。 她是唯一一個在畫作前停留超過五分鐘的人。 她很小,穿著簡單的白裙,五官精致,瞳孔純黑,看起來就像個瓷娃娃。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對他有任何幫助,他已準備上去取畫,卻發現那個凝視畫作的女孩正在流淚。眼淚從她漂亮的黑瞳里流出,安靜無聲,卻充滿了悲傷。 他怔住了,停下腳步。 她看畫看的很專注,視線自下而上,再由上至下,因為身高,她必須努力仰頭才能看到畫的全貌。 可能是覺察視線被淚水擋住,她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又踮起腳尖湊近看畫里的天使。 她完全看得入了迷,絲毫沒發現身后還有另一個人。直至很久后,呼叫她名字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他看見她匆匆應了聲,眼神留戀的在畫上停留了會,最終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顏然……”少年仰頭看前面的作品,下意識默念了遍這個名字。也許,他不該這么快就放棄。 假如這是一幅能讓某個女孩看到流淚的畫作,說不定它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那之后的第三天,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人。 壓抑、黑暗、意義不明、手法粗糙……他將他的《絕塵》批的一文不值,卻在最后留下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服氣他今天的評價,就去參加比賽吧。 他遞給他一張比賽宣傳單,笑了笑轉身離開。 沒有意外,他的《絕塵》無緣任何獎項。 慘敗,甚至在海選時就被刷了下來。 幸運的是,那次比賽后,他成為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學生。 很多年后,當失敗已徹底從他人生里遠去,他曾問過他的老師,為什么當初會收一個被他評得一文不值的畫手。 “這一行的人,來來去去都只是相似的畫風。傳統固然是好,可我覺得也是時候增加一些不同的風格了。藝術這行,需要突破和創新。而這點,是當時的你唯一擁有的優點。” 事實證明,他沒有看走眼。 夏潯簡十九歲之后參加的所有比賽,全部奪冠,無一例外。 他就像是一個耀眼的奇跡,用魔魅的畫筆,不斷驚艷眾人的眼球。 他二十一歲那年,老師心肌梗塞去世,他把自己關在畫室里,整整三天沒有出來。 那三天時間,他完成了新的作品。 那是幅抽象畫作,由黑白兩色渲染而成,沒有線條,但依然能隱隱看出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側臉。明明是那么簡單的顏色,卻讓畫作有種華麗的錯覺感。那些深淺不一的黑和白,仿佛在畫布上繪制出一個魔力的旋渦。 視線投去,就再挪動不開,悲慟的氣息鋪天蓋地,仿佛墜入深淵看不見希望。 可看到最后,眼前卻會掠過一抹曙光,淺色的白像是深淵的出口,讓困在黑暗里的人重新有了掙扎的勇氣,最終奮力抽離,回到他們所處的現實。 這幅畫,無題。也是夏潯簡真正意義上的成名作。 那之后,他愈發低調,所有賽事均不露面,謝絕一切媒體訪問,并且隱匿行蹤,不收任何學生。 之后的數年,夏潯簡成為畫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人們總以為他低調,是不想受sao擾,但其實他真正躲避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生母;另一個,是他的親生兄弟。 第一次見面時的意外,讓他成了裴瑟的眼中釘。那次在莊園,裴瑟與他爭執并動手,最后反倒讓自己不小心落水。 當時他以為裴瑟故意裝不會游泳,沒有施救,結果引來對方多年的針鋒相對。 裴瑟畢業后就進了s城的美院做理事長,裴瀟姬是幕后股東之一,原本注資也是為了想拉近與夏潯間的關系,希望他能去學校任教,只可惜他根本不屑一顧。 裴瑟人脈廣,對他的行蹤很了解,那會他還年輕,經常喜歡做些幼稚的挑釁舉動。那次他的行蹤再度被泄露,他被纏人的媒體盯了幾天,最后不得不搬家解決。 他被惹煩了,直接去美院找他。 他的助理告訴他,裴瑟正在辦公室和學生談話,請他在休息室等片刻。片刻后,裴瑟推門進來,還沒開口,他的助理就跟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幅畫,“裴理事,這幅畫怎么辦?” 