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他的怒意向來是內斂的,從沒像現在這樣洶涌,渀佛翻涌的海嘯,鋪天蓋地,沒有半點克制意向。 她越是不出聲,那怒意就越濃,他盯著門板看了一會,突然退后幾步。 當安顏然意識到他要做什么的時候,門已經被他一腳踹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動起來的,總之在門板發出破裂聲的同時,她飛快轉身朝房間跑,并在最短時間里將門從里面鎖上。 男人急促的腳步聲在同一刻抵達,她靠著房間門,聽見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她的手指在顫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知道這扇門攔不住他。就像她預料的那樣,房間門在片刻后遭到相同待遇。 她踉蹌幾步,被闖入者一把拽住手臂,“你到底在胡鬧什么!” 男人逼得很近,立體俊美的臉龐因緊繃而顯得有些削薄,兩次踹門動作令他的黑發微亂。他穿的很少,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連他的呼吸都是寒冷的,連帶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下來。 避無可避,她反倒冷靜了。 “這不是胡鬧。”她揚起臉,本就小巧的巴掌臉因連日生病而清瘦了些,肌膚蒼白,這種白,與她漆黑的瞳仁形成鮮明對比,讓她看起來帶了些怯弱的楚楚。 但這些,僅僅只是表面,“夏潯簡,我說過,我沒有辦法接受。” 他冷冷注視她,“所以,你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告訴我要分開?” “為什么你會把這樣嚴重的事說的那么滿不在乎?” 她撐住額角,覺得那里一陣陣脹痛,“到底是我的認知能力出了問題,還是我根本從來沒了解過真正的你?我很感謝你為了維護我而去做一些事,可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 從以前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你討厭很多事很多人,你對自己厭惡的事物從來不會多看一眼。這是你自己的個性,我尊重。可這次,并不僅僅因為厭惡就可以去做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盯著她,眼神冷酷,似乎根本不打算解釋,“我不認為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這世上的事只分成兩種,一種是我想做的,另一種是我不想做的。” 他的回答讓她無言以對,這一刻,她真的有些想笑,“好好,那就當是我的問題,我拜托你能不能暫時放過我?這里不是你的地方,你擅自闖入很不禮貌!我請你離開!” 話音剛落,她的手臂頓時一痛,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整個按壓在墻上。 她聽見重重的砰聲,那是她自己的背和后腦撞擊墻壁的聲響。他下手很狠,她清楚感覺到他的怒焰,她自覺自己已盡可能說的禮貌客氣,她沒料到他的怒意會突然升級。 男人的大手捏在她臉頰和脖頸之間,她看見他揚起另外一只手。他的瞳深邃如淵,暗沉無光,似乎瀕臨極限,她下意識的側頭閉眼,準備好迎接他揮下的手。 耳旁如疾風擦過,他一拳擊在她身后的墻上。那力度和速度,讓她原本已冷靜的心再次輕顫。她可以想像,如果剛剛這一拳對準的人是她,現在會有什么后果。 她的雙頰被人捏住,男人籠罩過來的氣息讓她連眼都不敢睜。 他看著指間的年輕女子,她眉頭緊蹙,死死咬著沒有血色的下唇,雙眼閉著拒絕對視。 瞬間,渀佛有東西重重撞上他胸口,“安顏然……”輪廓完美的嘴唇緩緩開合,那是近乎于自語的低喃,“我真的——不該寵壞你……” 臉上的手指撤去了,籠罩著她的強大氣息也撤去,她聽見對方離開的腳步聲,緩慢的,卻是確實的。 她睜眼后,公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他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里似乎感覺不出原有的怒意。 唯一有的,只是無奈。 一種恨入骨髓卻無計可施的無奈。 第五十五畫 小茹告訴她,她回來時在樓下看見了夏潯簡的車。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最初發現的人就是小茹,雖然看不清玻璃后的人,但她認得那輛囂張的黑色r8。車窗緊緊閉合,車就停在她們這棟公寓樓下方的車道旁,每次一停便是一整天。 小茹的公寓在四樓,并不高,所以站在窗前能清楚看到梧桐樹下的車子,但卻看不到車里的人。 偶爾車窗降下,會看見男人夾著香煙的手。 初見裊繞煙霧時,安顏然覺得意外。印象中,夏潯簡并不抽煙,或者說她從來沒見過他抽煙。 當然這時的她并不清楚,他曾經抽煙很多年,后來戒了,現在只是重新拿起而已。 戒煙是因為厭惡拿畫筆的手指被煙漬所污染,而且那時他的畫已進入一個完全不需要費心前程的階段,所以不需要靠煙來排遣某些情緒。 剛發現他的車時,安顏然也曾擔心之前的事會重演,可他卻只是待在車里,根本沒有上來的意思。像是只想守在那里,不打擾,也不勉強。 她不懂他為什么會這樣,只是每次看見樓下那輛車,她的心便會沉沉的揪痛。她隱隱明白,他是因為她,才會有這種改變。 “你家夏大師真讓我意外,我以為他最多在樓下待一小時,要么就是怒意沖沖的上來,或者干脆酷酷的消失!” 小茹那天回來看到被踹的兩扇門,至今令她心有余悸,“可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有耐心,這都三天了啊!”小茹拉上窗簾,回頭看靠在沙發上發呆的好友,“你打算怎么辦,跟他就這么僵持下去?” “我今天打了電話給裴瑟。”安顏然回了句不相干的話,見小茹挑眉詫異的看自己,便繼續道,“我問他要了他們兒時故居的地址資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我決定面對。”她放下抱在胸前的軟墊,慢慢站了起來,“裴瑟曾經跟我說過,他小時候一次跟夏潯簡有關的意外。那件事我聽是聽了,但一直沒放在心上。 他也跟我說過有關夏潯簡個性的警告,我也因為他和夏潯簡的關系,所以沒當真。就像我從前一直以為的,夏潯簡這個人雖然冷酷了些厭世了些,但總不至于像他說的那樣。 可這次尤拉的事告訴我,也許我真的忽略了這個問題。有因才會有果,我不相信他天生就是這種個性的人,我打算試著去找到原因。” “你——不怕他了?” 聞言,安顏然無奈低笑,“原來你看出來了。” “什么話,我還不了解你?都這么多年死黨了,只是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罷了。” “對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心生懼意,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小茹上前,雙手用力搭住她肩膀,上下拍了拍,“哪可笑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歡上一個個性這么變態的家伙!好了,既然決定了就別廢話,收拾東西要去哪個城市我陪你去!”