裴瑟眉頭微擰,“我已經跟他說過,日期過了就是過了,美院不是為她一個人設的。” “可是她很堅持……”那個助理一臉為難,“她求了我很久……她是今年的新生,說因為意外弄錯了提畫的時間,所以……' "她叫什么?” “安顏然,對了,她是高菲的表妹。” 高菲是拿全額獎學金入學的高材生,人又長得漂亮高挑,一入院就被捧為院花,非常有名。 “她們是表姐妹?真有意思,一個是分入第一學院,另一個卻是最后一名。” “裴理事,這畫……” “先擱著吧。” 夏潯簡難得被挑釁的有反應,他對這些瑣事沒有興趣。 他哪里知道,那個本應來找她的男人卻緩步走來,取過了助理手中的畫。 這是一幅風景畫,畫作技巧一般,構思平凡,中規中矩,毫無出彩的地方。然而,畫作中央噴水池里佇立的單翼天使卻令他目光一震。無論從姿態、輪廓還是手法,都與,《絕塵》的主角極其相似。 那幅畫在比賽失利后他就收了起來,很多畫家會在成名后把未成名前的畫作公諸于世,而他沒有。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從不接受不完美的人事物,《絕塵》是他的不完美作品,他沒有公開。當年看過那幅畫的人少之又少,他想不到還有第二個“顏然”會畫出類似構思的作品。 已經十年了,當年的小女孩長大了嗎? 這天后,他對裴瑟屢次“善意”的登門拜訪不再完全排斥,他甚至開始不刻意的從他那里留意安顏然這個名字。 寥寥無幾的提及,她總是與贊美無緣。裴瑟對他印象似乎極差,他越是如此,夏潯簡卻反而愈發覺得有趣。 所以四年后,當某個晚上,那個已全然陌生的女孩敲開他的別墅門并報上自己姓名時,他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她求他收她作學生,說了大堆大堆的贊美,一次次反復表達著自己的愛慕之情。 那一刻,他只覺得她有趣,常年冰冷的胸口泛起了莫名暖意。 他甚至在想,他這么多年一定一直惦記著那幅畫,如今終于知道花的主人,所以才會如此失態。她一定不知道,其實那幅畫的主人,早就知道她是誰。 她是第一個為他的畫作流淚的人。他沒有拒絕她的主動,他被誘惑了。 可那夜之后,他才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在她柔軟身體依附著他的時候,他聽見身下閉著眼睛的年輕女孩唇角輕輕溢出的兩個字,模糊,卻真切。 她說:關佑。 她竟然在喊別的男人的名字!?他怒極,那也后來再沒半點溫柔。 她不是第一次,但她也不是隨便放肆的女孩,無論什么原因,她只是想要利用夏潯簡這三個子翻身而已。她上門,獻身,明明不情不愿,卻虛以委蛇,用看似純真可愛的笑容掩飾真正的目的。 這本該是他最厭惡的一類人,他應該趕走她,他不該幫助他,他應該冷眼旁觀,他不該一次次心軟。 可無論他態度多冷酷,她始終微笑接受,仿佛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排斥。 他想他一定是累了,一個人在這個高位站得太久,沒有對手,孤單到疲累。所以,他才會一次次容忍她繼續停留在他的視線里。 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一場游戲。他不會愛任何人,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看著那年輕女孩亮如星辰的黑眸,他告訴自己,只需要漠視就可以了。 漠視的久了,總有一天,她會自動從他的世界中消失。 是的,就是這樣。 他一定,不會愛她。 番外二 裸畫事件 近來,安顏然感覺在事業上有些止步不前。 簡單來說,她遭遇了瓶頸。 很想畫畫,腦海中有很多念頭,可是拿起畫筆,對著畫布,那些靈感便亂成一團,她怎么也抓不住一個重點,更別提超越。 她嘗試休息,整整一個月跟著夏潯簡在他印度洋的小島上休假,每日除了日光浴便是潛水釣魚,什么都不想,放空一切思緒。 可以個月之后,她發現自己越發疲怠了。 生活無限滿足——無論從精神還是物質,于是人也變得無限懶散。 小茹說,她這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既然不為金錢和名利而畫,那隨便涂鴉也是可以的,何必一定要自己畫出超越的作品?夏潯簡那么有錢,根本不需要她畫畫養家。 可對安顏然來說,沒進步就意味著退步,一旦出現退步的感覺,那無論畫什么都很沒意思,不如不花。 “我覺得,我也許需要轉變一下風格”某次陪同小如參見完時裝發布會后,他凝望著t臺上的模特若有所思。 這天喝茶,安顏然接到秦念參的電話,對方告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隨后給了她地址和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